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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你都能做?”

猛地抬起头来,天风双眼如芒,灿亮得要灼瞎华青弦的眼:“当然,我肯定做得好…”

“就是不给你。”

天风大受打击,急得抓耳挠腮:“少夫人…这,这…”

“除非你跟我去王府,否则,免谈…”她终于抛出的底牌就仿佛二月天时泼上头的一桶水,霎时便将天风所有的热情都浇熄了,他虽然渴望得到那些图纸,但,他是个男人,他还有尊严。

华青弦看他还在负隅顽抗,唇一勾,道:“天雨,去端个火盆过来。”

“少夫人冷了吗?”

摇头,华青弦万分可惜地咂嘴:“不是,我是要把这些烧了,反正我也不会做留着干嘛呀?烧了,全烧了…”

闻声,天风虎躯巨震,再也‘尊严’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华青弦手里的图纸,抱在怀里不撒手:“少夫人,我…我答应你。”

要的就是这句话,华青弦直接拍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反悔我也不会认了喔!”

“不反悔,但少夫人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华青弦头也不抬,很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条件呢!”

切,还用他说啊?这点眼力价她还是有的。

抬眸,笑眯眯地看了天风一眼,又笑眯眯地看了天风身边的天雨一眼,华青弦露出一脸‘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表情,承诺道:“只要我想到新的东西,都画给你,只要我想到新的点子,都告诉你,还有…只要你敢告诉我你这辈子非天雨不娶,只爱她一个,不再娶小老婆,我就把她嫁给你。”

天雨大囧,脸上又烧起了火:“少夫人,你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少夫人一言,他就当八马难追了,只要少夫人开了口,还怕抢不过天水那小子么?

赶紧答应,二话不说:“好!好好好!”

一口气说了四个好,华青弦忍不住笑喷,小样儿,瞅瞅这美的?

密室之中,烛火摇曳!

有避叭的爆裂声于幽静之中响起,王妃轻抬玉手,取下头上的金钗拨动着烛火,一边拨,一轻笑:“你知道吗?府里又出大事了。”

“在我这种人眼里,还能有什么大事?”自那日被鞭打之后,王妃时不时会下来找她聊天,聊开心了就给她上药,聊得不开心了,便又是一顿毒打。为此,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就连说话也从来不大声。

虚虚一笑,王妃的唇角勾起一丝歹毒:“你知道吗?除了你的女儿以外,还有人在找你。”

“一个死了六年的人,还有谁会找?”

“本想一劳永逸一次解决掉,没想到,那个死丫头不但没有喝我送去的汤,还借故在王爷的面前做了一曲戏。”是她轻敌了,才会让庄觅珠和柳侧妃联手,如今,以她一人之力已不足以对付这两个女人,可偏偏华青弦又回不来,所以,她才会故意设计了那么一出陷害柳侧妃,本想诱使老太太出手整治,没想到,老太太竟然直接让人去请华青弦回来。

名义上那可是她的女儿,老夫人居然不经过她就直接让人去请,这只能代表,老夫人已经开始怀疑起她了,所以,她在府里的日子,将来会越来越难过。

“她演了什么戏呢?”

王妃古怪一笑,眸底的神情戾气横生:“她说,她怀孕了。”

“王爷老来得子,一定很开心吧!”

闻声,王妃的脸色倏地一变:“你是在笑话我吗?”

“我没有。”

“啪!”地一声,王妃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恶狠狠地道:“你有,你就是在笑话我。”

她闭上眼,一幅累到没有气力说样的样子:“如果王妃觉得是,那就算是吧!”

“兰澜,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说着,王妃脸色一沉,又露出一脸嗜血的笑意:“没错,我是不敢杀你,可是,我能折磨你,不停地折磨…”

说着,王妃又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黑色长鞭,阴侧侧地朝她走去。

压抑得太久,王妃需要释放,自从上次鞭打过真王妃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释放的办法,那就是折磨她,不停地折磨她。直到她趴在地上可怜地求饶,嚎哭,她才会觉得痛快,她才会觉得解恨…

鞭打,再鞭打,直到王妃再没有气力挥舞自己手中的黑鞭,直到地上的人又一次除了那张脸以外,满身是血。王妃看着血泊中的白发女子,突然又落下泪来,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就是她自己不忍再看,不忍再想,王妃又一次夺门而出,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间密室。

白发女子在地上挣扎着,扭曲着,绝美的脸上,狰狞着痛苦…

有轻而浅的脚步声靠近,她在迷离之中微微对着来人微笑:“你是来救我的吗?就像当年一样?可你为何要救我?为何?”

那人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这又是何苦?”

她对着他微笑,用那种可以迷死人的表情,极尽妖娆:“公主总说要杀了我,可她偏偏不舍得杀,只是不停地折磨我,折磨我…我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才痛快。”

那人沉默良久,终道:“只有人不想死,哪有人不想活?”

她笑了,笑得冰冷而凄凉:“活着,对我来说只是无尽的折磨,死了就可以解脱,只是,想死都死不了…”

那么,就只能让别人死了不是么?

“嘶…”

鞭痕上沾染上药粉,那钻心的疼透骨锥心。

林妈妈似有不忍,却仍旧冷着一张脸,一眼瞥到她双腕处那已化脓的伤处,终是有些动容:“伤成这样,这几天要更小心一点,以后,我每天都会过来给你上药。”

六年来,公主一直无法面对真王妃这张本属于她的脸,所以从来不敢来密室见她。直到那一次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每每心情不好都会下来对真王妃施暴,这是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真担心再这样下去,公主会失手杀了她。杀了真王妃是小,她只怕日后公主会后悔。

毕竟,留着她就等于留下了这张脸,总有一日,还能重新换回来…

扯拽着手里的东西,真王妃绝色的脸上是木然的痛楚:“上了又如何?戴着这样的东西,再好的药也没有用。”

林妈妈默然,无法反驳她的话,粗重的鉄燎总会摩擦到伤口,才会反复发炎,红肿,化脓。如果再不治好,要不了多久,她手便只能软掉。

厌恶地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真王妃放弃般低语:“林妈妈,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我替你把药上完。”

真王妃避开林妈妈的动作,凄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活着?”

林妈妈无言以对,只是若有所指地看向了她的脸,了然,真王妃忽而便自嘲地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替你把手上先打开吧!伤好了再…”林妈妈没有再说话,只看着她手腕处腐烂的伤处深深地蹙起了眉,公主最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也不知道…

“林妈妈,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林妈妈别开脸,神色依旧冷然:“我不会对你好,只是不想你就这么死了。”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谢谢你。”

林妈妈不语,很快自腰间摸出两把钥匙,替她开了双手的锁,又细心地替她上好了药,才道:“好好养伤吧!我先上去了。”

说完,林妈妈幽幽一叹,转身离开。

“谢谢!”

听到背后传来的哽咽之声,林妈妈脚下一滞,须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间秘室。

当林妈妈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真王妃的视线里,她血色尽失的唇角忽而牵起,长指微抬,手中熠熠生辉的恰是林妈妈之前插在鬓间的那支镶玉金钗,那金钗的底端极为锋利,在晕黄的灯火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林妈妈,我是真的想谢谢你!”

声落,白发血衣的女子红唇轻勾,漾出一朵血色之花。

她之所以活到现在,竟然是因为这张脸么?她会后悔的,他们都会后悔的…

第一二七章: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噗…”

一口茶喷出,华青弦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艾玛!笑死她了,呛死她了…

说好了要让天风陪她去王府的,也说好了让天风男扮女装当丫鬟的,可是,华青弦怎么也没有想到,天雨做为一个姑娘家,化妆和搭配技术会这么这么的烂。看着被装扮成‘如花’的天风,华青弦笑得猛拍床,要是这个时代有手机的话她一定要拍下来留作纪念,苍穹门四大暗卫阁主之首,天风阁主的光辉形象终还是毁在了自己的心上人手里。

艾玛,心都要碎了有木有?

“少夫人,您还好意思笑?要不是您想出这种馊主意,天风大哥也不用…”被华青弦那样的反应打击到,天雨涨红了脸,天风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那些手巧的丫鬟也不能叫来替天风装扮,所以天雨才会自己动手,结果…少夫人还没心没肺地耻笑她,简直是太坏了…

强忍着抽搐不停的嘴角,华青弦指着不忍直视的天风的脸,笑问:“天雨,你确定你不是故意在整他?”

“我哪有?”

“还没有?”天风这样子走出去回头率百分之两百好不好?恐怕还没进王府就得被人怀疑了。

“那您说怎么办?天风大哥本来就生得虎背熊腰的,怎么扮女人啊?”

听到虎背熊腰几个字,天风的脸色更沉,华青弦则是笑得肠子都要打转了。艾玛!这就叫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克一物,天风遇到天雨这样的毒舌辣女,也是有够喝一壶了哇!

被华青弦的态度搞毛了,天雨眼看着就要暴走,华青弦赶紧收起笑容,认真道:“行了行了,他要是这个样子出门,别说他自己会不好意思,我都觉得丢脸好不好?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听这话,天风吓了一大跳:“少夫人,您要干嘛?”

刚才因为对方是天雨,他才‘忍痛’承受着这样的‘糟蹋’,要是换了腹黑的少夫人,天风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等一下出现时会是什么‘形象’,摇头,他拼命摇头,不要…

“干嘛?当然是亲手替你变妆了。”

天风大骇,面色已经不能用惨淡来形容:“不用了,我还是找副门主要张人皮面具来用吧!”

“嗯!也是个好办法,只可惜来不及了,所以…走吧!”

天风苦苦挣扎,冰冷的眼底难得地涌动着乞求的神色:“少夫人…”

“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天风无语凝噎,手下留情?这话怕是反的吧?

很想逃跑,可想到那些图纸…

咬牙,天风垂头丧气地跟在少夫人身后,跟进去变妆去了。

半个时辰后,华青弦浅笑盈盈地自房中步出,身后跟着位前凸后翘,眉目玲珑的高个子丫头。

那见她丫头一身宝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的百褶石榴裙,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叮当。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左右斜插着两根普通的玉石簪子,缀着点点蓝玉流苏,洒在一头如瀑的青丝上。香娇玉嫩,秀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腰系软烟罗,足蹬宝莲绣花鞋,一眼望去,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天雨疑惑地看了眼前的姑娘几眼,奇怪道:“这是谁?天风大哥呢?”

华青弦笑笑挑眉,也不说话。

天雨急着找天风,完全未留意到华青弦眼中的玩味,又继续问道:“不是说少夫人亲自动手的么?那天风大哥呢?”

扯了身后的‘丫头’一把,直接将人送到天雨的跟着,华青弦促狭道:“唉!还是你自个儿跟你媳妇儿解释吧!”

天雨震惊了,瞪着华青弦笑推到自己面前的高佻美人儿,一颗心卟腾卟腾地跳着,好半天才自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天风?”

“嗯!”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衬着那张春水如画的脸孔,天雨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脸上难得地浮上一抹红晕。

囧,太囧!

她居然没有认出来天风大哥,可是…天风大哥真美啊!

把她都比下去了…

华青弦要回娘家,第一个要报备的自然是将军夫人,至于夜老夫人那边,她只是随随便便地差了个自己连名字都几乎叫不上的丫去知会了一声,老太太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不高兴就不高兴,要她拿热脸去贴老太太的冷屁股,她没这么大度,也没那么自作孽。

听华青弦说又要回娘家,将军夫人的态度有些莫名的排斥:“不是才回去过吗?怎么又要回?”

“老太太差人来请,说是病了,让我回去看看。”

大晋重孝,莫说是华老夫人派人来请了,就算是没有人来请,知道华老夫人病了的消息,华青弦做为嫡孙女也是应该回去看看的,可如今将军夫人这态度不情不愿的,却是让有些耐人寻味了…

果真是母女连心么?女儿不待见她后,母亲也立马倒戈?

“老太太病了也是请郎中看,为何要郡主你回去?郡主比灵丹妙药还要好使不成?”将军夫人的口气很平静,但如此平静的背后,华青弦却嗅出了十分不高兴的意味。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华青弦只是担心地看着将军夫人,关切道:“娘?您怎么了?”

一听这话,将军夫人似也反应过来,想了想,还是直言道:“郡主,你是不是故意为了避开云琅才这样的?”

“娘,想避开的不是云琅自己么?”

将军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因就在昨夜,她的女儿还是倔强地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哭泣。夜云琅虽然任性,但从来不会这样不讲道理,可偏偏这一回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因为不知缘由,所以将军夫人便只能不停地猜测,越猜心里对华青弦的意见就越大,虽然明白可能问题不一定在华青弦身上,可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将军夫人再喜欢华青弦,也不可能偏帮着她而不帮夜云琅。

是以,一听说她要回王府,将军夫人的脾气就上来了,直觉认为她是故意要和夜云琅置气,口气也就不自觉地生硬了许多。可被华青弦这么反过来一问,将军夫人又替自己觉得心虚,这件事,总归来说错的还是云琅,她这么迁怒华青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云琅的事,突然就那么样了,如果娘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她不想替自己解释什么,可是,如果夜云琅真的是因为被骆惜玦拒绝就这么针对自己的话,她也是该趁机清醒一下了。不说这事儿与她根本就没什么直接的关系,就算是有,她也是无心之过,她要揪着不放那也没意思。

至于将军夫人护女心切她也可以理解,正如小颜犯了错后她也会袒护到底是一样的心思,不过,毕竟她已嫁给了夜云朝,能在府里过得和和睦睦是最好,要真的不行,她也绝不会委屈自己。

“郡主,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太巧了。”

太巧了?说自己离开的时间太巧?还是指其它什么?

华青弦不动声色,只顺着将军夫人的性子解释道:“祖母差人过来的时候,我还没进云琅的闺房,我是推了老太太那边才留在府里的,若是娘不相信,可以找云琅身边的小桃问问。”说着,华青弦幽幽一顿:“后来,您和云静过来了,我也去了临溪轩,您也看到了,我被赶出去了不是么?”

她特意用了赶这个字眼,瞬间便让将军夫人歉疚起来,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华青弦,不自觉地替女儿说话:“郡主,她年纪小,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我不怪她,说这么多只是想向娘证明我不是有意如此,回王府只是想去看看祖母是否安好。”话到此处,华青弦露出一脸失落的表情:“若是娘不答应,我不回便是。”

“郡主,娘没有这个意思,若是老太太病了,你也是该回去敬敬孝。”

华青弦摇头:“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要走也是不放心。”

“你别这么说,都是娘不好,是娘不该跟你说那些话,你要回还是回去看看,万一老夫人的病真的要紧呢?都是那样大的年纪了,也经不起这么病。”

“那,我先去看看,若是老太太病的不重我就回来。”

闻声,将军夫人也未再多言,只浅笑着应了一声好。

两个各怀心思,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更贴心的话,华青弦又小坐了一下便起身告辞,将军夫人没有留她,只是也没有像往前一般起身送她出门。华青弦原也不在意这些,可她也不喜欢这种落差,是以,出了临江轩的门,她便扭头对泌兰小声道:“去打听打听这两日都有谁来过临江轩。”

“少夫人不是要回王府么?我去了的话,谁侍候您?”

“让泌梅和天雨跟着就好,你留下。”

闻声,泌兰一惊,刚要问为什么,却听华青弦又道:“我们先走,你打听到消息再过来。”

不是不让自己跟,泌兰总算松了一口气,应下后便赶紧找临江轩的丫鬟婆子们吃糖果,聊八卦去了。

将军府内余波未消,华青弦却带着三个‘丫鬟’回到了摄政王府。

一路上泌梅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天风的身上,华青弦也不解释,只冷冷对她道:“这一次你就留在母亲身边好了。”

泌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再不愿看‘取她而代之’的天风一眼了。

入了王府,华青弦让泌梅回汀兰阁,自己则领了天风和天雨去了老太太的润安居。到了那边,香妈妈果在门口侯着,见到华青弦过来竟是眼眶一红,华青弦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温顺地跟着香妈妈去了内室看老夫人。

“是谁来了?是不是阿弦?”

室内烧着碳盆,还门窗紧闭,屋子里还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儿,让人闻着觉得很不舒服。华青弦拧起眉头朝里面,却见老太太虚弱地躺在床上,满头银丝铺洒在膏枕上,原本的精神头儿早已不再,一眼看去,竟仿佛是个将死之人。

“祖母,您怎么了这是?”本以为老夫人所谓的生病只是个愰子,没想到竟是真的,看她那一脸腊黄之色,华青弦也禁不住骇了一大跳,这才没多少天不见,老太太怎么成这样了?

“阿弦,阿弦…”

伸手抓住老夫人枯槁的大手,华青弦的声音难得地温柔:“祖母,我在。”

在王府的时候,她也没少怨过老夫人,可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华青弦竟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其实,她和老夫人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笙华郡主却不同,她那些过往的记忆总会跳将出来,洗刷这些人的黑,将那些仅存的阳光一点点注进华青弦心里,让她在不经意间想到那些‘坏’人的好。比如现在,她明明不想多想,可脑子里却尽是老夫人小时候带笙华郡主看灯,放烟火的画面。

算起来,老夫人当年也是真的疼爱过自己唯一的嫡孙女的,只的,毕竟思想太保守了,以至于后来亲手扼杀了那份美好,也葬送了自己最爱的嫡孙女的命。

感觉到她手心里温暖,老夫人难过地落下泪来:“你可算是回来了。”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的反应明显不在华青弦的预料之中,她清亮的眸底闪过一丝张疑惑,又扭头去问香妈妈:“请郎中过来看了么?”

香妈妈摇了摇头,眼圈红红的:“没有,老夫人不肯。”

闻声,华青弦面色一沉,斥道:“老夫人不肯你们就不管么?没跟王爷和王妃讲过么?”

“和王妃讲过了,王妃说一切都听老夫人的。”说起王妃,香妈妈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华青弦看在眼里却未作声。香妈妈看了她一眼,又道:“王爷早出晚归,是好些日子没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王爷就那么忙?”

夜云朝若是在家,还会偶尔和她提一提关于朝中之事,他不在家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内宅。再加上将军府最近破事儿特别多,她就更加没注意那些男人们应该关心的大事了。只是,王爷是出了名的孝顺儿子,如果他都有好些日子不来给老夫人请安,只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真的忙,还有一种嘛…

华青弦看了看老夫人愁苦的脸色,她觉得这个第二种似乎更可能。

王府里安生了多年,就算是柳侧妃和王妃一直斗的你死我活,也从未让老夫人如此被冷落,想来,庄觅珠的本事是真不小,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王爷对老夫人冷漠至此。

“大概吧!奴婢哪里知道王爷在忙什么。”香妈妈言不由衷,恰也证明了华青弦的想法,她双目灼灼,直言道:“香妈妈,有话你就直说吧!”

不等香妈妈开口,华老夫人却摆起了手:“不说了,不说了,祖母找你回来不是要你替我请郎中的,只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华老夫人一辈子都护着自己的儿子,临了临了被‘虐’成这般模样也不舍得说王爷一句坏话,华青弦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真的想替老夫人出头,可看到老夫人事到如今还是如此愚信自己的儿子,不由也感觉她确实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想当年,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岂会看不透这些种种?抑或者,老夫人不是看不懂,反倒是因为看得太懂,所以才什么也不愿说,什么也不愿再提吧!

“祖母,有什么事儿您就问吧!”

老夫人挥了挥手,却是对着香妈妈道:“你先下去。”

闻声,华青弦意外地看了一眼华老太太,在她的印象中,华老夫人什么事都是不瞒着香妈妈的,可今日这是怎么了?什么话连香妈妈也不能听?

香妈妈似是也有些始料不及,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很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香妈妈离开,华老夫人借着华青弦的手劲要起来:“扶我起来。”

看她精神不蛮好的样子,华青弦轻轻按了一下华老夫人:“祖母,您还是躺着吧!”

“让我坐会儿,躺着喘不过气来,很闷!”听得这话,华青弦眸光一沉,微一犹豫后还是起身将老太太屋子里的窗户打开了两扇。初冬的冷风夹杂着湿意吹入屋里,华青弦顿时觉得心头清透了许多。

老太太似乎也觉得舒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早说了要开开窗户,她们就是不肯,说是怕我冻着…”

听得这话,华青弦清亮的眸底闪过一丝冷芒,只淡然道:“祖母,她们也是担心您。”

闻声,老夫人淡淡一笑:“真担心我的话,我又何至于还要亲自着人去请你回来。”

“祖母…”

昨日她特意让泌兰走了一趟王府,为的就是打听王府里的动向,可泌兰回去后只说了一句老夫人病了,她只当是普通的病,可现在看来,居然是心病啊!只是这一次,又是为何想到她这个被她抛弃过的嫡孙女了呢?

华青弦正想得出神,老太太突然紧紧捉住了她的手:“阿弦,祖母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

“祖母,您为何要这么说?”

华老夫人眸色微动,突然赤红着眼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

一听这话,华老夫人又激动了,抓着华青弦的手也开始不停地颤抖:“怎么?你还想瞒着我么?啊?”

“祖母,我没有瞒您,我是真不知道孩子们的父亲是谁。”话到这里,华青弦大约也明白了老夫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小羿和小颜对她来说已不仅仅只是未婚先孕的问题了,而关系到了种种阴谋与算计,甚至,与摄政王和华老夫人都脱不了干系。老夫人会这么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种事情谁也不会拿出来随便讲,老夫人为何会突然问起?

老夫人面有难色,口气亦变得急燥起来:“那你当年和谁在一起过都不知道?”

如果老夫人只是想知道孩子们的父亲是谁,绝不会这么把自己叫回来,而且,事情已过去六年,如果老夫人想知道这一切,应该会在自己嫁人前追问清楚。现在,她已退入将军,孩子们也都会入夜氏一籍,老夫人这时候再来追究孩子们的出生问题实在没有必要。可老夫人既然问了,肯定有她的原因,想到这里,华青弦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也许…

回眸,她清透彻亮的眼底闪过一丝果绝,终于坦白道:“祖母,我是清白的。”

“…什么?”

老夫人这样的反应恰也证明了华青弦心中所猜,她深深地看了老夫人一眼,面色肃然道:“小羿和小颜我视同己出,可她们,不是我亲生的。”

翕动着唇,老夫人眼角有泪光在闪烁不止:“原来…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老夫人的低喃声落入华青弦耳中,她眸色微冷,沉声问道:“祖母,您是因为这个才叫我回来的?”

“阿弦啊!委屈你了。”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老夫人如梗在喉,那口气是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