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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已是风烛残年,能这样在自己面前忏悔,她心中的怨早已消去了一半,遂安慰道:“都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反正,我现在过的也挺好。”

她并非圣母,但她却知道老夫人并非十足十的恶人,当年对笙华郡主的所为虽然老夫人有错。但毕竟不是在她华青弦身上发生的经历,她确实也为此很生气,但事情毕竟过去多年,那种恨意也随着她的幸福度在减弱。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原谅老夫人,但,既然她诚心诚意地忏悔,她也应该替笙华郡主全了这一份孝心。毕竟,这是疼她十几年的亲祖母,虽然也曾对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但,冤冤相报应该也不是笙华郡主想要看到的结果。她就替郡主善良一回好了,全当为了自己和孩子们积德。

那句广告词叫什么来着?吃亏是福啊!

华青弦的大度老夫人看在眼里,紧握着她的手,眼中含泪:“幸亏你还嫁的好,要不然,祖母这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六年前,她亲手做下的孽怎会结出这样的苦果?好在阿弦没有事,如若不然,她又怎能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很难,但承认自己愚蠢更难,看着华青弦那双无辜的眼,老夫人突然觉得自己蠢的厉害。她怎么能什么也不查清楚就亲手断了亲孙女的罪?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心地有多好,人有多善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样规矩的一个孩子,又如何能犯下那样大逆不道之事?

都是她糊涂了啊!糊涂了啊!

可是,她是亲口听那郎中说她怀孕的,那还有假?

“你告诉我,快告诉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郎中明明说你是喜脉啊!”

华青弦并不回答,只反问道:“不如祖母先告诉我,是谁跟您提到这件事的?”

“是林妈妈不小心跟香妈妈提了一些,阿香知道后就偷偷说与我听,我听了心里就难受啊!这才…”

老夫人说不下去,华青弦心里想的却是:老太太,这算是气病的还是吓病的呢?

所以说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当年没有做亏心事,老夫人此刻完全可以心安理得,而不必涕泪交加地向自己忏悔。算了,看在她是半边身子进了棺材的人,她就不跟老夫人计较了,毕竟,这个府里还需要老夫人来支撑,如果老夫人倒了,假王妃和柳侧妃大约也无人能牵制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跟老夫人透露这一切的竟然是林妈妈,假王妃身边的林妈妈么?她有什么理由来刺激老夫人?陫非…

见华青弦不吭声,还以为她是对这件事有看法,老夫人又叹道:“你母亲怕是对我有怨,这才…”

“六年了,若母亲真有怨言又何至于现在才动手?祖母,人心膈肚皮,你怀疑母亲我也能理解,可盲目相信别人的话,就会如六年前一般让人玩弄于鼓掌。”这话算是警告,也算是提示,听不听得懂就看老夫人自己了。

华老夫人一生要强,几时曾受过这个?

六年前的错对老夫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华青弦的一句玩弄于鼓掌更是刺得老夫人心口生疼,她紧咬着牙关,顿时怄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许久,她似是平复下心情,这才又感慨道:“阿弦,祖母对不起你…”

摇头,华青弦眸色如冷:“祖母,不是您对不起我,是她们对不起我。”

是时候了,是时候让那些对不起她的人都接受自己应得的惩罚了,所以,她选择一切从老夫人这里开始,只要老夫人的心是向着她的,那么,王府的天迟早会是另一种颜色。她相们,她等待了那么久的时机,终于要来了。

华老夫人满是皱纹的双眼一眯,飞带出几丝狠戾:“她们是谁?”

“林妈妈跟香妈妈提了孩子们的事,可有提过六年前的事出有因?”虽然知道老夫人可能已猜出了一切,可华青弦还是要一五一十地将当年的事逐步澄清:“当年,不是我行为不检点,也不是我不知廉耻自甘下贱,是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一切故意要害我,包括您问的那个喜脉,也是那郎中被收买后才会故意这么说的。事手,那个郎中便被灭口,所以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

闻声,老夫人的眸色更冷,齿关都似咬出了颤声:“谁,谁做的?”

“祖母,您原是那样厉害的人,这些事您还想不透吗?”

“难道是…”那个名字滚过老夫人的喉头,只哽得她气血翻滚,她一辈子不喜欢王妃,所以从来只对柳侧妃好,虽说这中间也有针对王妃的原因在,但也却是她识人不清。如果当年的事真的是柳侧妃一手策划,老夫人只会觉得自己更加失败,是以,明明心中已有了答案可始终说不出口。

华青弦见他如此,只不经意地挑了挑眉,主动答道:“是柳如烟,还有…庄觅珠。”

闻声,华老夫人猛地瞪大了眼,震惊到无以复加表情里掺杂着不甘与脑羞成怒!

或者,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大受打击之下,华老夫人这一次彻底气病在床上。

为此,华青弦不得不让天雨去请了骆惜玦过来为老夫人诊脉。本以为骆惜玦还会傲骄一下,没想到他来的很快,只是见华青弦时却招呼都不愿意打,只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进屋给老太太看病去了。

夜云琅如此,骆惜玦亦如此,华青弦觉得自己很冤枉,关她什么事?关她什么事?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正气愤间,天风凑过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华青弦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香妈妈去了北燕居?”庄觅珠一直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香妈妈对庄觅珠好也是有目共睹之事,只是,这个时候还去北燕居的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天风,你确定没看错?”

天风压低了声音:“我看她鬼鬼祟祟的,便跟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竟是去那里。”

“她见了庄觅珠?说了话?”

“她们是一伙的。”

闻声,华青弦心头咯噔一响:“什么叫一伙的?”

对一个人好,可以说是很熟悉,和一个人说话,可以说是打招呼,可天风说的偏偏是一伙的,什么时候会被称之为一伙的?要么是开玩笑,要么就是做坏事,天风会开玩笑么?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庄觅珠和香妈妈在做坏事…

天风没有回避,直视华青弦道:“就是少夫人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原来如此…”

她一直觉是奇怪,庄觅珠虽然聪明,但能让老太太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她,甚至超越对自己的疼爱,那绝非一般的手段。可如今看来却是必然。她果然也有看不清的时候,竟未算到香妈妈会是庄觅珠的人,所以,庄觅珠才会对老太太了如指掌,所以,老太太对犯了错的庄觅珠总是能很快地原谅,原来一切都是香妈妈在中间调和。

这么说来,方才老太太支走香妈妈也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华青弦若有所思,老太太的病这么凶险,可她偏偏不肯看大夫,直到自己回来,她才肯让自己请骆惜玦过来?是不太相信别的大夫?还是她只想要骆惜玦过来?

那么,她要见骆惜玦的理由,真的只是看病?

正怀疑间,骆惜玦已从内室出来,华青弦不及多想便迎了上去:“怎么样?老夫人是什么病?”

“不是病。”

“不是病?那就是和付德容一样?”

闻声,骆惜玦没有说话,只拿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华青弦一眼。她看不懂他眼中的余味,但却读得懂他表达的那种肯定,所以,老夫人真的没有生气,而是…中了毒。

“老夫人还有救不?”

仍旧是那幅冷冰冰的表情,骆惜玦垂下眼,语调平静:“没有。”

“…啊?”

闻声,华青弦大惊,不是吧!连骆惜玦也搞不定?不是神医么?这怎么让她感觉像是蒙古大夫啊?

她那一脸怀疑的眼神,深深地刺激了骆惜玦的神经,他冷着脸瞪她:“那不是伤人性命的药,只会让华老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老夫人本就到了这样的年纪,哪怕只是偶染风寒,也可能会…”

“你跟老夫人说了没有?”

“没有。”说着,骆惜玦又抬眸瞥了她一眼:“这不是少夫人应该做的事么?”

那一声少夫人真是叫的特别特别的用心,华青弦听得超级不爽,可想到这丫可能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心中有疙瘩,她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没有再追究,只催促道:“那赶紧去说说,我说了老夫人不一定信,可你说就不同了,你可是神医。”

骆惜玦一笑,冷声道:“神医又如何?哪比得过少夫人你这个神算?”

这话就有点意思了,华青弦拧眉:“喂!你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我可是和你说正经的。”

骆惜玦素来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华青弦越是这样,他便越是排斥。将手里的药方朝她手里一塞,人家立马耍大牌地要走,华青弦气得跺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一边跟在他身后追一边喊:“骆惜玦,你给我站住。”

“少夫人还有何吩咐?”他真的站住了,转过身来时那双如夜的黑眸幽沉幽静,华青弦被他看得心发毛,明明心虚可嘴上还是很硬气:“那个,云琅的事我跟你道歉,虽然我觉得我压根没做错什么,但是,你要再这么阴阳怪气的我也对你不客气了…”

只一秒他便来到了她的跟前,华青弦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动作的,他就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半倾过身子,他慢慢地逼近,过近的距离让华青弦很有压迫感,她下意识地后退,没退几步便被他逼至了墙边,薄唇轻启,他吐出的字眼不带任何的温度:“对我不客气?那么,少夫人想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明明是个病秧子,可那一刻华青弦突然发现病秧子其实也可以是洪水猛兽,为了壮胆,她很想说她会让夜云朝替她收拾他,一个是门主,一个是副门主,可想而之…

可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明知道他对自己有些不该有的想法,自己还拿夜云朝去刺激他的话,是不是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这么想着,华青弦终还是压下心底的冲动。

扭头,避开他灼灼的眼神,她平静道:“帮我个忙好吗?告诉老夫人她这个病的真相,也告诉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人应该怎么才能照顾好老夫人,可以吗?”

她突来的妥协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打算借着她的出言不逊,狠狠地‘惩罚’她一下的。可她却突然改变了策略,她这样低姿态的请求自己,竟让他无从拒绝。她的眸子晶晶亮如琉璃,变幻着最迷人的色泽,骆惜玦沉迷其间,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能自拨。强忍着心头燥动,他压制住想要霸占她的强烈渴望,压低了声音,低哑地问:“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感觉到他的动摇,华青弦霍地抬起明亮的眼,盯着他的眼睛坦白道:“好处就是,可以引蛇出动。”

这个时候老夫人若是出了事的话,对谁最有利?

答案只有一个,假王妃。

若华青弦不知道香妈妈是个双面间谍的话,她一定也会认为是假王妃所为,可现在她却觉得最不可能人的就是假王妃,证据太多太明显,这样抓到的事实太容易反倒让她觉得不可信,可是,那人既然能将这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的话,也就是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拖假王妃下水,如果自己这时候冒冒然提出有其它的怀疑对象,只会被人说成是偏袒。

怎么办?坐以待毙么?

NO,NO,NO,这绝不是她的风格,既然敌人已布下了饵,她不咬钩敌人怎么会收线?

所以,这一次,她要将计就计,来个借刀杀人。

第一二八章:诱饵,以退为进

知道自己是中了毒,老夫人反倒比之前更加平静,安然地靠在床头,她昏黄的眼中透着凛凛杀气。

坐镇王府数十年,她亲手扶持着儿子一步一步做上摄政王之位,那样大的风浪都曾经历过,这么一点小小的波澜她怎会经不起?只是,她终究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六年前一步之差竟让她落到如今这样凄惨的境地,若说不恨,又怎么可能?

“阿弦啊!这个家,到底还是乱在了我手里,若是当年我肯多信你一分,如今的王府该是另一番境况了吧!”

看得出老夫人的失意,华青弦反倒显得淡然:“祖母,人生几十年,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

老夫人从来不是真的糊涂,大多时候她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一旦触到了老夫人的底限,华青弦绝对相信她会比自己狠上数十倍,经历过风雨,又传承着王府的无上权力。老夫人就好比是那睡狮,一旦醒来,必定血流成河,那些人以为自己会赢得了老夫人,殊不知,生死一线,她们早已半边身子都进了棺材里。

“可惜祖母没时间了,不可以再错下去。”

“祖母的意思是?”

老夫人的态度与华青弦想象中不差分毫,这样的凛然与狠辣她已许久不曾在老夫人的脸上看到过了。或许,六年前当老夫人下定决心要将笙华郡主沉江时曾有过如此一般的决然,只是如今,老夫人的狠,也该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尝尝鲜了“阿弦!你觉得会是谁?”

摇了摇头,华青弦神情坦然:“我不知道是谁,不过,我相信祖母有办法让她不打自招。”

“去把所有人都叫来吧!也是该正正家风了。”

闻声,华青弦不语,只是抿起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好戏,就要开场了。

润安居前,柳侧妃与庄觅珠不期而遇。

“听说今儿个骆大神医过来给老夫人看病了。”柳侧妃一幅心情极好的样子,和庄觅珠打过招呼后便与其并肩而行,庄觅珠眉眼微动,笑的意味深长:“有她在,骆大神医自然会过来。”

柳侧妃是什么样的精明人儿,一听这话便会出几分意来:“瞧瞧你这话说的,好似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似的。”

“谁知道呢?也许真的就有。”

庄觅珠笑笑地开口,却并不告诉柳侧妃之前自己偷看到的一切,想到骆惜玦将华青弦抵在墙角的画面,她鄙夷地扯了扯唇。她还真是小看了华青弦呢!居然连骆大神医也勾得上手,想那骁云将军才离开没多久,她就那样不甘寂寞了么?啧啧啧!

“阿珠,你这话是何意?”

庄觅珠不答,只似是而非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这么好罢了,咱们郡主是个有福的,身边的好男人可真不少。”

“哼!什么有福?不过就是天生水性杨花罢了。”柳侧妃算计了一辈子,最终却败在了一个华青弦手里,对她来说,华青弦的存在就是她耻辱的见证,是以,只要有机会羞辱华青弦,她必会不遗余力。就算不能在现实中将她踩在脚底,言语上也一定会极尽所能。

这话恰也符合庄觅珠所想,她笑笑,却不阻止,只提醒道:“小声点,让人听见。”

“听见就听见,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嫁人后的华青弦现在不过是个将军夫人,比她这个王府的侧妃尊贵不了多少,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手若是伸进了娘家那是要被人唾弃的,华青弦要是真敢,她可不保证会不会落井下石。

“她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老太太行。”

“老太太?”柳侧妃挑眉,神秘一笑:“呵呵!老太太现在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一听这话,庄觅珠眸色微动,试探道:“侧妃,你说老太太这病邪乎不邪乎?怎么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个时候犯?”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个有心人啊!可不就在咱们王府里么?”闻声,庄觅珠诧异地看向柳侧妃:“侧妃的意思是…”

柳侧妃阴冷一笑,故意卖着关子:“去了不就知道了。”

华青弦不在的那六年,王妃几乎从未胜过自己,既然以前赢不了,那么这一次她也一定要让她输到再也直不起身子,一山不能容二虎,摄政王妃也只有一个,就算一辈子得不到那个位置,她也要用毕生精力将兰澜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拥有…润安居里,老太太靠在大迎枕上,脸上有着明显的病态,但收拾得妥当看着倒也挺有精神,她眯着眼,淡淡扫过面前的儿孙满堂,突然说了一句:“怎么看,都觉得少了人。”

一听这话,王妃忙道:“娘,王爷还在宫里处理政务,一时回不来。”

除了摄政王还在宫中处理政务没有回来,王府里所有人该来的人都来了,老太太这么一问,王妃自然想到老太太是掂记着王爷,可没想到,这一次她还真就猜错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幽然道:“我说的是青明和青硕,都出去好些年了,也该让王爷放他们回来了吧?我呀!老了,总想着儿孙绕膝,他们一走多年,孩子们也都嫁的嫁,娶的娶了,是该落叶归根了。”

这话一出,除了华青弦,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仔细算起来,自华青弦从吊子沟被接回,这是王府里第二次‘家庭大会’。不过,上一次的时候就缺了三哥和五哥两位兄长,这一次那两位依然缺席。

三哥华青明和五哥华青硕其实是摄政王一个庶弟的儿子,当年那个排行第七的弟弟因为惹上了江湖中人,被全家灭了门。华青明和华青硕当时正在王爷家陪华青磊读书,这才躲过了一劫。也因此缘故,王爷将他们收养在了名下,在王府里排行第三和第五。剩下的大爷二爷四爷和六爷都是柳侧妃的孩子,不过,四爷不思进取,六爷又是个风流的性子,在王府里不如大爷和二爷得王爷器重罢了。

王爷嫡庶都有别,对于那两个连庶都不算是儿子关心也就更少了,大约也是这个原因,华青明和华青硕虽然收在了王爷的名下,但外放后却很少回来,只是逢年过节让人带些礼品回来算是尽孝。所以,王府的‘家庭大会’几乎从未见过这两兄弟的影子,久而久之,大家也只记得他们是王府的儿子,不记得想要让他们‘回家’了。

华青珏年幼,王府的继承权未来还会有许多的不定性因素,所以,这种结果也是必然现象,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去提,可老太太突然这么一说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也不是王爷不让他们回来,是他们自己说习惯了在外面无拘无束的,不愿意回来。”对于三爷和五爷,最不愿意看到她们回来的莫过于柳侧妃,虽然是写在她名下的儿子,可不是亲生就总会有疙瘩,更何况,如此关键的时候,他们一旦回来,华青磊的绊脚石就又多了两个,她自然不乐意了。

闻声,老太太一笑:“哪还有不想回家的儿子?”

听老太太这口气,似乎真的起了这个心思,柳侧妃自知挡不住华老太太,于是便赶紧设法转移话题:“娘,您怎么会突然说到老三和老五?不是有其它事儿要跟我们说么?”

她都还没提,就有人着急了,她倒要看看谁会最早将这件事捅出来。

当然了,谁捅出来谁就是心中有‘鬼’,老太太阴侧侧地一笑,目光凌厉地扫过柳侧妃的脸:“谁说我有其它事儿来着?我要说的就是老三和老五的事儿。”

老夫人目光一闪一闪地让人发慌,柳侧妃心口一紧,顿时明白了几分,又赶紧扯回了原来的话题:“娘,您不是真的要让老三和老五回来吧?”

“如烟,你这个做娘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你不想他们回来?”

无论怎么说,似乎都会被老太太几句话打回来,柳侧妃悻悻一笑:“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是吗?”

老夫人一张菩萨脸,似笑非笑的样子令人渗的慌,柳侧妃不敢再开口,只一个眼色递过去,让庄觅珠哄哄。庄觅珠倒也没有退却,笑笑地看着老夫人,劝道:“老夫人,三爷和五爷就算要回来也不是这几天的事,还是等五爷回来后再商量着看如何?”

“我也不想催她们,可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们要再不回来,恐怕奔丧都来不及。”庄觅珠和柳侧妃联手与王妃相抗之事老夫人也有所耳闻,不过,内宅之斗与朝堂相似,几方牵制反倒会更显平衡,所以,老太太倒也不介意她们背后对王妃耍一些小手段,只是,自己对柳侧妃的敲打已经很明显了,以庄觅珠聪明,这个时候更应该懂得如何避免和柳侧妃扯上关系,可她偏偏还表现得这么明显…

老夫人不愿多想,可华青弦所说音犹在耳,六年前,就是她们联手才会让自己犯下大错,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们两人便早已结成了搭子,只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闻声,庄觅珠掩了口一叫,露出惊骇的表情:“老夫人何出此言?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是啊!我原也以为我会长命百岁的。”笑说之余,老夫人忽而又幽幽一叹:“只可惜,天要收我,人不留我。”

天人收我,人不留我!

王妃的眼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了老太太的脸上,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呢?

府里个个都是‘唱戏’的高手,王妃看得多也就不再有感觉,可是,今晚老夫人几次欲言又止,这倒让王妃也好奇起来,是什么事让老夫人如此反常?难道,之前林妈妈打听到的是真的?老夫人不是病了,是中毒?思及此,王妃心头一沉,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只宽慰地开口:“娘,您别胡思乱想了,您一定会长命非岁的。”

听见王妃这话,华老夫人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只难过地摆了摆手,一幅不再多谈的样子。见老夫人如此,香妈妈眼圈一红,卟嗵一声便跪到了王妃的跟前:“王妃,奴婢有话要讲。”

“阿香…”

那一声,华老夫人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打算不顾她的意愿主动撕开这个真相人,竟是自己最相信的香妈妈。

华青弦说过相信老夫人有办法让下毒之人自投罗网,老夫人也真的有了主意,所以才会有这么一曲大戏在所有人面前开唱,为的不是要告诉众人她是生病还是中毒,而是想要让有心之人露出马脚。在此之前,老夫人怀疑过所有的对象,甚至连华青丝毫都放在了怀疑的范围之内,结果,她唯一从未怀疑过的人,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站到了她的跟前。近四十年的主仆情深,她护了一辈子的‘丫鬟’,最终还是出卖了她么?

还有谁可以相信?还有谁?

香妈妈不懂老夫人眸间的痛意,只流着泪道:“老夫人,今儿个您就是拦着,奴婢也要把话在这儿说清楚,要不然,奴婢就太对不起您对奴婢的这份信任和器重了。”

信任?器重?

若真的怕对不起自己,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主动跳出来?华老夫人目眦欲裂,只恨不得当场就用凤仗将香妈妈仗毙在眼前。

看出老夫人的异样,王妃更显吃惊,遂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大爱都听着呢!”

香妈妈跪行至王妃的跟前,泣道:“王妃,老夫人这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所以老夫人才把人都叫过来看看,怕的是…”

一声中毒,瞬间便让润安居里炸开了锅,柳侧妃反应最大,直接惊叫了起来:“什么?中毒?娘,您怎么会中毒?”

柳侧妃中气十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那嗓门‘喊’得润安居内外听得清清楚楚。有人震惊,有人窍语,还有人交头接耳,唯有华青弦一脸淡然地盯着老夫人的脸,将她神情中的失意与绝望看得一清二楚。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一个是自己曾力捧的‘儿媳妇’,一个一个都让她失望着,她又岂能不恨自己有眼无珠?

华老太太沉着脸,心口越来越冷:“阿香,我不是说过不许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么?”

毕竟已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对老夫人的性格了如指掌,一听老夫人这口气,香妈妈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开了那个口,不把王妃拖下水她也就白费了这番苦心,是以,香妈妈别开脸,不再看老夫人,还摆出一幅忠心护主的模样:“老夫人,这事儿奴婢不能再瞒下去了,您要是有个万一…奴婢可怎么对得起您,怎么对得起王爷?”

香妈妈的态度令老夫人心口一梗,这一次是再也不对她抱任何幻想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香妈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生的异心呢?

虽被老夫人忽略在一边,但柳侧妃却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又追问道:“娘,您好好的怎么就中了毒了?是谁下的毒?”

闻声,老太太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柳侧妃的脸:“你怎么知道是别人下的毒?也许,只是吃错了东西呢?”

被瞪得心口一紧,柳侧妃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那,那当然了,老夫人您的膳食都是香妈妈亲手打理的,必然是不会出错的。如果老夫人您中毒了,必定是有人加害。”

柳侧妃无心的一句话,又引得老夫人心尖尖一颤,是啊!她的膳食可不就是香妈妈打理的,无论是吃错了东西,还是中了毒,没有谁比香妈妈更好下手。心已寒,老太太神容俱冷,只是一双厉目却定定地落在了香妈妈的身上:“骆神医说,我这毒毒性不大,要不了我的命,只会让我的身体一天天坏下去,直到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也只有这样才能瞒得过众人的眼,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以为她寿终正寝,她身边的人啊!一个个原来都在盼着她去死,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发不能死,她要活着,还要好好地活着,让这些人彻彻底底地明白,得罪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太恶毒了,老太太您是这么和善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想加害于您?一定要抓到她,然后送官交办…”

冷冷打断柳侧妃的话,老太太厉言道:“最啊!我也觉得要一定找到那个人,所以,我特意让阿弦回来了。”

自从六年前出了那件事,老夫人对华青弦的态度便急转直下,可这时老太太却又这般提到华青弦在存在,柳侧妃一时竟也猜不透老夫人的心意了:“娘,这事儿和郡主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不过想让她做个见证,也顺便看看咱们家那个‘恶人’的嘴脸。”

咱们家那个恶人,老夫人终还是点了题,柳侧妃心头一喜欢,赶忙又递了个眼色给庄觅珠。接收到柳侧妃的‘信号’,庄觅珠似有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猜测道:“难道老夫人已经知道是谁了么?而那个人,就在这间屋子里?”

“还是阿珠懂我。”

老太太又笑了,只是那笑意里刀光剑影,刺得庄觅珠眸色渐寒。

下意识地拿眼去看华青弦,却见她完全是一幅看戏的表情,甚至都不曾假装‘吃惊’一下,庄觅珠的那颗心七下八下,顿时也失了方寸。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猜到这一切都是她让香妈妈做的,华青弦虽然聪明却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她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绝对不能被华青弦给骗了。

老夫人连害她之人在这间屋子里都点出来了,柳侧妃便更加激动了,她坚信那个下毒之人就是王妃,所以便迫不急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她越是想知道,老夫人却越是不让她称心。昏黄的眼珠闪了闪,掩下那刺人的冷光,老夫人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终于开口,说的竟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句话:“阿香啊!我好累啊!想睡一会儿。”

“老夫人,这个时候睡合适吗?大家都还等着…”

“没关系的香妈妈,老夫人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们做晚辈的再等会儿也不要紧,反正,父亲还未回来,有些事就算查出来了也得等父亲来定夺。”说罢,华青弦又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一字一顿道:“我们大家都不急。”

闻声,香妈妈突然觉得心口一颤,不知为何,竟觉得后脊生冷…

老夫人精神头不好,说睡就睡,前一刻人还歪在大迎枕上,后一刻便闭上眼沉沉睡去。她睡着到是舒坦,却急坏了一群被吊着味口的人。人人都有心中的小九九,想合计的借口去园子里散散步,想商议的解释说还要回屋里取东西,想八卦的则直接在亭子里摆了桌,开怀畅聊…

二爷华青落是最开始被夫人华柳氏拉走的,两人走到某个僻静的园子里,让丫鬟守了门,两口子便小声地揣测起了今日这件事。

“娘子,你说祖母为何要让三弟和五弟回来?”

“不都是明摆着的事么?”华柳氏和柳侧妃算是远房亲戚,可对自己这个有野心却没本事的婆婆却意见挺大,平时也不敢对柳侧妃有什么不敬之处,可到了没人的地方,她便是一埋子的埋怨:“相公,你那个娘啊!怕是又惹事儿了。”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被老婆这么说华青落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立马喝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难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华柳氏平素里对华青落也是有求必应,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夫妻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是以,听丈夫嘴里还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华柳氏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顶了回去:“娘这一年来惹的事儿还不够多么?以往郡主不在倒也罢了,娘说什么是什么,可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光景了,可娘还是看不穿。还和那个庄觅珠搅到一起,那个女人可是王爷的妾,娘没整死她居然还留着,你还觉得娘精明?根本就是老糊涂了。”

这话说得正中华青落的下怀,他犹豫了一下,道:“不会是娘吧!”

听男人这么一说,华柳氏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道:“相公,咱们是不是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以前有个大哥就算了,现在大哥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你再不为自己争取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怎么争取?这事儿是我争取就可以的事么?那不家里还有个珏儿…”

嫡庶有别,他一不是嫡二不是长,虽说大哥之前因为那个云姨娘的事让父王生了好一阵子的气,可大哥毕竟才华横溢,在朝中又颇有口碑,父王最近对他也不再冷言冷语,想是已不再计较大哥的那笔糊涂帐了。虽然也觉得不甘心,可这种情况下,他真的没什么信心能争到自己想争的。至于珏儿,那就更不用比了,王府唯一的嫡孙,长大后承爵几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又拿什么去和人家比?

华柳氏不以为然,只翘着嘴道:“等珏儿长大还要十年,十年后父王还能做摄政王?”

听她这么一说,华青落也动了心:“那你说怎么办?”

“只能,大义灭亲了…”

一听这话,华青落顿大恼:“不行,那可是我娘。”

“是,是你娘,可你娘当你是儿子了么?这么多年来,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娘的儿子了?”

提到这个华柳氏就有气,别说自己的男人不差,就算是差,可她也是柳侧妃娘家的女儿啊,她不关照也罢了,这些年来没少敲打她。以前对大嫂就不说了,现在对一个庄觅珠都比对她好,华柳氏那口气咽不下,也替自己男人咽不下。文治武攻,她的男人虽然文不如大哥,可孝心却是一顶一的,这样的好儿子柳侧妃也从没当成是一回事,一碗水端不平也就罢了,居然全倾斜到大哥那边去了,她这个二房的儿媳妇又怎么能不怨?

“…那也不行。”

看自己男人还在愚孝,华柳氏也生气了,遂道:“好,你说不行咱就不做,反正我嫁进王府就没想过能争什么,既然你说不行,我也不会逼你,只是你可想好了,家里可不止你一个儿子,还有四弟和六弟…”

这话一出,华青落终于犹豫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吧?”

如果老四和老六不动则已,万一他们先动了自己没动,那老太太那边想法可就大了。这事儿不是娘所为倒也罢了,可要真是娘一时糊涂犯了傻,老太太眼中自己估计就会成为从犯,想到这里,华青落也不得不紧张了。

闻声,华柳氏冷冷一哼:“相公说不会那就当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