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意思是,您若是把兵符给了二哥就直接告诉我们吧!我们也没打算和二哥抢什么,只是,总不好就这么一直蒙在鼓里吧?”四将军梭了上将军一眼,满脸的不爽,从小到大二哥就处处得娘的好处,就连娶的老婆家世也比自己和三哥的好,他们忍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想沾点小光,要是这点光都沾不到,还做什么好兄弟?还不如跟着云朝干,他至少会看在自己是个长辈了面子上,不会在自己面前乱摆谱。

见四将军茅头直指自己,上将军大怒:“老四,你胡说八道什么?”

“二哥,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见两个平素从不敢顶嘴的弟弟也起来反抗自己,上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四,我若是真拿了兵符岂有不敢承认之理?莫不是你们自己得了,还想倒打一耙吧?”

原本三将军和四将军就认定了老太太会向着上将军,可现在上将军自己不承认不说,还赖到他们头上,这下三将军和四将军也火了,三将军:“二哥,在娘的心里熟轻熟重已不用比较,倒把一耙,我们也得有那个福气才行啊!”

四将军道:“二哥,你这做贼的喊抓贼也不用喊的这么响吧?”

老太太暴怒,大喝一声,拍案而起:“你们够了,这是要手足相残么?”

上将军真拿了东西也就罢了,偏偏什么也没拿到,这样还被两个弟弟指责他心里也老大不痛快。可看母亲那样子,似是还不肯说出兵符的下落,顿时也沉了脸:“娘,您就跟我们实话实说了吧!那兵符到底在哪儿?”

“老二,连你也不相信娘?”见自己最倚仗的儿子也说出这种话来,老太太所受的打击也不小,手指着上将军,一张老脸涨得青紫。

“二哥,别演了,我们又不跟你争。”

“老三,你这是找打是不是?”

闻声,三将军也暴跳如雷:“打就打,几十年的鸟气了。”

说罢,就要去操家伙,四将军也早就看二哥不顺眼,顿时也煽风点火道:“三哥,我支持你。”

喝哈声中,肉位年过半百的老将军竟真的在梅园里动起了手,一个打翻一盆梅树,一个劈烂一方烛台,最可气的是四将军竟还在那边‘摇旗呐喊’,老太太活了一辈子,还真没被三个儿子气成这样过,顿时眼前一黑,又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老太太气晕了,可三位将军却还未住手,梅园里顿时乱成一团。

一直在暗处冷冷看戏,看到精彩处付德容的唇角亦勾出一丝笑意,趁着园中大乱,她却莲步款款地出了梅园,直奔瞰澜轩而去。

华青弦重病未愈又添‘心伤’,是以,只得又‘卧病’在床。

吃过午饭后她本想起来转转,才穿好衣服却听说付德容来了,她眸光一动,顿时心肝都颤了,尼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无可奈何,她只得又扒了衣服老老实实地上床‘装病’。

以往,华青弦总盼着人家当她是个柔弱的,可现在她扮弱扮得太久真是腻的慌,真怀念自己以前住在吊子沟的时候,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表姑娘怎么来了?”

故做柔弱地开口,华青弦满脸疲色地看着面前的小美人,不得不说骆惜玦的药非常好用,没多久的时间,付德容脸上的伤已好得大半,只剩下一些浅浅粉粉的印子,再坚持抹一阵子药,应该便能彻底恢复以前的美貌。

“早该来谢谢少夫人的,可老太太老边实在离不得人,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喔!这么说老太太好些了?”明明是怕自己过来会惹老太太不高兴,非说是因为老太太病了走不开,这姑娘,说话也是太有艺术了。

“好多了,早上起来吃了些粥,正好三位将军过来问老太太安,我得空就过来看看少夫人了。”说着,付德容又是一笑:“少夫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表姑娘也太客气了,我也好多了。”

付德容娴静温婉的样子极其端庄,却让华青弦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很早的时候,庄觅珠也总是这是这样得体,可后来证明,外表的美丑和内里是不成正经的,有些人看似温和纯良,实则包藏祸心。以前笙华郡主就错信了庄觅珠,如今,她的身边又来了个付德容,旧事举重演,她也不会再错看这样假意温良的虚伪之心。

无事不登三宝殿,付德容来此目的绝非单纯。

“应该的,没有少夫人我的脸也好不起来。”付德容笑抚着自己的脸,一脸感激的模样。

华青弦也配合地看着她的伤口,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印痕似乎已经很淡了啊!”

“是啊!敷了粉一点也看不出来,骆神医果然是妙手回春。”

闻声,华青弦眉头一跳:“那你身上的伤呢?好些了没有?”

“也都结痂了,快好了。”

点了点头,华青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和惜如一起进宫?”

一听这话,付德容似是大吃了一惊,忙摆手道:“少夫人误会了,我不是来求入宫选秀的,只是来看看您。”

再过三日便是秀女入宫之期,纵然骆惜玦的药再有用,也无法恢复她的如花美貌。更何况,厚重的脂粉也逃不过宫中嬷嬷的利眼,与其即刻入宫受辱,倒不如别择良路,日后待自己肌如白雪貌如玉花之日再想办法接近皇上,到那时方是万无一失。是以,她并不想此时凭秀女的身份入宫,只想要留在将军府里静待良机,只是,老夫人如今对她已失了之前的宠爱,若想在将军府里博得先机,只能讨好这府上最有话事权之人。

而那个人,绝不会是将军夫人,只会是面前的这位少夫人。

“只是来看我?”

闻声,付德容羞赧一笑:“什么都瞒不了您,其实,我是来求少夫人收留的。”

“跟着老太太不好么?”

付德容轻笑着摇头,坦白道:“对老夫人来说,我已经没有用处了,入不了宫就会送回付家,我不想回付家。”

“还有人连自己的家都不想回的?”

“若是那个家里有人当是我一家人,我自然是想回的,可惜…”可惜她们待她连个丫鬟也不如,那样的日子她受够了,再不愿回去。

下意识地抓紧了华表弦的手,付德容哀求道:“少夫人,我是来求您收留的,哪怕是留在您身边做个丫鬟也好,我不想回付家。”

堂堂千金小姐不做,要来做她一个少将军夫人的丫鬟?

她有这个心,华青弦可没这个胆,她这儿庙小供不起这么大的菩萨,自然只能客客气气地拒绝了:“怕是不行啊!”

未料到华青弦二话不说便拒绝,付德容洁白的手指重重绞住丝帕的一角:“少夫人,我什么都可以做的…”话未说完,付德容竟掉起了泪珠儿,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竟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华青弦在心里翻着白眼,面上却仍旧恬静自如,为难道:“不说你的身份就做不了我的丫鬟,就算是可以,我这里也不差人手了。”

付德容有心要留在华青弦的身边,是以很早便打听起了瞰澜轩的情况,知道华青弦的陪嫁丫鬟少了个泌梅,前不久老太太那么一闹,那个叫小梨的也被发卖了出去。目前正是要人的时候,可华青弦偏偏说够了,这话,可就别有深意了些。

脸上的笑意骤失,付德容委屈道:“少夫人房里人手这么少,将军夫人不是说要给您添几个得力的么?”

“是啊!是添了一些。”说着,华青弦微微一顿:“添了十二个那么多呢!”

“一次添了十二个?”

一听这话,付德容也吃了一惊,将军府虽是大富之家,但素来节俭,别说一次给添十二个丫鬟到一个园子里,就是一次买十二个丫头进府也是从来没有的事。怎么会突然给少夫人这里添这么多人?付德容直觉就是不信,可看华青弦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一直都住在秋霜居里。”

秋霜居?将军府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么?她在这儿住了也有一阵子了,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所以,我这里是真的不缺人了。”

“少夫人,您行行好。”

付德容还想争取,华青弦却为难地直摇头:“我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帮你?”说着,华青弦也心酸地红了眼,委屈道:“你可知那十二位是何人?都是相公的妾室,比我进门还早。”

未曾娶妻先有妾室?还连娶了十二房?原来坊间对骁云将军的传闻都是真的啊!他真的妾房无数却无一子嗣!想到这里,付德容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华青弦的肚子,大夫说少夫人不易怀孕,可她明明生过两个孩子了,难道,真正有问题的不是少夫人,而是骁云将军自己?可是,既如此将军夫人为何又要将那十二房妾室弄到瞰澜轩里,那样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胡思乱想间,付德容面色也凝重起来。

无论将军夫人是何用意,但结果对她始终不利。瞰澜轩若是多了十二个人侍候,哪里还有她站的地方?想来,她要留在少夫人身边也是难上加难了。

将她担忧的神情尽收眼底,华青弦举起帕子试了试嘴角,这才又虚弱道:“不过,你若真的要来,我也欢迎。只是现在不可以,要等以后…”

要等以后的意思是,少夫人肯给自己机会?

这个说法让付德容眸光大亮,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少夫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第一步能说服少夫人,接下来还有些日子,她总能找到机会留下来的。得了华青弦肯定的回复,付德容安心不少,正打算再奉承华青弦几句,那边泌兰已打了帘子进来:“表姑娘,你赶紧回吧!老太太又晕倒了。”

“啊?”

虽早已心中有数,但付德容仍旧表现出一幅大吃一惊的模样:“少夫人,我得走了。”

“去吧!好好照顾老太太。”

老夫人又晕倒了么?简直是意料之的事啊!

不过,三位将军也是好本事,来看老太太没把人哄开心还让老太太气晕了,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了,呵呵呵!不孝的罪名可就背定了。

泌兰去送付德容,改由天雨进来侍候华青弦。

原本还歪在床上一脸病容的人,这下子竟自己穿好了衣衫要去游园,外面还在化雪,天雨深恐她的身子受不住,刚要开口劝说,华青弦已摆了摆手:“什么也别说了,我快闷死了,要再睡在床上会长蘑菇的。”

“外面风大,而且地上湿湿滑滑的也不好走。”

好容易有些精神头起来,华青弦一句劝也不听,还指挥道:“那有什么的,你给我弄个木屐过来不就行了?”

本想再劝几句,可看少夫人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天雨也不忍拒绝,只得进屋拿出木屐,又拿了件新制的狐皮大氅披在华青弦向上,这才亦步亦趋跟着她出了门。

室外果然清冷,华青弦本就是落水冻出来的病,许久不吹冷风,一吹便有些想咳嗽。喉咙里有些痒,她轻轻吭了两声,竟是越吭越难受。可她难得出来一次又不舍得就这么半途而刻,强忍着喉间不适,她用帕子包着口鼻在园子里小走了一圈后还是忍不住转身回了屋。

屋里烧着碳,热热的感觉顿时让她舒服了许多,坐到床边,她不怎么高兴地解下身上的大氅,满脸颓然。自己现在才二十一岁啊!居然连冷风都吹不得了,这种身子骨感觉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还怎么替夜云朝生孩子?

古代也不能做试管婴儿,她要万一真的生不了,难道真的要给夜云朝收一房妾替他生孩子?

一想到这里,华青弦脸都酸绿了。

不行,绝对不行!等这次病好了,她就要开始晨练,尼玛,慢跑快跑太极瑜珈的一起来,一定要把身体练好了,到时候肯定能给夜云朝生一大胖小子出来…

天雨捧了甜果茶进来,却看到华青弦一脸苦相,刚要开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却摆摆手让天雨将茶放到了一边:“不喝。”

“门主说喝了对您有好处。”

华青弦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果茶甜甜的很爽口,她喝完竟真的觉得嗓子眼里舒服了许多,顿时觉得心情也畅快了起来。

放下茶碗,又想起之前泌兰进来请付德容离开的原因,又扭了头问天雨:“梅园那边什么动静?”

“三位将军都觉得兵符被老太太给其中一人了,可是偏偏没有一个人肯承认,后来打起来了,老太太一生气就晕过去了。”

听到这个,心情果然‘美丽’了许多,华青弦撇嘴:“这三个为老不尊,也是够这老太太醉一壶了。”

天雨是个会看脸色的,见华青弦喜欢听这个,连忙拍起了马屁:“少夫人这招声东击西果真高明,几位将军以后心里怕是有隔阂了,老太太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重要的是能帮到相公。”

天雨点了点头,又道:“取水楼已经盯上了三位将军,摄政王那边几乎是正面施压,三位将军若不是被逼得太狠也不会来闹老太太。”

“谁让那老太婆一天到晚想着我相公的东西,好好的顺心日子不过,非要找刺激。”兵符那么重要的东西,她见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放在自己房里?

“不过,三位将军迟早会怀疑到少夫人头上的,到那时…”

“到那时相公也该回来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老太太成日的找她的麻烦,她是为了一劳永逸才给老太太下了这个套,没想到她想都没想便钻了进去。她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丢了东西,为的就是让老太太百口莫辩,所以,无论兵符丢没丢,只要大家认为丢了那就是真的丢了。至于夜云朝的三个叔叔,他们一心一意盯着兵符,肯定会互相怀疑,起内讧自是必然,而老太太也会因为兵符之事与三个儿子失去原有的信任。

所以,华青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毁了夜氏那个铁三角的组合,无论他们日后能不能发现中了她的计,三人之间嫌隙必生,日后夜云朝想‘策反招安’也会容易得多。更何况,兵符丢失的消息已放了出去,大家的注意力必将分散,就算有人怀疑兵符还在将军府里,也不会那么确定。如此一来,将军府势必会平静一阵子,而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养养身子了。

等她养好了身子,夜云朝也差不多‘名正言顺’地回来了,到那时,她再‘光明正大’地承几天欢,再‘大张旗鼓’地怀上孕,她未来的人生啊!也就只剩下幸福美满了有木有?

天雨对华青弦所说不疑,只是奇怪地问道:“不过那个付家小姐居心不良,少夫人为何还对她那么客气?”

“留着她还有用。”

“那是头养不家的白眼狼,留着只会被反咬一口。”

华青弦不置可否,只道:“她这种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为了留在将军府她一会拼尽全力,有她在老太太那边做内应,总比你天天趴屋顶上扒瓦片强吧?”

这话一出,天雨闹了个大红脸,又担心道:“她要是不对您说实话呢?”

“不说实话就留不下来,她没这么蠢。”付德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有所得就会有所失,她想要靠上自己这条大船,若是不拿出点诚意来,那就怪不得她不给她留船票了。

“可那丫头城府极深,留下恐怕会是大患。”

这一点华青弦也认可,所以,她一本正经地看了天雨一眼,道“我压根就没打算留她,老太太离府之日,你就可以将她扫地出门了。”说着,华青弦又咂了咂嘴:“这招叫过河拆桥,还是付德容亲自教会我的。”

闻声,天雨偷偷白了华青弦一眼,心说:您还用教么?您完全是腹黑中的极品黑了好么。

看见天雨鬼鬼祟祟的表情,华青弦斜她:“说,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没有,绝对没有。”

天雨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打死不承认。

“量你也不敢。”华青弦不怎么信任地瞥了一眼天雨,又道:“对了,去让人收拾一下北面的下人房,有大通铺的那一间。”

“为何要收拾那里?”

一听这话,天雨大惊失色。

之前将军夫人以瞰澜居人手太少,才会导致丢失了‘宝物’为由,要强行给少夫人的向边强加四个大美人,天雨本以为华青弦会严词以拒,可没想到她不但答应了,还说四个太少让那十二个都过来。她这么大方反倒让将军夫人心里犯怵,虽然也没有说一定不送人来,但也没有说一定送人来。可华青弦这让人收通铺的意思是真的要让她们过来?十二个啊?那还不搅得瞰澜居日夜不宁?

“秋霜居十二美啊!不能委屈了她们不是?她们十二个感情那么深,住大通铺最好了。”

哎!谁说她才是桃花旺的那一个?她男人也丝毫不比她逊色有木有?而且,十二朵桃花齐放啊!

这酸爽…

天雨怎么看怎么觉得华青弦表情不大对,可要说哪里不大对她说也不上来,只眨巴着大眼不确定地问:“少夫人,您真的让她们搬来啊?”

“当然,娘都开口了岂能不答应?”她要说了能算的话,肯定立刻,马上将那桃花朵朵辗落而泥全压碎!可她说了算么?答案是否定的,不算。所以,就别一个两个往她这里塞了,要来就都来,她好一气儿全收拾干净了以绝后患。

“少夫人,太热闹了也不好。”

华青弦不置可否,只捧着脸问她:“要不,你去跟娘说说让她们不要来了?”

一句话就把天雨问住了,她虽然号称是天雨阁阁主,可在将军府只是个大丫鬟,人微言轻的谁肯听她的?再说了,这件事连少夫人自己都不去说,她算是哪根葱哪根蒜?巴巴的奔去将军夫人那里,不是找削么?

“这不就对了,你也知道行不通的是吧?”

“可是,这么多姨娘都住进来的话,您还不得烦死。”

“要烦也是相公烦,我烦什么?”

闻声,天雨默然,只自动自发地在心底为门主烧起了高香。

阿米豆腐!门主夫人吃醋了,后果很严重,门主大人今晚睡事堪忧啊!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被门主夫人踹下床去。

啧啧啧!她还是抱床被子去把书房收拾一下备用吧!

第一四一章:高,实在是高

老太太病的重,一夜功夫就眼歪口斜,仿佛撑不过去了的样子。

大夫们也都来看过了,倒也没说人会死,只一个个摇头叹道只能将养着,将养的意思也就是一时半会不会好,将军夫人突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老太太出事出在三位将军的手里,也算是撇清了她的责任,以后,万一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那也不是她们没尽到孝。

自老太太来这里后,将军府里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将军夫人早就受不了了,所以老太太这一病,她非但不觉得难过,反而很开心。倒也不是她心狠,只是老太太为人太凶悍,又是个事事都要当家的人,在老太太的阴影下活着太累人,将军夫人也不盼着她死,只希望她这么一病能把性子收一收,也省得她成天伏低做小地扮小媳妇。

从梅园里出来,将军夫人直接回了临江轩,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儿正在园子里等她。她还未开口,夜云静就一把拖着她进了屋,门一关便埋怨起来:“娘,您怎么能让秋霜居里的姨娘们都住到瞰澜轩里去呢?”

“还以为你们是想娘才来看看娘,结果,一来就说别人的事?”

一听这话,夜云静也觉得自己急迫了些,又道:“娘,您说的那个别人可是您的儿媳妇。”

自将军夫人知道兵符不见了后,对华青弦的意见也就大了,早知道她这么不顶事,当时就不该告诉她这个秘密。本以为她知道后会更小心,哪知道竟让人偷了去,要是别人偷了也就罢了,万一真是老太太拿走了,将军夫人想到这里,气儿就更不顺了:“不是娘要的,是你大嫂说反正人手不够,又不好选,干脆一起搬过去了。”

“大嫂那明显就是反话啊!您怎么能当真?”

将军夫人也不是不懂这些,只道:“她是不是反话娘不管,反正她答应了娘就要往瞰澜轩里送人就对了。”

“娘,您这样简直不讲道理。”

夜云琅本就不愿意陪夜云静过来,方才听她替华青弦说话倒也没出声,可眼见着夜云静越说越气愤,她也忍不住了:“云静,你怎么能这么说娘?”

不理二姐所说,夜云静扯着将军夫人的衣袖,苦口婆心:“娘,家里还不够乱么?大哥离开治伤才几日?家里闹也闹过了,吵了吵过了,大嫂没好老太太又病倒了,您也不想想外面人会怎么看咱们将军府,怎么还能给大嫂屋里添乱呢?”

听到这话,夜云琅又抢白道:“那怎么叫添乱呢?大嫂不能生孩子,也不是娘的错啊?”

看母亲和姐姐都是这么冥顽不灵,夜云静也急了:“把那十二个妖精送过去就一定能生了?那也得大哥肯才生得出来啊?更何况大哥根本就不在家,这时候送人过去除了让她们争风吃醋,你嫉我妒还能做什么?”

夜云琅不以为然,满不在意地说道:“你也说了大哥不在家,那还有什么醋可吃?有什么风可争?”

“二姐,你不帮着劝娘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为什么要帮着劝娘?乱就乱呗!”

“二姐,你简直…”

两姐妹越吵越大声,将军夫人也不好帮谁,只得大声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索性人还没有送过去,娘再考虑考虑。”

嘴里说着考虑,可想到御医说的话,将军夫人又犯起了嘀咕:“可不送她们过去,万一你大嫂真的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那也可以等大哥回来再决定啊?大哥不在家,现在把那些如花美妾送过去不也还是生不出孩子?”

将军夫人性子软弱,耳根子也极软,当初听说华青弦不能生孩子就想着要给她房里添几个人,现今听女儿这么一劝,也觉得时机似是还不到。儿子的病怕也不是三五天的时间能治好的,没回来的时候送多少人过去瞰澜轩也没有用,所以,也不是不能缓一缓。

“娘啊!您就听我一句劝吧!别再掺和这些事了,老太太那边你还没烦够么?而且大嫂屋里的兵符丢了,您不是说很重要的吗?”

一听到兵符的事,将军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了:“正是因为她丢了兵符娘才想往她屋里多安几个人的,怎么就那么巧能丢了?”

“我是不知道大嫂有没有真的丢兵符,我只知道,因为丢了兵符,老太太没空来管你,三位叔叔也不再来逼您了,这不好吗?”

夜云静是个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就能切中要点,将军夫人一听这些心里也很是认同,又道:“说的也是,真不知这件事是福还是祸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您啊!就别再自寻烦恼就对了。”

“云静啊!你就那么喜欢大嫂?怎么总替她说话?”

刚劝得将军夫人放下那心思,二姐又来说风凉话,夜云静也没给自己姐姐面子,反问道:“二姐,最喜欢大嫂的人不是你么?”

一听这话,夜云琅脸都涨红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了?”

闻声,将军夫人轻轻一哼:“哎!你还真说过了,要不是你天天在娘耳边叨叨说笙华郡主多么多么好,娘也不会信的那么真让你大哥把她娶回来。”

被母亲和妹妹噎的没话说,夜云琅小性子一使,头一扭便气呼呼地跑出去了:“哼!不和你们说了。”

看女儿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性子,将军夫人直摇头,转身又对小女儿道:“跟着你二姐,别让她再闯祸了。”

“我知道的,可是那件事…”

“就先听你的,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吧!”将军夫人虽然对华青弦最近的行为有些失望,可到底也不是完全分不清是非,不过自古婆媳关系就是两难,她也不可能真的将华青弦当亲生女儿看待。但,对她有看法是一回事,是非曲直将军夫人也不是完全分不清,反正女儿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就先这么决定好了,她也不想府里再生事端,累!

得了母亲的肯定,夜云静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谢谢娘!”

“你这孩子,这也谢娘?”

“那我先去看看二姐。”

“去吧!”

从临江轩出来,夜云静没有盲目地寻找二姐,只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府里的西角。那边有一座假山,假山里有个能容纳三人的洞,她绕行了几步走进去,果然看到自家姐姐在那里红着脸扔石子泄愤。

摇了摇头,她走过去将帕子递给姐姐擦手:“干嘛又来这里?”

“你厉害了,连娘都被你劝服了。”

瞥了二姐一眼,夜云静也寻了个地方蹲坐下来,像小时候一样,陪着二姐扔石子儿:“娘不也说了,是被你叨叨多了才答应娶大嫂进门的,这算不算是你把娘劝服了?”

一听这个,夜云琅又要发飙:“不要跟我提大嫂。”

“不提就可以当成是不存在了么?”小时候,她们只要被二叔三叔四叔家的孩子们欺负了,就会躲进这里,趁那些坏孩子们过来的时候扔石子儿砸她们,后来被他们发现后一顿好打,二姐才决定去学武。好好的一个大家千金,竟生生练成了男人婆,她知道二姐这样是为了保护自己,一如现在,她说这些也是为了二姐好。

“你懂什么?你没有像我一样失望过,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

闻声,夜云静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为什么我不能?”

“你喜欢的人被大嫂抢走过吗?”

用力将手里的石子扔出洞外,夜云静拍了拍沾上灰的小手,一针见血道:“大嫂若是真的肯抢你喜欢的人,你现在还用叫她大嫂么?”

“你还帮她说话?”

“我没帮任何人说话,只是就事论事。”她们是亲姐妹,她要帮也只会帮二姐,如若不然,大嫂那边她也不会连她病了都不肯过去看看。可二姐就跟钻进了死胡同一般怎么也不肯出来,她好话说尽,她就是倔着性子认死理。

觉得妹妹不理解自己,还帮着别人数落她,夜云琅也变得口不择言起来:“你就在这儿说风凉话吧!等明君澈被大嫂抢走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心情了,现在,我不跟你争。”

夜云静原本在小心翼翼地捡石子儿,听到这话,她手下一滞,许久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看来二姐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