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夫人成全。”

“再有几日云朝就会归来,此事容我和他商议之后再回复相爷可好?”长兄如父,夜云朝又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妹妹的婚事虽说应该由将军夫人做主,但毕竟也要知会过他。更何况,夜云静毕竟还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妹,身份自是非同一般,必须要向宫中禀报过后方能应允。

但,这种话将军夫人自是不敢多提,只得拿夜云朝出来抵挡。

“应该的。”

夜云朝笑的很温和,那平平静静的脸上,一双眼却直勾勾地看向了华青弦,似在在等她说什么。

华青弦拒不上当,只是抬手取了茶碗小心地喝着。心说:反正将军夫人这句要找相公商量正合她意,她又何必再说些糟人心的话去惹将军夫人不快。做媳妇儿的,有时候还是让一让婆婆的好,这样才显得乖。

“那,这些聘礼还请抬回去吧!要不…”

打断将军夫人的话,明相豪爽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就算最后夫人不愿将三小姐下嫁于小侄,这些东西也会送给三小姐做嫁妆。”

一听这话,将军夫人受宠若惊:“这如何使得?”

将军府也算是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些聘礼,只是,明相的态度让将军夫人觉得他对夜云静是真心爱慕,有什么能比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更让岳母值得高兴的呢?

“夫人,您还是留下吧!”

“这,这…”

将军夫人不知如何推辞,又将眼光调向了华青弦,她也识相地挺身而去:“明相大人,您还是把东西带走吧!”

这厮算盘打得好啊!先是大张旗鼓地将聘礼抬到了将军府,弄得人尽皆知,然后又想将聘礼留下,她们不留倒也好说,一旦留下了,这亲事在外人眼中也就算是应下了。那么,夜云静也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

明相温温一笑,一双星目朗朗透着十足的精明:“少夫人,还是留下吧!”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将军府的女儿个个是宝贝,不是说娶就能娶的。就算娘答应了,我们还得问问云静自己,若她瞧不上左相大人,那可就…所以,东西相爷还是抬回去吧!”

听到这话,明相还没有什么反应,将军夫人却焦急起来:“郡主,岂能如此失礼?”

华青弦不理将军夫人的喝斥,只不卑不亢道:“娘,如果不让明相将东西拿走,才叫失礼!”

闻声,明君澈微微一笑,一双凤眸微微漾着华光:“确是应该问问三小姐本人的意思,不过,少夫人确定三小姐真的瞧不上本相?”

狐狸,老狐狸!

他是知道夜云静喜欢他,才敢这么嚣张的吧?

华青弦与明君澈互不相让,这让将军夫人好生为难,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华青弦那一句不让她把东西带走才叫失礼说得很对,于是也斟酌道:“相爷,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府上也确实不好收,您还是带回去吧!”

“夫人,待云朝回来再做定夺如何?他若让小侄带走,小侄绝无二话。”

“这,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将军夫人再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心里是十分满意明君澈做女婿的,只是不知儿子是什么心思,万一他也不同意的话,留下这聘礼再退回去是不是就等于自家的女儿许过一次人了?

这,这也不好吧!

到底是舍不得这样的乘龙快婿,纵然华青弦始终反对,但将军夫人还是留下了聘礼。她不好当面违抗婆婆,也未再多说,只压低了声音对明相说了一句借一步说话,便率先离开了临江轩。

她离开不久,明君澈也找了个理由离开,只是出了临江轩的院门,明君澈却没有回相府,而是绕到了将军府的花园里静静地赏着梅。

倚立于梅树前不久,华青弦迤逦而来,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明君澈,你到底想干什么?”

“提亲啊!”

他的表达还不够清楚么?为什么总要反反复复地问他?难道,他长得那么没有诚意?

“你又不喜欢云静,为何要跟她提亲?”

“又有多少夫妻是因为喜欢才提的亲?”

一句话就把华青弦问哑了,毕竟是古代啊!别说喜欢了,就连婚前见面都是不允许的,个个都是洞房的时候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儿,那感觉,真的跟买彩票一样的。

不过,明君澈和别人不同,这一张彩票明摆着将来要中大奖的,可那样的大将她怕自己无福消受,是以,就算明知如此会惹将军夫人不快,她还是决定要拒绝到底:“东西你还是趁早带走吧,云静不会嫁你。”

明相也不生气,只笑笑地看着她道:“将军府还轮不到少夫人来做主吧?”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主?”

闻声,明相继续和暖风轻地笑着,但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他早就回来了是不是?”

这人是有天眼喔!怎么什么都知道?

绝对绝对和夜云朝是一路货啊!完完全全的三头六臂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本事有多强。

“我若让他去见我,他必然觉得没面子,所以我只好亲自登门来见他了。”说着,明相又偏头一笑,问:“怎么?他还不肯出来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华青弦还是装傻,明相微亮的眸底闪过一丝锐利,直言道:“苍穹门门主夫人会不知道取水楼楼主在说什么?”

“你…”

这么直接,连底牌都揭了,这是要大决战了么?

“要么现在就带我去见他,要么他自己去相府找我,少夫人自己选吧!”

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让她选?

特么这只老狐狸也太腹黑了,她好像真的得召唤她家那只全能老公出来护驾了。

比起将军府的热闹,王府里因着华笑然那件大事,反倒显得风平浪静。

自京华寺归来,王妃便让人锁了院门,直接下了密室。

密室里一切如旧,就连月落公主的坐姿和隐医的睡姿似乎都没变。

看到来人是王妃,月落公主懒懒不愿看,倒是隐医躺在石床上轻咳了两声后居然跟她打起了招呼:“看来,王妃的心情不错。”

王妃笑意柔柔地睨了床上的人一眼,道:“我今早和阿弦一起去了京华寺,为王府上香祈福。”

闻声,月落公主终于抬起头来,却不冷不热地讽了一句:“王妃好兴致。”

王妃美眸一转,笑笑地看了月落公主一眼,道:“原本真是好兴致的,可阿弦却给我出了道难题,我好生为难啊!”

月落公主一哼:“如今还有可令王妃为难之事么?”

“有啊!比如说隐医。”

本已不再出声的隐医,听到王妃提起自己,不由自嘲一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的,因为,阿弦说你的好徒弟想要接你出去。”既然答应了华青弦,王妃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这算是给夜云朝的一份大礼,也是请他助明相一臂之力的筹码。

闻声,隐医沉默了,他的好徒弟只有一个,可能让华青弦说出要接人的却是另一个。从前他就不看好夜云朝,觉得他心思太多,不适合做一个纯粹的医者,是以,明知他是医学奇才却还是退而求其次的选了骆惜玦做关门弟子。

这些年来,骆惜玦也从未令他失望,可他内心深处真正引以为傲的却是夜云朝。他在医术方面的修为不如骆惜玦是因为自己没有悉心教导,可他的大度,睿智,豁达却让隐医在无数年间都在后悔。后悔不该因为门弟之见而拒他入门,若当年自己能摒弃一切偏见,收他为徒,或者,世间便会再多一位无可超越的神医。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后悔已来不及…

将隐医的神情尽收眼底,王妃娇俏一笑,反问道:“是不是很为难?”

隐医闭了眼,幽幽一叹:“你根本就不会答应,又何须为难?”

挑眉,王妃双目盈盈,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你…”

没想到王妃竟会答应,隐医不由瞪大了眼看她。

回视于她,王妃笑得冷艳,沉眸间伸手自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倒出一丸放在手心:“我会放你出去,不过,你必须吃下忘忧丹。”

忘忧忘忧,顾名思义吃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但一旦吃下去忘忧丹,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清扫,一夜之间会忘却所有,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再记得。

隐医终于笑了,嘲讽道:“怎么?怕我出去会把你的事抖落出来?哼!我不吃。”

王妃也不急,只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那我会鞭打月落公主的,用她打过我的那根鞭子,隐医还记得么?”

“你…”

王妃身上皮开肉绽的伤痕还历历在目,隐医曾一次又一次亲手将她治好,又如何不知道那要鞭子的厉害?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被王妃鞭打,他便心如刀绞。

“拿去,喂他吃掉。”

说着,王妃将手中紫红的丹药朝地上一扔,那丹药便珠儿一般地滚向了月落公主。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他吃了这个,我就永远没办法出去了。”如果隐医真的可以出去,只要他开口,明相一定能知道自己被调了包,以明相的能耐,一定能将自己从这里救出去,一定能。所以,她为什么要喂隐医吃这种药,她又不是真的傻。

见她不配合,王妃撇了撇嘴:“你不怕我鞭打你吗?打完后隐医可没办法替你上药,我也不会,我会让你疼着肿着烂着,最后还留下满身的伤疤,你不害怕吗?”

王妃的话字字如刀,刺得月落公主额头一突一突的跳着,可大事面前她亦懂得权衡轻重,遂也倔傲道:“落到你手里便是生不如死,伤疤又如何?有种你就打死我。”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上去鞭打小世子了。”

果然,听到王妃提及小世子,月落公主神色瞬间大变:“不许你动珏儿。”

每个人都有软肋,一如自己当初王妃为了华青弦可以牺牲自己的脸和自由,月落公主也是同样,为了小世子,她根本就没办法反抗王妃。

用眼光指了指地上的药丸,王妃也不笑,只冷冷道:“要我不动小世子也可以,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冤有头,债有主!

谁欠的她,她就会从谁的身上拿回来,小世子不过是个孩子,如无必要王妃根本就不会对他下手。况且,这两个月相处下来,王妃发现小世子其实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所以,也一直遵守着与月落公主的约定,对小世子很好很关心。

但,如果月落公主不听话,想要逆着她来的话,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出一些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来。

“兰澜,你会不得好死的。”

想到自己不足五岁的儿子,月落公主又急红了眼眶,也不知道孩子现在过得好不好。

“你也一样。”

大家彼此彼此,都不是什么好人,谁也别盼着死后能有好下场。但,人生已走到了这一步,她不会回头,也不愿回头,只能一往无前,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拼命向前走。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僵持了许久,月落公主终还是败下阵来。她不怕自己变成魔鬼,也不怕自己死无全尸,可小世子才五岁,那是她的心她的肝,她怎么舍得让他替自己承受一切的苦与难?

终于明白当初王妃被日日夜夜困在这里的心情是怎样了,月落公主悔不当初,她不该因为一张脸而留着王妃的,早在六年前就该一刀结果了她,可惜,人总是贪心的,可贪心的下场却不是人人可以承受。

她妥协了,认命了,为了小世子,她能做的只是舍弃自己的一切,成全孩子的一生。

“如果,我给他吃了这个,你是不是会对珏儿好?”

“自然。”

不过是一个孩子,又一心一意以为自己是他的亲娘,只要那孩子永远不知道真相,王妃也确实打算一直对他好。

“如果我死了,你还会对小世子好?”

没想到月落公主会问到这一点,王妃微微一愣,终于肯定道:“会。”

当初,她被关在这里时,也曾日日夜夜想过自己何时会死去。担心华青弦,担心她是不是过得好,这是她一直撑下去的信念。一直不肯去死就是放不下女儿,可那时候她也求过隐医,求过林妈妈,可没有人给她一个肯定的回复。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仇人问自己这个,她本想恶狠狠地告诉她不会,可话到那嘴边,还是换了最有人情味的那个字。如果,月落公主真的死了,她大约是真的会好好照顾那个孩子直到那长大的。

不过前提是,他永远也不知道真相,不过反过来报复他。

月落公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王妃,可在没在选择的余地下,除了相信她别无它法。

弯腰,拾起地上那沾了灰的暗红色药丸,她一步步走向隐医,甚至连药丸上的灰尘都没有拍干净就直接送到了隐医的嘴边:“张嘴。”

隐医眼中有泪,神情却很平静:“如果我吃了,永远不会记得你在这里。”

闻声,月落公主眸光一颤,冷然道:“珏儿若是有事,就算有人记得我在这里,也只会是一具死尸。”

隐医不愿放弃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月落公主不愿放弃的也同样是自己孩子,同样的坚守只是选择不同,隐医无从选择,只是更加心痛:“丹丹。”

“闭嘴,不要再叫这个名字。”

她是西洛的长公主,不是什么丹丹丸丸药药,她永远也不会承认这个低贱的身份,她是高贵的,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业有身份地死去。

所以,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隐医的女儿,绝不…

“我不想忘了你。”

“我想你忘了,你最好忘的一干二净。”只要隐医不说,只要自己不说,除了王妃,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如果自己无法忘记,让他忘记了也好,这样,自己就可以彻底无视他的存在,无视于那个不被她所认可的身份了。

“丹丹…”

不待隐医说完,月落公主毫不犹豫地伸手扣住隐医的嘴,将药丸强行塞了下去。

“唔,唔唔…咳,咳…”

面无表情地看着隐医剧烈地咳嗽着,月落公主唇角漾出一丝冷笑,忽而心情很好地看向王妃:“好了,我已经给他吃了。”

亲眼看到隐医咽下那丸药,王妃微微一笑,目光清冷地回看着月落公主:“那么,你也可以离开了。”

“什么?”

王妃继续温婉地笑着,眸间却已全无暖意:“虽然你们是父女,总住在一起也不好对不对?给你换间新屋子如何?”

要放走隐医,不但要阻止他乱说话,更要阻止别人来接他的时候看到不该看到的人。月落公主和隐医关在一起的事情华青弦一早就知道,她也一定会告诉夜云朝,王妃相信自己的女儿,却很难相信一个没有血缘的外人。就算是女婿也要防,是以,以防万一,她必须要将月落公主转移到别处。

察觉到不对,月落公主瞬间又紧张起来:“你,你又想干什么?”

“有没有觉得头晕晕的?”

闻声,月落公主的感觉更为明显,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害怕,只是在你的饭里放了点会让你多睡一天的东西罢了。”

不明就理,月落公主惊慌失措。

身体的倦意袭来,她软软滑落,不甘,愤怒,担忧,害怕,等等情绪在她脸上交织着。她扶着石壁,怨毒地开口:“兰澜,你,你好恶毒…”

恶毒么?她若真的恶毒就该让她肠穿肚烂成死,而不是仅仅只将她弄晕。

亲眼看到月落公主最终不敌药性而晕倒,王妃微笑着上前,修长的五指紧紧抓住月落公主的长发,就那么生生拖拽着朝外走。

隐医无法动用自己的手脚,只能在石床上扭曲地挣扎:“住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声,王妃回眸一笑,薄凉道:“你要离开,她却不能,隐医,让你再多看她几眼就是我给你最后的仁慈了,从此后,你的记忆会一片空白,再没有月落公主和丹丹,也没有我摄政王妃兰澜。”

说罢,王妃唇角飞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拖着地上人月落公主,头也不回地出了石室间的石室。

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只要隐医忘记了一切,她的噩梦便醒了一半,接下来就只有月落公主了。王妃暂时还不想让她死,她要留着她,让她看到自己最后赢得有多痛快,多解气。

第一四九章:与夜家姐妹再起冲突

冬夜,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光都弱了下去。京城的街道仿佛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枯枝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喧嚣与繁忙。

近郊的小楼上,一男子的白衣如雪傲立窗前,一双深目幽幽而眺,极度失神地盯着远处无边的黑暗。

忽地,平静的夜晚响起轻而浅的细碎马蹄声,紧跟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白衣如雪的男子谪仙般的容颜终于微微一松,许久,终于轻笑出声:“来的可真晚。”

等到了想等的人,明君澈不再流连于窗前,负手踱回桌边,端着茶碗细细的品。不多时,楼下的动静渐大,他搁下茶碗在一边,终于起身相迎。

“骁云将军,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他调侃地称夜云朝一声骁云将军,夜云朝亦反击道:“左相大人若真想见我,能有何难?”

“没想到,你真是苍穹门门主。”

“我也没想到,你真是取水楼楼主。”

闻声,两人相视一笑,皆露出一幅欣赏的神情,明相道:“云朝,咱们算不算是‘不打不相识’?”

听到这话,刚揭下风帽的华青弦一边拍着被冻僵了的脸,一边神总结道:“不算,最多是‘相爱相杀’”

“阿弦,你又调皮了!”

“相公,你要是爱的是他,我真的心服口服。”不得不说,明相大人真的生了一幅绝世小受的脸啊!如果她是个男人,搞不好真的会喜欢他这一款,难为夜云朝定力十足,居然扛住了,二十多年的好机油也没有想过要去‘染指’明相。

“他若爱的是我,那你怎么办?”

“再找一个。”

“你敢…”

调皮地吐舌,她老老实实地答:“不敢。”

闻声,夜云朝宠溺一笑,大手伸来便将她拢入了自己的怀中。他身上的大氅是极品中的极品,比一般的要轻薄,却又比一般要暖和。华青弦一路骑马而来,原本冻得要发抖,可一窝进他的怀里,瞬间便露出一脸幸福的笑来。

“好暖和啊!”

说着,她还将自己的小手偷偷插入他两边的腋下,夜云朝不动声色地夹紧她的小手,她瞬间觉得指尖的暖意流蹿至全身上下,舒服得她几乎想抱着他就此睡过去。

“找我什么事?”

看着夜云朝怀中的小脑袋,俊美绝伦的脸上也未见什么变化,只淡淡地挑眉,道:“你们确定你们一定要在我面前这么亲亲我我?”

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夜云朝也挑眉看他:“羡慕啊?”

“嗯!所以我想找你妹子和我一起亲亲我我。”

这话说的直接,竟一下了说黑了夜云朝的脸。他倒也没有发脾气,只正色道:“我不会把云静嫁给你。”

“为何?”

“你要去西北的事儿我会帮你,但云静那边,你最好死了那条心。”十年戍边,他对母亲和妹妹都心中有愧,总觉得没有好好照顾她们,若是自己回来后还不能保护她们,要让她们继续沦为棋子,那他这十年辛苦也就白废了。

大丈夫有所有有所不为,而家人是权力*都换不回的,所以,他不会为了自己的成功,而牺牲亲妹妹的终身幸福。特别是他娶妻之后,发现有一个夫唱妇和的家是多么让人安心,多么让人庆幸的事之后,也就更加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了。

“为何?”

这不是明君澈所认识的夜云朝会说的话,所以,他坚持要问一个理由。

大手搂着怀中的娇妻,夜云朝垂眸又看了看华青弦,在她鼓励的眼神下,他终于大大方方地看向明君澈,坦言道:“君澈,于公你我是政敌,于私你我是兄弟。对你来说,云静也是妹妹不是么?你忍心?”

你忍心?

这三个字说得极其含糊,但在座的三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特别是华青弦,见他如此为妹妹着想,她真的很欣慰。这才是她欣赏的真君子,不为了天下与高位拿自己家人去换去牺牲。

似是未料到会听到这样的一句掏心掏肺的话,明君澈沉吟良久,终也道:“不忍心,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明君澈素来有女人缘,大晋倾心于他的女子不下百人,但也未有一人能入他眼。好容易看中了一个,结果下手太晚,让好兄弟给娶回了家。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岂能为了一件衣服砍断自己的手脚?所以,就算再喜欢他也只会远观,但娶妻娶贤,既然都不是自己的心头好,那么娶谁也无所谓。夜云静年纪小,但到底是他熟悉的性子,而且,他看得出来那丫头心思玲珑,聪慧无比,做为贤内柱这样的女人最为合适。

更何况,娶了夜云静就能安了大晋‘半壁江山’的心。为了能早日归西,这样的选择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你会对她好,那别人呢?”

“我说了就算。”

他说得豪情无比,夜云朝却微微摇首:“现在是你说了算,三年五年后呢?当你的身份不再是左相大人,你还能保证你说了算?”

闻声,明君澈笑得更得意了:“那时候,不应该更加是我说了算么?”三年五年后,他给自己的时间也是这么久,果然是兄弟,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到那时,你是万万人之上,却独独护不了云静的周全。”

自古帝王多薄情,不是因为本性薄凉,而是为帝者不适合专宠独家。明君澈若是深爱着夜云静,定会一切以她为主,可偏偏他不爱,又如何能全心全意?

更何况,西洛与大晋本是宿敌,几年后一旦明君澈登顶西洛,夜云静将会是西洛国母,与大晋的立场将会是敌对。而那时的大晋应该早已异主,一边是自己的哥哥姐姐与侄子,一边是丈夫与孩子,夜云静将会成为这世上最痛苦的一个人。

本是可预见的未来,他又如何忍心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入火坑?

“你对我太没有信心了。”

摇摇头,夜云朝又道:“若有一日,攻打西洛的征北大将是我,你让云静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