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妃,妾身亲自去问过了,有个看门的小厮说看到有个人像是云秋水。”

闻声,王妃高高在吊起了眉:“像是?不是确定是?”

见王妃在跟自己绕字眼,庄觅珠眸光一转,又道:“王府里全都找过了,找不到云秋水,那个小厮看到的人一定是她不错。”

点了点头,王妃一笑,又反问道:“你不是说她偷了孩子么?小厮认不清楚她是不是云秋水,也看不到她怀里抱没抱着孩子?”

只一句话就堵了庄觅珠的嘴,孩子虽然不大,但也到底是个孩子,如果门房那边能看到云秋水出门,也确实会看到孩子。难道,真的是自己抓错了人,孩子不是云秋水抱走的?

可如果不是她,她跑什么,又躲什么?

眼见庄觅珠不说话了,华老太太心中也有了数,于是吩咐身边的金芽:“去把那门房叫过来。”

“是。”

金芽正要告退,老太太屋里的帘子一动,云秋水憔悴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妾身见过老太太,见过王妃,见过侧妃,见过珠夫人。”

规规矩矩行了礼,云秋水一双盈盈水目中便泌出了泪滴:“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没有偷孩子。”

“还敢喊冤,除了没有人会想抱那个孩子,不是你又是谁?说,你把孩子藏哪儿了?”

“那夫人可要说说为何除了妾身之外,没有人想抱霖少爷?妾身虽然身份卑微,可妾身到底是霖少爷的亲娘。妾身宁可自己有事也不会让孩子出事,珠夫人您不是说把孩子照顾得很好么?妾身为何还要去偷孩子?”

明明是自辩之语,可听到庄觅珠耳中竟如同指责。

她本就胸口烧着火,被云秋水一激,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好在最后关头她还是咬牙忍下,只冷冷看着云秋水那张苍白的脸道:“你为何要偷孩子,难道还要问我?”

“珠夫人,真的不是妾身,霖少爷还那么小,天又这么冷,妾身怎么会那样做?”

与庄觅珠的咄咄逼人不同,云秋水的脸上一直带着隐忍与愤怒,那不是一个抱走孩子后心虚的人应该有的表情,王妃眉头微耸,终于插口问了一句:“云秋水,真的不是你抱走的?”

闻声,云秋水仿佛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忙又声泪俱下道:“王妃,妾身连北燕居的门都进不了,又怎么能去抱走霖少爷?况且,奴婢若真是抱走了霖少爷,哪里还敢来回来见您和诸位?”

王妃面慈神和,只是一脸认真:“那你去哪儿了?”

“奴婢听说霖少爷总是生病,许是早产体虚,就想去京华寺为霖少爷求平安符。可是,奴婢被禁了足不得出门,所以就趁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偷偷跑去京华寺。没想到一回来,就,就听说霖少爷…”

说着,云秋水又是哭,毕竟是亲娘,那眼泪止也止不住,就那份伤心与绝望就不是庄觅珠所能比拟的。可她虽然在哭,却还是小心地从腰带里拿出自己刚刚求来的平安符,王妃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京华寺的平安符。

神色一柔,王妃又问:“既然知道你被禁足了,为何还要出去?”

似有犹豫,云秋水小心翼翼地看了庄觅珠一眼,把心一横,终于哭道:“王妃,百日之内的小娃娃原是不容易生病的呀!可霖少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奴婢实在不放心,这才斗胆出去给霖少爷求平安符的,奴婢知道自己有错,愿受责罚,可现在霖少爷不见了,还请王妃赶紧派人去找吧!孩子还那么小,天又这么冷,呜呜!”

这屋里的几个人除了庄觅珠以外,都是生养过孩子的,也知道云秋水所言不差。是以,一听云秋水这般说话,眼光顿时刷刷地射向了庄觅珠,分明是怀疑她没有好好带孩子。

庄觅珠本就心虚,眼看王妃几个听了云秋水的话便开始动摇,当下便慌了神:“你这个贱人,你想陷害我?”

骂罢,庄觅珠猛然抬手狠狠扇向云秋水。

说时迟,那时快,庄觅珠的手才挥向云秋水,突然有人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死死捏住她手臂的同时,另一只有力的大手已顺势将云秋水护在怀中。

“珠夫人,你想干什么?”

刚刚回府就听说孩子不见了,华青磊顿时三魂都去了两魂,赶来润安居又看到云秋水挨打的一幕。他心里头的火顿时腾地一下便烧了起来,看着庄觅珠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这个妾室不听话,我替你教训教训她。”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华青磊怎么说也是朝廷三品大元,在个女人面前如何可能气弱?话一出口,他那凌厉的气势瞬间张扬。

庄觅珠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她入府这么多年来,大表哥还是头一次对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

将庄觅珠慌乱的眼神尽收眼底,云秋水窝在华青磊怀中突然大哭起来:“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霖少爷不见了。”

孩子不见的事华青磊已经听说了,那是他唯一的独苗,若有闪失,他简直不敢想象。脸一沉,黑漆漆的眼眸刀子一般剜向庄觅珠:“珠夫人,你是怎么看孩子的?”

“大爷,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前,您最好还是先问问她,是她把霖儿藏起来了。”

庄觅珠话音方落,云秋水又开始大呼冤枉:“大人,妾身没有,妾身若是真想要孩子,只会求大人带妾身去看一眼,又怎么会偷走孩子?那是妾身自己的孩子啊!妾身为什么要那么做?”

比起庄觅珠,华青磊自是更相信云秋水,于是又沉沉问道:“珠夫人,你说是秋水偷了孩子,有证据么?”

“虽然没有证据,可本夫人确定就是她。”

一听这话,云秋水哭的更加伤心:“珠夫人,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妾身的孩子都被你们抢走了,您还要这么陷害妾身到底为何?”

这句话哭的技巧,明着是示弱于人,暗着却是指责庄觅珠处心积虑夺了孩子,还要害孩子的生母。

这样明枪暗箭的话庄觅珠怎么可能听不懂,当时便气得横眉怒目:“贱人,你还说我毒?明明就是你…”

云秋水如泣如诉,庄觅珠步步紧逼,怎么看都是云秋水被欺负了。

这几个月来,云秋水被推倒早产,又被夺去爱子,本就是天天以泪洗面。看着心爱的女人受委屈,华青磊心里也窝着一团火,终于逮着个机会哪能不爆发,他一双英朗的眼眸冷冷一眯,怒声喝斥道:“住嘴,孩子丢了你不去找孩子,却在这里胡乱抓人,珠夫人,你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大爷,我…”

“大人,还是快点找霖儿吧!这么冷的天,万一…”云秋水说不下去了,只能紧咬着唇瓣落泪,华青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大手轻抚着她柔声安慰:“你别哭了,咱们马上就去找,马上…”

闻声,云秋水点了点头,总得收了点泪:“大人,还是先去北燕居里看看吧!若真是有人抱走了孩子,就算没有人看见,应该也会留下点什么线索,咱们顺着线索也好找一些。”

“有理,我们现在就去…”

孩子丢了,华青磊比任何人都急,甚至顾不上和华老太太以及王妃打个招呼便拉着云秋水朝外走。

刚走到门边,便撞上一个前来报信的小丫头。

那丫头一看撞到了王府里的主子,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正哆哆嗦嗦地叫着饶命。却听庄觅珠突然厉声斥道:“锦玉,你来干什么?”

那丫头一听是庄觅珠的声音,立马欣喜地抬起头来,大声道:“夫人,霖少爷找到了。”

一听说孩子找到了,庄觅珠也喜形于色:“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

虽然不是她的亲骨肉,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个孩子,可有了孩子她就等于有了一重保障,怎么说都算是好事。是以,听说孩子找到了,庄觅珠脸上的笑意倒也确实不掺假。

那小丫头也分不清情况,见主子问自己,连忙也老老实实地答道:“在,在床底下。”

闻声,庄觅珠怨毒的眼神咻地又射向了云秋水。

却见她脸上错愕的表情,仿佛是被雷劈过了一般。庄觅珠心头一动,瞬间想到可能孩子是在云秋水的床下找到了,顿时便又冷冷勾起了唇:“说,在谁的床底下找到的?”

那小丫头心里觉得自家夫人问得奇怪,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又老老实实在回答道:“回夫人,是在霖少爷自己的床底下找到的。”

“…什么?”

孩子一直是睡的摇篮,怎么会到床底下?

听说找到孩子,华青磊本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知道孩子睡在地上,他一个做父亲的又怎能不多想?

若是大一点的孩子,还可以说是睡在床上的时候他自己滚下去了。可不足百日的孩子连翻身都不会,根本没可能滚下床去。只能说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这么冷的天,那么小的孩子,在地上呆久了哪能不生病?

怪不得孩子三天两头的病,怪不得孩子总是看着没精神,原来这个女人竟是这样照顾他的孩子的。恨得咬牙,华青磊一双厉眼赤红如火:“珠夫人,您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

面对华青磊咄咄逼人的眼神,庄觅珠的额头也沁出了密密的汗。

第一五四章:反击,云秋水的报复

气氛一度紧凝,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孩子找到了固然是好的,可现在大家怀疑的是,孩子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丢过,只是庄觅珠一个人闹出来的事儿。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我们将整个北燕居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看到孩子,可现在…”

庄觅珠是有嘴说不清,她已经命人四下找过了,如果能找到孩子她是绝不会将事情闹到这样大的。说孩子在床底下,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到床底下?难道是有人想陷害她?

思及此处,庄觅珠一双明眸咻地射向了云秋水,却见她满目凄惶地依在华青磊怀里,竟也不顾众人都在看她。心口泛酸泛疼,庄觅珠还是想为自己最后争取一下,可她刚要再解释,那厢云秋水已经软软地求起了华青磊。

“大人,求你先去看看孩子吧!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有没有冻着…”

一听这话,华青磊果然眸色一沉,猛地一眼扫过庄觅珠的脸,那冰寒之气瞬间让她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好,咱们去看孩子。”

按理说,云秋水现在无名无份,是没有资格和华青磊一道去看孩子的。可王爷不在,华青磊就算是半个男主人,再加上他毕竟是朝廷的三品大元,身上自有一股子说一不二的压迫感。是以,他这么一说也没有人敢阻拦他。

正搂着云秋水要走,柳侧妃突然也站了起来:“等等,我也去。”

自被叫到老夫人这里,柳侧妃便一直没有说话。起初,她以为孩子丢了,心里也急,但一想到孩子是她亲手抱走交给庄觅珠的,又觉得心虚,也就不敢多出声。现在孩子终于找到了,她也想急着过去看看。虽然她总觉得这孩子不吉利,可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心里也怎么都放不下。

是以,看到华青磊和云秋水要过去,她便也凑了上去,打算一起过去看看孩子还好不好。

眼见有人要去看孩子,庄觅珠也急了:“大爷,侧妃,你们等等我…”那孩子一早上丢了,现在又突然出现,过来报信的小丫头话也没把话说清,所以她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怎么样了,自然不能让别人抢了先过去。

一行四人就要朝外走,王妃突然搁下手里的茶,不紧不慢地道:“何必这么兴师动众?本妃和老太太也许久不见霖儿了,总不好让老太太也去你的北燕居吧?不如直接将孩子抱来,不是更好?”

庄觅珠下意识地反驳:“不可以。”

王妃挑眉,眸光如雪:“为何不可?”

“这么冷的天,万一冻着孩子怎么办?”

“多包一点不就冻不着了?”

她真是不肯让王妃看孩子,王妃就越想看。眸光一抬,王妃慢慢瞥向云秋水,却见她眸色锐利地回视着自己,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能多讲。王妃秀挺的眉头微微一动,再联想到之前云秋水的反应,心里顿时也有了数。

迎着王妃灼灼如火的目光,庄觅珠手心的汗沁了一层又一层:“还是妾身先回去看看霖儿,改日再抱来给老太太和王妃看。”

庄觅珠素来聪慧,只看一眼王妃的脸色便知她有心针对自己,她倒也不怕其它,怕只怕孩子的眼睛会让别人看出异样来。这几日她本已想好了对策,打算请大夫过来假装给孩子看眼睛的,没想到,还不等她出手,事情就要败露了。

就算华笑霖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孩子,可他毕竟也是华青磊的亲儿子,万一让他真的看出个什么来,就算王爷能放过自己,华青磊也绝不会再原谅自己。她已失了王爷的欢心,要是连华青磊也抓不住的话,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加凄凉。这么想着,她便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她们去看孩子,至少,一定要拖到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可以。

“为何要改日啊?”

庄觅珠幽幽一叹,又道:“霖儿方才都说是在床底下找到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冻着了,妾身想先找个郎中给看看,若是没染上风寒,再抱来给老太太看,也省得过了病气。”

勾唇一笑,王妃压根就不上她的当:“那么点儿小的孩子,还能过着病气?本妃和老太太都没这么娇贵,还是抱来吧!”

“王妃…”

庄觅珠还想要争取,可王妃已不打算给她机会,只似笑非笑地问她:“怎么?你不想让老太太看孩子?”

一听这话,庄觅珠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华老太太素来精明,庄觅珠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反应老太太自然看得明白,想到什么,老太太脸一寒也不想再听她多说什么,只沉声道:“去把孩子抱过来。”

没想到老夫人都亲自开口了,庄觅珠吓得头一抬,恰撞见老夫人看来的目光,那目光复杂悠然,但全然没有信任,庄觅珠心头一寒,原想说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是。”

事到如今已是避无可避,庄觅珠咬着牙点头,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抱孩子去了。

庄觅珠去而复返,原本的颓然已去,换上的是一幅胸有成竹的脸孔。

静静地立在华青磊的身边,云秋水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到了底。最初天雨带着她回来,她故意让天雨将孩子送回了北燕居,为了就是一击即中,想要将庄觅珠彻底连根拨除,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思如此之深,到了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孩子一动不动地睡在她怀里,云秋水目光微暗,顿时已明白了庄觅珠打的什么好算盘。

眼见孩子抱来了,老太太眉头一动:“让我看看。”

“是。”

庄觅珠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脸上的神情温柔,完全好似一个温柔体贴的母亲。将一切看在眼里,云秋水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倏地收紧。

抢在老太太之前将孩子接了过来,王妃亲自上炕将孩子抱给老太太看:“老太太您瞧,青磊这孩子生得可真是俊啊!”

孩子还不到百日,眉眼都没有长开,但那五官轮廓却在那里,怎么看都是华家的种。老太太看得微微一笑,也欣慰道:“可不是,和青磊小时候一模一样。”

王妃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就是瘦了点。”

老太太是个有心的,怎么会听不懂王妃的话。方才云秋水说过这孩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老太太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毕竟是王府里的孩子,怎么能养得比外面的还要差?

想到庄觅珠毕竟是庄家的孩子,老太太也不想太为难她,只僵笑道:“是吗?我看着挺好的。”

这口气,敢情老太太还想护着庄觅珠?

王妃淡定的眸光微沉,只又笑着附和:“老太太看着好,那就是好。”

老太太虽然嘴上偏着庄觅珠,但心里到底不舒服,苍老的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孩子软软的脸蛋,孩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呼呼睡的正香。老太太顿时一笑:“哟!还睡得挺香的,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都掉床下了还睡得呼呼的香。”

“是啊!这么多人也没吵醒孩子,真是难得…”

孩子是王妃抱着,老太太的动作她自然也看得很清楚,心中觉得孩子这反应有些不对,王妃一笑:“不过,这也是睡的太沉了,该不是冻晕了吧!”

王妃是带着玩笑之意在说话,可老太太却听得心中一凛,故意又大力推了孩子一把,还是没有反应。老太太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直接下手狠掐了孩子一把,结果,还是没反应。

这下老太太也急了,沉声道:“金芽,去叫个郎中来看看,莫不是真的冻坏了。”

“是,奴婢这就去。”

金芽领命去找大夫了,可屋里的气氛却一路沉到了底。原本找到孩子是好事,可找到孩子后又发现孩子有‘问题’。这样沉痛的消息,又岂是孩子的‘亲人’们所能承受的?

华青磊目中焦急,直接抢奔上去将孩子从王妃的怀里接了过去,云秋水紧跟着上来,原是想碰碰孩子的脸。可想到自己穿的少手指凉,又不忍去碰。

一狠心将手捂进自己衣内好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脸。一摸之下,眼泪就决了堤。

孩子是她抱走的,有没有冻坏她很清楚。让天雨把孩子还回去的时候,孩子身上穿的也厚,包的也厚,不可能冻着。现在孩孩子会睡得这么死,只有一个可能,被庄觅珠动了手脚。

要想孩子的眼睛不被人发现有问题,除非没有人看到孩子的眼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孩子睡觉。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人会忍心刻意叫醒。可庄觅珠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王妃和云秋水已经联手。

是以,王妃字字句句都是带着目的而来,不过三两句话就撩动了老太太的心思,直接将庄觅珠这计划给拆穿了。云秋水指尖都在颤,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当时就要冲过去找庄觅珠拼命:“珠夫人,你怎么能这么狠?这么小的孩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云秋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回北燕居将孩子抱过来了。”

“那孩子怎么会一直不醒?”以云秋水的身份,本没有资格冲撞庄觅珠,可谁都知道她是孩子的亲娘,孩子变成这样,她心里急也是人之常情,是以,明知不合规矩,却没有一个人来阻止云秋水。

眼见大家都在纵容云秋水,庄觅珠银牙咬碎,心中忿然,口气也变得极差:“我怎么会知道?还不是被那个抱走孩子的人弄的。”

“你,你…”

庄觅珠死不承认,云秋水气得指尖都在打颤,两人正激烈地争吵,金芽已带着请回的大夫走了进来。

看到大夫过来,云秋水和庄觅珠几乎同时收敛收神,一个是焦急担忧,一个却是忐忑不安。

请来的陶大夫是常来王府走动的,平素总给老太太问平安脉,今日还是头一次给王府的小金孙看病,是以,也就看得更加仔细了。

良久,陶大夫的眉头微微一拧:“这孩子,是有些不好啊!不过,倒也不是冻坏了,是睡着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倒是奇怪了:“睡着了怎么会不好?这么小的孩子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纪?”

听到老太太的话,陶大夫点了点头:“这么小的孩子,本也该是像老太太您说的那样,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可霖少爷这症状,不像是自己睡着了,应该是吃了什么助眠的药物,才会如此沉睡不醒。”

这话一出,老太太的脸色倏地拉了下来:“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吃什么助眠的药?”

“这个嘛!老夫就不清楚了。”

陶大夫不好直接说明,只是含含糊糊,可老太太是何等精明之明,顿时心如明镜。厉目横扫,直接落到了庄觅珠的身上,老太太咬着牙:“庄觅珠,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夫人,不是阿珠,不是阿珠啊!”

毕竟是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庄觅珠对别人都自称妾身,对着老太太却只说阿珠。这个亲昵的名字还是老太太当年叫出来的,老太太顿时动容,可表情仍旧很冷很沉:“就算不是你,你也罪责难逃,孩子是从你那里丢的,就证明你没有好好看护孩子,现在孩子找回来了,又突然沉睡不醒,你没有错谁有错?”

“阿珠是有错,错在没有好好照顾好霖儿,可阿珠是无心之失,不是故意的。”说着,庄觅珠也落了泪,她本就生得柔美,又素来温婉娇弱,这么一哭,倒显得真的很无辜。

老太太动了动嘴皮子,那些狠话明明都到了喉咙口,却始终说不出来。只能气哼哼地怒视着庄觅珠,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云秋水知道再不下猛药,这件事最终又会不了了之。微冷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她绞着帕子,突然失声痛哭:“呜呜…呜呜…大人,妾身知道孩子为何沉睡不醒。”

云秋水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看任何人,只泪流满面地看着华青磊,伤心欲绝道:“他不能醒,呜呜…”

一看云秋水落水,华青磊心就绞着疼,忙又过来扶她:“秋水,你别哭啊!快说清楚些。”

云秋水抹了泪,哽咽道:“大人,妾身早先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是关于霖少爷的,妾身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所以才一大早就让夏红去看孩子,结果被珠夫人的丫头打了出来,也没见着孩子。此时霖少爷沉睡不醒,想来…那件事许是真的。”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心都给吊了起来,老太太最是焦急,直接厉声喝斥着:“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们说,霖少爷的眼睛…瞎了。”

“…啊?”

一语出,众人皆惊,庄觅珠甚至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怎么会,怎么会让她知道了?

“你胡说,孩子的眼睛好好的,怎么会瞎?”下意识地反驳,庄觅珠只是咬紧牙关,打死不承认:“大爷,您每日都过来看霖少爷的不是吗?孩子眼睛是不是好的,您难道不知道?”

“珠夫人,没有人比妾身更希望霖少爷好,妾身只是担心…”云秋水满脸是泪地依进华青磊的怀中,似是哽咽不能成语,那样的伤心欲绝,也只有亲生母亲才会如此。反观庄觅珠,除了想的撇清自己以外,甚至都不曾多看孩子一眼。

这样的落差看在众人的眼中,却刺在华青磊的心上。他是每日都会抽空去看孩子一眼,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时他去的时候,孩子大多都在睡觉。他不忍心叫醒孩子,总是陪在摇篮那一侧看看就走。

偶尔有孩子清醒的时候,也大多都是庄觅珠抱在怀中,他与她毕竟身份有别,也不好凑近了多看,是以,孩子的眼睛是不是真的不好,他竟糊涂到完全没有注意。

但别的话可以不听,云秋水的话他却是深信不疑的,还有谁能比亲娘更疼自己的孩子?

沉着脸,华青磊突然转眸看向陶大夫,直言道:“陶大夫,无论您用什么办法,先给我把孩子弄醒,我要看看孩子的眼睛。”

一听这话,庄觅珠心头咯噔一响:“大爷,您也不相信妾身…”

华青磊没有心情再与庄觅珠多费口舌,只催促着陶大夫:“您快点,先把孩子弄醒。”

那陶大夫也常年行走于勋贵之家,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又牵涉到王爷最爱的这位珠夫人。陶大夫眸光闪闪地看向老太太和王妃,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

老太太点了点头,王妃也点了点头。

陶大夫终于放下心来,从医箱里抽出一根银针:“那,老夫就冒犯了。”

那一针下去,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多时,华笑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云秋水毕竟是亲娘,当时便跟着一起哭出了声。

孩子是疼醒的,生生疼醒的。

“哇!哇!”

那一针下去有多重谁也不知道,可孩子却大哭不止,小小的婴孩也不知事,哭得厉害了却不流泪,只是一个劲儿的哇哇直叫。

可孩子闭着眼,陶大夫也看不到眼睛是不是好。虽然他知道自己那一针下去不会伤了孩子什么,可见那娃儿哭得凶猛,顿时吓得手直抖。

还是王妃想到了什么,道:“这是想娘了呢!抱抱试试。”

庄觅珠一听这话就抢奔上来,抱着孩子就开始抖,可她抖了好几圈孩子只是哭。这下子众人就没招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云秋水突然跪到了老太太和王妃的面前,泣道:“让妾身试试吧!说不定霖少爷就不哭了。”

她是亲娘,可身份地位都太低,所以,她不能叫自己的儿子名字,只能唤一声霖少爷。可亲娘就是亲娘,无论她是不是要当儿子是自己的主子,那份母爱仍在。听孩子哭得那样大声,云秋水只恐是孩子还有什么其它伤处,顿时忧心如焚。便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地位了,直接跪下来求。

老太太沉着脸没有出声,王妃见老夫人不出声她也不出声,云秋水心里直打抖,正绝望间,忽见华青磊也陪在她身边跪了下来:“祖母,母亲,让秋水试试吧!孩子,太可怜了。”

是啊!那孩子太可怜了,老太太老还是松了口:“试试吧!别哭坏了。”

老夫人都开口了,庄觅珠想不放手也不行。

亲自将孩子交到云秋水手里,四目相对,她很敏感地在云秋水的眸间捕捉到一亲而逝的杀意。正想仔细看个清楚,云秋水已垂眸开始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天性,华笑霖本是哭得上气不接上气,可一碰到云秋水柔软的身子,闻着她身上久违了的味道,就真的止了哭,还不停地用小脸蹭着她饱满的胸口,小嘴儿还一抿一抿的,到处找吃的。

一看孩子这模样,云秋水就知道是饿了。

忙含着泪看向老太太:“老夫人,孩子要吃奶,妾身可不可以自己喂?”

“你还有奶水?”

云秋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妾身总想着霖少爷还是会回来的,一直在喝催奶的汤…”

闻声,华老太太和王妃都不说话了,就连柳侧妃也眼光闪闪似有感慨。

都是生过孩子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光喝催奶的汤是没有用的,想到云秋水生这个孩子不易,如今想要回孩子竟然还留着奶水,大家谁也不忍再说些什么,老太太虽然没点头,但目光已露温和。

王妃见状,顺水推舟:“去吧!先让孩子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