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你走,现在该我走了。这一次之后,咱们或者便是一辈子都坐不到一块儿了。”

他们从小玩到大,也从小闹到大,再怎么争,再怎么斗大家心里都为对方留着一块地方。可他们渐渐长大,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方向,原本他们已经势同水火,可因着这不得不面对的离别,他们竟又坐到了一起,而且如小时候一般,在这里打洞钓鱼。

心头泛起一丝涩然,夜云朝眸色未动,只笑笑地调侃:“怎么,舍不得我吗?那可以不走的。”

“何止舍不得你,舍不得的事情太多太多,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终归做不了朋友。”朋友二字他们都看得极重,只是,今时今日他们各自的身份已不允许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只能做‘敌人’。

“做对手都也是一样。”

“对手?”明相微微拧起了眉头,是啊!就算是儿时的玩闹,他们也一直是对手,任何时候都不让对方,却又彼此欣赏。

“阿弦说,如果没有足以匹敌的对手,我这辈子会很寂寞。”

闻声,明相握着鱼竿的手微微一滞,良久,方才苦笑道:“那个人就是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从小到大,明君澈从不认为自己输过夜云朝什么的,可自从他娶了华青弦,他得意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多,而自己遗憾的也似乎越来越多。

他们或许是足以匹敌的对手,可是,输了华青弦,他竟觉得自己输光了所有。所以他才更想要拥有权力,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填满他心的空白,让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谨惕性,保持着一颗追逐不放弃的心。

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没有白活,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输的不可惜。

“把小颜接走吧!”

愕然回首,却看明君澈脸上毫无玩笑之意,夜云朝动了动唇,方要说什么,明君澈却又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能把小羿交给你?”

“小羿自己呢?”

“他也希望跟我走。”约见夜云朝之前,明君澈已经跟孩子们谈过了,小颜自然不同意和哥哥分开,却又舍不得华青弦。但小羿的态度很坚定,他会跟着明君澈离开,只是临走前只要见一见华青弦就好。

“阿弦会很难过的。”

明君澈薄唇微勾,道:“那你就争气点,再让人家生上两个不就没时间难过了。”

“说的也是,是该加把劲儿了。”

明明是自己提的话题,可听到夜云朝这一声似认真似玩笑的话,明君澈心口一颤,竟微微有些扯痛。强按下心头激荡的情感,他神色不变地重新盯着自己的鱼漂,似是有感应一般,他飞快地向上一提,中鱼了!

明君澈中鱼了,夜云朝的鱼篓还是空的,他不屑地瞥了眼明君澈取下的那条小鱼,意有所指道:“未来没有你真的会很寂寞的,可有了你又会很头疼,真为难啊!”

闻声,明君澈眸底漾着华光:“是你太轻敌了,不是真的会寂寞。”

“轻敌?”轻笑着摇头,夜云朝自信满满的神情有若朝阳:“除了你,我还有敌人么?”

“摄政王你看不上,骆惜玦你也看不上?”

摄政王他确实看不上,可骆惜玦他不是看不上而是不相信他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况且,骆惜玦身份敏感,除了风雨水火以外,夜云朝再未对其它人讲过,明相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

“别那么看着我,取水楼可不是草包楼,比你的苍穹门不会差多少。再说了,骆惜玦小时候我也见过,神容五官也没差多少。”

骆惜玦的真实身份是小皇帝的亲叔叔,当年的二皇子。

他外公洪烈,十年前因日月国之事满门抄斩,母亲洪妃,自谥于宫中,他在流放中途生了重病被扔到了乱葬岗,之后被隐医所救,改名骆惜玦。不过,遭逢此难后他身子一直很虚弱,所以才会弃武从医,变成了现在的神医骆惜玦。

骆惜玦虽比夜云朝与明相小,但也差不了多少岁。小时候,明相也随父亲入过几次宫,是以,对骆惜玦的长相颇有印象。于是在第一眼见到骆惜玦后,便让取水楼摸过他的底。没想到,一摸就摸出了条大鱼。

“你为何会突然提到阿玦和摄政王?”

明相一笑:“你猜不到?”

“说来听听。”不是猜不到,只是,不希望明君澈所说成为现实。

“皇上快不行了,摄政王不会罢手的,除了分裂恭王和雍王以外,想要成功的最快办法就是让皇上立下遗诏,你猜,他会选谁?”

“阿玦,应该不会背叛我。”

明相一笑,反问道:“应该?那就是连你都不确定了是吗?”

夜云朝不语,只有薄唇抿的更紧。

皇上错吃了不能吃的东西,导致身体极度虚空,如今命在旦夕他早就猜到。可明相会如此直接地说皇上快不行了,那只能证明一点,皇上不是快不行了,而是马上就快不行了。

但,这么重要的消息,骆惜玦没有告诉自己。

他知道因为隐医的事,骆惜玦还在怪自己,可是,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自己不说,竟也未让属下告诉自己。就凭这一点,他也不敢说那个‘一定’了。

阿玦,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小心点吧!人心难测,不是谁都有我这么豁达的,愿跟你亦敌亦友。”

不想面对的事情终归要面对了,夜云朝眸色渐冷,沉声问道:“朝中的动向如何?”

“你不是都知道么?”说着,明相一笑:“目前你当务之急最好还是让太皇太后早做决定,一个位置,可坐不了两个人。”

声落,明相又中一条鱼,他笑嘻嘻地将鱼儿在夜云朝的眼前晃了又晃,又故做鄙夷地瞥了眼夜云朝的鱼篓。那炫耀的意思,已是相当明显。

无视于他的挑衅,夜云朝内敛的双眸微沉,幽幽问道:“说真的,你更中意哪个?”

明相不答,只笑着反问:“那你呢?”

“一起说如何?”

闻声,明相又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终还点了点头。

“雍王。”

“雍王。”

异口同声的结果,两人相视一笑。

夜云朝拍了拍他的肩:“果然是知音难觅,知我者,明君澈也!”

重新将鱼线放好,明相又问:“太皇太后属意恭王是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太皇太后总觉得雍王太懒散,不如恭王谨慎得体。”

明相点了点头,道:“论文治武功,雍王是都要差一些,不过,恭王城府太深,若为帝尊,莫说是雍王,恐怕你也难逃一劫。”

雍王虽是手足,但锋芒太盛又十分具有威胁性,而夜云朝功高盖主,又重兵在握,就算他是恭王的亲舅舅,在天家的面前,也绝对是大忌。

夜云朝倒也并未否认这些,只笑道:“所以当初我才想要拥立骆惜玦,只可惜,他自己放弃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很合适。”

他自然知道明相所指是谁,只是…

微微一笑,他并未点破:“阿弦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待到我功成身退的那一日,我想带她离开京都,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我以后打回来了,连个对手都没有怎么办?”

闻声,夜云朝毫不留情地抨击道:“那也得等你有本事打回来再说啊!”

“切!又小看我啊!”

这一次夜云朝没有再笑,只是极其严肃地看着明相:“西北那边本就艰难,若想深入西洛腹地,若能活着便是天下至尊,如若不然,你会尸骨无存。”

“机会难得,我不会让自己错过不该错过的东西,不过…”似是还有些犹豫,但咬咬牙还是说了出口:“借点兵我一用如何?”

“我哪有兵给你用?”

明相恶不满地翻了他一记白眼,鄙夷道:“还装呢?你二十八万夜家军瞒得了摄政王,还能瞒得了我?”

挑眉,夜云朝斜眸看他:“这也让你知道了?”

夜家军是他暗中招募壮大的,二十八万的数字,世间唯有他一人知道,就连骆惜玦也只知有这么一支不为人知的军队,却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可明相却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不得不说,能查到这些,他的手下相当厉害。

“说真的,借十万八万我用用呗!”

一旦离开皇城,明君澈就真的只是明君澈了,在边关若要众人臣服,除了打胜仗以外,没有其它的选择。西边的局势紧张,他没有时间去浪费,必须要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手,才能取得最关键性的胜利。

而他看上的那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恰是夜家军。

“你说借就借啊!那兵还未动,我就得让摄政王扣一个谋逆之罪。”

夜家军是将军府的私兵,但二十八万之众亦是不为朝廷所容的,一旦让朝廷发现了夜家军,就算不以‘招安’之名夺走,也会以剿匪之名毁灭,这样的险,他不能冒。

闻声,明相不耻于他,又翻着白眼道:“这一点,你那位好夫人不是早就替你打算好了么?谁不知道你的兵符丢了?万一夜家军有动,你又刚从云台山回来,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万一借了你不还怎么办?”

夜家军乃是大晋子民,若明相真的带着杀去了西洛,就算将军明相称帝,夜家军恐怕也是有去无回。这种肉包子打狗的事情,他自然也是要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小气,谁让你白借了啊!我把明安留给你。”

取水楼么?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夜云朝锐利的眸底闪过一丝光亮,笑道:“想用一个取水楼就换走我的十万八万夜家军么?你这帐是不是也算得太精了些?”

明相撇了撇嘴:“把取水楼给你,那是因为你正好派得上用场。”

“我有苍穹门,要你的取水楼何用?”

“你确定你还有苍穹门?”闻声,明相‘嗤’地一声笑了:“回去好好问问你手底下那四位左膀右臂吧!也许,你会同意借我更多的兵。”

一语出,夜云朝内敛的双眸微微一沉,眼底的神情瞬间凛冽!

第一五三章:王府风云多变幻

江水浩荡,东流而去。

阳光将温暖的颜色撒在靖江的水面上,跃动着粼粼波光。水天一线,天地万物仿佛都被笼上一层金色,夜云朝负手岸边,任寒冽的北风放肆地吹乱他的长发,他仰望着着天际的暖阳,刀刻般的五官似也镀上了一层金。

“谁先说?”

天雨第一个上前,单膝着地,双手平揖:“门主息怒,属下不是有意隐瞒的,原以为副门主只是一时之气,没想到,他竟然…”

“你们担心本尊因此责骂他,所以选择一起瞒着本尊?”

夜云朝声线平和,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天风上前一步,沉声道:“是。”

“若不是本尊来问你们,你们打算瞒到几时?”

天火拉着个脸,鼓着腮帮子道:“门主,属下原本打算再劝一下副门主的,若是能劝动,也就没有后面什么事儿了。”

闻声,夜云朝微微一笑,又问:“若是你能劝得动,也就是要瞒着本尊一辈子了?”

一听这话,天火脸上血色尽失:“属下不敢,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你们好大的担子。”

“门主息怒!”

三人齐声垂首,夜云朝却只是远眺着江水上的金阳,声线平和:“息怒?本尊怒么?不过是失望,太失望罢了。”

“门主息怒!”

身负重伤才刚刚有所好转的天水也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神容惭愧。

怒滚的金阳在北风呼啸中,隐隐没尽于云层,天地间霎时暗了下来,夜云朝负手的姿势不动,只是声音中透着难以名状的悲凉:“是不是要做选择了?你们,都决定好了么?”

“门主,属下们自然是要跟着您了。”

天雨以最快的速度抢着回答,却只换来夜云朝浅浅淡淡的一个笑容:“天火呢!你也这么想吗?”

“门主,属下,属下…”

天火并不犹豫,只是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决定。

夜云朝心知肚明,于是又转首去看天水:“你呢?”

苍穹门四大暗卫阁主,天风天雨一直都是夜云朝的心腹,而天火天水却是骆惜玦亲手调教出来的左膀右臂,其实不用问夜云朝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到底还是想试试。

只可惜,没有成功!

菲薄的唇一勾,夜云朝平平静静地笑了:“这么说,一半一半了?天火和天水跟阿玦,天风和天雨跟本尊。”

如此平静,如此淡然。

天火与天水甚至觉得从未见过门主如此这样的淡定,各自的心头一紧,方要开口解释,天雨却已横眉怒目地冲了过来:“你们怎么能背叛门主?”

黑着脸,天水歉意地看了夜云朝一眼,这才对天雨好言道:“我们永远都不会背叛门主的,只是,副门主照顾我们多年,我们不能就么这丢下他。”

天雨听不见去这些,只道:“苍穹门当年就是杀手起家,天火阁乃是苍穹门最根本的暗卫阁,天水阁主管银商,等于是掐着苍穹门的命脉,你们倒好,居然决定跟着副门主,你们这样对得起门主多年的栽培么?”

听到这话,天水天火各自对望一眼,天火紧紧抿住了唇,天水却又道:“门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副门主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不管他。”

“天水大哥,你还说…”

天雨气得跺脚,只恨不得当场就抽他几鞭子才解恨,夜云朝却眉目森冷地制止了她:“够了,不要再说了,让他们走。”

“门主,不能让他们走,要不然苍穹门就一分为二了。”

闻声,夜云朝幽幽一叹:“苍穹门仍旧是苍穹门,绝不会一分为二的。”

“真的不会分么?”

见她还是不懂,闷声闷气的天风也憋不住了,涨红了脸道:“天雨,你以为副门主要吃下的只是天火阁和天水阁吗?除了我手里的天风阁他无法驾驭,就连你的天雨阁也不可能保得住。”

听到这话,天雨终于番外醒悟,副门主这不是要分家,而是要夺权!

天火似有不忍,终是红了眼圈:“门主,对不起!”

天水双拳紧握,只是沉闷:“门主,是我们对不起您。”

“走吧!不要再让本尊看到你们,否则,杀无赦!”转身,再度负手而立,直到天火和天水含泪离去,夜云朝都再不曾回头看他们一眼…

即是决裂,那就要决得彻彻底底。

华青弦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的地步。不过就是想让王妃出出气,怎么会把骆惜玦激成这样?

也许王妃做的是狠了点,可比起隐医对王妃所做的一切,难道就不能恩怨相抵么?居然搞到他们兄弟反目,这是华青弦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祸水啊祸水,她什么时候可以摆脱这样的命运?

“相公,别气了。”

“我不是气,只是失望。”

何止是失望,更多的却是心痛。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隐医身边看到骆惜玦的时候,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今二皇子。可是,隐医说他叫骆惜玦,夜云朝也从来没有叫错过一次。

直到他们成年后第一次彻底畅谈,骆惜玦终于道出自己的身份,夜云朝除了一句他会保密以外,什么也没有多说。就是那样一种相濡以沫,让他们在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中从不曾伤害过对方,可现在,他们居然走到了分道扬镳这一步。

真的只是因为隐医?还是说,阿玦在意的从来就是阿弦。

“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

不是说男人之间的兄弟情最牢靠的么?

想想明君澈,和夜云朝也算是‘相爱相杀’多年了,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在算计对方,她却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各自都没有想将对方逼上死路的想法。可骆惜玦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应该更敬重夜云朝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若不是天风阁内的事务阿玦一点都不懂的话,天风阁可能都保不住。”

“啊?”

艾玛!这岂止是翻脸,根本就是不留一点余地。华青弦原本还因为隐医的事,对他有些愧疚,可事到如今,她只想狠狠问他一句凭什么?

“这些年来,我戍边在外,门内大小事务皆是阿玦代为处理。尊我为门主,是因为苍穹门为我所创,但门中人皆认阿玦为主。如今他离开,他们自然一呼百应。”

华青弦好看的眉头死死缠紧,不甘心地追问道:“天雨都收复不了天雨阁么?”

“她又岂有阿玦的威望?”

天雨虽是天雨阁的阁主,但毕竟只是个阁主,而骆惜玦是副门主,熟轻熟重,已是勿须比较。

“他这么做,都是因为隐医么?”

如果这样算的话,其实也应该说是因为自己。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仗着他宠她疼她就‘无法无天’?可隐医的事,她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如果早知道,就算是被王妃怪责,她也绝不会让王妃将隐医弄成那样。

“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担心他还会有接下来的动作。”

一听这话,华青弦眉头蹙的更紧,不满道:“他已经篡权夺主了还不够么?”

“若只想要苍穹门,他根本不必和我撕破脸,怕只怕,他还有其它不该有的想法。”虽然明君澈没有点明,但夜云朝很清楚他想表达的是什么。骆惜玦这么多年韬光隐晦,城府绝不是两位小王爷所能比拟,若他没有争斗之心最好,若是有了,恐怕连自己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毕竟,骆惜玦知道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什么想法?”

“天下。”

闻声,华青弦彻底震惊了,难道骆惜玦想…

可之前明明是他亲手拒绝了这一切的,如今又想要回去么?为什么?就因为隐医的事情想要报复夜云朝,所以就故意跟他使坏?这么幼稚至于么?

“等不到除夕了,我今夜就得进宫。”

“你要去见太皇太后?”

夜云朝内敛的双眸微微一眯:“我要见的,是皇上。”

除了骆惜玦以外,没有人知道皇上的‘病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他必须亲自进宫去看看,万一皇上真的不行了,他也好提前部署一切。

摄政王府。

华笑霖丢了,北燕居乱成一团。

面对她庄觅珠的指责,锦瑟毫不犹豫地将夏红抛了出来,夏红被带到庄觅珠的面前却一直喊冤。称自己想看霖少爷却不被锦瑟所允许,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更不可能偷孩子。

见她还要强辩,锦瑟顿时火起,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夏红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仍旧不承认。庄觅珠恐怕事情闹大也不敢再惩罚夏红,正焦急间,却听说云秋水早先悄悄出了王府一趟。

联想到夏红早的鬼鬼祟祟的动静,庄觅珠当下便红了眼。带着人浩浩荡荡杀到了云秋水所住的小院子。到了地方,果然扑了个空,她顿时认定了偷孩子的人必是云秋水,当下便让锦瑟押着夏红去了老太太那边求主持公道。

华老太太之前已看穿了庄觅珠这个人的本性,原也是不想理睬她,可毕竟是她的重孙丢了,华老太太也是着急的。于是便让人去请了王妃和柳侧妃过来,一起审问夏红。

虽早知道会受些苦,可夏红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想到孩子真的可能是被云秋水抱走了,她心里也是委屈死了。姨娘明明说只看一眼的,怎么能把孩子抱走?要是真让人抓到了,那还有命吗?

丢了孩子,庄觅珠是又惊又怕,惊的是害怕孩子的眼睛被别人看出异样,怕的却是孩子万一真的丢了以后她的保障又从何而来。

心里的事儿一多,她便有自乱阵脚,原本最是淡定最是圆滑的她,也变得急燥起来,将夏红朝老太太面前一推,庄觅珠黑着脸:“贱婢,你老老实实跟老夫人交待,是不是你和云秋水串通好了,把孩子抱走了?”

“冤枉啊夫人,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只是奉了姨娘的命去看看霖少爷,可锦瑟姐姐不让,还拿扫帚将奴婢给打走了,奴婢真的冤枉。”

这句话,夏红已重复了无数遍,可庄觅珠一句也听不见去,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她不能确定孩子是不是云秋水偷抱走了,但,此时此刻,就算不是云秋水,她也要死死咬住不住。否则,以老太太和王妃的手段,自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不是你,那你倒是说说看,云秋水现在在哪里?”

夏红的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哭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当时去了北燕居,回去后就不见了姨娘。”夏红没有说谎,她真的不知道云秋水去了哪里。当时她们说好了自己缠住锦瑟,好让云秋水偷偷进去看看孩子,哪知云秋水会和孩子一起不见呢?

虽然她也觉得抱走孩子的人一定是云秋水,可这样的时候,她是死也不能认的。只要一认罪,就算后面澄清不是云秋水做的,自己也没有活路可走了,所以,就算是经再被痛打一顿,她也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否认一切。

“你还敢狡辩?”

庄觅珠气得眼睛都红了,抬起手来就要再打她耳光。夏红本就被打处鼻青脸肿,一看庄觅珠又要动手,马上朝王妃那边爬去,一边爬一边哭:“王妃救命!奴婢说的都是事实,王妃,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真的…呜呜…”

有王妃的庇护,庄觅珠只好忍恨放下自己高高举起的手,只是一双冰冷的眸子却死死盯着夏红不放,夏红吓得不敢抬头,只能瑟瑟发抖地揪着王妃的衣裙。

王妃不动声色,也不甩开她的手,只面色平静地问了一句:“这么说,可能是云秋水自己擅长抱走了孩子是吗?”

“奴婢不知道。”

夏红的身子几不可见地一抖,仍旧只是否认。

王妃点了点头,又问:“去门房那边问了没有?有没有人看到云秋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