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明相意外地“喔”了一声。

黑暗中看不到王妃的表情,但明相却觉得王妃在笑,那种笑他说不出来,但却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是庆幸,仿佛是胸有成竹。

“你忘了么?真王妃脸上现在是月落长公主的脸,王爷不可能相信她。况且,这六年多来和王爷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我,王爷的习性我也了如指掌,不可能让她占得先机。”

明相的眸光松了下来,又道:“即如此,姐姐为何还让我连夜赶过来?”

“西北之事,我探过阿弦的口风,不过,她好像有个条件。”明相还不知道王妃的身份,所以,她不能说自己和华青弦有交换的约定,只能说自己以王妃的身份试过华青弦的口气。

眉头微微挑起,明相锐利的眸光下意识地瞥向床榻上的王妃:“什么条件?”

“孩子,阿弦想要两个孩子。”

毫不犹豫地拒绝,明相的态度很坚定:“那是君家的孩子,如何能留给她?”

“西征如此凶险,你带着孩子如何照顾?更何况华颜还是个女娃娃,你将孩子留在阿弦身边,我做为外祖母也可以多加拂照。”

这个说词是王妃能想到的最有说服力的一种了,只是不知能不能劝得动明楔。

“姐姐不跟我一起回去?”

闻声,王妃心口一凛,惊觉自己差一点就被识破了,连忙又掩饰道:“自是要回的,可是,在你平定西洛之前,姐姐要护着三个孩子,如何能就这般回去?”

“若把小羿和小颜留下,万一日后被当成人质,我又该怎么办?”

“这…”

只一句话,王妃便哑口无言。

她竟是真的忽略了这一点,毕竟,华颜和华羿的身份特殊,万一被控制,明相的处境将相当被动。救孩子恐怕会失了天下,不救孩子得了天下也会不得人心,确实很为难。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以相信郡主和夜云朝,可他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信,孩子不可能给她们。”夜云朝是真君子,华青弦是真的疼孩子,可是,将军府之上还有太皇太后,还有两位小王爷,谁都不会错过最好的棋子,是以,留下孩子便等于是为自己埋上隐患,他不会这么蠢。

“若是不答应这一点,我怕夜云朝不放你去西北,毕竟,阿弦是知道孩子在你手上的。”

明相眉头紧锁,从容道:“我会自己跟夜云朝讲。”昨夜才见过,却没听郡主提这些,是另有所图?还是胸有成竹?

“有把握说服他么?”

“没有,不过还是要争取一下。”

王妃想了想,犹豫道:“要不,留一个?”

“什么?”

“华羿跟你走,把华颜留下。”王妃不是真的月落公主,对两个孩子没有感情,牺牲谁对她来说是一样。不过,不能在明相的面前穿帮,是以,她每说一句都必须十分小心。不能让明相知道她是真的王妃,但还要小心地说服明相交出孩子让阿弦安心。

“华羿是男孩,跟在你身边就当是历练,几年后若要成大业,那孩子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自然不能有所闪失。但华颜不过是个女孩儿,就算日后夜云朝身边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世,也威胁不到你。”

“姐姐的意思是,舍下华颜。”

“家国天下都是男人的事,小颜到底是个女孩儿,留在阿弦的身边能教养得更好,也能生活得更加无忧无虑。况且,她的身份也不一定会被揭穿,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阿弦的亲生女儿,不是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妃当年就是太过善良才会导致日月国被大晋吞并,如今,若要她再重新选择,她势必舍下该舍的一切,守护自己的万千子民。

“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但两个孩子他都很喜欢,若真要舍下她…

“世上安有两全齐美之事?”若真的有,当年,她又怎么会落得样的下场?阿弦又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

“郡主未必肯。”

闻声,王妃一针见血:“若是你两个娃娃都带走,她就更不肯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最好的安排么?

既然世上没有两全齐美之事,又岂会有最好的安排?

所谓的最好,亦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

翌日,王府里各院都在忙着准备三日后的除夕宴。

唯有北燕居内一片萧瑟,只有锦瑟一边推着摇篮一边哼着小曲儿的声音回荡在小院里。

“锦瑟姐姐。”

远远地,夏红迎面走来,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锦瑟临窗看到她,下意识地用软纱盖了摇篮,这才推门而去迎了过去:“夏红?你怎么过来了?”

“大人吩咐我来给霖少爷送药。”说着,夏红很小心地将手里拎着的几幅药递到了锦瑟的手里:“这是大人从太医院里带回来的,说霖少爷喝过后晚上就不会哭闹了。”

“是吗?”

看她似是怀疑,夏红忙道:“姐姐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大人啊!那可是他的亲儿子,谁有他紧张?”

“这药我就收下了。”

既是华青磊吩咐送来的东西,她不收也大好,不过,收下来了也不代表一定会用,所以,锦瑟倒也没有觉得很为难,只是,夏红是云秋水那边的人,她就不得不提防了。

眼见她收了药,夏红面上的喜色渐浓,又讨好道:“锦瑟姐姐,这是我最近刚刚绣她的荷包,是用香丝线绣的,有味道的,你闻闻香不香?”

“是挺香的。”

看锦瑟对那香荷包爱不释手,夏红一笑:“要是姐姐喜欢,就送你了。”

“送我了?为什么?”

夏红秀眉微微一挑,小声道:“锦瑟姐姐,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看看霖少爷。”

那荷包拿在手里原是不舍的,可一听这话锦瑟便黑了脸:“不行。”

“一眼,一眼,就看一眼就行了好不好?”

“不好。”

香荷包直接还给了夏红,锦瑟黑着脸就要赶人,夏红急了:“为什么不让我看呀?霖少爷可是我们姨娘生的。”

看她怎么赶都不走,锦瑟把腰一叉:“可现在霖少爷是我们夫人在养着,和你们姨娘没关系。”

“锦瑟姐姐…”

锦瑟是练过武的,夏红哪里是她的对手,才挣扎了两下就被她推着朝后直退:“我不走,我家姨娘说了,我要是不看到霖少爷,就不让我回去呢…”

夏红正吱吱喳喳地说着,锦瑟突然抄起一把扫雪的扫帚就要赶人,夏红一看,连忙朝后退:“啊!锦瑟姐姐,你干嘛?啊!啊啊!”

“快走,快走快走…”

锦瑟追着夏红去了,北燕居内霖少爷的卧房前终于空无一人。换了下人衣裳云秋水这时候飞快地闪身进来,腰一猫便钻进了孩子的屋里。

早上一起床,华青弦就连打了五个喷嚏,害得夜云朝还以为她又生病了,结果,原来是有人一直在‘念’她。

怯怯地进了屋,怯怯地看着她,夜云静又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嫂。”

“你来了?”

早知道这丫头有不言放弃的个性,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她居然又来的这么早,想必又是一放辗转睡不着觉了吧!

夜云静的眼圈下有浓重的黑影,很明显是没有休息好,她看着华青弦,想哭又不好意思哭:“大嫂,你就答应我吧?”

“就那么喜欢明相?”

“嗯!”

原本还以为大嫂要说些凌厉的话来,没想到竟是这么问了一句,夜云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回答却很肯定。

“坐吧!”

她真的坐了下来,只是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特别拘束,以往,她在华青弦的面前从不这样。许是真的太渴望,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大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想…”

“我答应你。”

她与夜云朝基本已达成了共识,只要云静不愿意,她们一定力争到底,可要是她自己愿意,她们也尊重她的选择。毕竟,人生的路还长,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也许,这真的会是她最好的归宿呢?谁知道?

“啊?”

幸福来的太突然,夜云静傻傻有些分不清楚,只能张大了嘴巴望着华青弦,久久不能再言语。

“如果你真的愿意嫁他,大嫂答应你会和你大哥好好商量你的事,不过,有一点我得先问在前头。”说罢,华青弦也没等她回答,直接将问题摆到了夜云静的面前:“如果有一天,你大哥和明相打起来了,你帮谁?”

“谁有理帮谁。”

闻声,华青弦点了点头,又问:“要是都有理呢?”

“都有理怎么会打起来?”她觉得大哥和明大哥都不是那样的人,他们理智,豁达,不可能为了点小事打事,而且还是都有理的。

“那要真的都有理,可偏偏打起来了怎么办?”

似有些犹豫,但夜云静最终还是坚定道:“我帮大哥。”

夜云静说这话的时候,华青弦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在看,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太想要让自己答应这门亲事,所以才会故意说这些违心的话,可是,夜云静的眸光坦然,毫无闪躲。

很满意这丫头的反应,华青弦于是又问:“那如果他们不是打起来了,而是要对方的命,你帮谁?”

打起来了的时候,她自然是要劝架的,不管怎么说大哥就是大哥,她一定会尊重他帮他,可是,要对方的命么?如果帮了大哥,岂不是要亲手杀了明大哥?

这,这…

看她终于开始紧张,华青弦又咄咄逼人的追问道:“回答我,你帮谁?”

“不会有那一天的。”

闻声,华青弦冷冷一笑,用近乎残酷的声音说道:“不是不会,是一定会有那一天,到那时,你要帮谁?”

“我…谁都不帮。”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一边是亲人,一边还是亲人,她怎么能选得出来,只能谁都不选。可是,若是她谁都不选,会不会最后同归于尽?

不,不会有那一天的,不会的…

“谁都不帮是么?夜云静,你要记住今天你自己讲过的话,到时候,谁也别帮,就帮你自己。”

既然不能阻止她做出飞蛾扑火的举动,那么只能提前给她打一打预防针,希望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夜云静会明白自己这番话的含义,真的做到只顾好自己,不要管这些男人们的战争。

听到这里,夜云静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惨白着脸追问道:“大嫂,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云静,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有些话我只能点到为止,可你要想好了,如果选了,这辈子都不能再后悔。”

不能后悔?在来之前,她已想过千次万次,每一次的答应都是绝不会后悔,可为什么现在她觉得心里好乱?

她好乱,真的好乱…

眼见她真的被自己吓得不轻,华青弦拍了拍她的小手:“你大哥还有两日才回来,这两日,你就好好想想吧!”

说完,华青弦不再开口,只是端了桌上的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道。她身边的夜云静整张小脸都白了,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可又找不到头绪,只能双手不停地绞着自己衣角…

姑嫂俩更闷闷地对坐着,天雨突然不问自入。

华青弦抬眸看她,却见天雨目光闪躲似是有话要说却又碍着夜云静在场。夜云静是个聪慧的丫头,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当下便起身告了辞。

她一走,天雨便急急走了过来:“少夫人,云姨娘过来了,在将军府的后门等您。”

闻声,华青弦眉头不由一震。

她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冒险来将军府找自己?

第一五二章:求助无门,方寸大乱

除夕将近,官道上人来人往。

云秋水不敢冒然进入将军府,只在将军府的后门处偷偷等着华青弦出来一见。

许久,终见有人过来,她偷偷一看,却见是将军府的家丁路过。她连忙偷偷躲到了石狮后,恰在此时怀中的儿子突然啼哭起来,吓得她赶紧伸手过去想要捂住儿子的嘴。恰巧手偏了方向,尾指触到儿子的小嘴,他张嘴便咬住大力地吮吸了起来。

这是饿了啊!

这孩子一出生便被人从她身边带走,从来没有吃过她一口奶,云秋水的眼睛瞬间染上水雾,顾不上当街还有人路过,也顾不得寒冬腊月风刺骨,便直接在石狮后撩开胸怀喂起了奶。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总想着会有机会要回来,是以,虽然明明孩子不在身边,她却每日都喝着催乳的汤。担心没孩子吃奶会涨回去,她每日都要挤乳十几次,这般坚持了两个月,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生下来两个月的孩子,还是头一次吃到亲奶的娘,云秋水一时心伤,泪水便大滴大滴地滚了下来。

“云姐姐,你怎么…”

一出后门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华青弦心头也很不是滋味,可最让她震惊的却是云秋水怀里的孩子。她来找自己已经很不正常的,居然连孩子都带来了。

扭头看向华青弦,云秋水满脸是泪:“少夫人,我,我…”

“快进去吧!这里多冷。”

孩子还没有吃饱,云秋水不舍得让他饿着,就那样半抱着孩子边喂边走。华青弦看她衣摆下大片的腰腹都露在外头,赶紧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她对她感激地一笑,泪水复又滚滚而落。

许是饿极了,那孩子一吃就是小半个时辰,好在云秋水奶水虽不多,但也够孩子吃。他吃饱后也不睡觉,只乖乖地躺在云秋水的怀里,用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云秋水。

对上孩子的眼睛,云秋水忍不住痛哭失声,抱着孩子一扭身就跪到了华青弦的脚边:“少夫人,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

“云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抱着孩子不肯起,云秋水哭得全身都在抖动:“庄觅珠,她好狠毒,好狠毒啊!”

“怎么回事?”

云秋水素来淡漠,为人处事极为谨慎,今日这般必是大有来头,又看她哭成这样,华青弦也紧张了起来。

“少夫人,孩子的眼睛被她弄瞎了…呜呜…”

“啊?”

闻声,华青弦大惊失色,接过孩子一看,果见那孩子原该乌溜溜的大眼睛上面覆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雾气,就好像老人眼中的白内障一般。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云秋水泪流满面,却还是哽咽着解释道:“那个狠毒的女人,想要借孩子邀宠,便故意弄病我的孩子,以博王爷和大人的怜爱。我本以为她做的只有这些,可今日一见,才知道孩子的眼睛有问题。她最擅长配香,那香里许是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日日熏染,孩子的眼睛就这样了。”

“你确定是香的问题?”

“孩子虽然不在我身边,可我总还是看过的,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不是…”说着,云秋水又是看着孩子直掉泪:“霖儿的屋里一进去就是股浓浓的熏香味,大人闻了都觉得刺鼻,更何况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定是她,一定是…”

当初她一心一意只想替华青磊生个孩子,为此她深居浅出,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既便是这样也没有逃过别人的毒手。她自己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可她的孩子还这么小,那些人怎么忍心…

“那你把他抱来是想让我替你请骆神医看看?”

闻声,云秋水不住地摇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去了保和堂,说是骆神医去了宫里,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孩子的眼睛再耽搁下去,恐怕就真的看不见了。”

“你别急,我有办法。”

说罢,华青弦深深地看了云秋水一眼,直接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内室中,夜云朝静静地为孩子把着脉。

还不到百日的孩子,睡得却并不香甜,偶尔在睡梦中还是会惊醒大哭,云秋水一直默默地守在孩子的身边,眼角的泪滴干了又落,落了又干。

终于放下孩子的小手,夜云朝执笔开方,很快便将两幅药方都交到了云秋水的手中:“这是内服的,这是外用的,坚持用半年,孩子的眼睛就能彻底恢复。”

“真的可以彻底恢复?”

看见夜云朝的时候,云秋水只是微有惊诧,可看到他居然能给孩子把脉开方子时,她的震惊已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但,无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华青弦的房里,能听到彻底恢复四个字,云秋水心中的感激之情,已如潮水翻涌。

“如果他不用再日日夜夜呆在那样有熏香的屋子里,就可以。”言外之意,就算有这些药,如果下毒之人不停手,孩子的眼睛,就永远不会有机会好了。

闻声,云秋水嘴皮子微微抖动着,又要落泪:“庄觅珠是不可能放过我的孩子的,就算是我给了药,她也不会好好给孩子吃。”

华青弦点了点头:“这一点,那个女人倒还真的做得出来。”

“少夫人,我求你收留我的孩子吧!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子。”求助无门,云秋水也方寸大乱,如果孩子回去后还要面对那样的环境,那双眼睛迟早也会瞎掉。她原本以为只要生下了孩子,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可想到自己还在世,孩子就已受了这么多的苦,若是自己不在了…

她不敢再想,只能跪行至华青弦的身边,苦苦哀求。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过份,可想到孩子的处境她就心如刀割。她宁可折一辈子的寿来守护自己的孩子,也不愿亲眼看到他受这些苦。

孩子还这么小,他们怎么忍心…

单手扶在云秋水有肩膀上,华青弦摇了摇头:“云姐姐,你自己也觉得这样是行不通的对不对?王府的小孙子,怎么可能养在将军府?”

就算是可以养,她也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毕竟,自己的身体现在还不够好,将军夫人一直在怀疑她生不出孩子。若是自己现在不明不白地接手王府的孩子,岂不是让将军夫人彻底认为自己不能生了。

她虽然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也不想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和将军夫人起冲突。毕竟,云秋水的事情她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她若没有能力除掉自己的对手,那么,求谁也没有用。

“我是没有办法了,我又争不过她,呜呜…”

云秋水痛苦地摇头,素来淡定自若的她,因着自己的孩子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甚至想要抱着孩子离开,离开王府那个是非之地,可天大地大,竟无她容身之处。她伤心地掩面哭泣,泪水一点一点渗染她的容颜,她现在只想把救孩子的眼睛,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是孩子的娘,你都没有办法,谁还有办法?”

仍旧只是摇头,云秋水紧紧握着孩子的小手,心如刀割:“少夫人,侧妃不可能给我机会的。”

“机会是自己争取到的,云姐姐,你现在应该比我更清楚,在这深宅大院里,不是谁都有资格活下去的。要想活下去,连不该争的都要去争,更不要说是该争的。”

闻声,云秋水眸光微颤,似是想到了自己在西山的那些年。

那时候,她不争,不抢,不夺,不取,可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如此。现在她换了现大的内院后宅,要面对的是比以前更加凶悍的一切,她要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嗷嗷待脯的孩子:“我,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当初,你为了云秋烟不也做得很好?”

秋烟,对,她的秋烟死得那样惨。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还能选择逃避?不,一旦逃避了霖儿的下场只会比秋烟惨一百倍一千倍,不,不,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不能…

“就当是为了你的孩子,云姐姐,拿出你的勇气来吧!就算你没有那个能力,你知道谁有的。”

她没有这个能力,她知道谁有的。

是啊!她知道谁有的,一直知道,只是她不愿去利用。可以前不用可以,现在却不能不用了:“少夫人,我明白了。”

看她似是终于想通了一切,华青弦握了握她的手:“云姐姐,你可以相信王妃的,她会帮你。”

闻声,云秋水眸波闪闪,一时无言。

夏红回来说要相信王妃,云秋水不敢。后来泌兰也告诉她要相信王妃,云秋水还是不敢。可现在华青弦告诉她要相信王妃,她真的信了,无论华青弦为什么觉得可以相信王妃,只要华青弦说了,她就真的信。

“谢谢少夫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终听得这一句话,华青弦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天雨亲自将云秋水送回王府。

送走了云秋水,天风突然带来了明相的‘邀约’,夜云朝沉吟片刻,只对华青弦说了一句安心便赴约而去。

依约而来,夜云朝步履沉稳。

不远的江面上有一条孤单的小船,船上有位仙姿凤仪的渔翁,身披蓑衣,独自在江水如镜的冰面上垂钓。

“来得还挺快。”背着身子,明君澈没有回头,只用心地盯着自己鱼杆上的浮漂。

“这时候叫我过来,不是让我陪你钓鱼的吧?”

嘴上虽这般说着,但夜云朝却很惬意地在明相的身边砸起了洞,只见他取过一只树枝打了个圈,然后单掌一击,那被划过圈的冰块便‘嘭’地一声落了下去,露出内里激澜平涌的江水。

听见动静,明相这才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夜云朝打出来的洞,扭眉道:“你这武功似是又精进了不少啊!再这么下去我何时才能追上你?”

闻声,夜云朝不动声色地放着鱼线:“就你,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喽!”

听得这话,明相倒也不生气,只无不感慨地叹了三声气。

每每聊到这个‘伤感’的话题,明相总会如此,谁让他没练过童子功呢!有了这个差距,他这辈子怕是真的追不上夜云朝了。

叹完气,明相突然问他:“云朝,咱们有多少年没有这样一起钓过鱼了?”

“我走了多少年,便是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