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误会,师傅他不太好。”

想到隐医的情况,夜云朝心里也不好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隐医手脚皆废不说,如今甚至连自己也记不住。那一世的医学修为也等于是全部被毁,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他始料不及。

“我知道,残废了嘛!”

“不止。”说着,夜云朝终于抬眸望她,道:“应该是被喂了忘忧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失忆啊?”

怎么这么狗血啊?居然真的失忆啊?

“阿玦很生气,连我的话也不听,还说要退出苍穹门。”

苍穹门是他和骆惜玦联手创立,除了四大暗卫阁主以外,其它的人甚至连他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但,骆惜玦不同,在门众们的心中,他虽然是副门主,但却是真正掌权数年之人。若骆惜玦要和他分道扬镳,只要他振臂一呼,苍穹门中势必一分为二。凝聚在一起的力量一旦被拆分,实力势必锐减,到时候,只恐会影响京都皇权更迭。

“那岂不是要和你反目的意思。”

夜云朝也是头疼不已:“但愿他只是一时气大。”

“相公,为什么你的脸色让我觉得这件事很严重?”

岂止是严重,而是非常严重,但他不想让华青弦担心,也不希望她会为此内疚:“别多想,我只是看到阿玦这样心里不舒服,他和我,情同兄弟。”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更加难受:“相公,都是因为我让你为难了吧!”

“没事。”

夜云朝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他知道嫁给自己后华青弦也一直很烦恼,他不想再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有这么贴心的老公,华青弦觉得更内疚了。

这件事真的怪她,大局为重,她应该早一点想到这些的。没想到一时纵容王妃竟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真是觉得自己很蠢很没用。以后做任何事都不可再掉以轻心,一定要慎之又慎,凡事多和相公商量,绝不能再拖她的后腿。

“你怎么了?还有其它心事?”

华青弦同样回他一记安心的笑容,摇头道:“没什么。”

“别瞒我,有事就说吧!”

闻声,华青弦微有犹豫:“云静,她今早来找我了,说要嫁给明相。”

“没想到被明君澈那小子料准了。”

听得懂她说的料准了是什么意思,华青弦又道:“他那样的人,你也不能怪云静对他倾心。”

“他那样的人?哪样的?”

“长得好,学识好,风度好,家世好,功名也有了,还年轻有为,还温柔体贴,你说说看少女们哪里抵抗得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华青弦这么正面地夸明相,而且,字字句句都把他捧得很高,某门主瞬间不平衡了,眉头高高地一挑:“那你呢?也喜欢他这样的?”

“有你在,我哪敢喜欢他?”

世上好男人那么多,也不是很好很帅很有钱的她都会喜欢啊!虽然,明相是个很了的夫婿人选,但,她的心里从来只有夜云朝。

“那要是没有我呢?”

闻声,华青弦憋着笑意,故意道:“那我考虑考虑吧!”

内敛的双眸一沉,夜云朝面色清寒:“你敢考虑?”

“相公,你也说了是没有你的时候。”

“没有我的时候也不许考虑。”霸道地圈住了华青弦的腰,男人的身体倾过来,恶狠狠的宣誓着他的占有。华青弦一笑,反手勾住了他,俏皮地问:“这么霸道?”

“对,就是这么霸道。”

声落,男人的头低下来,想要去吻她的嘴。华青弦却用两指挡在他唇上:“我喜欢你的霸道,所以,就算是以后没有我了,你也不许考虑别的女人,懂不懂?”

听到这里,男人一脸恍然:“阿弦,原来你是故意在给我下套啊?”

“没办法,秋霜十二美。”说着,华青弦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的心病。”

不敢再‘造次’,夜云朝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也没心情再玩亲亲了:“那个,咱们还是说回云静的事吧!”

华青弦微笑着甩给他一记我同意的表情,又道:“你想说什么?”

“等我进宫和姐姐商量商量再看。”

原本以为夜云朝只是不想说那秋霜十二美的事才故意打岔,可没想到他说的居然真的是正事,不由也正色道:“太皇太后也要插手?”

“只要会影响大局,姐姐都会关心。”

无论是骆惜玦之变,还是夜云静之嫁,皆都与将军府息息相关。而将军府的强大也恰恰是太皇太后最有力的屏障,若是屏障有破,太皇太后自然是不允许的,所以,夜云静的亲事,太皇太后是插手定了。

“完了,太皇太后的意思肯定是让她嫁。”

“你这么肯定?”

“明相要去西北,还手握重兵,谁会放心啊?安插云静在他的身边,太皇太后才会放心。也许,明相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故意这么高调的来求亲的吧!”

有些事大家其实都心如明镜,只是谁也不愿去点破,毕竟,真相往往很残忍,一旦被揭穿,势必有人会受伤。可是,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虽然她依然为夜云静感到惋惜,可是,却深深地明白,此事,大局已定。

“你那是什么表情?真的让我说中了对不对?”

“嗯!”

身在这样的大富之家,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只要妹妹一声不愿,就算是冒着顶撞太皇太后的风险,他也会争取到底,可云静自己的态度都是想嫁,他又还能勉强什么?

“这么说,云静她…一定要牺牲了?”

牺牲,她真不想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夜云静的未来,可是,为了皇权,为了家族,她终还是要献身为一枚棋子。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可真正经历之时,方知心有多冷,多疼,多绝望…

比起自己,夜云朝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吧!

当年护不了姐姐,如今护不了妹妹,这样的左右为难是他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只是这样的责任,到底太无情。

夫妻俩正各自忧愁,王妃身边的绿萍姑娘也恰在此时赶到了将军府。夜云朝眸光一闪,瞬间消失,华青弦则带着天雨飞快地去了前厅。

马上便是除夕,北燕居虽已如同冷宫,但因着新年的布置,四处张灯结彩的倒倒也透着几分喜气。

窗前,庄觅珠恬静地坐在摇篮前,哼着摇篮曲。

自从那次小产落水之后,她便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后大夫说她虚寒入体,而王爷又年事已高,日后恐难再孕,所以她才利用柳侧妃的手,将她不敢养的孙子抱了过来。

这个孩子华青磊取名叫华笑霖,长得很像云秋水。

她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可以说讨厌这个孩子,因为她是云秋水的贱种,而云秋水却是华青弦的心腹。可她还是要好好的养这个孩子,因为,为了这个孩子华青磊最近倒是经常往北燕居里跑。特别是孩子生病了后,他就来的更勤了。

庄觅珠的声音很好听,摇篮曲也唱得很好,可无论她怎么哼唱,孩子总是断断续续地哼哭着。粉团儿似的孩子紧紧地闭着眼,没有眼泪,只是猫儿一般地呜鸣着,听上去好不可怜。

庄觅静原本温婉的脸上渐渐浮也不耐,她笑着掐了把孩子的脸,指劲太大,孩子哇地一声大又哭起来。她笑着哄她,一边哄一边掐:“又哭了啊!娘给你喝糖水好不好,乖,喝了就不哭了!”

说着,庄觅珠竟真的从桌边取过一碗浓稠的黑糖水。隆冬的天,糖水已冷透,但她却没有打算弄热的意思,就那么用小勺一下一下地喂着孩子。

三口下去,孩子便满足地砸起了嘴,而后,很快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庄觅珠一双妙目定定落在了碗中的黑糖水上,唇角弯弯,似笑非笑:“真是个不乖的孩子啊!总要喝好喝的糖水才肯睡。”

叩叩叩!

锦瑟过来敲门,说是柳侧妃过来看她,庄觅珠垂眸又看了一眼摇篮中的孩子,微笑着将手中的糖水交到了锦瑟的手中:“倒了。”

“是,夫人。”

急步而归,夏红一进门便反手将门拴插上。

“姨娘,孙少爷好像不大好。”

一听这话,云秋水正缝着小衣手一抖,针便直接扎到了手指上,瞬间涌出一大滴血珠。下意识地将手指含中口中吸吮,云秋水放下手里的活计,追问道:“怎么不好了?又病了么?”

“不知是不是病,只说经常吵夜,啼哭不止,只有珠夫人带他的时候才安静些。”

听到这话,云秋水的眼圈瞬间便红了:“我可怜的孩子,他一定是想娘了。”

孩子从出生就不在自己身边,一直是庄觅珠在带,定是将她当成了是亲娘,才会只有在她抱着的时候才不哭。可自己这个生身母亲,从孩子出生后看都只看了几眼,更不要说是抱他一下了。

最初她真的只想替华青磊生个孩子,可现在,生完了就一时半会儿贪心了,想陪着孩子一起长大,看着他好好的幸福生活。她知道自己很贪心,可是,谁又不贪心。

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

“姨娘,有件事奴婢不知道怎么跟您说。”

“又是关于霖儿的?”

夏红摇了摇头,直接道:“大人最近总往北燕居里跑。”

一听是说华青磊的事,云秋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是因为霖儿在那边。”

“是,是因为孙少爷,可大人最近几乎天天往那边跑。”说到这里,夏红都替姨娘不值,为了生这个孩子姨娘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孩子生下来了他们就要儿不要娘,王府这样让人寒心,她真担心有一日姨娘会撑不下去。

“那是因为最近霖儿病了。”

华青磊确实每日都过去看孩子,但,华青磊每日也会来自己这里跟她讲孩子的事。她和华青磊之间的感情与其它夫妻不同,她并不想约束他什么,而且,她也相信,华青磊是有分寸的,不会那么随便。

特别,在看清庄觅珠的真面目后,她更加相信,华青磊知道应该怎么做。

“可病的次数也太多了,三天两头的病。”说着,夏红一咬牙,终于狠狠心将想说的话一骨脑说了出来:“奴婢总觉得珠夫人心术不正,似是又在琢磨着什么,姨娘,你说她对大人会不会…”

“别胡思乱想,她可是王爷的人。”

“可珠夫人最初看上的可不是王爷,是…”是大人。

夏红不好意思说明,云秋水却也听懂了:“她应该还没那个胆子做这样的事。”说着,云秋水一叹,又拍了拍夏红的肩,柔和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也该想想,就算她真有那份心思,大人也是不敢的。”

闻声,夏红似也觉得有理,终于点了点头,未再坚持说那些她想想也觉得腌臜的事情。

“不过,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霖儿似是病的真的多了些,为何总是病?”

按理说,百日内的孩子,除非先天不良,否则是不会多病的。可她虽是被推倒才生下的霖儿,但也是差不多足月而产,不该那么柔弱的。可近日孩子总是病,她才会让夏红前去打听打听,可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她更加不放心了。

听到这话,夏红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道:“奴婢和北燕居的几个小丫头一起吃过果子,她们好像是说,孙少爷的眼睛有些不大对。”

“什么?眼睛怎么了?孩子我是见过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

“姨娘,奴婢也说不上来,只是听说…”言至此处,夏红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姨娘,您说,会不会是珠夫人故意让孩子病的?听说孩子病了后,不但大人去的多,就连王爷也隔三差五会去北燕居坐坐。”

闻声,云秋水心头咯噔一响,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不行,我要去看看孩子,一定要去看看孩子…”

“姨娘,您还被禁着足呢!如何能去看孩子?万一让柳侧妃抓住了,大人都未必保得了您。”

“就算是死也要看看孩子。”庄觅珠那样恨她,绝不会对她的孩子好的,她知道。

“要不要奴婢去一趟将军府,问问郡主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摇头,云秋水神色厉然:“不行,将军府的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有另三位将军也一直在找将军府的麻烦,我不能再给郡主添麻烦了,她为了我,连那样贵重的药都给了。”

“要不然去找找王妃?”夏红还记得郡主的话,郡主说过在王府里有事可以找王妃商量的。

“王妃不会帮我的,对她来说,我根本没有用处。”她虽足不出户,却也领略了王妃的手段,她早产之事王妃做得天衣无缝,却瞒不过她的眼,她不能轻易去找王妃,只能冒险一试。

“可是…”

“夏红,不要再劝了,你只要帮我就好。”

“是,姨娘!”

她是很想帮帮云姨娘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好快,好乱,总感觉这样下去要出事!

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五一章:破釜沉舟

北燕居那边,柳侧妃一进门,便挥退了自己的丫头。

“听说了么?王妃那边出事了,说是遭了贼,丢了不少宝贝。”

庄觅珠勾起红唇轻笑,不痛不痒道:“她那儿宝贝确实多,丢几个也不打紧。”

“可这一次丢的似乎非常寻常啊!”

闻声,她似终于被勾起几分兴趣,挑眉问道:“喔?怎么说?”

“珍贵的宝物一个都没有少,偏只是把王妃的卧房挖了个大洞,你说奇怪不奇怪?”

庄觅珠的眸子瞬间一缩紧,有两个字,贴着齿缝缓缓吐出:“秘室?”

奇怪么?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终于有人替她做了罢了,王妃地下的秘室啊!终于重见天日了么?那么,王爷是不是也该怀疑些什么了?

“你说什么?”

庄觅珠明眸微抬,淡淡地看了柳侧妃一眼,笑问:“难道姐姐没听说过王妃屋里有秘室么?”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庄觅珠都听说过的秘辛,柳侧妃又如何能不知道?只是,王妃的屋子她进进出出三十多年了,还从未发现有什么不妥,没想到,竟真的有秘室么?

庄觅珠也不是说,也不说不是,只笑笑地看着柳侧妃,反问道:“姐姐不觉得王妃有些不同寻常么?”

“怎么个不同寻常了?”

“她对王爷的态度,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她还小的时候,看得出来王妃对王爷的态度是恨,后来华青弦出事了,王妃也病了,王爷虽然对王妃仍旧悉心呵护,可王妃的态度却是冷,那种冷可以透骨入心,让你感觉不到半丝的热度,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柳侧妃可乘之机。

但,她不过是病了一场,再看到王妃时,那种感觉却彻底不一样了。还是那张脸,只是,王妃会笑了,而且只有在对着王爷的时候才会笑,那种笑容曾经在自己的脸上也有过,她明白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所以,她和柳侧妃使劲了浑身解数,王妃都一去不回头,魔怔了一般,一头栽进了王妃的温柔乡里,就算来她的这里坐会,也只是看看他的小金孙,鲜少将眼光再停留在自己身上。

得宠失宠不过一夕之间,她早就预感,只是,她比王妃年轻,比王妃漂亮,可还是输得这样彻底,除了说王妃手段高明之外,一定还有什么秘密。

王妃变得太快太刻意,她实在不得不防!

听庄觅珠这么一说,柳侧妃秀挺的眉头也微微蹙紧,须臾,她亦点头道:“其实我也感觉到了,但偏偏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仿佛就是认识了好多年的王妃,不似之前,总让我觉得陌生。”

似笑非笑,庄觅珠漂亮的眼眸中猛地闪过什么:“咱们这个王妃可真是个迷呢!”

“可不就是,又多变,又狠毒…”又厉害。

虽然柳侧妃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最近的王妃已越来越让她感觉到压力了,那种感觉和以往完全不同,似是无法招架,以至于她有心与其争斗,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姐姐这阵子就别惹她了,王妃风头正盛,小心些。”

她略带善意的提醒让柳侧妃心头闷闷一痛,一个侧字就跟了她一辈子,她以为王爷的心曾在自己身上停留,可看到如今的王妃,她才知道,自己从来只是个替代品。王爷对王妃的那种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包括如花似玉的庄觅珠。

“谁还有空去惹她,一想到瑜儿的脸,我就…”

说到华青瑜的脸,柳侧妃面色阴沉,虽然没请到骆神医,不过御医也用也最上等的生肌养颜的药。说是几个月后就是恢复如初。可毕竟几个月还长远,华青瑜的脸一日不好,便是她的一块心病,她始终无法真正放心。

“骆神医没来看过么?”

“请过几次,请不动。”一提到骆惜玦,柳侧妃就生气,那个人仗着有皇太后为他撑腰,竟然连王府的面子也不给,真是气死她了。

“那就去求求郡主,她的话总还是好使的。”

一听这话,柳侧妃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让我去求她?哼,我才不会去求那个贱人。”

庄觅珠倒也不惧柳侧妃的尖锐,只‘苦口婆心’地劝道:“为了八小姐,姐姐也该懂得取舍,女人的脸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万一真的留了伤疤…”

两人正说话间,内室突然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柳侧妃厌恶地拧了一下眉:“那个扫把星你居然真的养活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霖儿可是你的孙子,再说了,他怎么会是扫把星呢?他可是我的福星。”没有这个孩子,王爷不会再来看自己,没有这个孩子,华青磊也不会常过来,这对父子她总要抓住一个的,无论是谁。

说起那个孩子柳侧妃便一脸愤恨,根本就不想去提:“要不是他,瑜儿的脸又怎么会毁成那样?”

“姐姐,就算你迷信鬼神也不能信林妈妈的话吧?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林妈妈的事。”

闻声,柳侧妃不以为然道:“都死了那么久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事?”

眼见柳侧妃如此不屑,庄觅珠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妹妹可听说,她当初是得了顽症的,就算不投水也是活不了几天了。”

这事柳侧妃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却不明白庄觅珠这个时候提这些是要做什么?

“姐姐,你说她好端端的时候为何不去找八小姐说那番话?偏偏就是病得要死的时候才跑去说?霖儿怀在云秋水的肚子里也有十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可有的是机会挑拨…”

仿似一语惊醒梦中人,柳侧妃一下子又惊得坐了下去:“你是说…”

“林妈妈临死之前说了,她害霖儿是不想侍郎大人与小世子争那世袭之位,可姐姐不止侍郎大人一个儿子啊!难道霖儿不出生就能改变一切?依我看呀!林妈妈冲的可不是霖儿。”说着,庄觅珠故意一顿,又道:“姐姐再想想那个骆惜玦,千两出诊费不是么?可姐姐送的至少有万两了吧?却是怎么请也不来,他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只怕是有人给的更多…”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又是王妃母女搞的鬼,这是要合力对付她们母女了么?柳侧妃气得脸色通红,却又不能发作,只能拼命地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全身颤抖。

不,她不会让王妃得手的,就算她现在深得王爷的心意,她也一定会找到机会扳倒她,将她彻底打入地狱…

“姐姐,你气也没有用的,现在王妃正得宠,咱们还是安份点吧!”说着,庄觅珠又去拉她,还道:“姐姐别气,还是坐下来喝杯菊花茶下下火吧!”

“真是气死我了。”

柳侧妃面色难看,但到底还是坐到了她的身边。

刚坐了一小会儿,锦瑟从内室抱着孩子出来,庄觅珠疼爱地接过抱在怀里,一幅慈母爱儿的模样。

柳侧妃因为华青瑜的事对这孩子心底生厌,可孩子实在长得漂亮,她便忍不住了又看了一眼。只是越看她就越觉得奇怪:“这孩子,我怎么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毕竟是在她那里养过几日的,虽然没有感情,但她一直记得孩子有双灵动的眼,骨碌碌地会转动,可现在,这孩子她看了半天都沉静如水,而且表情也痴痴呆呆的只会傻笑。不像以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好好的,哪里奇怪了?”

庄觅珠心虚,但到底还是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异色。

“他那眼睛…”

眼圈是红的,眼白的地方怎么看着雾雾的,虽说孩子刚才哭过,可小孩子的眼睛最是黑亮,哭过会更澄澈,但这孩子的眼光,怎会黯淡无光。以前,这孩子她刚抱回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许是上火了,多喝点水就会好的。”说着,庄觅珠连忙将孩子还给了锦瑟,还柔声吩咐道:“把孩子抱下去喝水,多喝点。”

似是真的担心孩子,庄觅珠一双秀眉深深地拢了起来。柳侧妃看她的样子又不似是做假,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拉着她又叙叙叨叨地说了一会闲话,这才起身告了辞。

她一走,庄觅珠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残虐之气。

汀兰阁出了大事,王爷却还留在宫里处理皇上重病之事。

在别人看来,王妃是孤立无助,可在王妃看来却是给了她时间用来善后。主屋变成了那样,自是不能再住人,在修好前,王妃把心一横就直接住到了王爷的书房里。在那里,她能更加接近王爷,也能更加接近王爷的朝堂。

三更天,王爷还未归来。

黑暗中王妃静静地靠在床头,静静地等着她要等的人。

不多时,有冷风袭入,带动纱帘飘飘。王妃紧闭的双眼霍地张开,轻笑着问道:“来了?”

“这么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真王妃和隐医被人劫走了。”

王妃的声音很平静,毫无一丝慌乱,明君澈却听得心口一紧:“夜云朝干的?”

“我让绿萍去了趟将军府报信,阿弦说不是他们做的。”王妃也不相信是华青弦做的,既然能接人,为何还要去抢人?她的女儿不至于这么傻。

听王妃说不是将军府出的手,明相将信将疑,只沉重道:“隐医我倒不担心,只是真王妃若是被劫走了,会不会对姐姐…”

“放心好了,就算她敢回来,王府也不会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