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弦怔住,一时竟有些拿不准小羿这话的意思。

“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就算不是娘亲生的我们,娘亲还是对我们这么好,我们长大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娘亲的。”说着,小羿又拉过妹妹的手,一起放到了华青弦的手里:“娘亲,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小颜替我孝顺你。”

听到这里,华青弦的眼泪终于再忍不住,一把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她哽咽不能成语:“谁教的你这些?”

“是我自己想到的。”

“小颜长不大,你却是长得太快了。”说到此处,华青弦吸了吸鼻子:“小羿,别让自己太快长大了,长大了会有很多的烦恼。”

小羿将小脑袋埋在华青弦的肩头,声音轻轻的,闷闷的:“可是娘亲,不长大就会死,我不想死。”

不长大就会死!不长大就会死!

这才是小羿人生中最无可奈何的事情吧?逼着自己成长,逼着自己成熟,不过只有五岁,他的心智已接近一个少年。这样拨苗助长式的方式,让华羿飞速成长的同时,却让华青弦揪心不已…

她怎么能这么没用呢?连自己的孩子保护不了,她算什么娘,她算什么妈?

娘仨个正沉浸在那种悲伤的情绪里不能自拨,外间突然有脚步声走近,华青弦忙收拾好心情抬头,却见夜云静脚步轻快地走来,一双秋水美目此刻盈满了甜蜜,完全是一幅热恋中的少女模样。

看到华青弦,夜云静不自觉地红了脸:“大嫂。”

松开怀里的两个孩子,让他们一边一个坐在自己身边,华青弦这才抬着看着她一笑:“说完了?”

许是见华青弦笑得有些勉强,夜云静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小心地过来拉她的手:“对不起大嫂,是我错了。”

“大过年的认什么错?”

以为华青弦还在生自己的气,夜云静轻轻一叹:“大嫂,我早就知道你是对我好的,可是…还是会害怕,大嫂,你懂我的意思么?”

华青弦微微一笑,虽然没有明说,但已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这么说,你决定了?”

“嗯!”

“就算要跟他一起去西北也愿意?”

“嗯!”

何止是西北,天涯海角她也愿意跟他去。就为他那一句,冠上他的姓,护她一辈子,她就彻底被他征服了。她爱的男人如此优秀,做为他的女人,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傻丫头,大嫂是怕你太累太辛苦。”

“就算是累,就算是辛苦,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甘之如饴。”

听到这里,华青弦已知她心意已决,胸中的内疚感便也少了许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夜云静终还是会知道她阻止她嫁给明相的理由,她不免又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想了想,又用力地回握了她一下:“云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记得保护好自己。”

华青弦没有明说,但夜云静已自动自发地想到了上一次她与华青弦的对话。想到她提到过夜云朝与明君澈的生死之战,她漂亮的眸子晶晶一闪:“大嫂,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大哥的累赘的。”

“云静,大嫂希望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也是。”说着,夜云静就落下泪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要永远也无法再回头了的感觉,她在将军府和相府之间做的这个选择,似乎就要跨越一生,从此将她和将军府彻底分离了开去,永远也不能再后悔。

气氛又有些伤感,华青弦吸了吸鼻子,劝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呢?和我们一起守岁吧!”

“嗯!”

闻声,夜云静闪亮的眼眸终于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华青弦没有解释孩子们为什么会回来,夜云静聪明地没有多问,只笑笑地搂着小羿在怀里,遗憾道:“可惜不能放焰火,孩子们一定很喜欢。”

若是早些天,秋霜十二美没有进瞰澜轩倒也还好,可如今她们住进来了,多多少少会盯着主屋这一边。孩子们虽然回来了,可也不能太张扬,否则,会给华青弦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羿看着夜云静一笑:“没关系,能陪在娘亲的身边,比放什么焰火都开心。”

闻声,夜云静原本已收了泪雾的眸子,又一次染上了霜。

是啊!能陪在娘的身边,比什么都开心。可是,若自己真的嫁了,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陪着娘过年。

娘啊!您不要怪女儿心狠,其实,女儿也会疼…

看出她的心思,华青弦撞了夜云静一下:“要不,你还是去娘那边陪她吧!”

“大嫂…”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谢谢大嫂!”

虽然很想再和华青弦说说话,可更想陪着亲娘守岁,毕竟可能是最后一次,夜云静并未犹豫太久,便匆匆离开。夜太深,华青弦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不放心,还特别让天雨跟了过去,直到将人送到了临江轩,天雨才又折返了回来,陪着华青弦一起跟孩子们守岁。

午夜的更鼓声终于近了,孩子们终有机会陪着华青弦一起放爆竹。

噼噼啪啪的一阵响后,两个孩子却越玩越兴奋,一直缠在华青弦的身边不肯睡觉,说是要陪她说话聊天。冬夜凄寒,华青弦就将两个孩子都带到了自己屋里的暖炕上。炕上正暖,华青弦觉得很舒服,便打算今晚上娘仨个就一起睡这里,正整理着床铺,小颜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什么:“娘亲,窗户上有人。”

闻声,华青弦一凛。

猛然回头,果见窗前一个人影飞速地闪过,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

第一六零章: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今儿这除夕夜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大家都不归家的么?她可刚送走夜云静,这又是哪位天外来客?

“什么人在那儿?”

半晌没有回应,小颜扭着脸叽咕了一句:“好像是包子大叔。”

闻声,华青弦秀眉深拧:“天火?”若是以前天火在这里出现就再正常不过了,可现在他来这里似乎是有些不妥啊!

“嗯!我认得包子大叔的影子,他刚才还在窗子外的,走了。”说着,小颜嘴一扁,似乎有些不开心:“包子大叔都不喜欢小颜了,来了都不看我。”

“别哭,他不是讨厌小颜,只是不敢过来罢了。”

以天火对小颜的关心程度,若是知道小颜会回来,想来看看倒也不奇怪。只是他的身份特殊,应该也是没脸出来见自己了,所以才逃跑的吗?他也太看轻自己了,就觉得自己这么小气,连他来看孩子也不让的么?

“包子大叔为什么不敢过来?”

“因为…”

刚要解释,看到小羿华青弦又含糊道:“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你只要知道包子大叔还是喜欢你的就好了。”

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仔细给孩子讲讲也不是听不懂。可是,骆惜玦毕竟是华羿的师父,而且对华羿一直很不错,要是让小羿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夜云朝翻脸后自立门户了,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算了,毕竟他曾对孩子那样好,就让他在孩子心里再留些美好的印象吧!

“不好,我想包子大叔了,我想见包子大叔,我不见了这么久,包子大叔只来看过我一次,后来就再也不来了。”说着,小颜又开始抽抽嗒嗒:“包子大叔肯定是不喜欢我了,喜欢别人了对不对?呜呜!”

没想到小颜还哭上了,华青弦大汗!

这孩子,谁说她一直长不大的,在这方面可不就是彻底长大了,瞧瞧那小酸样儿,根本就是在吃醋啊喂!

看孩子哭得那样伤心,华青弦也无奈了,琢磨着刚才就算是人影一闪,天火也未必就真的走了,于是只得扬声唤了一句:“天火,进来吧!趁我还没有改主意前。”

最后一个字出口,天火已瞬移至她们母女的面前,嘿嘿地干笑了一声,天火不好意思地跟她打招呼:“少夫人。”

华青弦抬眸睨了天火一眼,颇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挑剔感:“来看小颜的?”

天火抓了抓后脑勺,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副门主也过来了。”

闻声,华青弦笑了:“还叫副门主?”

苍穹门易主之事虽然外人未必清楚,但天火不可能不清楚,这个时候还叫副门主,不是挺耐人寻味么?

许是见华青弦看他的眼神不对,天火脸色微变:“对不起少夫人。”

“你想留下来看小颜就再看两眼,至于其它人,让他走吧!”于公于私,她都没有必要留骆惜玦下来,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正处于和夜云朝的敌对面。更何况,她也很生他的气,怎么能因为隐医的事就迁怒于夜云朝,起码的是非观总得有吧?

“少夫人…”

不等天火将话说完,小羿突然走过来扯了扯华青弦的衣袖:“娘亲,我可是见见师父吗?”

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不点,华青弦一叹:“带小羿过去吧!不要太久。”

话音方落,又有人撩帘而入。

华青弦抬眸,却见来人肤色白皙中透着一丝阴柔,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那一刻,骆惜玦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很复杂,仿佛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每一种都不似是他的。很温柔,很帅气,很霸道,却又偏偏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他穿着一袭纯白色的衣袍,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清涤俊美,华青弦略显不满地看着来人,一低头便对小羿道:“现在看到了?”

“师父。”

小羿清清楚楚地叫了骆惜玦一声,他却只是低头看了孩子一眼,甚至笑都没有对孩子笑一下。

转眸看向华青弦,骆惜玦神色冷沉:“你能请天火进来,为何不能连我也一起请?”

他的反应和平时差的太多,华青弦不正觉地拧眉,瞥见小羿脸上的一抹受伤,华青弦也开始言语带刺:“因为,这里不欢迎你。”

不怒反笑,骆惜玦撇了撇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华青弦的脸道:“天火,把孩子带走。”

下意识地抓紧了两个孩子的手,华青弦厉目而对:“你想干嘛?”

“跟你聊聊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说罢,骆惜玦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天火已直接从华青弦的手里接过了两个孩子:“少夫人请放心,孩子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华青弦并不信任现在的骆惜玦,可对于天火的人品她还是心中有数的,且不说天火与小颜的感情与别人不一般,就算只是小羿,她也相信天火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骆惜玦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将军府,她擅闯民宅也就罢了,现在又来抢孩子?真的就这么不把夜云朝放在眼里么?

眼看着天火将两个孩子带走,华青弦眼底的神情冰冷:“你想说什么?”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

冷冷一笑,华青弦尖刻道:“叫我少夫人?”

这一声少夫人似是扎在骆惜玦心头的三把刀,他怨恨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甚至带着扭曲的狂戾:“你在怪我?”

“我不该怪你么?”

“你也觉得我不对?在你母亲对我师父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你还觉得我不对?”今夜,他原本不该来的,可是,听说明相很快会带着小羿离开,如果不来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小羿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是骆惜玦见过学习医术最快也最准的孩子,很可惜不能教到最后,可是,做为师父,他还是想在最后交待孩子几句。

只是,一到将军府,他所有的情绪已不受控制。

甚至连想跟小羿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便直接和华青弦扛上了。这个女人,他偷偷喜欢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单独面对了,可她看他的眼神,却让他心如刀割?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对?别人怎么看他无所谓,可他受不了华青弦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是我母亲做的不错,我也不否认这一切,可是,这些和相公有关么?你迁怒相公难道还要让我认可你?”

华青弦是个是非分得很清楚的人,王妃有错她不否认,可隐医就没错了么?既然大家都做错了,就算不能原谅,要怪也只能怪到当事人的身上。王妃被隐医所害,报复在隐医的身上这是天理循环,就算王妃的手段毒辣了一些,骆惜玦也不应该迁怒于别人。

更何况,那个别人还是与他称兄道弟这么多年。难道,在他的心里,这份兄弟情就这么不值得被珍惜?要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抛弃?

“是他纵容的。”

华青弦冷冷一笑,反问:“那你师父对我母亲做的一切,算不算是你纵容的?”

他赤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华青弦却直视着他,咄咄逼人:“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多了。”

“过奖。”

她虽然不够聪明,但也绝不愚蠢,骆惜玦与夜云朝之间的分裂虽然隐医是诱因,但绝不应该是全部。男人和男人之间不是应该打一架,再一酒散恩仇么?为什么到了骆惜玦的这里,变成了鹊巢鸠占,自立为主?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显然连夜云朝也不知道,只有骆惜玦自己清楚。

“不错,是我纵容的,包括六年前的事我也知道。”

“骆惜玦,你…”

华青弦大骇,六年前的事?哪一桩?哪一件?

一步步逼近,一步步向前,华青弦被他逼到连连后退,直到撞到了坚硬的桌角,才硬生生停了下来。他凑了过来,头压的极低,仿佛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脸:“知道为何我要纵容师父对你母亲做那些事么?因为,那是她欠我的。”

“他有跟你提过我是谁吧?那他有跟你提过我为什么从二皇子会变成现在的骆惜玦么?”

骆惜玦没有说明,但华青弦却听得出来,他口的他的是夜话云朝。他是在暗示自己这件事夜云朝也知道一些么?所以,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他又凑了过来,华青弦被迫只能不停地向后倒,好在当年还有些下腰的底子,如若不然,还真经不起那样的弧度。

“因为你母亲。”

开什么国际玩笑?和王妃有关系?

“我外公洪烈是收复日月国的重臣,却因为隐瞒了你母亲当年进京寻父皇的消息,一直不为父皇所容,日月国灭国之初,你母亲心痛难挡,父皇为博红颜一笑,便斩杀了外公满门。”

“你知道吗?人人都说我母妃是和自谥于宫中,可那一年,我亲眼看着父皇亲手将母妃吊在了房梁上,母妃看着我,那种眼神直到现在我做梦时看到都会怕。后来,父皇看到了我,所以才会将我流放。要不是师父救了我,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的命是师父给的,可你的母亲却把我的师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你觉得我能够放过你的母亲?”

“你母亲换脸之事,我在六年前便知道了,但我一直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偏偏选了摄政王妃,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师父都是为了我。只是师父太仁慈了,留下你母亲这个祸害,才把自己弄成了今天这幅模样。现在你明白了吗?你还觉得你母亲无辜?觉得我师父该死?”

说完这一切,骆惜玦的眸中已有泪花在闪动。他原本真的不打算对王妃动手的,可是,她太过份了,她怎么能那样对师父,所以,他不会原谅她,也绝不可能原谅她。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王妃是假的,却一直没有跟相公说?还让他费尽心机地查了那么久?”不得不说,骆惜玦的身世真的很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居然将这些事情瞒了这么久,其城府之深,华青弦甚至不敢再想象。

“真假王妃,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可对我很重要。”

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摄政王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与摄政王的女儿坦白。若是人生可以回头,当年,他绝不会让师父那么做。

他的沉默让华青弦心尖泛寒,她沉着脸,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你刚才问我,是不是还觉得我母亲无辜?是不是还觉得隐医该死?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为什么隐医不该死?从隐医动手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委屈都会变成仇恨,所有理由都会变成借口,包括你,骆惜玦。”

“你说什么?”

“若事实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么是谁起起的头?不是你父皇么?他为了大晋能顺利灭掉日月国,才会欺骗了我母亲的感情,日月国灭了,他想要的也要到了,又开始想博红颜一笑么?可笑。”

说罢,华青弦拧唇一笑,直言不讳道:“你外祖父的死是因为你父皇太贪心,你母亲的死是因为你父皇的太狠毒,还有你的流放,也是因为你父皇的做贼心虚,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难道,都是我母亲让他这么做的?”

闻声,骆惜玦的眸底也泛起了寒意:“你还在为王妃找借口?”

“找借口的人是你。”

做错事的人,总能为自己找理由,我骂他是有理由的,我打他是有理由的,甚至是我杀他也是有理由的。如果有理由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话,那人活着岂不是都为了你错过来我错过去?

生活是残忍的,人性是残忍的,如果用别人的错误来当自己犯错的理由,那么,这种行为叫犯罪。

有那么一刻,骆惜玦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被华青弦说服了,可清醒过来后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笑:“总之,我和王妃血海深仇,我不会放过她。”

他的生命中值得珍惜的东西不多,隐医是他心底最后的一方温暖,如今,隐医已变成了那个样子,他心中的温暖不在,剩下的,唯有杀戮…

“那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果你敢动我母亲一根汗毛,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眼中的恨意那样明显,骆惜玦几乎痛到心尖打颤,他冷冷地笑,眸底闪过的神情悲凉:“你是一定要跟我做对了是么?”

“是你太过偏执不肯收手。”

“如果,我愿意收手呢!”说罢,他神情一痛,动情道:“青弦,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一切…”

闻声,华青弦眸光微颤,竟有些恍然。

“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跟你走?”

她的回答令骆惜玦眸光骤冷:“那我为什么要收手?”

“骆惜玦,你不能一错再错了知道吗?”

“一错再错?”

复述着,他冷冷地笑:“我没错。”

就算是错了,他也不愿再回头,因为一旦回头,他便只能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和夜云朝相亲相爱一辈子。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愿再这么活。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我成为大晋之主,那么我想要的一切都能实现了对不对?”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摄政王死,我想要太后死,我还想要…你。”

他疯了,他彻底疯了。

以前的骆惜玦不是这样的,虽然有野心,但也有爱心,可现在的他身上除了野心只有戾气。华青弦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这么多了,可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他身体里的决心。他不会回头了,永远不会…

“是不是又想说我疯了?我没疯,我只是现在才发现权力有多好用。”如果早一点明白这些该有多好,如果早一点这样的话,他就不用等到这一天,也许,在一开始遇见的时候,他们就会有一个好结果,可现在,只希望他还来得及…

“骆惜玦!你醒醒吧!你不是这样的人的,对不对?”

他摇摇头,眼底的眼神冰冷如雪:“以前不是,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让自己变成那种人。”

“报仇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月落公主是这样,隐医是这样,王妃是这样,就连骆惜玦也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人心会扭曲成这样,为了争一些原本该忘记的过去,他们亲手毁掉自己的未来,真的值得么?

“只有一个人对我来说比报仇重要,可惜…”

骆惜玦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阴郁的眼神落在华青弦的身上时,她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

她总觉得,骆惜玦和从前不一样的,变化这样大,几乎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性格决定命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可是,他所坚持的那一切根本就不足以让他把自己变成恶魔,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他也被人换脸了?不是最初那个人?

第一六一章:王的决择,不容有失

骆惜玦离开了,带着浓浓的恨意决然离去。

天火比他走得晚,亲手将两个孩子交到华青弦手里时,天火一脸的欲言又止,华青弦就那样静静地等着他,可等了半天,天火只是长长一叹,也飞快地追着骆惜玦去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华青弦却觉得心口沉沉的,一低头,看到小羿满脸的失望,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别怪他,他其实也是关心你的。”

小羿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许久方才憋出一句:“师父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

从小就没有父亲,只有笙华郡主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虽然她现在让他们管夜云朝叫爹爹,可孩子的心里总会有自己的偶像。小颜的偶像是天火,那和小羿的应该就是骆惜玦了。

有些东西就是无可取代的,虽然夜云朝要华青弦的心里,比这两个人都要厉害得多,可孩子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正如在骆惜玦的心中,隐医是那个无可替代的人一般,在小羿的心里,骆惜玦的位置或许也永远都无可替代。

她不能教孩子学着去恨,所以,她只能教孩子什么是宽容,轻轻地摸着孩子的头,华青弦安慰道:“可他留了东西给你。”

说着,华青弦把手里的东西交到小羿的手里:“无论他做了什么,他对你的好,是真的。”

“娘亲,师父和夜将军是不是吵架了?”

小羿是个固执的孩子,也认死理,以前没叫过夜云朝爹,现在也是不肯叫,还固执地叫他将军,华青弦倒也不勉强孩子,毕竟夜云朝也真的不是他的生父。不过,这孩子太过聪明,很多事情不点就透,一如现在,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他还是猜出了原因。

“嗯!”

没有否认,华青弦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反正小羿那么聪明也猜得到,她何必再跟孩子打马虎眼?

“他们会不会和好?”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知道吗?”

“娘亲,我不是小孩子了。”

闻声,华青弦摇了摇头:“你是,就算你身上的责任比大人还要重,可你还是个孩子,孩子就该有孩子的天性,别把自己逼得那样紧,明白吗?”

许久不在娘亲的身边,发现娘亲都变了,不像以前那样疯疯癫癫,还会跟他讲这些以前娘亲从来都不屑的道理。不过,娘亲的话总是对的,娘亲总是为他好的,小羿将头靠在娘亲的手臂上,弱弱地问:“娘亲,我走的时候,你会不会来送我?”

“你想要娘亲送吗?”

“嗯!”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小羿还是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华青弦樱红的唇一勾,满口应道:“好,我一定去送你,不但要送,还要接你。”

“接我?”

微微一笑,华青弦期待道:“小羿总会回来看娘的对不对?娘当然要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