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这个,你就和我一样只剩下半年的命了。”嘴角噙着一丝笑,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得世间最残忍的话语:“对了,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这药丸的毒性恐怕只有我和师父能解,夜云朝的医术,还差了那么一点。”

突然便松了一口气,原来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啊!很短,却也很长,够了,只要能够时间回到夜云朝的身边,只能要阻止他为了自己牺牲一切,值得!

“怕了吗?”

扯唇,微微一笑,华青弦未再开口,只是伸手拈过他手中的药丸,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口中。

怕了吗?她当然怕,谁能不怕死?

可是,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夜云朝的身边。

他没有想到她的动作那样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抢下她要入口的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咽下那粒药丸,骆惜玦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似堵住了一般。

“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她还要这样问他可以了吗?

涩然一笑,骆惜玦的眼角有湿润的水光在闪动,他就那样看着她,仿佛那就是最后一眼。

终于,他扯了扯嘴,唇角的笑意勾出一丝潋滟:“天火,送她回将军府。”

“是!”

天火领命,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骆惜玦脸上一闪而逝的绝望。

门主和副门主,天水和天风,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下场就是兄弟都没得做。天火于是想,女人真是世间最麻烦的一种‘东西’,好在他一个女人都还没喜欢上…

夜色阴霾,渐而浓重。

光线不停地淡下去,似是谁用墨汁在天幕上涂了一层黑,黑暗随着夜色同时从各处升起,如同从高处流泻,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上元节,除夕后第一个隆重的节日。

这是个夜越黑,灯越明的日子。在国力空前强大的大晋朝,上元节赏灯十分兴盛,无论是京城或是乡镇,处处张挂彩灯,人们还制作出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等,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

那晚,泼墨一般的夜色下,整个京都被映照的灯火辉煌,一盏盏明灯,明如天上闪烁的星辰,聚成一片,似一簇簇放射着灿烂光华的花朵。

踏着夜月而来,华青弦似一盏盛放在他心头的明灯,夜云朝眉目弯弯,牵起的唇角柔软。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接住狠狠撞过来的娇软身躯,他眉心深深的川字终于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释放开来。

“阿弦,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他是忍了多少次的秋霜,才盼得她归来?

“相公。”

从他怀里不甘心地抬起头来,她笑得两眼弯弯如新月:“几日不见,连自己的娘子都不认识了么?”

“阿弦,你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了。”说着,华青弦又靠到他怀里撒娇般用小脑袋拱了拱,她熟悉的味道啊!想了这么多天,终于闻到了。

她们夫妻小别胜新婚,你侬我侬到如无人之境,可苦了不远处的千瓦级大灯泡。

眼观鼻,鼻观心,天火恭恭敬敬地抱拳:“门主。”

“回来了?”

看都不看他一眼,夜云朝只是带笑着应了一声,目光极尽宠溺却只落在华青弦一个人的身上。

对于门主的无视,天火似是习惯了,只沉着脸道:“副门主又吐血了。”

闻声,夜云朝抚上华青弦青丝的手微微一滞,凝声问道:“他没吃药?”

“原本是吃了的,可是…”天火一顿,又睨了华青弦一眼,不怕死地道:“后来被少夫人一气,吃了等于没吃。”

“我…”

原本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华青弦终于察觉出了什么。可是,她还没抗议呢!天火那小子怎么能在她相公面前告她的状?什么叫给她气的?那她算是给谁气的?

伸指,轻点华青弦的唇,不让她继续。

夜云朝星月疏朗的眉目淡淡,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看着他,不要再让他与摄政王或者皇太后接触,必要的时候,绑起来也没关系。”

一听这话,天火犹豫了:“可是,门主您不是说让我们绝对服从,不要露马脚的么?”

“那是以前,现在不用了。”说罢,夜云朝秀雅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戾,狠声道:“那小子,连本门主的夫人也敢动,还真以为本门主治不了他么?”

“其实,副门主也很可怜…”

话说到一半,某门主一记眼刀飞来,天火缩了缩脖子,留下一句要去看小颜,便咻地一下消失在某门主和某门主夫人的眼前。

越听越糊涂,越听也越清明。

华青弦扯了扯自己男人的衣服:“天火不是背叛你了么?”

“谁跟你说他背叛我了?”

“无间道啊?”

擦!她早该想到的啊!

她男人是谁?她男人是鼎鼎大名的夜云朝,名字后面排了一长串的头衔,什么将军什么门主什么国舅爷的,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么多天没来找自己,原来不是因为他找不着,而是,他根本就一直放着人在自己身边。

她真是白担心了啊!还生怕他因为自己做傻事,一出了骆惜玦那鸟不拉屎的小山谷,就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朝回赶,结果,原来人家根本就是在家运筹帷幄,她简直…

“什么叫无间道?”

拧了眉,夜云朝无比认真地问她。

他总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有时候会觉得新奇,有时候又觉得惶恐,仿佛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而她也会随时消失。这样的感觉越浓烈,他就越想抓着她问重点,只是…

要怎么问呢?是个难题。

夜云朝在纠结着怎么问华青弦她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的时候,华青弦却在纠结着如何回答她的亲亲相公,什么是无间道。从字面上的意思解释,无间道出自佛家。可要从这个字面上解释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绕了,想了想,挑了个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他还是你的人,只是假装是骆惜玦的人,实际上是替你在监视他么?”

“嗯!”

果然如此,华青弦大叫一声:“哇靠!亏大发了,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在他身边安了人,我何苦这般自残?”

“自残?”

闻声,某国舅爷内敛的双眸霍地闪过凌厉的寒光,华青弦吓得心一抖:“呃!其实也没下多狠的手,我就是吓了一下骆惜玦,他就把我给放了。”

看她的神情不对,夜云朝眸光一闪,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目光终于落在她的手腕上,抓过来一看,一张俊美顿时臭得无法直视:“这也叫吓?”

“唉呀!人家还不是怕你做傻事,万一我一直不回来,你又不知道我不见了,结果着了人家的道怎么办?相公,我宁可再伤自己一次,也不能拿你来冒险…”

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夜云朝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厉色:“华青弦,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这么对自己试试?”

看他气成这样,华青弦吓得直摆手:“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当时她哪里有机会想那么多,就想着赶紧回来,就想着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哪知道…夜云朝根本就早有准备,如果只有手上的伤倒也罢了,想到那丸红色的药,那种被勉强忽略掉的强烈不安感又急涌上来。

环抱住他的腰,华青弦紧紧贴在他心口上,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博动,她的心情也渐而明朗了起来。

只是,半年,竟真的只有半年时间了么?

她怎么这么傻?

“你这个傻女人,简直…让我怎么疼你才好?”

看清她手腕上的伤,他已经痛到不能自已,又听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夜云朝心疼得拧了起来。这个傻女人,还以为他需要她才能保护得了么?这样的傻,却让他更加的窝心。想到她为了回到自己身边,竟然以死相逼,对骆惜玦的怒气也一发不可收拾。

他当骆惜玦是兄弟,但如果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他实在也无需再顾忌!

听出他的怜惜,华青弦心头一半是疼,一半是喜:“要疼我还不简单?把那个郁雪郡主先赶走。”

“赶她走干嘛?有她在,你不是更安全?”

闻声,华青弦复又自他怀中抬起头来:“你是想…”

“我可什么也没说。”

腹黑啊!这个男人真是好腹黑,可是,她好喜欢他的腹黑怎么破?

上元节后,京都迎来了新年后的第一场暴雪。

不知是否年兆不好,这一场暴雪过后,京都霎时风起云涌。

先是小皇帝终于将晋军的帅印交到了明君澈的手中,命他连夜出,直奔西北。可他有了帅印却无一兵一卒,根本就是个光杆司令,但就算是光杆司令,他也必须亲去西北。

那一晚,明相带着相府的数十位家丁连夜出发,在晋天门之处,却遇到了迎风赶雪而来的华青弦。

她身为妇道人家,半夜不宜出门,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华青弦一身劲装,扮做了夜云朝身边的小小侍卫,乖乖顺顺地站在他身后,直到明相的马车徐徐而至,她才不顾仪容地冲了上去。

上了马车,天火已抱着小颜坐在车里。

小颜见了哥哥也不吵不闹,只是扑进他怀里嘤嘤地哭个不停。这一对孪生兄妹,从出生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五年多的时间,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一直以来都是小羿照顾小颜,他原本还担心妹妹会无理取闹,可看小颜除了无声无息地抽泣什么也没多说时,少年老成的华羿,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小颜,你在包子大叔的身边要好好习武,你知道的,哥哥的武功不及你好,你若学好的功夫,是可以来看哥哥的,还能保护哥哥,知不知道?”

“嗯!我一定好好习武。”

小颜难得地乖巧,只是伏在哥哥的怀里一动不动地掉眼泪。就算是那次在吊子沟,小颜也没有这般难过。毕竟,那时候她虽然害怕,可总还觉得哥哥一定会回来,但这一次,小小的她心中竟有种再也不能见的伤别离之感。

她还小,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可是,她觉得可以抱着哥哥多一会儿,就能多一会儿。理由就这么简单,心思就这么单纯。所以,她抱得紧紧的,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哥哥就消失了一般。

“要照顾好娘亲,将军府里那么多讨厌的女人,娘亲要是生气了,你要记得逗娘亲开心。”小羿素来少年老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就算是明知道真正危险的人可能是自己,可他还是掂记着华青弦家里那十二个小妾,他不喜欢看到娘亲受委屈,虽然,她知道娘亲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可他还是要叮嘱妹妹。

“嗯!我一定好好帮娘赶走那些女人。”

毕竟是双胞胎,两人心意相通,哥哥只要想想,妹妹就似能听得到哥哥心里的声音一般。眼泪还在掉,小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吐字清晰。

“要照顾好自己,说不定哥哥再见你的时候,你就要嫁人了。”

听到嫁人这两个字,小颜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摇头,她拼命地摇头:“呜呜!哥哥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要是哥哥不回来,小颜就不嫁人了。”

“好,为了小颜可以嫁得出去,哥哥一定早早回来。”

那满脸嫌弃的口吻,若换了平时,小颜一定会发飙,可今晚小颜只是哭,还边哭边将点头:“哥哥,你要早早回来,我等你。”

“乖,不要哭,哭了就难看了。”

毕竟还只是个五岁多的孩子,忍了许久,小羿终于也开始默默流泪,只是,明明是哭泣的一张脸,嘴角偏还挂着温柔的笑。小颜从哥哥怀里抬起头来,小小的手儿摸着哥哥的脸,一声一哽咽:“那哥哥也不要哭,哥哥哭了更难看。”

“好,哥哥也不哭。”

自上车开始,华青弦只言未吐,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两兄妹互动。直到她们将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她才挪过身子将两个孩子都圈在了怀中:“小羿,要好好的,娘没有其它的要求,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这一声活着,是华青弦自己的心声,也是对孩子最后的要求。

人活一辈子,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她,只有最后的半年时间,她看不到小羿归来了,看不到小颜嫁人,也看不到…

小羿埋头在她的怀里,语调凄楚:“娘,我答应你。”

泪眼迷离,她强忍着心酸扭头,目光灼灼落在那玉树风华的男子身上:“明君澈,我将我的儿子交给你了,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否则,我饶不了你。”

她不是开玩笑的,若他不能照顾好小羿,就算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明君澈这小子。

凤眸微抬,明君澈脸上依然是气定神怡的儒雅:“他也是我侄子。”

“就算是你死,也不能让他死。”

这么霸道的要求,这么无理的要求,这么自私的要求,这么…无情的要求。

明君澈勾唇一笑,声若轻风:“好。”

“谢谢!”

这一声谢谢,她只能提前跟他说了。

未来的变故,不是她能掌控,她能做的,只是提前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她无力改变所有,唯有千叮万嘱,但望,她能在生前安排好所有人的一切,包括她最爱的男人,最爱的孩子。

那一声谢谢,如两块敲击在明君澈心头的冷砖。

为了让她放心,为了向她承认自己一定会平安保护好小羿,他突然张嘴道:“告诉云静,待她长发及腰,我必归来娶她。”

闻声,华青弦眸光一颤,复又落下两行清泪:“我,一定转告。”

有些话,不用多讲,有些人,也不用多了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还有一个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明君澈,是她见过最君子的男人,没有之一。

华青弦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只是她的心太小太小,只能容得下夜云朝这一个男人。明君澈,今生,她注定也只能辜负了。

夜风撩乱,吹乱了心湖。

离别,能使浅薄的感情削弱,却使深挚的感情更加深厚,正如风能吹灭烛光,却会把火扇得更旺。挥手告别,扬帆远航,忘不了的,是彼此抛出的那根牵挂的绳,无形中牢牢地系在彼此的心上…

静望着徐徐而去的马车,华青弦倚在夜云朝的怀里,小颜趴在天火的肩头,泪痕未尽,留下的是数不尽思念与牵绊。

小颜伤心的是在未来的好多好多天里,她都没办法再见到哥哥,可华青弦伤心的却是,半年的时间,她还剩下不到一百六十天,时间太少了啊!

不够,真的不够!

送走了明相和小羿,京都情势再一次风声鹤唳。

天风是在接到夜云朝的飞鸽传书后,秘密带着余下的夜家军回京的。

夜云朝曾答应过明相,待他离京之时,借他十万八万以应西北之乱。是以,夜家军一分为二,八万暗护明相离京,二十万由天风带领,浩浩荡荡直奔晋都皇城。

而彼时,京都的高楼茶馆,开始流传一些谁都不敢轻言的秘密。

据说,摄政王控制了宫中局势。

据说,摄政王找了一个冒牌货顶替小皇帝继续做着傀儡。

据说,摄政王早已成为了皇太后的入幕之宾。

以上种种,摄政王的恶行罄竹难书,保王派一党终于彻底被激怒。

以夜云朝为首的保王派首先秘会了雍王。

雍王似是从未想过舅舅夜云朝中意的新帝其实是自己,他起初亦是有些犹豫,毕竟,他虽然想要那张龙椅,但更不想让世人说他是手足相残才换得的那个位置。然,在夜云朝的坚持之下,雍王终于应允夜云朝拥君之意。

而此时,得知保王派动向的恭王,也因这新帝之位,与夜云朝一夜生歧。

怒恨难平的恭王因找不到最好的援助力,竟然联合了摄政王要夺权。摄政王亦是不蠢,一方面诱使恭王软禁了太皇太后,一方面又暗中施令绝不让夜家军踏入京城半步。

是以,天风虽然有大军在手,却始终被阻止在京都之外,至此,京城的局势又一次剑拔弩张。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四,敏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整个晋国都城。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五,雍王接到消息悲天哀地,试图入宫吊唁,却被禁宫统领无情拦下。

雍王怒发冲冠,强闯晋宫,却差一点被生擒,雍王虽侥幸逃脱,却身负‘重’伤。

接到消息,夜云朝以妖王当道,涤清君侧为由,率军攻城,仅仅半日功夫大军破城而入,直逼晋都澜天门。同日,摄政王座下第一大将王猛率领部众十万,同时抵达澜天门,拖住夜家军缠斗不休,使其不能再向皇城逼进半步。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七,天风领军回援夜云朝,在晋天门外与王猛撕杀成一团。夜云朝终得脱困,领兵而上,直入皇城腹地。

至此,大晋宫乱终于爆发,军民共惊。

晋宫乱了,皇城也乱了。

搅乱一池春水的摄政王府邸似是早有准备,业已人去楼空,而首当其冲的将军府外,却被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官兵。

得知这一情况,华青弦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最危机的关头,华青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颜,小颜还住在瞰澜轩,和郁雪郡主在一起。

自回到将军府后,她并未揭穿郁雪郡主的身份,而是一直都悄悄住在将军府最深的一个别院里。此刻,门外如果有官兵围困,府里就更加不能乱,但,将军夫人是个不能主事的,郁雪郡主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肯定主不了事,万一…

正焦急间,泌兰却匆匆带着小颜赶来,一看到她便大叫道:“少夫人,不好了,府外都是官兵,他们叫门不开后在撞门。”

泌兰说的不是敲而是撞,只一个字的差别,足以让所有人心尖尖都在颤。

华青弦最先稳住心神,直言问道:“官兵,哪里的兵?”

“说是恭王那边的,可奴婢看着不像。”泌兰整个人都在抖,声音也在抖,从摄政王府到将军府,泌兰也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丫鬟,可是,如此兵荒马乱情形她也没遇见过,顿时心跳得像是在擂鼓。

“不可能是恭王那边的兵…”只可能是摄政王那边的兵,这种时候,恭王被困在宫中,还有闲心来撞将军府的门的,只可能是敌人,不可能是盟友。

看到华青弦如此镇定,泌兰的心神稳了稳,还是有些慌:“少夫人,现在怎么办?”

“别急,先看看再说。”

泌兰瞪大了眼:“看看再说?”

“反正瞰澜轩不是有个女主人么?那些官兵就算是抓人,也会抓那边的人,咱们慌什么?”

起初夜云朝留下郁雪的时候她就想到可能是有备无患,如今看来,夜云朝当真是神机妙算。只不过,这样的变故,郁雪那丫头恐怕是想不到的,也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被吓死。不过,想抢她的男人,也该有胆子承担这样的后果。

“啊!也对喔!那,奴婢…”

明白泌兰的意思,华青弦牵过她手里的小颜,这才点头道:“你过去看看,有什么事情马上回来跟我讲。”

“是,少夫人。”

泌兰去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吓得面如土色:“少夫人,那个…真的被抓走了。”

她真是给吓坏了,连话都几乎说不清楚了。想到方才混乱的情形,她心里就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以前她多讨厌那个假的少夫人啊!可现在她又无比的庆幸她在这里,要不是有她,真的少夫人说不定就会被抓走…

华青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就没事了。”

“不是啊少夫人,那些破门而入的官兵正在四处搜查,不知道还在查什么。”

闻声,华青弦心头一惊:“抓到了人还查?”

泌兰重重地点头,手心里吓得全是汗:“少夫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微一沉吟,华青弦马上吩咐道:“去通知娘和两位小姐,我现在去梅园先看看老太太。”

假的少夫人被抓了,真的少夫人自然就可以出来活动了,这个家还要人主持大局,别人能乱,她却不能乱。夜老太太虽然不是夜云朝的亲奶奶,可毕竟还是夜氏一门的当家老主母,如果她在将军府里出事,将军府怎么也是摆脱不了责任的。

如果外面兵荒马乱的,既然有官兵想冲进来,目的应该很明显,抓人质去要挟夜云朝,最值钱的人质自然是自己,可是,夜老太太如果这时候没有人照应,就算自己能躲过这一劫,也会落人反柄。更何况,夜老太太若是亲的也就罢了,偏偏不是亲的,万一真让人抓去了,夜云朝这个不孝的罪名就背定了,她不能让他这仗还没有开始打就输掉,所以,她一定得去。

“少夫人,现在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老太太啊?您得自个儿顾自个儿。”

泌兰拉着华青弦的衣袖不让走,天雨却粗鲁地推开了她:“你以为那些人是来干嘛的?抓的只可能是主子,老太太万一被人抓走了,万一绑到车上去找将军,将军当如何?”

天雨到底是苍穹门里出来的,华青弦想得到的,她也想得到。泌兰原本是想不到的,可听天雨这么一说,顿时面如土色:“啊?那,那…”

她只是个丫鬟,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以为假的少夫人给抓走了,对方就只是来抓少夫人的,只想着不能让真的少夫人也让抓走了,就没有多想府里其它的主子也是主子。

知道泌兰不是有心的,华青弦没有过多责怪,只催促道:“快去通知娘和两位小姐,让她赶紧到瞰澜轩来,主屋的墙高院深,把人集中在一处,能扛多久扛多久,一定要坚持到相公大胜归来!”

“可是,可是…”

见她还不肯走,华青弦厉声又道:“天雨跟着我,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奴婢马上去。”

“泌兰,小心点。”

“是,少夫人。”泌兰得了吩咐刚要走,迎面灯光处突然走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小丫鬟,见到华青弦先是一愣,末了,突然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哑声道:“不好了,有官兵翻墙而入,把将军夫人和二小姐抓了,少夫人快让人去救救将军夫人吧!”

待那丫鬟说完了话,华青弦这才看出来,那满脸血污的小丫头就是二小姐夜云琅身边侍候的,是什么名字她倒是忘了,但确定是夜云琅的人不错。

可是,将军府的墙,是那么好翻的么?

官兵?恐怕没那么简单。

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丫头,却见她身上也尽染血污,小丫头被吓的不轻,但口齿还算伶俐,神态也算正常,于是,华青弦追问道:“谁受伤了?”

闻声,小丫鬟这才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衣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是将军夫人,不…是二小姐…不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