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肝一颤,华青弦彻底软了下来,只不依地在他心写着字:“夜云朝,我想娘了。”

他笑,唇角抵着他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乖!还有三日的公文要看,等为夫批复过后亲自替你把岳母和小舅子接来怎么样?”

一听这话,某夫人瞬间满血复活:“你说真的?”

“虽然为夫又混蛋又卑鄙又无耻,可为夫说一不二。”

闻声,某夫人终于破涕为笑:“相公,你真好。”

某侯爷低叹:他不对她好,还要对谁好?

三日又三日,夜云朝真的依约将王妃接回了盛京。

听说王妃抵达,华青弦喜笑颜开地带着小颜去见外祖母,可到了王妃所住的宅子里。小颜却愣了,偷偷地扯她的衣角问:“娘亲,怎么有两个外祖母呀?”

“娘也正想这么问。”

华青弦没有想到除了王妃,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另一位王妃。

真王妃!假王妃!

“娘,这是…”

能在这里看到假王妃就够让华青弦醉了,可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假王妃的脸是摄政王妃的脸,而真王妃的脸现在已换成了月落公主那张脸。

她们互换了的脸孔,甚至连身份也互换了?

王妃妖娆一笑:“进屋再说。”

华青弦依然和王妃一起进了内室,王妃知道她有了身子,亲自替她在椅子上放了垫子,才让她靠在那里坐下。

“侯爷来接人,我就把她们一起带来了,除了月落公主,还有珏儿,隐医,全都带来了”

“娘,您莫不是疯了?”

带一个假王妃回来就不正常了,连隐医都带回来了,这等疯狂,简直是世界人民都阻止不了的节奏啊!

王妃一笑,倒是显得平静:“珏儿还小,爹也没了,怪可怜的。”

“可是,您要是把月落公主带在身边,不害怕吗?”隐医也就算了,总归是个残废人,半死不活的带在身边也没什么。可月落公主不一样,她身份尊贵不说,还是华青珏的亲娘,万一有一天华青珏知道了真相,岂不是养虎为患?

“所以,我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生,要么死。”王妃说着,又见华青弦怔然不语,又笑着问她:“是不是觉得娘很可怕?”

经历过那么多变故,华青弦原也没指望王妃还能是个圣母,她没弄死这些人已经是大良大善了,她又怎么会觉得王妃可怕?不过…

“怎么样生?怎么样死?”

闻声,王妃不答,只抬手卷帘,唤了月落公主进来:“兰澜,你进来吧!”

华青弦一惊,王妃叫的是兰澜,居然叫假王妃自己的名字?这是真的把自己的旧身份彻底让出去了么?

“夫人,您叫我?”

看着假王妃走近,王妃指着华青弦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现在是骁云侯夫人。”

假王妃抬头看了华青弦一眼,微微一笑:“见骁云侯夫人!”

“娘…”

华青弦风中凌乱了,感觉自己彻底跟不上世界人民的节奏了,这是闹哪样?假王妃还对自己笑?跟自己打招呼,然后还行下人之礼?

“去换杯茶过来,阿弦怀孕了,不能喝这些。”

假王妃脸上的笑意很真诚,一点也不像是掺了假:“是,夫人!”

终于,华青弦看出些门道来了,等她一走,马上便追问道:“娘,她难道也…”

王妃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番外:(六)王妃!王妃!

假王妃也失忆了,而且,千真万确!

对于这个狗血加三级的事实,华青弦表示很难以接受,就觉得她的三观都要凌乱了。老实说,她实在不能理解王妃的行为,可是,当一个女人被扭曲了人生之后,再做出些扭曲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所以,虽然她觉得世界人民都不能阻止王妃这么逆天了,可她依然选择坚定地站在王妃的身后,默默支持。谁让她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娘呢!占了人家的身子,人家的亲娘总是得养的。

握住王妃的手,才发现她指尖冰凉,根本就没有常人的温度。心里一惊,她刚要开口,王妃却凄然道:“娘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最后的时间,娘想和你一起过。”

“娘,您这是?”

华青弦也是经了些事的人了,很多东西不多说她也清楚,只是,王妃如今这恬淡的样子和往日的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一时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这么些年都是过着那样的日子,娘的身子早就虚的不成样子,隐医还记得的时候,给娘进过补,才能撑到如今看见你真正的幸福。”说到此处,王妃一叹:“不过,破镜还难圆呢!亏了的身子又怎么可能回到当初?”

“您病了?”

虽然已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华青弦心里还是一阵的难过。

她和王妃也算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许是笙华郡主与王妃毕竟骨血相连,这幅身子对王妃也多有感情。所以,很多时候她觉得应该要放下的时候,还是放不下。比如王妃,明明觉得没有什么感情的,可听见说王妃病了,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也不是病了,就是虚了些,侯爷给我送了些药材过来,吃过已经好多了。”

宫变之初,她以进香为由,在华青弦的安排下带着华青珏逃离了京都,这一住就是半年。她还以为一辈子没机会再回京都来见女儿,没想到,夜云朝竟主动将她接了过来。若说不感激那也是假的,可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自己的女儿没有像自己一样,找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

这一次,也是夜云朝知道她身体不好,特意给她开了药方调理,不过几幅药下去,真的好了很多。

“那您还说这种话?”

王妃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笑道:“阿弦,我是说真的,我现在这张脸啊!没有人认识,也不会有人说我是摄政王妃,所以,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你回侯府住了。”

“娘,您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生活?”

“摄政王妃的身份从来不是我想要的,给别人也无所谓,至于华青珏,雉子无辜,娘就算再恨王爷,再恨月落公主,也不想伤了那样可爱的一个孩子。”说到这里,王妃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求道:“阿弦,你把他送去西北吧!”

“啊?”

“来之前,我摆了两样东西到月落公主的面前,一把刀,一丸药,我问她要生还是要死。如果她愿意自我了断,穷其一生我也会亲手将珏儿带大,给他一个富足安康的未来。可她不愿意,她想要活着,所以她选择了吃下和隐医一样的药,忘记所有,却还是活在这世上。”

这原本不是王妃想要的结果,可是,她却不想再手染血腥。

那时候,只要她下定决心,月落公主不可能还活到现在,可他还是没有那样做。做下的孽已太多,到了最后虽说不出赎罪之类的话,可也不想再造杀孽。她还要给自己的女儿积福,还要给自己的乖孙积德,她不能再错下去。

所以,王妃转眸看向华青弦,又正色道:“阿弦,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既然她做了自己的选择,那就要承担后果。可是,虽然她忘记了所有,但毕竟顶着一张摄政王妃的脸,珏儿若在娘的身边长大,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娘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你必须替娘把珏儿送走。”

“您是让我送去给明君澈?”西北那边,除了明君澈还有谁?

王妃点点头,又道:“毕竟是亲舅舅,怎么样也能给他一碗饭吃的吧!而且,他的身份也不适合留在京都。”

摄政王犯下那样的大事,皇家给他留下华青珏这根独苗根本就已经是大忌。之前华青珏一直被自己藏的好好的,皇家找不到人也是没有办法,可如果华青珏被人认出身份,就算夜云朝明着护他,怕也是护不周全。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皇家不会留下华氏的骨血,就连自己,也是因为夜云朝威震朝野才没有人敢对自己说个不字,但华青珏不同。他一旦出现,就算能保全性命,也无法幸福快乐地生活。送到西北虽然苦,却也是最合适的一条路。

想到这里,华青弦也点了点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您把隐医带来干嘛?”

“让月落公主照顾她的亲生父亲,这不是很好吗?”

“啊?”

她差一点就忘记这个了啊!月落公主可不就是隐医嘴里一直念叨着的丹丹?

“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到了最后,伤的不过是自己。王爷走的时候我偷偷去送了他最后一程。”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是相爱相杀了三十年,王妃嘴角噙着笑,可眼中却有泪花在闪动:“那时候,我对他的恨也就彻底的散了,人都死了,还恨什么?不累么?”

“娘,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华青弦握了王妃的手,由衷地感慨着。

王妃这是大彻大悟了啊!能这么放下,以后的日子才能过的舒心,虽说大门深宅里永远都不乏争斗,可是,只要不要丢了心,一样能泰然处之。这,也是华青弦最想看到的,斗得多累啊!要是大家都能想得开,侯府的日子其实挺安逸。

“娘现在啊!就想跟你呆在一起,有你,有小颜,还有未来的乖孙!”王妃眉目恬静,眼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了华青弦的小腹上,她的小乖孙呢!如果能亲眼看着孩子出生,也不枉她熬了这么多年。

“您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侯府么?可婆婆她性子有些…我怕您…”王妃的性子看似收敛了,可骨子里那种霸气嚣张到底还是生了根的,她真是怕夜云朝的老娘搞不定自己这个老娘啊!

“都说了,娘现在不是摄政王妃了,怎么会用那样的身份跟你回侯府?娘都想好了,从现在开始就让侯爷教娘一些替你养胎的好方子,你啊!就跟你婆婆说我是个女医倌。为了她的小金孙,她只会对娘客气,哪里还会为难娘?”

“这也行?”

王妃挤了挤眼:“怎么不行?”

“也好。”

也是这个理啊!丈母娘和婆婆虽然是敌对的一种关系,可只要关系没有冲破就一定可以好好的相处。更何况,如果王妃进了侯府,以后她就真的可以做甩手掌柜了有木有?

斗的,争的,全交给王妃去处理,她负责生娃奶娃养娃和哄老公了就行了,想想都是美!

“这几日娘在这里把她们都安顿一下,你和也侯爷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找个借口,让你婆婆自己来找我过府。”

一听这话,华青弦脑子里嗡嗡直响,还要让夜云朝他娘来接呢?这个,是不是难度太大了些,华青弦觉得鸭梨山大呀!

看她被自己吓到,王妃一笑,提醒道:“她不是最信那些道啊佛的么?你以前找的那个马道长,让他再找个机会给你婆婆吹吹风,自然就没这么难了。”

“娘,还是您想的周到。”

“娘哪里是想的周到,不过是过来人,当年娘生你之前,可是请了好几个女医倌回家的。”

听到这话,华青弦心中一软,终于点了点头:“嗯!那就听您的。”

虽然说婆婆+小姑+丈母娘的这种生存方式想一想就能麻了头皮,可是,王妃这般的兴致勃勃,她也不能这么快就泼凉水吧?况且,王妃的身体也是真的病了,她能在身边尽尽教也是子女的义务。

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不会还有更多的磨难,即然都是不可预见的,那何不坦然接受?

不过,有一点,她还好奇得不得了,所以不得不问:“娘,您为何不直接让隐医去死?”

闻声,王妃诧异地抬眸:“你为何想要他死?”

“都这样了,生不如死!”

“是吗?”

王妃的唇角勾出一丝似笑非笑,终道:“那就让他生不如死好了,反正,娘也这么活着不是吗?”

反正也是这么活着?

或者,这一刻华青弦才真正明白了王妃的大彻大悟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是若如初见的一见钟情,一个是三十年的相爱相杀,一个是六年的朝夕相对,王妃的一生都能用‘悲剧’两个字来形容。可她毕竟还是个渴望爱的普通女人,她的一生都在渴望找寻到真爱,可她却一直都在后悔。

或者,隐医的存在不是王妃真的想赎罪,而是…不忍杀死曾让自己动过心的那个人。

、番外:(七)谁的人生没有遗憾?

与王妃多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午饭的时间。

假王妃倒是立在一边很规矩地替她的布着菜,只是不见华青珏出来,可孩子不吃饭,王妃和假王妃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华青弦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饭后,她直接找去了华青珏住的房间,却见孩子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珏儿。”

听到声音,孩子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华青弦当时便是两泡泪:“姐姐,姐姐,姐姐。”

华青珏一直比较喜欢华青弦,总觉得她给他的感觉才更像是母亲,所以,原本在生着闷气的他,看到华青弦进来,当时便委屈地扁起了小嘴。

华青珏只有四岁多,从前被保护得太好,性子也是娇惯。明明是男孩子,却比小颜还喜欢哭。华青弦不太喜欢男孩子这么脆弱,可知道他的成长环境不同,倒也没有苛责什么,只温温柔柔地摸着他的小脑袋:

“怎么了?”

“姐姐,我不想住在这里。”半年的变故,在华青珏的印象中,就是一直在搬家,搬家。

这一次她是死活不同意来京城的,可还是带他来了,所以,他不吃饭,他绝食,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像以前一样,什么都由着他了。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大家都不喜欢他了,也就更加伤心了。

“啊?”

“母妃生病了,病好了后就不记得珏儿了。”

听到这个原因,华青弦又摸了摸孩子的头:“那是因为病了啊!”

“可是珏儿好难过。”华青珏又扁着嘴,好半天才哭哭啼啼地问了一句:“姐姐,父王呢?祖母呢?还有哥哥姐姐呢?”

“他们…”

“姐姐,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话是问出来了,华青珏也哭惨了,没有人肯跟他说实话,可他还是听到了一切。那时候他就好害怕好害怕,希望这些不要是真的,可是,姐姐来了,姐姐也不敢说…

“嗯!”

“那为什么我还活着?”华青珏觉得害怕极了,抱着姐姐的腿哭得很厉害,他不想他们死的,虽然他们有时候很讨厌。可是,他们也会对他好的呀!

“因为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华青珏不知道什么是有福气,可是,他明明很难过,这么难过就叫福气吗?那他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的福气:“可是,我不想这样,我想像以前一样。”

“回不去了。”

很想安慰这个孩子,可他毕竟是摄政王的嫡脉,纵然她可以瞒他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倒不如实话实说,让他从小就接受这样的事实,以后,也能成长得更坚强一些。华青珏毕竟只有四岁多,哪里明白华青弦的心思,只觉得姐姐说的话让他好难过,所以他就要哭,哭了心里才舒服。

终于,一直没有出声的小颜突然开口:“哭哭,羞羞脸,你是小宝宝么?”

原本还哭的伤心,一听到小颜这么说他,华青珏赶紧闭了嘴:“我不是小宝宝。”毕竟不能收放自如,虽然不哭了,但小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小眼睛也哭得红红肿肿的。

小颜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伸手抹了他的脸:“那就不要哭了啊!哥哥都去边关打仗了,就你还知道哭哭。”

“什么是打仗?”

小颜被问住了,可还是偏着头努力地用自己的语言来解释:“打仗啊!就是去收拾鞑子,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可是,小羿是个小孩子,怎么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小颜这时候昂了昂小下巴,得意道:“哥哥才不是小孩子,哥哥是男子汉!”

“我,我…”华青珏想了想,也捏紧了小拳头:“我也要做男子汉,我也要去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你敢吗?”

“怎么不敢?我可是小舅舅。”说着,华青珏坚定地看向华青弦,主动要求道:“姐姐,我要去边关,我要和小羿一样做男子汉。”

知道小颜是想替自己说服华青珏,华青弦很窝心地看了小颜一眼,又对华青珏道:“那里很苦的,去了珏儿会哭哭喔!”

“不会,我一定要去。”

“真的去?”

“嗯!”

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理想,也不知道什么叫报负,可那一刻,华青弦真的从华青珏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别样的光彩。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会有的出息的,而且将来,一定大有出息。

“好,姐姐送你去边关找你的舅舅。”

一听这话,华青珏愣了:“我也有舅舅吗?”

重重地点头,华青弦摸着孩子的头道:“嗯!亲舅舅!”

明君澈啊!你可不要怪我狠,一个是侄子,一个是外甥,总不好厚此薄彼的嘛!

同理,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无所谓啦!

有些事情决定了,就要着手去准备。

华青弦将华青珏带回王府之时,恰遇到了正在凉亭里乘凉的夜云琅。

华青弦松了孩子的手,直接让小颜带着华青珏去瞰澜轩,自己则慢慢悠悠地也进了凉亭,有意无意地解释了一句:“孩子还小,只是回来住几天,然后就送走了。”

“想留下他也可以的,只要大哥没意见,我们谁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华青弦无所谓地耸耸肩,直言道:“若是怕你们说,我就不带他回来了。”

“那大嫂为何还要跟我解释这一切?”

“我不是来跟你解释的,是来找你聊天的。”

聊天?她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半年,还是更久?

“我还以为,大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别说得我那么小气。”

闻声,夜云琅一哽,也不客气:“你本来就小气。”

华青弦气笑了,指着她也不客气道:“你看你看,你又不懂事了。”

“我只要说了你们不喜欢听的事,就是我不懂事吗?”说着,夜云琅又负气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什么都不说最好?”

听她如此沮丧,华青丝毫也收起了之前的嘻笑之意,尽她所能地开解道:“开不起玩笑,就不要开玩笑。你觉得你没有恶意,那别人也这么以为么?人活着,不是只有自己的感觉最重要的,反之,如果你让别人不痛快了,更不痛快的那一个,可能就是你。”

“我都这么安份了,大嫂还想教训我啊?”

“你那叫沉默的抗议,你那叫安份?”

闻声,夜云琅终于又沉默了。

自从骆惜玦离世,她是第一次从房间里走出透气,没想到,第一次就被华青弦撞到,还抓着她说个不停。她以为自己会很烦的,可是,没想到心情却越来越好,压在心口的那股子郁气,似乎也渐渐的吐落出来。

“要不要跟我说说你的病秧子的过去?”

有些心事之所以成为负担,是因为不懂得分享,不是只有喜悦才应该分享的,痛苦也该找个人替自己分担一些。能说出来,也是一种有声的解脱。

“我不想说。”

“是不想说,还是不想跟我说?”

夜云琅想了想,扭开脸:“不想跟你说。”

“对了,就是这样,如果你真的跟我说了,你就真的走出来了。就不会一直这样闷闷不乐,也不会这样不开心,就不想试着放下?”

想到最后的那一眼,他还是给了华青弦,夜云琅便心如刀割:“你当然放得下。”

“我是放得下,是因为我觉得阿玦没有遗憾。”

人的一生,什么叫圆满?

有妻有子,父母双全?这固然是好,可是,这样的人性未必就不会有别的遗憾?骆惜玦的一生悲情的色彩居多,可他收获过隐医对他的父之爱,收获过夜云朝给他的手足之爱,也收获过夜云琅的倾慕之爱,甚至,他还爱过自己想爱的人。

他的死固然可惜,可是,他死在爱他和他爱的人身边,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了。

“他是没有,我有。”

夜云琅最后还是红了眼圈,她的遗憾太多了。

早知道骆大哥只有那么些时间了,她怎么会跟他堵气?她会乖乖的,天天缠着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不是每日每日的懊悔中恨着别人,怨着自己。夜云琅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没用的人,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可是,她连他的身体病成那样了都不知道。

她真的很后悔!

知道她又陷入了自己的那个怪圈,华青弦轻轻一叹,语气了变得重了许多:“那是因为你太执拗,如果阿玦还活着,也不会喜欢这样执拗的你。”

听到这句话,夜云琅原以为自己会反讥她一句,你是想说他喜欢你是吗?你是想强调他不喜欢我吗?可话到嘴边,她却只是幽绸缎地问了一句:“那他,喜欢什么样的我?”

闻声,华青弦终于笑了:“这样的…”

轻轻将手里的一方白帕放到了她面前,华青弦转身便走。解铃还需系铃人,纵然自己再努力,怕也抵不过骆惜玦一句话,那方白帕,是天水在收拾骆惜玦的遗物时在他的房间里找到的。

那上面,在最角落的地方,有用素红的丝线绣着的一个‘琅’字。

、番外:(八)生娃,凑是这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