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着小笨蛋余温的侧吻。

他的羞涩、他的喜悦,似乎都借着这个吻,传递到了我的脸色,瞬间燃烧,当即绯红难测。

我呆住了。

这算什么?

小笨蛋的桃花眼明亮闪烁,清湛如星。

“廉儿,虽然你说得很混乱,不过这个告白我很喜欢。”

“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你的心意,你收到了吗?”

“……”

双手渐渐放下衣领,瞠目结舌。

整个世界,都爆掉了。

……………………………………………………

原来小笨蛋早有察觉。

“我是不是素心”这个问题在早到我还不知素心是何许人也时,安陵然就已经开始调查。

那日醉酒,不过是假醉。小笨蛋借着这个机会,套了些实情出来。“素心”二字一出口,望着我脸上呆若木鸡的表情,彼时,安陵然就已知我是假货。

湖畔草丛旁,我满脸诧异地凝视安陵然。

“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假的,为什么没想过退货?”

我记得那晚醉酒后,小笨蛋依旧待我如初,与往日并无两样,是暗中在盘算还是…

小笨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暧昧地附耳悄声道:“用都用了,怎么退货?”

语毕,安陵然又坏心眼地吹了口热气,和刚才还害羞地低头吻我的青涩少年郎判若两人。

我头顶冒烟地推他十来丈,警惕地与小笨蛋保持着距离。

安陵然却是眼疾手快,一个回手捞,就把我禁锢在怀里。

“我还没下定决心退不退货,你倒好,先拿了休书想逃?嗯?”

歪头避开小笨蛋的吻,我还是不太相信幸福来得如此快。

“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笨蛋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意思?廉枝,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女孩子给我告白会让我脸红心跳,我想,我这辈子没办法退货了。”

怔了怔,我坐直身体瞪住小笨蛋。

“你确定?”

为什么总觉得幸福来得如此快,如此不真实?

小笨蛋咳嗽声,将目光望向前方。

“在你离开穆王府前一刻,我还不能确定。当我有所察觉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时,也苦恼过,甚至想过成全你,让你拿到休书永远消失。可是…”

顿了顿,小笨蛋有些别扭地扯着草丛里的草根,像个孩子般有些脸红。

“知道你有性命之忧,我当时只是想先救出你再说,世事难料,敏达王子又突然来了洛云国,在张大夫给王子疗伤时,李先生已把收集来的情报全部告诉我和墨玉了。我以为,知道素心这么多年爱的是别人我会愤怒,可是我竟很平静,不过,在看见你和敏达牵手的瞬间,我真恨不得把碗砸到他脸上。”

说最后一句话时,小笨蛋磨了磨牙,草也被他连根拔起,我下意识地抖了抖。这么说,小笨蛋移情别恋了?

恋上我这个假货了?

“你一直在外面偷看?”

小笨蛋哼哼两声,“如果我不守着你,你是不是就让他亲下去了?”

我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呃~~还真别说,当时素心的壳子意志不够坚定,敏达王子虽没小笨蛋长得精致,但也是俊朗非凡,天生有股帝王霸气,如此英雄男儿却对我柔情似水,如果小笨蛋当时不闯进,我…

心虚地瞥了眼小笨蛋,我不好意思嘿嘿笑出了声。

小笨蛋却邪魅一笑,整个人扑过来,双双倒地。

“说,除了尾指,还碰了哪?”

小笨蛋狠狠一口咬在我右小尾指上,刚才和敏达的柔情蜜意全随着痛楚烟消云散,换作了哀嚎在湖畔久久不散。

“啊啊啊!”

“安陵然你个王八蛋,你还真咬?”

我抱着带牙印的红肿指头猛吹,眼角已被泪水湿润。

暗瞪住小笨蛋,这什么人嘛!当初他和赛月眉来眼去,我也没挖了他的眼睛。

小笨蛋掩住笑,佯装心疼地抱住我道:“吹吹!”

“去!”我一脚踢过去,却被小笨蛋抓住脚踝,一扯又进了他的怀。

吻吻我的耳,他低声道:“廉枝,再等我一个月,大业定后我要补你一个隆重的婚礼。”

“一个廉枝和安陵然的婚礼。”

闻言,我扑哧笑出了声:“没有公鸡、没有素心的婚礼。”

小笨蛋不言语,俯身吻住我,我闭眼回应。

突然又有点恨自己,这算不算在求婚?我是不是回答得太干脆了?对于以前的阴谋诡计、他对素心的爱恋还有装醉套我话的事情我都还没算账,我会不会太好说话?太犯-贱?

“唔!”

正在走神,唇上又是一疼,小笨蛋今天忒狠,咬了手指不算,又学蚊子来叮我的嘴。

我连忙推开他,摸着上唇大哭。

“谁让你不专心?”

我舔唇有些恍惚:“小笨蛋,你是因为素心不在了,所以退而求其…唔唔!”

话未毕,小笨蛋又覆压上来。用他的身体实际证明了自己现在非常、非常不高兴,如果我还有半点怀疑,可能今晚我会死得很惨。

我乖乖躺好,再不乱动。

犯 贱就犯 贱吧。

爱从来不需要理由。

趁着吻毕的空档期,我道:“小笨蛋,我们这算不算打野-战?”

“不算,只是订婚仪式。”

我还来不及笑出声,就听远处传来“嘭”地重物落地声。

紧接着,又是三声“嘭嘭”声。

订婚仪式暂时推后,我和小笨蛋往远方眺望,只见两俊朗人影刷刷飞上了天。

小笨蛋见状,脸色大变,暗叫“不好”就往前屋跑去。

我尾随其后,也听张世仁大叫:“公主、墨玉公子,你们打就打嘛。不要砸坏我的花花草草,哎呀呀!我的药啊!我的酒!!”

我默了默,所以说,从古至今酒都不是好东西。

淇儿和文墨玉竟打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这一架干得,房动树摇。

我、旺宅和张世仁并排抱膝坐在安全范围地带,看墨玉和淇儿一会儿飞到屋檐上,一会儿挂在树上。月光皎洁,两人一白一红身影在院子里跳来蹦去也挺好看,唯一比较煞风景的是淇儿气急败坏下,高举的武器竟是张世仁家大扫帚。

我道:“张大夫,你家扫帚真是拿来扫地的吗?怎么淇儿随便拿来挥一挥,你院子里的罐啊、瓶啊,还有花花草草都尸骨无存?”

老张痛心地抹了把山羊胡子,还来不及说话,小笨蛋第三次从两人中间被踢了回来。旺宅非常小心地挪了挪位置,既不伤害到主人脆弱的自尊心,也不伤及自己的尾巴。

我淡定地扶起小笨蛋,问:“还去?”

小笨蛋这架劝得忒不是理,他们三人,武功谁高谁低我是看不出,不过我就看得出,小笨蛋插在两个怒气冲天的痴男怨女中间,舍不得对文墨玉挥掌,又狠不下心对淇儿绊腿,于是,劝架就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挨打。

瞅见小笨蛋这次被踢回来,居然脸上都挂了彩,我顿时有些怒了,起身大骂:“你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连小笨蛋的脸都打?”

旺宅见状,也讨好地舔舔小笨蛋的手背。小笨蛋一手拍我脑袋,一手拍旺宅狼头以示安慰,一副“你们和睦相处我甚欣慰”的表情道:“张大夫,这可是你的院子,你也不管管?”

张世仁无奈地耸耸肩,“老夫也是力不从心啊!谁让老夫不懂功夫,哎~~”

我和小笨蛋不约而同脸黑了黑,那边淇儿和文墨玉却已经从屋檐打到了地面,说是急那时快,淇儿正举着扫帚一个秋风扫落叶向文墨玉劈去,房门却嘎吱一声开了。软软糯糯一团闪了闪,淇儿收力不及,文墨玉身形略过,我只听闷声一响,文墨玉护住小粽子受了重重一击。

“麒儿!”

我惊呼地扑过去,接住文墨玉怀中麒小子,大呼失策。原来,两人大打出手,我顾着看戏,只记得敏达王子喝了有镇静作用的药,不易惊醒,却忘了屋内还有这么个小肉团。如果刚才不是有人及时出手…我望望文墨玉嘴角溢出的血丝,瞪住淇儿嗔道:“你丫也忒狠了!”

淇儿被这么一激,也止了手。丢了手中的扫帚过来查看麒小子,跺脚道:“我怎么知道小呆瓜会出来!”

淇儿用手戳了戳麒小子的脑门,小粽子才终回过神来,瘪瘪嘴,没忍住,扑进我怀里大哭:“娘——”顺便将鼻子眼泪蹭了我一身。

我抱住小粽子又劝又哄,一直沉默的文墨玉“噗”地一声,又嗑出口血来。我抖了抖,还好淇儿虽一直跟着我,我没刻薄过她,不然早被她打成蜂窝煤了。淇儿眨眼道:“我只用了七分力,想不到你竟如此不济?”

文墨玉凤眼挑了挑,轻哼不语。

小笨蛋摸摸鼻子,解释道:“上次廉儿大闹婚礼,墨玉进了趟宗人府。”

我怔了怔,不言语。这么说,当时我只被关在穆王府,也没人过来拷问还是好的,恐也是掉毛老鸟和小笨蛋从中调解,只可怜了文墨玉,受皮肉之苦。

我啐道:“玄玥也真不厚道,你为了他逃婚,你进宗人府他居然也不去救你!”

语毕,气压骤降。寒风吹过,刮起满院残枝败叶,怀中本已快入睡的肉团也感觉气氛压抑,忸怩地又唤了声“娘亲”。 我亲了亲小粽子,再抬头,众人依旧呆滞不动。

“你们搞什么?”

淇儿率先倒吸了口气:“你怎么看出玄玥和文墨玉有问题的?”

??你们都能看得出,为什么我看不出?

张世仁故作深沉地捻了捻胡子:“墨玉啊墨玉,你还道自己未动真情,这穆王府最傻的傻子也看出端倪了。”

(╰_╯)张世仁,你这是找死!

小笨蛋干笑说:“廉儿,不错不错,有长进!”

这话怎么听着也甚刺耳?

淇儿道:“所以说,文墨玉,不要逃避现实。我承认,我乌布拉托的确喜欢玄玥,这辈子非他不嫁,但我绝不会耍阴招,以阖赫国兵力威胁玄玥,有什么都公平竞争,这几日你躲什么?”

文墨玉埋首,大半张脸遮在发丝下隐隐绰绰看不大清。

“谁要和你…公平竞争?我只是尊崇祖业,辅佐明君。我于玄玥,不过君臣;玄玥于我,也不过父命。”

话音刚落,我们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转身,玄玥把手中的玉佩捏碎了。

目光灼灼,这位始终玩世不恭,一副狡诈狡猾的七殿下难得地露出痛心的表情,咬牙切齿道:“玉儿,这话是你说的!”

说罢,玄玥拂袖欲去,却被张世仁一把叫住,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道:“不管爱人也好,君臣也罢,反正公主和墨玉都是你的人,还劳烦七殿下先画个押,赔了我这茅舍的损失再走。”

瞠目结舌。

姜不愧老的辣,张世仁还真滴水不漏,其实我很想问,你什么时候写的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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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混乱。

我觉得,小笨蛋他们这个反恐是不好造的。

淇儿虽言明不会以阖赫兵力威胁玄玥成亲,但没有实质的保证,我相信阖赫大汗不会傻到真与洛鸢帝为敌,支持玄玥和小笨蛋这等黄口小儿。而另一边,还有个大麻烦。

乌布敏达和老子闹僵了,千里迢迢来寻妻,但他毕竟是未来君主,如果他知晓我是个假货,又嫁给了玄玥的手下,会不会一怒之下影响政事?这个事一日举不成,我就一日不得安宁。这些时日,我为了照顾敏达王子和小粽子,一直都住在张世仁家,和小笨蛋约会也要偷偷摸摸,文墨玉一直躲玄玥,也常常来叨扰我老人家,淇儿在怀王府也很无聊,除了来找我和小笨蛋聊聊天,也经常与文墨玉干上两架,张老头子则什么都不会,只懂摸着胡子幸灾乐祸…

“你走神了。”

勺子一抖,洒出些许汤来。我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喂敏达王子喝药,牵强地扯了个笑: “对不起,昨晚休息得不大好。”张世仁讹了我许多银子,却是小气得很,家里客房的床小得紧,害得我和小笨蛋做些某某事情来不大顺手,所以这话也算是实话。

乌布敏达顺着我笑了笑,在张世仁的妙手回春下,他毒已解,黝黑的皮肤泛着健康的润色。

“这几日也真辛苦你了,白日要伺候我和麒儿,晚上还要去找他。”

我呵呵摇头:“不累不累!”

笑罢,自己也傻眼了。

“找,找谁?”

乌布敏达夺过我手中的碗,一口饮尽,痛苦地咬牙道:“我知道,你不是素心。”

“……”对不起素心,对不起玄玥,我实在演不来贤良淑德的素心。不过知道也好,纸迟早包不住火的。

乌布敏达掀开被子,也不用我扶,一把站了起来,又在房内伸展伸展了手脚道:“我毒已解,身上的伤大愈,梦也该醒了。”

我默了默,怪不得近日如此多的纰漏,就连小粽子都看出来了,他这个王子还一脸的沉醉。原来,他不过是在骗自己,让我陪他演一出戏。

“素心她——”

乌布敏达用手止住我,眸子湛亮,一副王者风范。

“廉枝,近日有劳与你,还望你还我一样东西。”

我再傻也知敏达想要什么,伸手从怀里摸出红线,递到他手中。乌布敏达只管看着手中线,喉结上上下下就是不出声。这红线,是我醒来后在素心的内衣里发现的,当时觉得好玩就留下来了,现在才知,这竟是她和他最重要的信物。

不过,就算这红线是假的,又何如?乌布敏达思的念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道:“敏达王子既心如明镜,有什么打算?”

乌布敏达小心翼翼地把红线放好,才收敛情绪恢复常态地瞅我:“还要劳烦您再帮我唤顽妹和七殿下过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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