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俞府这么可怕,你为什么要回来?听说你在苏城有自己的房子,还有好几间铺子,你完全没必要投奔祖父母,是什么原因让你回来的?”

秦公子的目光咄咄逼人,语速越来越快,大有审案的架势。

俞宛秋心里恨恨地想:要不是被你们盯上,我会自讨苦吃吗?

不过理由她早想好了,“为了整理父亲的文稿,我想在他去世十周年的纪念日,替他出一本遗墨集,供奉在他的灵前。”这些天她起早贪黑,做了那么多笔记,就为了圆这句话。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秦公子的意料,可是当他看到一页页娟秀的笔记时,他又不得不相信。

坐在书桌前随手翻阅,很快就看得津津有味起来,嘴里还念着:“‘一卷残书牛背稳,数声短笛烟光绿’,好诗!这是你父亲写的?”

“嗯,可惜只有两句。”

“所以你在后面加上俏皮的小注:为何是残书?短笛对牛吹,莫怪牛践踏。”

“那个,我好玩写的啦。这只是草稿,以后定稿的时候肯定就没有了。”

“这本草稿就留给我吧。”

俞宛秋急了,“没有草稿,我怎么定稿?”

“当然是等你定稿之后,我再问你要草稿。”

“…”,俞宛秋咬住嘴唇,这个秦公子,到底要干什么?

秦公子把整间书房打量一番后说:“如果你只是想要这些书,我可以帮你跟俞家人说,你没必要留在这里。”

俞宛秋小心翼翼地措辞:“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其实也不用全部带走,只带走父亲精读过的几十本就行了。”

秦公子爽朗一笑:“没问题,你今晚就把行李收拾好,我们明天走。”

俞宛秋惊疑不定:“我们明天去哪里?”

“你不想回苏城吗?”

“当然想”,但谁跟你是“我们”?

“那就对了,我送你回苏城。”

秦公子走后,兰姨蹭过来小声问:“姑娘,秦公子不是要绑架你吧?”

说实话,俞宛秋自己也很怀疑。

同人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疑似有孕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疑似有孕

既然秦公子说明天走。俞宛秋姑且信他,让兰姨收拾好行李,自己则仔细地把几个书架一一翻检,凡是父亲留下了笔迹的,就清出来,竟有一百多本。还不知道俞家肯不肯让她带走这么多,这书斋和藏书,对他们来说是某种象征,那是他们家的荣耀。即使书斋一空几十年,仍满载着往昔辉煌的记忆。

古代的状元是很了不起的,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只出了九十个状元。记得她还是何小慧的时候,曾去某地旅游,那里就有一颗六百多年树龄的菩提树,据说是明代某状元之母手植。而那个村子,就叫状元村,村里出了个状元,一村人跟着荣耀了几百年。

书整理完毕,已经夜阑人静。九月初的天气,风里有了一点凉意,俞宛秋抱紧手臂。从敞开的窗子望出去,四周一片黑沉,不能像某人一样“对月遥想音容”,因为今晚无星无月。

伫立片时,她轻轻唤了一声:“长生?”

树影微摇,轻尘扬起,她让到一边,戚长生越窗而入,抱拳低首:“姑娘”。

俞宛秋舔了舔嘴唇,竟然觉得有些心虚,想叮嘱他们别把白天的情形告诉世子,免得那个爱吃醋的家伙胡思乱想,更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比如,夜奔几百里跑来看她。话到口边,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白天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戚长生回道:“是的,姑娘且先随他出府,到了外面,我们自有办法。”别人肯帮忙带姑娘出府,他们求之不得,在俞家的日子实在隐患多多。即使姑娘“病”成这样,那家人也未必肯耐心地等她怎么样之后再坐收“遗产”,据他们探查所知,俞家早就债台高筑,靠变卖祖业过日。

俞宛秋听了很不放心,告诫他说:“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秦公子是个练家子,他在这屋里的时候,你们不要靠得太近”,今天她一天心神不宁,就怕侍卫暴露,想让他们暂时退出府外,又不敢贸然召唤,一直忍到半夜才出声。

“是”,对这个人,戚长生心里确实没底,本来跟踪朝廷密探到了九江,那批人却被临时招了回去,另派了秦公子领着何家的几个人,像走亲戚一样到了俞府。他们紧急通知王府的情报网彻查此人身份,竟一无所获。

俞宛秋琢磨了一会儿,又交代说:“今晚你们干脆撤出府,反正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了。”朝廷的人想抓的是赵佑熙,她不过是饵,鱼未上钩,饵还有用,不会遭到毁弃。她的暗卫走了。真遇到危险,朝廷的人搞不好还会保护她。

戚长生尚未回话,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

见戚长生要跳窗子出去助战,俞宛秋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把拉住道:“不要从这里走,后来的卧室还有一扇窗子。”

戚长生刚闪进去,书斋的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了,秦公子当先大踏步走了进来。

“出去!半夜三更闯进我的房间,成何体统!”俞宛秋站立在一堆书籍旁,怒声呵斥。

秦公子却恍若未闻,只朝兀自晃动的门帘瞅了一眼,就向紧随其后的几个黑衣人一挥手,他们立刻涌入卧室,很快又出来,向秦公子摇头。

“你屋里的人呢?”变脸后的他,全然没有了白天读笔记时的那种亲切随和。

“我屋里只有我”,兰姨收拾好行李后,已被她打发到另一间屋里睡了。

“是吗?现在又多了本公子”,秦公子一撩蓝色衣袍下摆,在靠墙的客位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俞宛秋脸色一沉,冷声问:“公子意欲何为?”

秦公子嘴角轻撇,一字一句地说:“守在这里,一直到明早动身为止。”

“公子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俞宛秋提高嗓音指责:“孤男寡女,深夜独处,公子不要脸面,宛秋还要名声!”白天就觉得这人自命不凡,现在更是惹人厌憎,说话也就毫不留情。

秦公子自顾自地从茶几上倒了一杯菊花蜂蜜凉茶,饮下一口。点点头表示“味道不错”,而后顿下茶杯,竖起眉峰,猝然发问:“姑娘若要名声,为何未婚先孕?”

俞宛秋的脑子瞬间被抽空了,回过神后,掠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她和赵佑熙成亲到现在都没一个月,即使有孕也诊不出来。

现代有早孕试纸,据说同房十天就可以验孕,而中医号脉,至少要怀孕两个月以上才行。所以她马上镇静下来,语声冷厉如冰棱,言辞比秦公子更具攻击性:“公子当年学医时,尊师肯定教过你,学医的目的是治病救人,行善积德,而不是借医之名,信口开河,毁人名节,害人性命。”

扔下那句惊人之语后,秦公子就盯紧眼前的人,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发现。最初的错愕过后,她很快转为惊怒,恼恨,亦有轻蔑,对他医术的轻蔑。秦公子有些悻悻然,同时也更迷惑了。

老实说,他并不能肯定她是否有孕。她的脉象中,隐隐有一点滑脉的迹象,却又若有似无,让人拿捏不准。他故意提及,只是想趁机试探。如果这位俞十七小姐果然如传闻中所说,乃是赵世子的情人,心虚之下,说不定就自己招认了。

她的反应,却是毫无愧色,甚至反唇相讥,秦公子不禁想:莫非传言有误,她跟赵世子并无暧昧关系?据说他们已经相好一年有余,赵世子迷恋甚深,上次会冒险出现在甘棠镇,就是为了跟她私会。

以秦公子多年来浸yin风月场所的经验,若一个未婚女子面对“有孕”的质询毫无愧色,毫不怯场,只能说明一点:她跟任何男人都没有私情。没有私情,才能那样坦然。

可她身边跟着暗卫,这又怎么解释?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就算有钱请得起保镖,也请不回那么多高手,她的背景绝对不简单。

为了抓捕赵世子,朝廷给他配备了一百多人的队伍。他们昨天就发现,毓秀斋附近埋伏有暗卫,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等到晚上,亲眼看到有人翻窗进屋,这才开始行动。结果,书斋里并没有搜到人,外面的打斗声也好像渐渐消散在竹林深处。难道他那么多手下,不过人家十几个暗卫?

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天生就喜欢带有挑战性的人或物,就像他不喜食肉,专爱啃骨头。现在他对俞家的这位美人儿越发好奇了,够美,够冷,够神秘,总之,很对他的胃口。

这样一想,说出口的话就带上了一点**之意:“‘毁人名节’?这罪名可大了。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在下对姑娘有什么不敬之举。”

俞宛秋美目圆睁,愤然逐客:“胡言乱语!深夜扰人清梦,公子也闹够了,该走了吧?”

他嬉皮笑脸:“你明明还没睡。”

“我正要睡!”俞宛秋已经忍无可忍,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吧,还有,可千万别食言,明天又说走不成了,那就自打嘴巴了。”

“尖牙利齿的丫头,你只管放心,咱们明天吃过早饭就走。”

“请称呼我‘俞姑娘’!” “丫头”属于她亲爱的夫君专有,以前在沈府时,沈老太君称呼过,以后,她不许任何人盗用。

“好好,俞姑娘,早点歇下,明早见。”

“姑娘,这可怎么办?”书斋的门一关上,兰姨就从侧门急急地走了出来,刚才她一露头,姑娘就使眼色叫她回去。她站在门帘后亲耳听见秦公子说,她家姑娘怀孕了。这些日子她本就担着心,世子那么勤于耕种,本身又是强霸之人,姑娘虽说年纪还小,两年前就来了月信,会怀孕也正常。其实,乡下十四五岁出嫁的也不少。

俞宛秋冲她笑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是想过避孕,可如果真的怀上了,她照样开心。这一世的她,家资丰厚,便是赵佑熙几年不回,她也养得活自己的孩子,最多再买一处僻静的庄子,带着孩子隐居去。

兰姨满面愁容:“刚怀上就乘车走远路,很危险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不管有没有身孕,她都不能留在俞府,走是必须的。所以她只能安慰兰姨,也安慰自己道:“应该不会的,那人就想诈我,好趁机打探出我和世子的关系。妈妈您想,便是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诊出孕脉吧?”

兰姨却摇着头说:“那不见得,一般的大夫,确实要两三个月。也有很高明的,探脉极准,一个月就摸得出来。”

“问题是,我连一个月都没有啊。”

“也差不多了,从你们成亲到现在,整整二十八天了。”

俞宛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吭声,手不自觉地抚住肚子,这里面真的有孩子了吗?

尽管有所怀疑,她还是倾向于不可能。中医验孕是根据滑脉,而滑脉不一定代表孕脉,可能是其他的一些原因,甚至心浮气躁都可能使脉象浮滑跳动。还是先别吓自己,过一两个月再看吧。

同人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临别赠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临别赠言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一句尚未确定的诊断。让俞宛秋心潮起伏;一批失去音讯的手下,则让她焦虑不安,在书房里彻夜等候,等着戚长生他们的消息,哪怕传回一字半语也好,让她知道这批忠心的手下还活着。

她很怕明天清晨听到俞府的仆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说他们在哪里发现了血迹,哪里发现了尸体,甚至是断肢残臂,她会受不了的!

他们是为她而来,不管风吹日晒还是夜露沁衣,日日夜夜守护在她的窗外。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是职责,是本分,因为他们是王府的死士。可她是拥有现代灵魂的人,尊重每一个生命个体,她不能阻止人家通宵埋伏在她的住处周围,但希望他们至少是安全的。

小镇没有钟鼓楼,所以她们听到的,是一更一更的梆子。每敲过一更。兰姨都要催一次:“姑娘,去睡吧,我守着就行了,有消息我就叫醒你,好不好?”

“我睡不着”,她朝乳娘苦笑,满心都是忧虑,满脑子都是问题,躺着也是失眠。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这个尚未确定是否存在的孩子,她的计划要重新拟定了。

如果能顺利离开俞府,就暂时隐居起来,铺子也好,田产也好,都先搁到一边。一切都等确定了是否怀孕再说,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没有怀孕的话,她可以回苏城,以未婚身份当她的少东家;若真有了孩子,就继续隐居,好好养胎,等待生产。不只她“未婚先孕”见不得光,这个孩子更不能让人发现,赵佑熙的孩子,一出生就会成为朝廷暗杀黑名单上的人物。可怜的宝贝呀,这笔帐以后找你爹算去。

所以,借秦公子之势离开俞府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摆脱他。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最要命的是,他懂医术,脸皮又其厚无比,如果始终让他跟着,他今天拿一下脉,明天拿一下脉,她没怀孕便罢,如若不然,秦某岂不成了这世上最先知道她有身孕的人?俞宛秋很怀疑,一旦确诊,这个翻起脸来冷酷无情的男人会一掌下去,直接斩草除根。

她和兰姨,要怎么摆脱这个男人和他的一大群手下,实在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何况还有她的舅舅表哥表姐,多半也会继续同行,到时打出亲情牌,像她的表姐,就可以要求跟她们共车——有秦“大夫”在,她迟早会知道俞家表妹只是装病——逃跑难度指数将直线上升。

毓秀斋的最后一夜,主仆俩无言默坐。看窗子慢慢染上晓色。

谢天谢地,没有听到惊叫声,也没有听到可怕的传闻。俞宛秋不相信俞府的人都是聋子,肯定又是秦公子事先知会过了。比如,叫俞府的人关紧门窗,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事后也不要乱议论,等等。既然他打着朝廷的旗号而来,俞府又给予了贵宾级的招待,他就有责任保护俞家人的安全。

因为通宵未眠,俞宛秋显得非常疲惫,兰姨也是,两个人拎着行李去上房辞行时有气无力,面色灰白,不用化妆也像病人。

老太太又掏出帕子拭泪,说了一通舍不得的话,但也没有强留之意。看来秦公子已经跟他们交涉好,俞府再不情愿,强权之下,也只能点头放人。

秦公子其人的身份再次让俞宛秋惊疑,俞家的人连侯爵千金都敢下毒,并非胆小怕事之辈,却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不过仔细想来,俞家也只敢欺负妇孺,遇到何庄头那样的泼皮,即使无职无权,俞家照样拿他没法。嘛,只会窝里斗,使阴招。真遇到强狠的,就缩回脖子了。

秦公子很快出现在正厅门口,这说明,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俞宛秋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她先被恶霸世子缠上,死活挣不脱,只好嫁给他为妻。两个人也算不打不相识,活生生的欢喜冤家,难得的是年纪想当,性情相投,最后竟做了恩爱夫妻。

不想现在,她婚都婚了,又惹上一只朝廷鹰犬。除了拿她当钦犯家属严密监控外,这人的眼睛里,分明闪动着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味,或者说,狩猎的光芒。

秦公子一看就阅人多矣,可以归属于种马队伍。即使没有赵佑熙,甚至今生不遇赵佑熙,俞宛秋也绝不会跟这种男人扯上关系——这不就是另一个连臻么?凌清澜是形似,秦公子则是神似,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流气息,她老远就能闻到。现代社会的所谓成功男人。尽是这种的。她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许多猪走路。

出门看见一辆崭新的马车,俞宛秋脱口说了一句:“我自己有车。”

秦公子正亲手推开车门想请她进去,闻言转头问:“姑娘的车在哪里呢?”

俞宛秋窘在当场,这大概是有车一族的通病——现代也一样——总记得自己是有车的,出行就申明一句,却忘了,那车不是随时随地都在。

记得回俞府那天,她下车后,陪她前来的“车夫”就自动消失了,也不知道把马车赶去了哪里。这些天。因为暗卫们在外面守着,她也没问起这个,反正马车在他们手里,走的时候,再叫他们赶出来就行了。

正不知所措,兰姨道:“我进去找找,姑娘在这里等着。”

俞宛秋心里暗服兰姨的机灵,马上点点头,又吩咐道:“嗯,找不到就算了,别临到要走了,还为辆车起争执,说不出去不好听。”

即使兰姨不进去找车,她也打算麻烦兰姨再跑一趟的。她从腰里扯下昨晚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兰姨说:“把这个给老太太,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父亲死得早,我又一直住在外面,请她和老太爷原谅孙女的不孝。”末了还低低交代一句:“这是我特意孝敬她和老太爷的,让她收好,跟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兰姨进去后,秦公子凑过来小声问:“那里面装的不会是钱吧?”

俞宛秋踩都没踩他,后退一步,隐身在马车旁,以避开围观之人的视线。她现在还顶着未婚姑娘的头衔,当众和一个男人咬耳朵,像什么话?

秦公子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却笑意不减,眼里兴味愈浓。连何绍文都忍不住笑,只有何若歆的脸色有些难看。

兰姨很快就空着手出来了,显然没找到她们的车,于是只好坐上了秦公子准备的马车。果然跟何若歆一起,只不过,昨天还热情的表姐今天却不大吭声。

整个过程中,戚长生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可疑人物露头。除乳娘外。俞宛秋这回可真成孤家寡人了。她撩起车帘,看甘棠镇渐渐在视线里远去,俞府算是被她甩在身后了,可前路更艰难,就凭她们两个,要摆脱秦公子一行,似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俞家的上房,老太太在抹泪,老太爷在叹气,送客归来的大老爷劝道:“走了也好,就她那病,留在家里也是个祸根。反正老七带着人一路尾随,以后就在苏城住下,只要发现她不行了,立刻冲进去主丧。把她住的房子封存起来,仆人们出门先搜身,什么都跑不掉,俞家的东西终归是俞家的。”

平时积极附和的老太太这回却没接腔,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荷包,几番欲告诉大儿子实话,想起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又生生忍住了。

荷包里有一万两银票,如果交公,够这个大家庭好好过一两年。如果留下自用,即使这个家败落,也够她和老太爷安度晚年。十七丫头特意交代那么一句,就是希望她和老太爷自己留着养老吧。

他们作为祖父母,这样对待死去儿子留下的孤女,是不是太过分了?

荷包里的一万两,就是托戚长生收回的租金,俞宛秋本来打算换成金子的,后来想着,以后要到处奔波,带着一堆金子太打眼,最后还是换成了银票以方便携带。

她的钱都是俞慕凡留下来的,所以她拿出一万两给他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如果他们不听劝,非要把这钱掏出来继续贴补一大家子吸血鬼儿孙,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她再也不会过问。

她知道这家人曾差点害死小宛秋,可小宛秋是俞慕凡的女儿,这是无法否认的血缘。俞府的家境已经每况愈下,如果俞宛秋坐拥俞慕凡留下的几十万家产,却让他父母老而困窘,俞慕凡在泉下都会不安的。

俞宛秋侧转身子,假装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实则以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说:我就只当是给孩子积德。

经过昨晚的沉淀后,她已经基本上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怀孕了。中医拿脉是没那么准,诊断你没孕,你可能有孕;但诊断你有孕,则多半是真的有孕,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出现孕脉的毕竟是少数,她宁信其有。

所以,当务之急,是摆脱朝廷鹰犬,和兰姨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好好地调养身体。

——————————哼哼粉红

小柿子或小小鱼说:俺娘要粉红票,听说30张粉红票可以换一袋奶粉。

同人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客栈传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客栈传信

阴历九月,时序已是秋季。一路只见收割过的田野,只剩残梗的荷塘。俞宛秋心里很是沉重,车每往前走一程,就离赵佑熙越远。如果始终不能摆脱朝廷的人,她甚至怀疑,这些人会把她带到北方去,让她彻底沦为人质。

满腹疑惧,偏偏车厢里有个耳报神,连跟兰姨商量一下都不能。即使中途休息,上个净房何若歆也跟着,主仆俩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总算熬到晚上停车住宿,还好安排房间时没让她们分开。

俞宛秋以为他们会在某个衙门下榻的,从秦公子带人闯入毓秀斋搜查的那一刻起,他就表明了公门身份,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即使秦公子不出面,就凭何绍文这个新晋宠臣,地方官们也会倒履相迎。可他们却是包了一间叫仙客来的客栈。

下车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兰姨扶着俞宛秋还没在车边站稳,店里一个小伙计猛地冲出来,眼看就要撞到俞宛秋身上,幸亏兰姨拉了一把。只是险险地擦身而过。兰姨想到姑娘肚子里可能有了孩子,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怒骂道:“专往姑娘身上撞,你眼睛长在裤裆里的?”

俞宛秋从没听兰姨骂过这种粗话,一时呆住了,撞人的小伙计红着脸捡起地上的方巾,朝俞宛秋打了一个躬,什么话都没说就跑掉了。

客栈老板闻声出来,点头哈腰地说了一堆好话,兰姨坚持要换地方,秦公子也从善于流,挥手让大家上车。还是俞宛秋说:“算了,颠了一路,累了,就这里吧。”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的最里头,自然是为了方便看守。推开窗子往下一看,又是一条河,难道又从窗口跳河遁走?这回她可不敢了,再说还有兰姨。

这时门上传来轻扣声,紧接着一个清甜的声音传来:“宛秋表妹,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住吧。秦大哥以为我喜欢清静,特意为我安排了一间房,可我从小到大,晚上从没一个人睡过,这又是陌生地方,更不敢了。”

俞宛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还在琢磨。秦公子一路上看得那么严,怎么到了客栈,反而放心让她们主仆俩一起住了?果然又安插进这位若歆表姐。

兰姨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道:“既然秦公子给姑娘单独安排了房间,姑娘还是莫要辜负了秦公子的好意,再说我们这里只有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