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太拖累你。

俞宛秋决定,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正式避孕。真打起仗来,赵佑熙的马背上加一个小娃娃还不算太重,加几个就不行了,马儿要造反的。她自己也要匀出时间来,学习一些野外生存技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嫂”。

她现在怀了孩子,安南王府可能会提前起事,也就是说,南北之战可能不久就会拉开序幕。要不然,世子的孩子都出生了,怎么解释世子“下落不明”?据说朝廷已经下了一道问责书,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搪塞过去的。几个传旨太监在王府搅扰了数日,竟乖乖地回去了。

明里派下的人是回去了,暗里又调来了更厉害的——虽然秦公子在她面前连吃了两次瘪,相比于前任钦差的毫无作为,秦公子算厉害的了。她和赵佑熙的交往,连太妃和王妃都不是很清楚,秦公子居然能摸出这么隐秘的线索,她至今仍不明白,秦公子是如何判断出,用她做饵,就可以钓出赵佑熙?

想到秦公子,俞宛秋觉得有件事应该报备一下,遂对身边的人说:“朝廷新派下来那个姓秦的,他懂医术,在俞府时曾给我把过脉,知道我怀孕了,也知道是你的孩子。”

赵佑熙道:“这个人的来历,已经基本上查清楚了。他十年前初出道时叫任无垢,后来又改了数个名字,直到两年前才改为秦决。总之身世复杂,身跨黑白两道,皇帝不知道从哪里把他挖出来,派他出了很多趟秘密任务。寿王府被查抄的那晚,寿王本来是想从秘道逃走的,没想到秘道里已经有人等着了,那个等在秘道里的人,就是秦决。”

俞宛秋不屑地一撇嘴:“鹰犬嘛,不就是干这些勾当的。”能查出寿王府的秘道,不用说,肯定又使了什么卑鄙手段。

赵佑熙轻笑,显然对她的语气很受用,但还是实事求是地告诉她:“这只鹰犬,皇帝还准备委以重任呢,据说有意提拔为知枢密使。现在的枢密使和知枢密使都是先帝时代的,已经被秦决架空了,他实际上已经掌控了枢密院。”

俞宛秋本来以为秦决来自锦衣卫、东厂之类的特务部门,没想到竟然是下一任枢密使的热门候选人,朝廷为了探查安南世子下落,连准枢密使都派了下来,可谓不惜血本。

她不觉抱紧身边的人叮咛:“你以后凡事都要小心点,不要再擅自离营,若要下山,身边一定要带够护卫,沿途加强警戒,千万大意不得,那个秦公子手段又多,心又毒,上次我好怕你和他正面碰上了会吃大亏,所以才想法子逃脱…”

她说了老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那张俊脸早就黑了一半。心里大叫不妙,赶紧打岔想糊弄过去,可惜为时已晚,只听见亲亲夫君用极端不悦的口吻问:“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家相公和姓秦的正面碰上了会吃大亏?”

“那个,我就是担心你嘛”,她绞着自己的手指头。

“原来你那么不相信自己的相公。”

“不是啦…”

“原来在你的心目中,秦决又有手段,心又毒,所以很厉害;你家相公又没手段,心又软,只会妇人之仁。”

俞宛秋心里警铃大作,忙不迭地解释:“他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家相公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那种人哪有资格跟你比?所以我不想让你和他正面碰上,是怕人家事后说起来,把你的名字跟他的名字一起提,我觉得那是对你的侮辱。”

赵佑熙咬着嘴唇不吭声,俞宛秋继续说:“我也是关心则乱,生怕你出意外,所以难免会把他的优势放大,这样才能避免轻敌,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就像刚才,你一下马就问我,又没有哪儿不舒服?其实我都舒服得都睡着了,因为你太担心我,所以不自觉地把骑马的不良后果放大,这个道理是一样的。”

看赵佑熙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俞宛秋刚松了一口气,冷不丁又听到他问:“听说秦决长得人模狗样的,对你的态度也暧昧得很?”

俞宛秋小心翼翼地作答:“谁知道他长得怎样,我又没认真看。至于态度,他对何家表姐也是那样,那人天性猥琐,地道的登徒子。”

她不能说秦决长得丑,他的长相有目共睹,赵佑熙将来未必不会和他打照面,公然扯谎反而不好。但承认秦决长得“人模狗样”?又不是炒菜等着放醋,何必呢。

这天下午,俞宛秋随赵佑熙去了演武场,看到演武场上的情景,她恍然明白了戚长生的语意:演武场周围的树快秃光了也罢了,刀枪上的穗子也拔得稀稀落落的,最要命的是,有些士兵的头发短到扎不起来,据说是跟世子比武时,被世子一剑挥下的。

军营的人怕全体变秃子,所以出动三百勇士,誓要寻回世子妃。

同人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枕上劝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枕上劝谏

在演武场上看到赵佑熙的“杰作”。尤其是那些犹如披头士造型的士兵,俞宛秋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暗暗着急,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世子夫君谈一谈了。

难怪那些人恨不得全营出动寻回自己,原来是害怕头发不保。要知道,古人对这个可是非常看重的。满清入侵中原时,有一句著名的口号,叫“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满清朝廷逼迫汉人男子把头发剃成满族那种怪模怪样的发式——前面秃脑门,后面扎根小辫,若不肯剃发,就是杀头之罪。据说当时有人情愿被杀头也不剃发,因为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剃发是孝顺的表现,当然更有民族气节问题。

但怎么跟赵佑熙谈,让他能虚心接受,又是个问题了。

吃晚饭的时候俞宛秋几番欲开口,最后却只是乖巧地吃着赵佑熙给她夹到碗里的菜。

一般的大家族。即使吃饭的时候有人布菜,也是很讲卫生的。饭桌上有公筷,每个人面前都有个碟子,布菜之人一般是用公筷把菜给夹到碟子里,再让你自己拈着吃。她的世子夫君,却是直接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到碗里,还盯着她吃完。一顿饭下来,她基本上不用自己动手夹菜。

当然,这是小节,无足轻重,以世子的身份,和别人共桌而食的机会并不多,算来算去只会影响她一人,倒也不足挂虑。

可心情不好就拔秃树叶,甚至替人落发,就不是小毛病,而是可能酿成祸事的大问题了。万一遇到性子特别倔,或特别古板,把头发和“孝顺”紧密挂钩的人,只怕会留下隐患。

一直到赵佑熙和几个将领议事毕,从书房回来陪她就寝时,她才鼓足勇气,把“留发不留头”的故事改编了一下,说成是南北朝时代五胡乱华时发生的事。赵佑熙一向不看杂书,对野史之类涉猎很少,她估摸着应该能糊弄过去。

赵佑熙并不粗心,很多事。他只是懒得管而已,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是敏感的,所以俞宛秋的故事一讲完,他已经明白了妻子的言下之意,因而笑道:“是那些人向你抱怨了么?”

俞宛秋忙声明:“没有,他们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赵佑熙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埋首在她柔滑的秀发中,瓮声瓮气地说:“和你刚成亲就分开,别说见面,连音讯都打听不到,我心里很着急,很烦躁,所以才会如此,现在你回来了,以后不会那样了。”

俞宛秋为他掖了掖被角,不自觉抚向那俊朗的容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是在乎那些人的头发,我在乎的是你。”

“嗯”,小爱妻说在乎他。赵佑熙满心喜悦,把怀里的人更揽紧一些。

俞宛秋尽量放缓语调,小心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所以我很怕军营里出现敌对情绪,你的身份这么敏感,要做的事又很危险,不仅要靠这些士兵冲锋陷阵,更需要他们的忠诚。万一你样样都做得好,却因为一个不良的小习惯,弄得士兵心生怨恨,向朝廷告发你,甚至全营暴动,你的处境,会有多危险?光是想想那场面,我都觉得害怕。”一个人地位再高,武功再好,照样众怒难犯。

赵佑熙有些迟疑地问:“会吗?也不是每个人都被我剃了,就那么几个跟我比武的,总共不会超过十个。”

虽然他在辩解,但他肯辩解,已经说明他被触动了,俞宛秋再接再厉地说:“会!假如你现在跟人比武,对方一刀挥下你的头发,你有什么感觉?”

赵佑熙竖起眉峰,怒意隐现:“谁敢?”

“是啊,人家不敢,因为你是世子”,俞宛秋从他的怀中挣出头,看向头顶上简素的青色纱帐,再往上是原木颜色的横梁。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是野地军营,一座有几万人的军营。几万人挥舞着刀枪冲向敌人,固然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可一旦反噬,其后果也是可怕的。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说:“就因为你是世子,哪怕你断去了人家的头发,别人也不敢说什么,但心里真的不介意吗?只怕是敢怒不敢言吧。万一你哪天落难,正好只有那人在身边,他想到‘剃发’之恨,不只不救你,还趁机报仇,你说怎么办?别忘了,你爷爷就是喝醉了酒躺在狩猎的帐篷中休息时,被自己的亲随刺杀的。”

赵佑熙辩了一句:“那人被朝廷收买了。”

俞宛秋反问他:“朝廷的人能收买你爷爷的亲随,就不能收买你的?你爷爷还没剃过谁的头发呢。那些被你剃过头发的人,更容易变成有缝的鸡蛋。不是有句话,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真到关键时刻,身边之人的一点点恨意都可能改变整个局势,陷你于万劫不复。”

赵佑熙已经笑得非常勉强:“没那么严重吧?”

“是。也许没那么严重”,该讲的话讲完了,似乎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俞宛秋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意,抱住他的手臂蹭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记得我上午还跟你说过,因为我在乎你,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考虑问题时,会把这些不利因素放大。希望你能谅解。”

赵佑熙反握住她的手说:“放心,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我不在你身边也不能啊,虽然我们发誓相守,可情势会怎样变化,谁也说不清,良好的愿望不见得都能实现,也许我们会再一次分离也说不定。到那时候,我希望你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说到这里就想到演武场四周光秃秃的树,忍不住笑了起来,扳着手指说:“可以拔树叶,拔穗子,拔鸡毛鸭毛,但千万别再剃人家的头发。”

“嗯”,赵佑熙低低答应了一声,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一声含糊的“嗯”显然不能让小妻子满意,又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说:“来,向我们的孩子承诺,以后不管你心里有多烦,都不再剃人家的头发。你可以在心里说,不出声。”

赵佑熙咧开嘴角,抚着那儿好一会没动弹,像在跟孩子做无声的交流,让俞宛秋心情大好,她今晚这么放肆,还拿孩子要挟他发誓,他都没有生气。看来,这人的脾气没有传说中那么坏,也并不刚愎自用,对于两个人的未来——不管是婚姻前景,还是安南王府的大业——她都更有信心了。他能听进妻子的劝,就能听进部属的话,在这个基础上,那些霸气,那些不羁,就变成了可爱的优点。

第二天清早送赵佑熙出门后。俞宛秋让小福子把营中负责采买的军曹找来,掏出自己的私房钱,让他给所有被世子剃去头发的人每人配一副假发,另赐一套衣裳鞋袜作为慰问品。

军曹一开始不敢接钱,小福子站在旁边催促道:“既是世子妃赏下的,你替他们谢恩就是了。”

军曹便躬身施礼:“是,谢世子妃赏赐。世子妃还需要些什么东西?属下等会下山一并买回来。”

俞宛秋道:“暂时没有,等我想起来再叫小福子去说,你下去忙吧。”

看着军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俞宛秋轻轻吁了一口气,但愿这些补救措施真的有用,但愿这些出身土匪的军人能真心拥戴她的夫君,赵家爷爷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说明的分隔线

上午家里停电了,我索性出门办事,到现在才回来更新,抱歉。

昨儿也停了几个小时,最近持续高温,不知是不是限电。

第二更肯定有的,可能比较晚。

同人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爷到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爷到来

昴州地界离南府将近两千里。气候温暖,即使已是十月底,俞宛秋也只在织锦丝袄外面加了个比甲,就和兰姨坐在门口的太阳底下做针黹。

兰姨拿着刚做好的小褂对着阳光左瞧右瞧,越瞧越开心,眉开眼笑地说:“还是南方好,要在上京,这会儿该下雪了,手指都没这么灵活,针脚也没这么细密。”

俞宛秋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猫头鞋,人有些恍惚起来,去年这个时候,还在沈府和薛凝碧商量着启程的日子。后来因故延迟,那些忐忑,那些心焦,现在回忆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

那时候满心想的,是回江南后怎么收租子,怎么开铺子,怎么做个既有事业又有悠闲的隐性商人。不管怎么盘算,怎么憧憬。都绝没有嫁人的打算,更遑论生孩子。

可是冥冥之中那只翻云覆雨手,却让她过上了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不仅变成了有夫之妇,还即将是一个孩子的娘,这年仅十五岁的身体,承受得了生产之苦么?

她十五岁的生日,就在下月初六,若没嫁人,该要准备及笄之礼了。

兰姨也正琢磨此事,絮叨着说:“姑奶奶下月就十五了,这可是大日子,要好好热闹一番。”

“怎么个热闹法?”俞宛秋侧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号令声,提醒自己的奶娘:“这里是军营,大家每日白天忙操演,晚上开会议事,拟定作战方案,哪里顾得上这些琐碎小事,再说…”她也没有在赵佑熙面前提起过自己的生日,“总之你别嚷嚷就是了。”

兰姨有些不甘地嘀咕:“起码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呀。”

“没必要,平时的菜色就够多了,再多做几个,谁吃得下,白浪费了。” 俞宛秋一面说,一面拿起猫头鞋慢慢捋着猫须,眼底泛起了柔意和喜气。她手艺一般,只会上鞋底。这猫头猫须都是兰姨弄的,也还像那么回事,要是有纹绣在,肯定做得更好。

“姑奶奶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本来就该多吃点。”兰姨觑着她手里的猫头,自己本来是想做虎头鞋的,可姑奶奶不要虎头,说她怀的是女儿。兰姨朝她的肚子看了又看,别说根本没显怀,就是肚子大起来,又看得出是男是女么?她准备等做完手里的小衣服,还是做两双虎头鞋备着。

俞宛秋却说:“还是不要吃那么多比较好”,她倒不是怕长胖,是怕孩子太大,到时候生产不顺。想到这里,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吩咐道:“把这些收起来,你陪我到处走走吧,回来就该吃饭了。”

两个人刚把门锁好,就见小福子匆匆走过来禀报说:“王爷来了,世子中午恐怕不能回来。特地命奴才过来侍候您用膳。”

俞宛秋笑着撵他:“我要你侍候做什么,有苏妈妈就够了,你去侍候世子吧。”

小福子垂手站在原地不动,嘴里说:“侍候世子妃用过膳后,奴才还要回去禀报世子。”

兰姨噗哧一声:“原来是来监督的,姑奶奶您就准了人家吧,要不然,世子也不安心。”

俞宛秋却没心思开玩笑,按王爷往日的习惯,一般是世子初来时陪几天,走时再提前一天过来,陪着他去下一个营地。这次却中途跑来,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就是为着自己的身孕而来。

她不禁有些担心:王爷会不会要世子把自己送到什么秘密住所养胎?

她猜的没错,此时,在营地的议事厅里,赵延昌跟众将见过面后,就让他们退下,只留下世子一人。赵延昌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欣喜之情,安南王府有后了,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接下来就面临一个问题:怎么安置怀孕的世子妃?

赵佑熙故作不解地说:“已经安置好了啊,早先她被朝廷的人掳去,儿臣派人把她救了回来,现在就随儿臣住在军营里。”

赵延昌摇着头说:“真是小孩子,不懂事,她现在这样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怎么能跟你住在军营里?这对你,对她。对孩子,都不好。”

赵佑熙这回可有话讲了:“儿臣觉得挺好的呀,她来了之后,帮儿臣安抚士兵,稳定军心,多亏她来了,儿臣才能安心练兵。她自己也没有任何不适,都没吐过。”

世子妃为“落发”士兵配假发的事,已经有人向赵延昌禀报过了。那些报喜不报忧的家伙,起初世子剃落士兵头发的时候,可没人向他禀报。

赵延昌承认,在这件事上,世子妃的确做得很好,让他对这个儿媳妇的满意程度大大提高。何况她又怀了孩子,为王府延续血脉,便是太妃听到后,也高兴得很,这次特意让他带来了许多养胎的补品。

如果她没有身孕,凭这次的表现,可以让她留在军中,儿子身边有个识大体的女人陪着也好,可她现在这样,怎么能继续留在军营呢?

赵延昌走到儿子身边。拍着儿子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舍不得,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再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你要她跟着你四处奔波吗?要是孩子有什么不妥,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会的”,赵佑熙态度很坚决。为了应付父王,也为了说服自己,他可是专门去信给牟军师,征询他对此事的意见,牟军师给他搜集了最强有力的论据,他这几天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汉光武帝刘秀的儿子,明帝刘庄,就出生在军帐中。他母后阴丽华当时身怀六甲,依然在军中伴驾,所以在军帐中临盆,在军帐中产子。”

“呃…”赵延昌哑口无言,这个例子太有说服力了,而且也的确是事实,他记得自己年轻时候读史,好像就读到过这一段。他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博学了?连这都知道。

赵佑熙靠近父王,小声在他耳边说:“儿臣也想在军帐中,生一个小太子,不对,是小太孙,父王以为如何?”

赵延昌听得心里一喜,正想答应,忽然想起还在山下客栈等候的两个女子,那是太妃让他带来侍候世子的。他当时也拒绝过,说这样容易泄露世子行踪,太妃却说,她们的父亲都是王府属官,跟王府荣辱与共,绝不会出卖世子。

为了不影响孕妇的情绪,他本来打算先送走世子妃,然后再派人去接那两个姑娘上山,或等他们转去下一个军营时,顺路带上。

赵佑熙见父王尚在犹疑,生怕他拒绝,索性告诉他:“要是父王把丫头送走了,儿臣心里一烦,保不准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丫头在这里,不只是稳定军心,更是稳住了儿子的心。”

“你呀,没出息!”赵延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就为了跟老婆厮守,连老爹都威胁起来了。

略略思忖片刻后。他有了主意,笑眯眯地表示:“你都这么说了,父王要是强行送走她,岂不显得父王不近人情?”

赵佑熙眼中喜色顿现:“父王您答应让丫头留下了?多谢父王成全。”

赵延昌微微颔首:“嗯,这样的话,她身边得多两个人照顾才行,你太妃奶奶已经派人过来了,这两天就会到。”

儿子会不会纳了她们,就看儿子的意愿了。太妃希望多几个重孙,他其实无所谓,要孩子,等他正式登基后广纳嫔妃,照样可以开支散叶。再说世子和世子妃年纪还小,以后多生几个完全没问题。他不过不想在这等小事上违逆太妃罢了。

同人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拒之营外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拒之营外

赵佑熙一听王爷的话就眉头打结。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送来两个什么人,稳婆?”

若非丫头实在需要人照顾,他连兰姨都嫌碍眼,总是在丫头耳边嘀咕,生怕他们忍不住会有什么激烈动作,会伤及腹中胎儿。其实除了两人刚见面时在客栈有过一次,这些天他都规规矩矩的,他自己的孩子他比谁都疼,他自然晓得克制自己,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管东管西。

对于太妃派来的人,他更是警惕,留那么多女人在王府,不就是想塞给他的?当他是种马还是种猪啊,每次想起来就烦!怎么,看他在外面日子久了,等不及他回去,要送几个到军营来当搅屎棍?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对家里那两位长辈,真是越来越失望了。

赵延昌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干笑着说:“当然不是,这不才怀上嘛,太妃是送两个人来侍候世子妃。”

“不需要!”赵佑熙一口就回绝了。

“可是人都送来了…”赵延昌的口气有点儿为难。

“您再顺路带回去。”

赵延昌在心里暗笑,儿子果然有魄力,太妃送来的人,说不要就不要,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太妃又该气歪歪了。

唉,太妃一辈子想控制人,控制不了儿子,就转而指望控制孙子,也不想想,孙子是什么性格,会受她摆弄?幸亏他聪明,先把人藏在山下,没有直接带上来,要是那两个女人被儿子直接撵走的话,她们面上下不来,自己也没意思。现在只说还在送来的路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女人的事搞定,赵佑熙命人传饭,把营中将领都喊进来,大家一起用餐一起议事。

这是赵佑熙所到的第四个军营,再往下走还有四个,也就是说。他最早要到明年三、四月才能巡完所有的军营,他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难道父王要在那个时候起事?

将领们讨论的热点也是这个,昴州军营的统领郭楚望叉着一块肥肉问:“王爷,我们几时起兵啊?窝了这么些年没下山,身上都快长绿毛了。”说到这里,狠狠地把肥肉送进嘴里,咬得胡子上油汪汪的。

副将林威、李成,刘秀山纷纷跟进,群情激昂,恨不得明天就起兵才好。

赵延昌坐在主座上斯文地喝着野鸡汤,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慢条斯理地说:“要下山也容易,什么时候把兵练好了,本王什么时候带着你们杀到北方去,活捉皇宫里那只缩头乌龟,再把上京的府邸赐给你们,封你们个个做将军。”

郭楚望圆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嚷:“我们天天练兵啊,世子教的阵法也练熟了。”

赵延昌点了点头:“阵法熟了?那不错,等会排阵给本王看看。剩下的时间你们就练行军速度,把队伍拉到山里去。每天爬一个山头,谁先爬上去谁有赏。”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这里的山头可不低,而且尽是悬崖峭壁,要爬上去,非得从早晨爬到天黑不可。赵延昌明白他们的想法,也懒得征求意见了,用命令的口吻说:“带上帐篷和炊具,晚上若不能下山,就在山顶上扎营。”

“是”,几个人放下筷子,起身抱拳答应着。

饭毕,议事厅里只剩父子俩时,赵佑熙也忍不住问:“大概会是什么时间?”

“就快了”,赵延昌望着空下来的演武场出神。军队的准备只是一个方面,安南王府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向天下人交代的起兵理由。梁国开国皇帝废长立幼之事早已时过境迁,民众即使在闲聊时会替无故被驱逐的嫡长子打几句抱不平,心里也早接受了现在的梁帝一脉为正统,安南王府现在起兵,只能是造反无疑了。

这就会出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在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造反,首先民众就不会支持,他们才不管谁当皇帝呢,梁世钊废长立幼,那是皇帝的家事,凭什么要天下百姓跟着遭殃?

梁世钊能在谋夺了义兄江山的情况下坐稳江山,那是因为他起于乱世,并平定了乱世。是他给了当时的百姓安定的日子。所以他们愿意臣服。

就因为缺乏这样的契机,他堂堂王爷,唯一的儿子数度遇刺,他忍;听太监念问责书,他忍;朝廷派人劫持他儿媳,他忍…他隐忍到这个份上,无非是怕猝然起兵,不仅不能完成大业,反而把安南王府迅速送上死路。

赵佑熙平时和父王讨论此事,也曾多次听他提到这点,现在看父王额头上皱成川字,心里明白父王所忧为何,凑过去告诉道:“丫头被秦决劫持时,听他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我不杀赵世子,我要留着他跟皇上斗。’”

赵延昌眼里精光一闪,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沉吟着说:“就怕只是一句狂妄之语。”在女人面前逞能,说得他好像能影响天下大局,能把皇上和安南王府同时当棋子,他一手执白一手执黑一样。

赵佑熙笑道:“不管是不是,我们何妨一试。”

赵延昌微微颔首:“也行,那就几管其下吧。”他原本没想从秦决这里打开缺口的。而是安排了其他路径,不日就应该会有消息传来。既然儿子说,秦决也是皇帝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妨也撩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