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一开始有点囧到了,牟翊啊,那是父辈一样的存在,留着长长的胡须,在她面前自称“老夫”的人。知墨明明是妙龄少女,为什么放着大把的青年才俊不喜欢,要去喜欢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

回过头来仔细思量,此位“老夫”,和启泰殿上那位疼孙如命的“爷爷”,论年龄都不过四十出头,要放到现代,还可以跻身“大龄青年”,而且绝对是钻石级别的。有女孩子喜欢也不奇怪。

好吧,就算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不是距离,人家牟翊根本不想娶啊,他才是真正的独身主义者,纹绣跟他比,只能算机会主义。

想清楚了这一点,知墨的压抑和悲伤就不难理解了。

俞宛秋默默坐在一旁,看知墨一遍遍打底,再小心翼翼地拿起画卷。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美丽,认真裱画的知墨,也显得异常迷人。

她只希望自己想错了,知墨没那么傻,明知道是死胡同,还往里面钻。

同人卷 第三百零八章生死瞬间

虽然俞宛秋一鼓作气把四个丫头嫁掉了三个,素琴和茗香嫁的都是宫廷侍卫,婚后可以继续在东宫任职。

只有纹绣,现在是三品夫人了。诺大的将军府,原本就只有两个光棍男主人,又是武夫,不擅处理家务,府里极度缺乏女主人。纹绣嫁进这样的家庭,想再出来做事,基本上不可能了。

眼看接近产期,连兰姨都带着尧儿住回了怡庆殿,和素琴、知墨、茗香一起,每天十二个时辰轮流守着太子妃。

兰姨和知墨还好,素琴和茗香都是新婚燕尔,要是晚上也值宿,就得丢下家里的新婚夫婿独守空房。俞宛秋过意不去,一再表示不必如此紧张,劝她们晚上回去休息,可惜没人听。

她们不说俞宛秋也明白,还是对宫里的一些人不放心,怕一时照顾不到,会出什么意外。那时候医疗条件差,女人生产时,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稍微动点手脚就可以置人于死地,而且可以完全不留罪证,看起来就像死于难产。

照兰姨的话说:“这里不比红豆院,那个地方隐秘,进得去的都是自己人。”

不眠之夜总是显得特别漫长,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她们甚至不敢一个人守夜,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轮,再加几个有经验的嬷嬷。

俞宛秋感动归感动,就是有一点不好明说,她们制造出来的紧张气氛也多少少感染了她,让她有点轻度神经衰弱。每次半夜惊醒,总要咳嗽一声,然后听到外间有熟悉的声音低问:“太子妃要什么?”,这样才能继续安睡。

为了不影响赵佑熙的睡眠,在孕期的最后一个月,她强行把赵佑熙“赶”到葆中殿的含清斋,那里有间寝房,是赵佑熙婚前常住的。

其实,如果有赵佑熙在身边,她肯定要安心得多。可女人到了孕后期,因为大肚子压迫膀胱,总是频繁起夜,兼有口干舌燥之症,一夜数度折腾,自己睡不好,身边的人也别想睡好。赵佑熙每天五更就得起床,然后赶到军营去点卯,在睡眠时间本就不足的情况下,睡眠质量就显得尤为重要。

本来俞宛秋打算让他索性搬到军营去的,那样早上不用赶路,可以多睡一会儿,赵佑熙自己不同意。住在宫里,若妻子晚上发作,他起码可以陪一陪,虽然进不了产房,在外面守着也放心一些。

五月二十三是预产日,这天啥事都没有,很平安过去了。

考虑到预产期没那么准,也没人着慌,兰姨还笑眯眯地告诉她,这是孩子舍不得离开母体呢,将来准是个孝顺孩子。

俞宛秋也笑,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那当然,我闺女不孝顺我孝顺谁呀,是不是,宝贝?咱不急哦,宝贝想在娘肚子里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

茗香正拿着小锤子砸核桃,最近她每天都让太子妃吃一小碗核桃仁,说吃了这些,生下的孩子聪明。听了太子妃的话,她放下锤子跟知墨咬耳朵:“明明就是儿子,非要每天喊闺女,难道这样就能把儿子喊成闺女吗?”

知墨捡起她敲破的核桃剥着,嘴里笑个不住:“你就让太子妃过过嘴巴瘾吧,等孩子生下来,就没得说了。”

俞宛秋气极,转向兰姨求支持:“妈妈你说我这回准能生闺女的。”

兰姨拍着她安抚:“放心,这回肯定是闺女,你别信她们的,她们懂什么。”

茗香扬起头说:“我们是不懂,可宫里懂这个的嬷嬷多了去,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太子妃自怀了这个孩子后,吃了多少酸东西?光是酸梅就吃了好几坛,我每次老远闻见,就恨不得把牙齿酸倒。嬷嬷们都说,看生儿生女,这个最准,肚子形状做不得准的。”

从外面走进来的赵佑熙站在门口道:“老远就听见你们争,有什么好争的?儿子闺女我都喜欢,最好是一样一个,生个龙凤胎。”

俞宛秋横了他一眼:“别做梦了,肯定只有一个。要真是龙凤胎,有经验的大夫探脉探得出来的。”

赵佑熙马上转口:“我就那么一说。其实,生孩子还是一个一个来比较好,一次生两个,你身子本就弱,怎么经受得起?”

俞宛秋想说“我身体哪里弱了,明明健康得很”,再一打量自己威武挺拔的夫君,又咽了回去。强壮如赵佑熙,也许在他面前,任何女人都是弱的。

五月二十四很快过去了,接下来,二十五,二十六全都平安无事东宫的人渐渐不安起来,俞宛秋走到哪里都发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肚皮上。

等到五月的日历完全翻过,太子妃肚子的孩子依然稳如泰山时,连原本稳如泰山的人都开始面露焦虑。

赵佑熙从二十三日起就没再去军营了,每天守在妻子身边,晚上也搬回了同心殿。他的理由很充分:以前你说我白天太累,晚上一定要睡好,现在白天不用去军营,晚上没睡好,白天再补眠就行了。

时间以极为缓慢的方式流逝,东宫的人连走路轻手轻脚的,若有外宫的人来探望,进门的第一句话必是:“还没生吗?”

被问者一般只会摇头,即使作答,也把声音压得很低。

一直到六月初五的深夜,俞宛秋才总算有了阵痛感。于是一阵兵荒马乱,不只是东宫,整个皇宫的人都被吵起来了,个个侧耳等着东宫的消息。

六月初六,没有任何新消息,太子妃依然在生产中。

六月初七,赵延昌罢了早朝,陪着心慌意乱的儿子等在产房外。儿媳妇已经痛了一天两夜,再不生下来,别说孩子,大人都保不住了。

太医和稳婆已经隐晦地问过,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赵延昌哪敢做决定,只是看着儿子,赵佑熙两眼通红地低吼:“要是太子妃有什么事,你们统统别想活,还杵在这里干嘛?不快给我滚进去?”

六月初七中午,情况已经非常危急,赵佑熙踢开了无数阻拦他的人,跑到爱妻身边跪下,从不信佛的他,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俞宛秋努力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跟他说:“对不起”,然后就昏死过去,气若游丝。

赵佑熙彻底崩溃了,拿起稳婆放在床边的剪刀就要往心口扎。

周围的人都被这变故吓呆了,随后看到的一幕更让她们泪如雨下:本已进入弥留的太子妃,竟然在关键时刻伸出手挡在太子胸前,太子急忙收力,还是扎穿了太子妃的手掌。

母亲的痛叫和婴儿的啼哭同时响起,在众人耳中,不啻仙乐。

稳婆们后来说,是太子的那一剪刀,让太子妃在痛极之下猛然收缩产道,才终于娩出了重达九斤半的孩子。

同人卷 第三百零九章因爱生怖

丁卯年六月初七下午,干旱了许久的南国大地普降甘霖。

擅于奉迎的朝臣纷纷向皇帝上表道贺,说小殿下生而不凡,深具善根福报,这都是皇上德政所招,更是赵国匡复宇内一统江山之兆。

赵延昌龙颜大悦,赏赐连连。

张怀安没法,让人去司礼监把吴宝顺找来。吴宝顺领着两个记室侍立一侧,走笔如飞,到掌灯时分,已洋洋洒洒记下了几大页。

皇帝只顾着高兴,一开口就是“赏”,也不想想,他老人家金口玉言,只要说出来,下面的人就得照办。

等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吴宝顺看着写满人名和赏赐的礼单,肉疼地想:“都是真金白银啊。”

眼尖的朝臣发现,接受道贺的只有皇帝一人,喜得麟儿的太子殿下始终未曾露面。

所有人对此皆隐晦不提,心里都明镜似的,太子妃这次是难产,虽然最后关头勉力诞下了小皇孙,母体恐怕损伤过度,情况不大乐观。

他们猜得没错,一直到六月初八早上,太子妃仍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生下孩子后,她还撑着问了一句话:“孩子怎么样?”

稳婆告诉她:“小殿下很好,您听听,哭声多响亮啊。”

太子妃微微点头,惨白的脸上浮现起温柔的笑意,其时赵佑熙正抱着她喷血的手掌,整个人呆若木鸡。待太医赶过来紧急处理伤口,赵佑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时,太子妃已再度陷入昏迷。

几个太医轮流把脉,然后告诉太子,太子妃只是因为生产期过长,人太疲累,体力不支而昏迷,其实这是最好的休息。只要中途不出现大出血现象,就没有性命之忧,请太子务必放宽心。

赵佑熙表面上听进去了,其实内心非常紧张,寸步不离地守着,饮食俱废。

大雨持续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时,兰姨进来第一百零一次地劝:“殿下,您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这样下去不行的。要是太子妃醒来,您却病倒了,奴婢们没法跟她交代。”

赵佑熙头也不回地说:“等她醒来了,我跟她说几句话再睡。”

水晶帘传来轻轻碰击声,知墨在前,张怀安在后,一起向兰姨露出询问的目光,兰姨朝他们摇摇头,表示一切照旧,自己也莫可奈何。

张怀安叹息着去前边复命。小皇孙降世带来了一场透雨,到处欢欣鼓舞,皇上高兴是真高兴,可太子妃不醒,太子状若痴傻,这高兴中又夹带了隐忧。

张怀安不禁想:要是太子自戕时,太子妃没有伸手挡住,现在这小两口又是个什么情形?

虽说有个皇长孙可以继承皇家血脉,可太子毕竟是皇上惟一的爱子,皇上多疼这个儿子啊。听说太子竟然差点自杀,却因为这个意外而救回了太子妃母子时,皇上于狂喜之中,不免有些伤心。张怀安没当过父亲都能体会他的心情:“没了老婆,你就连爹都不要了,情愿追随她到地下吗?”

此时的赵佑熙可没空顾及到他爹的想法,他的心仍然被恐惧占领着,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时不时伸出手指到她的鼻子下面试探。

是的,他怕她死,非常怕

不管有多少太医向他保证,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不是懦弱轻生之人,他会想到自杀,是因为确实没活路了,当时他的妻子已经处在弥留状态,这一点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人,会因为挨了一剪子反而活下来吗?

他不敢相信,怕那些太医只是说好话哄着他,目的是为了杜绝他的自杀之念。

昨天深夜,他有一阵子意识迷乱,甚至怀疑是不是父皇找人施了巫术,有意拖延他妻子的性命,以此来缓冲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可他在床上床下找了许久,也没发现任何巫魇之物。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大雨停了,窗外鸟雀呼晴,他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不再胡思乱想,心里的恐惧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在他身上,可惜照出的形象实在不美观:胡子拉碴,面色青白,黑眼圈堪比熊猫,衣服皱巴巴,憔悴邋遢得跟平时判若两人。

俞宛秋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不由得泪盈于睫,这还是她那年轻英俊的夫婿吗?

她想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刚一动手指,立刻痛得叫出了声。到这时才发现,她的右手掌被包得像个粽子。

赵佑熙浑身一震,如遭雷击,生怕自己出现了幻觉,死命揉揉眼睛,才颤抖地问:“你醒了?”

俞宛秋声音暗哑,但字句清晰:“是的,我醒了,倒是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有多久没睡了?”

“昨晚就睡了呀,趴在你枕头边的,你没感觉吗?”

俞宛秋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抱歉哦,我睡得太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不上来呢?趴着多难受啊。”

“没事,以前在战场上,最紧张的时候,骑在马上都能睡着。”赵佑熙眼神温暖纯挚,心里却翻江倒海:你真的只是睡过去那么简单吗?为什么在我看来,竟像是去阴间走了一遭,才找回差点散掉的三魂七魄。

俞宛秋笑了:“你也说那是战场嘛,哪里找床,只好将就了,这是在自己的家里,何必如此苛待自己。”

赵佑熙想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怕碰到你的伤口。”

俞宛秋娇嗔起来:“那怎么办?我身上的伤,起码得半个月才能愈合。要不,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明儿去军营,索性在那里住一阵子,等我坐完了月子,你再搬回来。”

赵佑熙没有答话,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心里溢满了幸福。她在跟他说话,在对他笑,在对他撒娇,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一切,如今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一个个也顾不得规矩礼仪了,都挤到水晶帘边往里看,不少人边念阿弥陀佛边抹泪。

俞宛秋惊讶道:“一觉醒来,我们东宫的人全都皈依佛门了不成?昨夜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耳边念佛,到底是你们谁念的?”

大伙儿的眼光都看向太子,俞宛秋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真是你在念?”

“是我。”赵佑熙也不怕承认自己“临时抱佛脚”。

俞宛秋开玩笑道:“你可千万别撇下我和孩子,出家当和尚了。”

赵佑熙郑重地说:“不会的,这辈子,我会好好地守护着你们,到下辈子再修佛。”

“真的吗?下辈子准备出家?”

“真的。人世太苦,我到现在才领会到佛家七苦的真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当初我求不得,颠倒相思,夜不能寐,以为那就是苦了,后来如愿娶到你,又以为终于离苦得乐,谁知,更大的苦还在后头,那就是‘爱别离’。记得冲进产房时,看你一幅就要…咽气的样子,真的比万箭穿心还痛那种痛,我永远也不想再承受,所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出家,早早地了脱尘缘。”

俞宛秋久久无语,半晌才道:“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

赵佑熙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别说对不起,你不知道,当时你那声‘对不起’,差点要了我的命。”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难产一回,竟让一个如此强悍的男人动了出家之念。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侧耳细听,里面还有尧儿的声音:“弟弟为什么总是睡?”

“你小时候也总是睡的,小孩子要肯睡才长得快。”这是尧儿的奶娘在哄孩子。

俞宛秋掩额低叹:“怎么又是个儿子?”

生产之时,她并没有追问孩子的性别,只担心孩子是不是健康,因为在产道里停滞得太久。得知孩子好好的,她的精神力也撑到了极限,扭头就昏睡过去。虽然如此,凭着隐约的记忆,她还是知道自己生的是儿子,因为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一句:“是个小皇孙呢。”

赵佑熙接过她的话道:“是啊,又是个臭小子,还没生下来就差点把娘折腾死,我们以后不要理他。”

“瞧你,这怎么能算到他头上?”数落完夫君,俞宛秋转头朝外面道:“把孩子抱进来。”

兰姨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笑呵呵地送到太子妃面前:“你看,长得多好啊,稳婆都说,她这辈子接生过几百个孩子,就没见到这么结实的胖小子。”

“哼,要不是长得太胖,怎么会生不下来?”赵佑熙面色阴沉,对襁褓中的二小子完全没有好脸色。

“别这样”,俞宛秋这下真有点担心了,如果生产那一幕始终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乃至成为心里的一道伤,会不会影响到父子俩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对兰姨说:“把小殿下给他爹抱抱,孩子他爹,孩子他娘手痛,你就替我抱抱吧。可怜的娃,从生下来到现在,一两天了,爹娘的边都没挨过。”

赵佑熙不情不愿地接过孩子,看在妻子面上,勉强抱了几分钟,脸上的表情还是欠奉。

俞宛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决定以后多安排些亲子活动,绝不能像尧儿那样,放到爷爷那边了事。

同人卷 第三百零十章阿旦百日

丁卯年九月十四是孩子出生的百日庆,赵延昌老早就说过,要在那天给孩子赐名。

看官别嫌慢,这已经算是很快的了。一般的人家,要等到孩子三四岁,最好是出过天花了,再摆酒宴客,请家族长老按排行取名,然后郑而重之地开祠堂,焚香祭祖,把孩子的名字记入族谱。

在那个年代,给孩子取名,绝对是一件大事。

至于穷人家的苦命娃,一辈子没大名,到六十岁还叫狗剩子的大有人在。妇女更不用说,全国至少有一半的女性叫大姐二妹三妹,嫁人后就叫某某氏,红楼梦中诗情画意的小姐芳名,那是簪缨世族的勾当,不具有普适性。

因为赵氏一族人丁单薄,添个皇孙像上苍的恩赐,才会等不及周岁就正式赐名,载入皇家玉牒。

不过呢,二小子百日之前,除了叫小宝宝小乖乖之外,还有一个皇帝爷爷给取的小名,叫阿旦。

什么,这名字太土?没见识了吧。

要理解这个名字的涵义,就不得不提一个人,那就是中国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贤相周公。

本来,先贤之名是不该拿来打趣的,可周圣人的大名实在不宜合在一起念,人家姓姬,叫旦,你说,合起来念什么?

周公旦本为周文王第四子,也是文王正妻太姒所出的嫡子。

他**太姒一共生了十个儿子(别为这个数字惊叹,周文王生殖力惊人,据说名下有整整一百个儿子)。大哥伯邑考生得俊美无双,被狐狸精娘娘苏妲己求欢不成,生生害死了。二哥姬发,也就是后来的周武王,袭了王爵。

偏偏周武王英年早逝,继位的成王年幼,三哥姬鲜趁机伙同五弟蔡叔,跟纣王之子武庚勾结,起兵谋反。

若非有这位正直贤明的周公辅佐,成王姬诵根本坐不稳王位。如果那样,周朝的历史,乃至周以来的中国古代史,恐怕就要改写了。

赵延昌把新生儿呼名为“阿旦”,其用意一目了然。就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能好好地辅佐他哥哥,做能臣贤相,兄弟俩齐心协力,一起把赵国建成像周朝那样传承八百年的强大帝国。

故而,当知墨说:“大殿下叫思尧,二殿下多半会叫思舜”时,俞宛秋只是笑了笑,她心里明白,绝对不会皇家兄弟中,出一个尧就够了,不需要再有一个舜,所以二小子的大名,最不可能叫的就是思舜。

记得有人点评李世民的儿子们的大名,太子叫李承乾,同为嫡子的老2叫李泰,另一个嫡子叫李治,几个名字都有气魄,但“泰”与“治”就明显逊于承乾之霸道威势。至于其他庶子,即使是最得宠的六皇子,也只叫李恪,恪者,恭也,恪守本分,恪尽职守。嫡庶之分,君臣之别,一字道尽。

闲话休提,且说九月十四那天,二小子阿旦穿着花里胡哨的百家衣,躺在摇篮里,吮着手指接受众人的围观。

一般这种情况下,送礼的女人都要把孩子摸一摸,甚至抱起来逗一会儿,再说着吉祥话,送出百日礼,无非是长命锁项圈手镯之类的东西。

可今天不行,因为他哥哥紧靠摇篮站着,对所有的来客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只要发现有人试图伸出咸猪手,就出言制止,无论语调还是姿势,都是十足十的“郡王殿下”。

这样一来,越发激起了客人的兴趣。有人拿出稀罕玩具,想yin*他走开;有人声东击西,假装摸头,实则摸脚。最后把他惹烦了,喝令宫女嬷嬷把二殿下连同摇篮一起搬进内室,并关上房门,谢绝闲杂人等进入。

客人们先傻眼,而后笑得前仰后合,都说真是个难得的好哥哥,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弟弟。

俞宛秋坐在另一间房里听着那边的动静,时不时的微笑,但不发表任何意见,刻意置身事外。甚至听到尧儿下令把弟弟搬进去,也没出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