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这一切,她才是幕后策划者,昨天就跟尧儿分配了任务:“明天是阿旦的百日宴,母妃要在正厅陪客,阿旦睡在隔壁,你去守着他好吗?有些客人爱乱摸,她们的手又不干净,摸了阿旦会生病的。”

得到母妃的托付,尧儿重重地点头承诺:“母妃请放心,尧儿一定看好阿旦,不让她们乱摸。”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孩子的摇篮放在正厅。之所以要另辟一室,除了培养尧儿对弟弟的责任感和兄弟情外,也确实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被热情过分的客人抱过来摸过去。安全还在其次,今天能进内殿见到孩子的,都是可靠的人,卫生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没想到,尧儿对弟弟的保护程度出乎了她的意料,竟然直接把人弄走了。百日宴没了主角,客人来了还看什么?

等赵延昌下了早朝,兴冲冲跑来看皇孙时,只看见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听完儿媳妇的解释,赵延昌那个得意啊,恨不得把今天的事写成告示,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手把手教养出来的皇长孙,多么地知友爱,懂孝悌,又多么地有皇子气度。

赵延昌当众公布了二皇孙的大名,叫赵思成。

尧儿听到爷爷的声音,总算打开了房门,赵延昌立刻丢下满堂客人,跟两个孙子躲到屋里玩去了。

赵延昌跟孙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赵佑熙却把自己关在练功房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自责中。

他相信父皇不会逼他,但他怕纸包不住火,终究会有闲言闲语落到爱妻耳朵里,到那个时候,心高气傲的她,要如何自处呢?

同人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谣言烟幕

赵佑熙的担心是多余的,在他从父皇那儿听到消息之前,“闲言闲语”早就传到了俞宛秋耳朵里。

有心人既处心积虑造出这样的谣言,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她,又怎会不让她知道?

如果俞宛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代女子,可能会因此而羞惭失落,甚至贤惠地替丈夫多纳几房姬妾,好为赵氏皇族继续开枝散叶。

没错,所谓的闲言闲语,就是谣传太子妃因为难产,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你也许会说,那算什么打击啊,儿子都有两个了。若俞宛秋嫁的是普通家庭,可能没问题,但对于原本就子息单薄的皇族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

尤其是,皇太子才刚二十出头,正是播种能力最旺盛的时候,如果他广纳姬妾,想生多少都有,难道你要他从此再无良田可耕,一辈子荒废在种不出稻子的盐碱地里?

俞宛秋想不想生,和她能不能生,是有本质区别的。

她可以暂时只生两个,只要皇上和太子没意见,外人哪敢置啄?

前提是,太子妃有生育能力,哪天想生了随时可以生。

就像生下皇长孙后,太子妃随太子出征,一年未孕,没人敢说半句不好听的。人家小夫妻俩恩爱情深,不忍分离,想等战事停了再生第二胎,不行吗?皇上都没开口,你算好几。

可如果太子妃生下皇长孙后被诊断为不孕,情况就不同了。一个不能再生育的女人,就像一只不会再下蛋的母鸡一样,已完全失去了价值,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太子身边享受他的宠爱。能看在皇长孙面上,让她一直保有太子妃头衔,就算是皇家的恩典了。

这些道理,俞宛秋都懂,也就更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自己激愤之下,一不小心就落了人家的圈套。

记得那时她刚坐完月子,好不容易才获准下地走动,为了散去多日禁闭的郁闷,她让人备上软辇,去御花园消磨了一个下午。

御花园的确美景无限,让人心旷神怡,可惜在回程途中,“不小心”听到某丛矮树后,有人在议论“可怜的太子妃”。

她还没反应过来,早有暗影从空中掠过,飞快地拎出了两个瑟瑟发抖的宫女。俞宛秋略一沉吟,便挥挥手道:“罢了,放她们走吧,她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果见两个宫女神色一变,于惊吓中,又添了几分愧疚不安,俞宛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她没学过医,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仔细回想自己生产的始末,甚至都不是真正意义的难产,孩子并非逆位而是顺位。会迟迟生不下来,只因为婴儿太大,而她的身材又属于苗条修长型,盆腔偏窄。那次生产,她只是多耗了些时间,差点力竭而死,并没有出现其他并发症,如大出血、胎盘异常等可能会损伤子*的症状。

综上所述,因难产而丧失生育能力之说,完全没有根据。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那么回事,又如何?

在她原本的打算里,最多生三到四个孩子。比如,下一胎如果是女儿,就此打住。如果依旧是儿子,再追加一个看看。

当然,这只是以前的想法,经历了这次生死劫难后,说实话,她已经没打算再生了。

不是她怕死,而是怕自己死后,丢下两个没娘的孩子。当她发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她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眼看见儿子长大,不知道长大后的他,是像父亲那般英武魁伟呢?还是更偏于母亲的精致秀雅?那时候她心底的呼唤是,“老天爷,让我再看他一眼吧,哪怕一眼也好”。

九死一生,她比以前更珍惜生命。至于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对不起,她从没有“多子多福”的概念,在她看来,有两个儿子就足够了。以前赵家代代只有一个儿子,不也很好?

甚至,她认为,赵延昌父子之所以感情那么深,打破了皇家父子亲情淡漠的固有模式,原因就在于,他们只有彼此。

赵延昌没有其他儿子分薄他的父爱,赵佑熙也没有好叔叔好伯伯夹在中间挑拨离间,以便浑水摸鱼。周公之母太姒是生了十个儿子,可那十个儿子中,只有老四周公肯辅佐兄弟子侄,其余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若没有那么多儿子,只怕还好些。

步辇回东宫后,戚长生很快就过来请示:“太子妃,我们的人跟着那两个宫女回了她们的下处,发现一个是鸣鸾宫的,一个是景云宫的,要不要继续追查?他们现在还盯着的。”

俞宛秋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把人都撤回来吧,追着她们没用。”

鸣鸾宫主位是张贤妃,景云宫主位是李昭仪,配殿里还住着一个新晋封上来,尚未搬走的秦淑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秦淑媛之父恰是皇后最倚重的侄子,也是曾家在朝中官位最高的从三品侍郎曾立信的竞争对手。

皇后这一着打算一箭几雕啊?

要说张贤妃李昭仪她们会嫉恨她,巴不得她也跟她们一样,生不出孩子,甚至失宠,这种心思,可能真有。

原因很简单,宫里的女人太寂寞了。最要命的是,赵延昌建立后宫三四年来,一堆女人没一个怀上龙种。

这也是为什么,太后也好,皇后也好,都爱往东宫塞女人,甚至不惜除掉她,好给其他女人让路,因为只有嫁给太子,才有可能生出儿子。只有生出儿子,对那个女人而言,才有前途可言;对那个家族而言,才真正达到了跟皇家联姻的目的。没孩子,连外戚都当得没底气。

虽然如此,要说张贤妃和李昭仪,或那位新封的淑媛秦氏,会特意派两个宫女跑到她经过的地方大曝她的隐私,她是不相信的。

那几个又不是傻的,为什么这样明目张胆地得罪太子妃?嫌自己在宫里优哉游哉的日子过腻味了不成。

所以,矛头直指一人,简直都没有悬念。俞宛秋也早就料到,那人不会死心的。

其实,当孩子迟迟不下地的时候,她就怀疑皇后的魔爪终究还是伸到了东宫,都说百密一疏,素琴她们再小心,也照样防不胜防。东宫里有近两百个侍从,其中难保有几个贪心的被皇后收买,或被皇后拿住了什么把柄要挟。

可这些话她不敢随便说,因为兹事体大,说出来会引起轩然大*。而且经过这几个月的明查暗访,到现在为止,她手里还没掌握什么有力的证据,怎么好凭空给人安上这么大的罪名?

其次,更怕打草惊蛇,让皇后提前销毁证据,甚至杀人灭口,弄得死无对证。

这次追查非常隐秘,在赵佑熙面前她都没透过只字片语,可跟她交手吃过亏的皇后还是警觉异常,这不,马上就开始跳出来布局了。

如果她轻易上当,咬住皇后抛出的鱼饵去追,结果只会被拖出水面,而真正的谜底,其实藏在水底。

再说,这事有什么好查的呢,每多查一个人,就要把谣言至少再复述一遍,让谣言传得更快更远,最终损失的是谁的名声?即便真的能追到谣言的初始发源地,比如,某太医,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是根据多年的行医经验得出的结论,就算太子妃将来怀孕了,不过认一句“老朽医术不精”罢了。

太子妃忍得住,手底下的人不肯干休。性子最燥的茗香借着给张贤妃送水晶桂花糕的机会,把“闲话二人组”之一的宫女芍儿堵在茶水间,当场从她调制的地黄茶中找出了一味形似山萸肉实则叫马钱子的有毒之物。

山萸肉是滋阴益血的,马钱子却会让人胸闷气短,呼吸不畅。慢慢全身肌肉发紧,对视、听、味等各种感觉极度敏感,继而发生惊厥症,最后全身僵直,窒息而死。

因为是渐进的,本人无痛感,死后也不会七窍流血,在外人看来,只是这人自己精神状态有问题,或从迷信角度,说惹了什么上身,最后被鬼吓死了之类。

恰好张贤妃那阵子的确常常胸闷气短,听了茗香的话,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立刻叫人把芍儿拖了下去。

等俞宛秋知道时,芍儿已经在禁房里服毒自尽了。

事已至此,俞宛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她们:“另一个叫秋容的不要动了。”

知墨和茗香一起应道:“我们没打算动她啊,看她自己能捱多久。”

只过了半个月,便听说秋容缠绵病榻,被秦淑媛嫌弃,禀明了慎行司,把她移到宫外某处养病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茗香对此的结论是:“这就叫疑心生暗鬼。”

跟了穆云舟后,她宫斗的段位更高了。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夫婿的真正身份,只知道他是虎贲卫统领。隐宗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很多隐宗成员,直到死,都不曾让家人知晓他的另一面。

有这样能干的手下,仍挡不住皇后在她的饮食或日常使用的器物上动手脚,可见皇后的段位更高。

这一次,她差点就得手了。

眼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编排出她不孕的谣言,试图把她的注意力把这方面引。并设计她跟张贤妃、李昭仪、甚至秦淑媛起嫌隙,如果她沉不住气,跟那几位斗上了,无论谁输谁赢,皇后娘娘都是最后的赢家。

她坐在遂初堂的书桌前琢磨这些的时候,知墨凑过来,悄悄跟她说:“太子妃,您有没有发觉,太子殿下最近总是回得很晚?”

“好像是呢,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吞吞吐吐做什么。”

知墨踌躇良久,才嗫嚅着问:“您就不担心,殿下在外面…”

俞宛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在外面有女人?他要找女人,宫里等着他临幸的一大堆,何必舍近求远。你家殿下的性子,敢做必敢当,偷偷摸摸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他最近的确心事很重,这样吧,今晚他回来后,我好好跟他谈谈。”

同人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英雄气长

南都城郊有两座大营,按军中扎营的规矩,名号中不得透露任何信息,故而只叫东大营、西大营。

若你以为它们在东郊和西郊,那就错了。其实,两座大营都在南郊,所谓东和西,不过是指左和右而已。

撇开驻军地点不谈,如今且说军营中的将士们,这段时间可辛苦了,每天累得像条狗,还是鼻青脸肿的狗。

无止境的操演,散打、对揍、群殴,再背上几十斤重的行李翻山越岭。

据说这是太子妃提出的练兵之法,叫“负重拉练”。

负重就负重吧,为啥什么都要背,独独不许他们带上水和干粮,让他们培养“野外生存能力”。他们以前当土匪时,天天在野外生存,如今才过上几天像人的日子,又把他们赶上山去,学当野猴子,有必要吗?

士兵们心里说不出的哀怨,太子殿下就够凌厉霸道了,幸好有个亲民仁善的太子妃。就像春风化雨一样,给军中带来了温柔和煦的气息,可千万别变得跟太子殿下一样啊。

他们哪里知道,根本不干太子妃什么事儿,是太子自己心里难受,无处撒气,才轮到他们成了沙包。

这天拉练回来,天都快黑了,太子把部将、侍从赶去吃饭,自己一个人坐在营房中。陆满仓不顾门外守卫的拦阻,走进来跪下道:“殿下,您要怎么操演士兵都行,那帮兔崽子成天只想偷懒,就该让他们吃点苦头。可您自己也跟着拉练,累了一天回来,到这会儿还饿着肚子。您是三军统帅,是所有将士的主心骨,您这个样子,大家都担心得很。”

“担心什么?”赵佑熙一面处理文书一面简短地解释:“不吃饭,只是想等回宫了再吃。”

“那您怎么还不回去?往常这个时候,您早走了。”说完这句,陆满仓心里是忐忑的,因为这话听起来像在催殿下走人。

半晌没动静,陆满仓悄悄抬起头,却见殿下也在打量他,不由得憨憨地笑了。

“坐下吧,不是正规场合,不需如此多礼。” 赵佑熙做了个请的手势。

已成婚的陆满仓,一改过去的粗放作风,现在每天都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人也比以前细心多了。赵佑熙没想到,竟然是他最先发现自己不对劲,并试图开解。

陆满仓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房下让末将来问的,因为她在外面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昨日回宫探望太子妃,又听陆掌书说,您最近回宫总是很晚,怕您也开始嫌弃…”明明是凉爽天气,陆满仓却满头大汗,若不是纹绣要求,打死他也不敢过问太子殿下的私事。

赵佑熙的神情变得很可怕:“你夫人从哪里听到的?”

陆满仓越发紧张起来:“她…她也没明说,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末将明儿,不,今晚,今晚回去就问问她。”

赵佑熙脸色阴沉地说:“算了,既是传言,多属道听途说,问也无用。”

陆满仓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殿下,您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就嫌…”

他的话被太子厉声打断了,太子的脸色已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悲哀:“我不是嫌弃她,我心疼她都来不及了,我是嫌弃我自己。”

陆满仓不敢再追问,心里合计着,有太子殿下这句话,回去应该可以向老婆大人交差了。

赵佑熙甩开一票随从,包括他的御用车夫,自己驾着马车狂奔。幸亏军营地处偏僻,行人稀少,才不至于酿出车祸。

是的,他嫌弃他自己

他明知道谁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不能像对付来犯之敌一样,将那人彻底消灭。甚至,他连上门质询的勇气都没有,怕自己盛怒之下,会失去了理智,犯下弑母之罪。

有母如此,是身为人子的悲哀。可若真的失手杀了她,他和他的妻子将再也没办法在这世上立足。

因为怀着深深的内疚,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躲着妻子,不敢面对她,不敢向她坦白:“我查出了让你延迟生产,害得你几乎丧命的凶手,那人灭绝人伦,不配为人母,可我不能杀她,不能为你报仇,不能为我们差点夭折在母腹中的孩子讨回公道。我统领三军,妄称英雄,却不能保护妻儿,我不配做你的丈夫,不配做阿旦的父亲。”

心里想着这些,手里不断加鞭,马车越跑越快。

“殿下,您慢点”谢长宁骑着马奋力追上来,然后不顾危险地纵身一跳,差点成了车下亡魂。神情若狂的赵佑熙总算清醒过来,长期练功的好处这时候就显示出来了,动作特别灵敏,伸手往空中一捞,及时抓住了谢长宁的一只手,把他带上了车辕。

待喘息稍定,谢长宁伸手抢过缰绳,赵佑熙也没争,默默地回到车厢。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问:“长宁,假如有一个人,他的母亲害得他妻子差点难产而死,幸赖佛祖保佑,才捡回了一条命。他**还不死心,又让人到处散播谣言,说他妻子失去了生育能力,你说,这个男人该怎么办?”

谢长宁苦笑着摇头:“殿下,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再问你,一般的男人,在他**容不下他妻子的情况下,都是怎么做的?”

“恐怕只能休妻。既然两人无法共存,必须弄走一个,否则家宅不宁,可天底下,没有人子赶走母亲的道理,只能赶走另一个了。”

赵佑熙紧跟着追问:“哪怕母亲毒如蛇蝎,妻子是完全无辜的,也要休妻吗?”

谢长宁想了想说:“若那男子实在舍不得妻子,那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带着她离开家。比如,带着妻子上京赶考。要是运气好,考上了,再授个外任官,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家几年。一去二来,家里的母亲也老了,折腾不动了。”

赵佑熙听得眉头打结,他是皇太子,考什么学,当什么官啊,除了领兵出征,他没有任何借口带着妻子离开南都。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有了

**,备战备得够久了,父皇在梁国朝廷下的功夫也差不多了。等冬天一过,到明年春上就用兵。这次一鼓作气,把梁文简拉下马,然后鼓动父皇迁都上京,把南都当成陪都。

到时候,他带着妻子住在这里,离那狠毒的女人几千里远,看她还怎么折腾。

——————说明的分隔线

大家放心,最后一卷不会再正面描写战争,有也是一笔带过。

尽量五月完结。如果写着写着,发现还有许多可写的,比如梁灭国后,赵和靖之间的对垒,拖到六月也是有可能的。我只能保证,决不会为了拖字数而拖文。

其实,新书早在三月底就签约了,在我自己,是巴不得赶紧开新文的。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大凡作者,写新书总是干劲十足,写着写着就疲了。所以文写到最后,其实是一种责任,拖字数的现象可能有,应该不是大多数,没感觉的文,写起来很痛苦的。

同人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打开心结

同心殿前,灯火明灿,院子里的百合花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清香。

赵佑熙甫进院门,就看见他的妻子盈盈立于宫灯下。身着梨花白宫锦云裳,玉兰折枝披帛,垂裾上绣着淡淡的绿萼梅,通身素雅,只鬓边簪一朵小小的黄绒花,于沉静中又透出了一份俏皮轻灵。

“你今天好美”他由衷赞叹。

“你又瘦了”她眼里浮上心疼。

赵佑熙几步跨上台阶,拉着妻子的手柔声解释:“这段时间都在拉练,每天走几十里山路,瘦也正常。”

俞宛秋心知肚明,也不追问,反而开起了玩笑:“今天有人提醒我,说太子殿下越回越晚,莫不是外面有了牵绊?”

赵佑熙停住脚步,眼神阴晦难辨:“你也那样想吗?”

俞宛秋摇摇头:“怎么会?我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才不屑干那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赵佑熙笑着拥住她:“知我者,吾妻也。”

听到这句话,本该欣喜的俞宛秋反而有些情绪低落:“我只是对你的品行有信心,至于其他的,可不敢这样大言不惭。”

赵佑熙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自然地笑了笑,而后故作轻快地引开话题:“好饿哦,给我留了什么好吃的没有,我还没用晚膳呢。”

俞宛秋道:“我也没,等着你的。”

赵佑熙很是愧疚:“以后我回晚了,你就不要等。你不比我,身子本就弱,上回生产又伤了元气,邢医正特意交代过,要饮食当时,按季进补,小心调养。”

俞宛秋睨了他一眼,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娇嗔:“我也知道啊,可平时习惯了一起用晚膳的,叫我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根本没胃口。”

如果是平时,她绝不会用这种腔调说话,因为自家男人不是普通人,一个军中统帅,你能要求他每天按时回家陪老婆吃饭?稍微明理点的女子,都不会有任何抱怨。

可今天,她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回得多晚,她就会等到多晚;他不回,她就不吃。撒娇也好,耍赖也罢,她一定要让这个男人知道她的感受,明了她的不安,把他从自设的心牢中拉拔出来。

他以为她没看见他脸上的自责与内疚有多明显吗?他不愿意开口,她就等,等他自己打开心结。他想逃避一阵子,她也由着他,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眼前这个男人尤甚。她愿意等他梳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来向她坦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