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狠话谁不会?那也得有用才行。倘若靠着说几句狠话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慕烟华倒是不介意跟着牧观浪好好说道说道。

沈澄璧、祁蓝衣两人对着牧观浪咧嘴一笑,紧紧跟上了慕烟华。

苏澜、墨云冷几人看都没看牧观浪一眼,好似眼前的一行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施施然越过人群,不紧不慢地随在沈澄璧、祁蓝衣身后。

还有什么比无视来得侮辱人?

牧观浪只觉得用尽力气的一拳砸在了空处,整个人憋闷得几乎要吐血,阴冷的眸底瞬间血红,狠狠地一咬后槽牙:“就让你先得意片刻!”

作为小团体中的领头人,史明亮、余斯连的所作所为,牧观浪如何会不知。他不止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在背后暗示纵容、出谋划策。可惜寒月秘境中的情况不明,慕烟华这人很有几分诡秘,竟让她平安脱身而出,连着击杀周烨源的行动也失败了。

此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想要腾出手来解决她,居然一直没有机会。本来只要操作得好,九龙台是个不错的地方,不想慕烟华的运气这么好,他提早做好的安排半点都没有用上。

牧观浪一言不发,转身而走。

剩下的几人本是前来凑数,现下正主儿都走了,自然也不会再留着。

慕烟华、牧观浪一行十几人,一前一后下了陨星峰,没有刻意隐藏踪迹,一路上吸引了不知多少天魔宗弟子的视线。

宗门内派系争斗,普通的宗门弟子纵然有所听闻,却无从知晓具体细节,更不知道暗地里风起云涌,已是互相试探交手了不止一次。慕烟华三年后回归,消息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这一回见了她出现,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原因,很大一部分人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慕烟华加入天魔宗七八年来,实际上可以算是深居简出了,出现在人前的次数委实说不上很多。然她每一次的出现,总会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外门十二宫,小千境,寒月秘境,以及九龙台,这一桩桩一件件犹在眼前。

“那不是慕师姐么?三年前三域大比结束,慕师姐没有跟着一道回来,宗主与一众宗门长辈也不解释,其他师兄师姐们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直言她死在了九龙台里。简直胡说八道,宗主与楚峰主不曾说话,怎轮得到他们胡言乱语?”

“慕师姐天才绝世,自然福缘深厚,三年未归定然得了奇遇,修为境界大进。除了慕师姐之外,陨星峰其他六位师兄居然全部出动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后面几人,居然是浮图峰的牧师兄?这这这——他们往观星台去了!瞧他们剑拔弩张的模样,莫非双方要生死决斗?这怎么说出、出大事了!”

一众天魔宗弟子猜测着,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工夫,就聚集了百数人,越来越靠近观星台。

观星台位于浮图峰功德堂之外,是一个方圆里许的巨大石台,通体为青钢石堆砌而成,又绘制了一整套防御秘纹,纵然是两名化神境大能在上面斗法,都不太可能会损毁。

天魔宗虽是禁止弟子们互相攻伐,但考虑到一些原因,以减少暗中的残杀,便有了观星台这么个决斗的地方。简单来说,观星台上争斗受到宗门承认,无论胜败生死,任何人不得再寻仇滋事。倘若有人违反了规定,自然有宗门长辈会出面插手。

慕烟华在应下牧观浪邀战之时,就想到了这事儿绝对隐瞒不住,很快便会传遍整个天魔宗。

刚刚抵达观星台,一道接着一道灵识、神识或明或暗扫过,有些甚至还在慕烟华身上停留了片刻,其中几道蕴含的气息如海广博深沉,哪怕已是小心地收敛到了极点,仍是让人忍不住颤栗心悸。

这不是慕烟华害怕,而是面对太过强大气息时候的本能反应。

看来这一场小小的比斗,牵动了不少人的心神呢。

慕烟华扯了扯唇角,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现,在观星台下方驻足。

“小师妹,可有把握?”

苏澜、墨云冷等六位师兄分立慕烟华身周,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慕烟华微微一笑,颔首道:“诸位师兄放心。”

祁蓝衣拍了拍慕烟华肩膀,笑道:“打败牧观浪,我将燕星河那小子抓到你面前。”

慕烟华转头看去,却正看到燕星河移开移开视线,并不与她对视,略略皱了皱眉之后,应下了祁蓝衣的提议。

几人说话间,牧观浪已是越过慕烟华,身形一闪出现在观星台上:“慕烟华,你要是怕了就早说,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将残杀史师弟、余师弟之事,恶意偷袭李师兄之事交代清楚,跟我前去刑律堂郝长老处领罪认罚,我便可以暂时留你一命。”

牧观浪的声音不是很重,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穿透力,渗透着传遍了全场,落入渐渐聚拢过来的宗门弟子耳内,瞬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水,掀起了层层大浪。

“慕师姐杀害史师兄、余师兄,偷袭李师兄?李师兄之事我不知,史师兄、余师兄却是在寒月秘境中殒命,此事宗门早有定论,怎么跟慕师姐扯上了关系?但牧师兄身为宗主座下第二位亲传弟子,瞧着也不像会说假”

“牧师兄会不会搞错了?击杀同门师兄的罪名可不小,要不是有了不得的过节,谁会轻易去碰触?反正我不信。”

“没有证据牧师兄会乱说?且先瞧着吧。知人知面不知心,余师兄、史师兄之事已是过去了数年,牧师兄此时再提起来,定是掌握了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牧观浪一句话就吸引了众多天魔宗弟子讨论,不管他们信是不信,都将慕烟华推上了风口浪尖,让他自己处在了有利的位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烟华足尖轻点,已是站在了牧观浪面前,却不打算辩解,“待我击败你,再去燕师伯跟前说道,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牧观浪看慕烟华的样子,便知自己的心理攻势完全没有起作用,根本无法给她带来半点压力,当下不再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一语毕了,牧观浪身上真元暴发,沉重的压力如山如海,铺天盖地地朝着慕烟华压去。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手掌五指微张,单单一根手指便比慕烟华整个人都大得多,遮天蔽日地盖了下来。

牧观浪看得很清楚,他的优势在于浑厚的真元与高深的修为境界,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不给慕烟华半分反抗的机会,以强大的实力碾压过去,一举夺得此次比斗的胜利,趁着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将慕烟华击杀。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他绝对不会犯下阴沟里翻船的错误,给了慕烟华可趁之机。不论慕烟华如何天才,总不可能短短时间修炼到元婴境大圆满吧?

牧观浪有十足的信心,凭着他此刻的实力,慕烟华定然不是对手。

怪只怪她选了个错误的师尊,乳臭未干却要学着人跟他们作对,正好这一回拔了这枚眼中钉,也试探一下楚君狂的态度。慕烟华之后就是苏澜、墨云冷六个,甚至楚君狂、燕宗主,只要挡在前面的人,迟早会一个一个除去。

天魔宗需要一个雄才大略、大权在握的宗主,而不是像燕宗主这般毫无建树,整日里只想着修炼修炼再修炼,才让太元宗骑在头上这么多年。

九大主峰的权力太大了,都要交出来集中到新任的宗主手上,在他的带领下将整个宗门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还怕什么太元宗?

天魔宗注定要称霸东南域!

六大宗门太多太多,有天魔宗一个也就够了,其他五大宗派要是听话,便留着喝点汤,要是不听话,自然没有必要再留着。

牧观浪眸底闪过狂热之色,看向慕烟华的视线再不掩饰杀意。

宏图霸业,就从击杀慕烟华开始。

滚滚气浪席卷而起,往四面八方而来,好似一个越缩越小的牢笼,将慕烟华束缚在里面。

头上是遮天蔽日的银色手掌,四周是愈演愈烈的气浪牢笼,牧观浪全力施为之下,竟是让慕烟华感到了相当大的压力,还真有点儿上天无地入地无门的意味。

元婴境大圆满果然不同凡响,哪怕是强行提升的元婴境大圆满,也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

“吟——!”

惊月剑化作一道雪亮银龙,长鸣着像是破开了空间。

慕烟华轻抿着唇,指间法诀连掐,带起道道朦胧的指影,瞬间已是数十上百个法诀投入惊月剑中。

第226章 黑白

惊月剑得了法诀之助,庞大的剑影冲天而起,四周围肆虐的气浪仿佛有了瞬间停顿。剑影毫不停歇,对着那一方巨大的银色手掌狠狠斩下。

无声无息间,锋锐的剑芒满天飞舞,眨眼将银色手掌的食指齐根断去。少了这一根手指,密封的牢笼出现了一道口子,慕烟华身形一闪,趁机从口子里钻了出来,解除了被直接捆缚的危机。

牧观浪一击不中,心中稍稍有些意外,却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心念微动,断去的食指重新生出,遮天蔽日的手掌陡然缩小,只剩下刚刚一半大小,变得更加凝实灵活,外泄的气浪尽数敛起,转头向着慕烟华重重抓去。

很难想象,一只那般巨大的手掌,动作间会这么迅捷灵活。

牧观浪像是铁了心了,也不想着变招,一心想要凭着这只银色手掌,将慕烟华捆缚抓住。

慕烟华足下生出两朵二十七瓣银莲,散发着蒙蒙的银色光华,速度快到了极点。身形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在银色手掌的间隙中腾挪移动,不管那手掌如何变招,慕烟华总能找到其中的薄弱点,虽是瞧着险象环生,却能次次化险为夷。

银色手掌势大力沉,每一回变化都会带起肆虐的风暴,音爆之声不绝于耳。哪怕是同样元婴境大圆满的修士置身在内,多半也不可能做到毫发无伤、游刃有余。

单单就真元的数量而言,元婴境大圆满的牧观浪要比混元经第三层大成的慕烟华强上一筹,然因着混元经本身的特殊性,慕烟华真元的强度与质量并不比牧观浪逊色,所差的不过是将三年所得全部发挥出来的时间罢了。

一路紧赶慢赶回来,慕烟华修为境界大进之后,尚未有工夫去适应与磨合。跟着牧观浪的这一场比斗来得正是时候,随着两人战斗愈渐趋向白热化,慕烟华应对间亦越发得心应手。

牧观浪攻击了半天,连着慕烟华的衣角都未碰到一丝,心底里不由升起些许烦躁。

“慕烟华!有本事别像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

慕烟华不为所动,懒得理会牧观浪。不过有一点,要是再这般一个抓一个躲的下去,过个十天半月都不可能分出胜负。

也是时候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慕烟华已是基本摸清了牧观浪的深浅,适应了混元经第三层大成境的修为境界,同时对现下圆满境的涅槃九变第二变有了大致了解。有了眼前的牧观浪作为对比,慕烟华对自身的实力做出了一个比较准确的估计。

战力全开之下,大概介于元婴境大圆满跟着识窍境初期之间。

慕烟华指诀一掐,游弋在身周的惊月剑光华大盛,暴出一阵耀眼的剑芒,陡然涨大了数十上百倍。刚刚切下银色手掌食指的擎天巨剑再次出现,且瞧着那威势增强了数倍不止。犀利的剑芒雪亮,甚至闪得人睁不开眼,以万钧之势狠狠地劈斩而下。

摧古拉朽,势如破竹。

巨大的银色手掌被一分为二,从中间整齐地切开。

雪亮剑芒纵横交错,银色手掌像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模型,瞬间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块,切开光滑如镜。

惊月剑顷刻间斩出了不知多少剑,将银色手掌分割成一个个小块,再无法对慕烟华造成半点不利影响,紧接着去势不减,朝着牧观浪当头劈下。逼人的气浪重重压下,森冷的杀气临到头顶,刺激得牧观浪头皮发麻,身上汗毛倒竖。

这不可能!

牧观浪面色大变,在心中无声呐喊。

方才斩掉银色手掌一根食指,已是花费了慕烟华极大的气力,这一回怎可能变得如此毫不费力?莫非她一直隐藏实力?

一惊之后,牧观浪很快冷静下来,变得愈发小心翼翼。

就算只为了自己的脸面,不管慕烟华有多少手段,今日也定要将她斩杀于此。

最先提起向慕烟华挑战的人是他,要来观星台生死斗的人同样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然他以后还怎么混?

一个手掌奈何不了慕烟华,两个三个呢?五个十个呢?

牧观浪发了狠,浑身真元鼓荡着,手掌接二连三拍出,一下子七八个巨大的银色手掌劈头盖脸向着头顶的惊月剑去。

沉重的轰鸣之声不绝,七八个银色手掌同巨大剑影撞了个正着。

毕竟是元婴境大圆满修士全力施为,剑影在第一个银色手掌撞上之时,已是一顿之后速度骤减。此后每一个手掌拍下,都会让剑影往后退上一步,一连十几个手掌拍上,剑影的劈斩之势终于完全止住,猛地往后倒飞回去。

拍飞惊月剑,银色手掌铺天盖地,对着慕烟华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没有停顿,不存在任何技巧,只有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

慕烟华一人一剑,不再像之前那般躲闪避开,而是选择了硬碰硬。短短片刻工夫,牧观浪轰出了数十上百掌,慕烟华凭着惊月剑之利,亦是劈斩切割了数十上百个银色手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慕烟华、牧观浪两人势均力敌,眼瞧着短期根本无法结束,除非两人中有谁能够打破这个平衡。

“慕烟华,看来所有人都小看了你,短短数年间,不想你已是成长到了这般地步,连我都轻易奈何不得你!”牧观浪语声不重,却像是一枚枚尖锐的钢针,刺入慕烟华的耳内,“本想让你死得痛快些,既然你不领情,便休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牧观浪右手食指轻轻点出,一道漆黑的流光凭空出现,眨眼扩散全场,将整个观星台笼罩在内,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慕烟华,包括了他自己。

慕烟华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就换了个环境。

“这一方黑白世界,你可是第一位访客,好生消受着吧。”

牧观浪的声音遥遥传来,叫人听不真切,黑暗的空间里渐渐亮起一点光,不知是从何处传出来,照亮了慕烟华身周方寸地方。足下一道道银白色的纹路,分出一个一个正方形的格子,延伸向远处,看不到边界所在。

寂静的空间有些压抑,感觉不到危险,却无不透出一种隐约的诡谲。

慕烟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意寻了一个方向,向前迈出一步。

“轰!”

这一步迈出,像是打破了某种禁锢,以慕烟华为界限,左右两边泾渭分明,显出来一枚枚排列整齐的棋子。左边为白子,右边为黑子,闪着莹莹的光华,光影扭曲着化作一个一个五官模糊的人形。

白子化成的人形身着白袍,掌中执着一面白色的旗幡,黑子化成的人形套着黑甲,手上漆黑的长枪寒光烁烁,像要择人而噬。

不用任何人命令,白袍之人与黑甲之人发现了慕烟华这个外来者,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白色的旗幡银光璀璨,吞吐着银色光华,一道道银白色的流光飞射而出,全部指向慕烟华。漆黑的长枪卷起枪影重重,每一式都相当于一名结丹境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

一瞬间,慕烟华陷入了两帮人的包围之中。

旗幡上蕴含的能量不算高,跟着漆黑长枪相差无几,也就是结丹境大圆满的水平。不管是白袍之人还是黑甲之人,单个的攻击力不算强,防御水准也很一般,而且只知道逮着慕烟华攻击,根本没有其他的举措,彼此间的配合同样相当有限。

慕烟华要对付这些人很简单,惊月剑一击之下,便可直接斩杀不下十个。但这些人实在是太多了,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击杀了数十上百个,马上有数百上千个围拢过来,前仆后继不畏生死,杀得了一千个两千个,一万个两万个、十万个二十万个呢?

就是全部站着不动,让慕烟华来杀,又能杀多少个?

蚁多咬死象。

慕烟华纵然有再多的真元,也总有耗尽的那一刻。

黑白世界中不见天日,甚至不知过去了多久,无穷无尽的白袍之人、黑甲之人不断扑上来,慕烟华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惊月剑,每一剑斩出从来不落空。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人,每一时每一刻都有黑白子化成的人形被绞成碎片,散成点点星芒消失不见。

慕烟华看得很清楚,这些绞碎的光影其实并未消失,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重新凝结,再次变成一枚枚黑白子,然后再次变成白袍之人、黑甲之人,向着她发起攻击。

只要这一方世界不破,白袍之人、黑甲之人便永无穷尽。而牧观浪的真元不耗尽,这一方世界就能永远存在。

击杀牧观浪,黑白世界自然告破,否则慕烟华迟早会真元告竭,被无穷无尽的大军拖死。

第227章 斩

牧观浪展开黑白世界的时候,慕烟华看得一清二楚,整个观星台瞬间被黑暗笼罩,包括牧观浪自己。

此时此刻,牧观浪定然正躲藏在黑白世界的某处,操纵着黑白棋子化成的白袍之人与黑甲之人,将两方人马组织成各种各样的攻击队阵,不求立刻击败击杀她,只求慢慢消耗她的真元,找准时机一击必杀。

操纵这么大一个法相世界,牧观浪的消耗同样不会小到哪里去。不过现下他占据主动,僵持下去自然是慕烟华处于劣势。

找到牧观浪,击败或直接击杀牧观浪,是慕烟华唯一的出路。实际上,要是她不管不顾,施展裂天三指强行破开黑白世界,自然能够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然慕烟华并不想这么做。

凭着她目前的真元强度,无限制地施展裂天三指第一指破天指,已是勉强可以做到。第二指撕天指、第三指裂天指全部领悟在心,其威力更是一指更比一指强,呈几何倍增的趋势。但这会儿众目睽睽,宗门之内又情势不明,总归要为自己留下些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

一念至此,慕烟华丹田内真元滚滚如潮,宛若汹涌的江河之水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奔腾,灌入祭起的惊月剑中。

惊月剑得了浑厚真元的支撑,威势愈发增加了几分,竟是让白袍之人、黑甲之人进攻的节奏滞了一滞。趁着这个机会,慕烟华庞大的灵识延伸而出,好似生出了无数的触角,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灵识之网,探向四面八方,一寸一寸地搜索过去。

对战之中探出灵识搜寻,这本身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灵识作为神魂的延伸,原就是个比较脆弱的东西,倘若不幸受伤留下了隐患,危害比之单纯的肉身受伤严重十倍百倍,想完全复原也要艰难十倍百倍。若非有百分百的把握,或者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刻,修士们等闲绝对不会动用灵识对敌。

慕烟华敢这么做,自然是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

三世为人,神魂本是强大无比,九龙台那一方神秘的雷电空间内,又提前开出了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神魂之花,最重要的是还有紫色符箓与白玉楼坐镇,牧观浪一个靠着特殊手段提升至元婴境大圆满的修士,纵然有万千般手段,身上带着其他出人意料的底牌,也不可能会对她产生影响。

慕烟华的灵识凝实无比,密密实实,无孔不入,仿佛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消无声息地扩散开去,不知到了多远。灵识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慕烟华脑海之中,就像是亲眼看见一般清晰明白。

整个黑白世界无边无际,哪怕以慕烟华灵识的强度,也是无法探查到边际。数千上万白袍之人、黑甲之人的后方,是一张广袤无边的棋盘,正方形的格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一颗颗圆润无瑕的黑白子,一边全部为黑子,一边全部为白子。

慕烟华的灵识肆无忌惮,毫不掩饰地不住扫视查探,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将每一寸地方都翻上个十遍百遍,分割成最为的细小的粒子,瞧一瞧有没有藏着牧观浪。

不怕牧观浪出现,就怕他不出现。

慕烟华这般大张旗鼓,也有打草惊蛇、引出牧观浪的意思。

可惜牧观浪像是属乌龟的,慕烟华将整个黑白世界犁了数次,都不见他给出半点反应,就仿佛他根本不在其中一般。

对黑白世界的多次查探,虽是未寻到牧观浪的踪影,倒是也让慕烟华看出了些门道。

这一方黑白世界,多半是一件无限接近灵器的极品法器所化,法器中的灵性已是有了一点器灵的雏形,比之慕烟华的惊月剑都要更胜一筹。

牧观浪对这一件极品法器的掌控,并没有达到最完美的状态,白袍之人、黑甲之人外围那些空置的黑白子就是明证。倘若牧观浪完全炼化了黑白世界,慕烟华对付起来定然不可能有如此轻松了。

肯定了这一点,慕烟华愈发成竹在胸,庞大的灵识卷起惊涛骇浪,靠得最近的白袍之人、黑甲之人撞上了无形气浪,居然被撞了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白袍之人、黑甲之人本是密密麻麻挨在一起,前方数人站立不稳,后方的人还在不断往前挤,就这么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惊月剑暴出一阵惊天剑芒,像是切瓜砍菜一般,轻轻松松一剑横扫,数十个白袍之人、黑袍之人仿佛被割倒的韭菜齐刷刷倒地,化作一片闪亮的银光消散不见。

牵一发而动前身,这一点小小的变故仿佛倒塌的多米诺骨牌,印发了后续的连锁反应,波及得越来越广。

然后在某一个时刻,慕烟华扩散的灵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一丝异样极小极小,可以说几乎不可察觉,若非慕烟华一直紧绷着心神,不放过黑白世界中一丝一毫的变化,说不定还真会忽略过去,无法发觉。

所幸慕烟华发觉了,而且做出了最及时的反应。

化作大网的灵识瞬间收缩,凝聚成一道锋锐的利箭,向着发现异样的地方狠狠刺去。

“轰!”

灵识间的交锋眨眼完成,锋锐的利箭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什么东西,沉闷的撞击之声直接在意识海中响起。

慕烟华的意识海稳固如磐石,风平浪静波澜不起,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眼前的白袍之人、黑甲之人动作骤停,身上黑白两色的光芒闪烁不定,短短时间内变得跟纸片一样脆弱单薄,整个黑白世界猛地摇晃起来,仿佛打碎了的镜面,显出来支离破碎的迹象。

与此同时,慕烟华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越来越亮,慕烟华重新闻到了阳光的味道,耳边传来嘈杂的赞叹声、惊疑声以及质疑声,身周的黑暗以极快的速度退去。

慕烟华不用看就知道,她已是脱离了黑白世界,再次站在了观星台上。

牧观浪单膝跪在不远处,身上气息起伏不定,乌黑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低垂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地上绽开了几朵妖冶的血花。

很显然,慕烟华那一支灵识利箭收效显著,牧观浪受到黑白世界反噬,瞬间被重创。

趁他病要他命!

本是生死之战,加上此前多次纠葛,慕烟华可不信跟着牧观浪之间还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不存在怜悯之心,当下惊月剑一声厉啸,拉出一道凄厉的雪线,转瞬便至牧观浪身前。

“小丫头,你已经赢了,何必出手如何狠辣?”一阵沉重的压力临身,细弱蚊呐的语声仿佛细针,直刺慕烟华耳膜,“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就罢手吧。”

慕烟华只觉得体内真元一滞,连带着飞射而出的惊月剑亦是顿了一顿。

幽深眸底一寒,慕烟华丹田内无数银色光点一亮,身上气息陡然一阵猛涨,压在身上的沉重力道一轻,惊月剑划过一道美丽的银光,去势更甚。

牧观浪倏然抬起头,微凸的眼中犹自带着不敢置信,意识海被慕烟华一箭搅得一片混乱,黑白世界的反噬更是让他体内真元横冲直撞,勉强支撑起一道防御屏障,在惊月剑的剑锋之下显得那般单薄无用。

雪亮的剑光仿佛一道闪电,牧观浪脖颈间一凉,有滚烫的液体喷洒而出,便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眼前的视角却逐渐暗淡下去,鲜活的世界变成黑白一片。

“小丫头大胆!”方才的语声气急败坏,仿若闷雷炸响,“区区元婴境修士,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凶,简直岂有此理!我让你住手没听到么!”

这语声的主人像是有什么顾忌,不管是刚才让慕烟华放过牧观浪,还是这会儿恼羞成怒质问慕烟华,都是以传音的方式出现,除了慕烟华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尤其是这一回责问,语中的怒火化作逼人的杀机,排山倒海一般朝着慕烟华当头压下。

慕烟华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瞬间受到震荡,难受得就要一口逆血吐出,双足不停地颤抖着,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被迫往下弯曲,竟是要强迫她跪下去。

单单凭着气势就想压垮她,未免想得太过简单!

慕烟华紧抿着唇,没有再看倒地的牧观浪一眼,顶着越来越重的压力,咬牙挪动右脚,重重地一步踏出。

藏头露尾的东西!有本事就站到她面前来!

一步,一步,又一步,慕烟华脊背笔直,每踏出一步,对身上的重压就适应一分,脚步亦坚定稳重一分。

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了观星台的石阶。

身上的压力越发重了,慕烟华步子迈得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就在她觉得那暗中之人已是怒到了极点,下一刻便会直接现身之时,无边的压力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第228章 打醒

“牧、牧师兄居然就这么陨落了!自三域大比归来,牧师兄日夜苦修,听说已是元婴境大圆满,慕师姐加入宗门才几年,岂不是说慕师姐修为境界还在牧师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