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带到家里来的女子就会坐下首那位置装模作样看他爹爹,他一点都不喜欢!所以,他都会想法子把事情给搅合了!

谁知道今天却遇到了硬茬子,没从凳子上跌下来出足洋相、也没被他偷偷放茶碗里的蟑螂给吓得打碎茶碗,这下子,祖母不会嫌弃她太胖压坏了凳子,也不会嫌弃她打碎了茶碗不吉利,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要出大招?

常守信正抓耳挠腮时,堂上众人正商量好要转移地方一起去缫丝厂看看别人的劳作方法,疼爱孙子的常夫人忙招手冲着角门唤道:“守信,乖孙子,赶紧出来,祖母带你上街买糖角子吃去。”

“守信没去念书?”常满夏平日对孩子有些疏忽,看向角门时脸色晴转了阴。

常夫人自然见不得孙子受委屈,因着常满夏妻子早逝,常守信几乎就是常夫人手把手带大的,自然要疼爱几分,看着一步从屋里挨出来的常守信,嗔怪地瞪了常满夏一眼:“你这做爹的也是,孩子老是叫牙疼牙疼的连饭都吃不下,瞧瞧都瘦了!今儿是我特意留他在家吃点好吃的补补。”

“祖母,我要吃麦芽糖。”常守信总算是挪到了常夫人的身边,一只手捏着另外一只的衣袖,甜甜地招呼了常定坤夫妇俩。

“诶,乖,待会儿祖母给你买去。”常夫人宠溺地帮他整了整衣领,转身介绍道:“这是你冯二叔和冯三姨,以后啊,你爹要常常去他们家,也带你去认识认识他们家的弟弟妹妹。”

“祖母,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他们家?”常守信脸色都变了,这么看来,祖父和祖母还有爹爹都是满意这女人的?看冯初晴的眼色满是排斥和不善,瞪得冯初晴莫名其妙。但对于小孩子,她得耐心明显要比对上大人好得多,只是很友好地夸赞了一句:“守信这么聪明,一定会是个好哥哥。”

“初晴妹子可别太夸他,待会儿都不知道姓甚名甚了!守信,冯三姨给你带了两盒玩具,去谢过冯三姨。”常满夏也客气了一句,想起人带来的礼物,自然要让孩子亲自道谢方显诚意。

常守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依言三两步跳到了冯初晴面前,突然伸腿往其中一根凳子腿一踹。

冯初晴见他靠得太近眼神也不善便有所准备,他刚刚踹出那脚她便“恰好”站起身子,摸了摸常守信的发髻:“守信不用客气。”

与此同时,常守信正好把凳子腿给踹得飞了出去,高声叫了句:“你真沉,凳子都给我们家压坏了!”

“哎呀,守信力气真大,凳子腿都能踹断!长大了去考个武状元回来。”冯初晴也是狡黠一笑,闪身让到了一边,顺手端了方才那杯茶送到常守信嘴边:“守信,冯三姨听人说过个治牙疼的秘方,把热茶含一口在嘴里凉了再吐掉,指定会舒服很多,你试试!”

037 恶意恐吓

 此时冯初晴的样子在常守信看来,和后街小狗子的后娘完全重合在了一起,眼见着茶杯越来越近,完全忘了里面的茶水被他换成了蟑螂此刻也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去,猛地往后面躲到了常夫人身后:“祖母救我!”

“你这孩子,人冯三姨都说了这是个治牙疼的秘方,试试又何妨。”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换牙的时候,常守信又爱死了甜食,长期下来,牙齿不疼才怪,常夫人也总是因为这个头疼不已。听冯初晴那么说也是当了真,还伸手把常守信往冯初晴面前拽,急得常守信满脸通红出了一头的大汗。

见也把孩子吓得差不多了,冯初晴这才放下了茶杯,“其实守信只要少吃甜食,多喝清水、勤刷牙就会好很多。”

不准他吃甜食!常守信十成十确定冯初晴完全是后娘!扯了扯常夫人的袖子:“祖母别信她。”

几个男人说说笑笑走了前面,冯初晴和常夫人走在稍微后面一些,常夫人见冯初晴说得认真,也听得仔细,家里的孩子好几个,换牙齿闹牙疼的眼下就守信一个,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谁牙疼,冯初晴是念过书,进过大户人家的,指定就有普通人家不知道的法子。没管孙子的恳求,反倒是追问道:“刷牙?牙齿还要刷?”

常夫人不说,冯初晴倒是忘了,益州这儿稍微讲究点的人会用手指头沾着青盐洗漱,不甚讲究的大不了就含一口水漱漱口了事。像常家这样的家境以及常夫人宠溺常守信的情形看来,常守信就算漱口用糖水也未尝可知。

念及此,冯初晴便将甜食摄入过多会导致蛀牙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并建议从现在开始,尽量不给孩子吃甜食、用柳树枝咬破沾了青盐每日坚持早晚刷牙漱口。

常夫人本来是普通庄户人家出身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偏偏她又有些小虚荣不愿别人知道她无知;以为冯初晴说的这些都是益州城那些大户人家里主子的规矩,冯初晴说得言之凿凿详详细细,她哪有不听之理。当即在常守信盯着卖麦芽糖的小贩流口水的时候断然拒绝了他,还叮嘱了一路相随的下人以后都莫要给常守信再买甜食,见他吃也要立刻制止。

看常守信吃瘪的模样冯初晴不由暗笑于心,趁常夫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眨了眨眼,气得常守信又捏了捏袖子,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坚定。

常家的丝厂其实分作几处,离家最近的是常家发家之时置下的产业,现在只是放了几架缫车,留了几个手脚麻利的缫丝工人正在缫车边忙碌。一行人到达时,袁漠已经拿了纸笔用木条沾了墨写写画画,他不识字,但画画却很有一套,尺寸什么的不用标注自然有他的特殊记法,他画出来的图就算是被别人捡着怕也看不懂。

“怎么样?”冯初晴算是最关心袁漠能否照着样子做出缫车的人,反正小孩子换牙期间的注意事项都给常夫人说清楚了,至于做还是不做她自然没那个义务叮嘱,快走两步到了袁漠边上。

冯初晴的距离太近,嗅到她身上幽香袭来,袁漠心神一阵恍惚,连忙退后两步站到了缫车另外一边,“和三年前我做过的那几架大同小异,要是有人帮忙打个下手,两三天做一台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两三天?冯初晴不得不为袁漠的老实憨厚再暗叹一声。也幸好袁漠这么老实憨厚才能“落”到自己手里,否则就这手艺要发家致富还不是短时间的问题。缫车二三十两银子一架,他倒是说得轻巧。

“真的?”冯正柏也高兴地凑了过来,常满夏更是兴趣大增也跟着到了边上:“那你还会做纺车和织机吗?”

“纺车…”袁漠正想点头,冯初晴却是突然咳了两声,“满夏哥,凡事得有先来后到啊。”她一开口,袁漠立马闭嘴看向了地面,就像是地上有朵花似的再不开口说会做之类的话。

常满夏被冯初晴抢白只得讪讪一笑,凭钱财常家现在比冯家多,他也无心抢袁漠一个木匠。

冯初晴这才满意地开始打量这古代原始的缫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要把蚕茧变成最原始的生丝都需要经过索绪、理绪、集绪、捻鞘、络交、卷取、干燥等工序。缫车是由锅灶、钱眼、缫星、丝钩、軖等几个大部分组成。常家这缫丝车需要六个人分工合作,烧灶一人,将灶上大锅中水烧开用来煮蚕茧;在锅边索绪一人,用棍子不断搅动锅中蚕茧,一旦有蚕丝浮起线头立马牵出;再由两人将线头穿入机器,剩下两人一个开始手摇丝軖,一个在边上随时帮忙整理。

吓着冯初晴的便是最后两人的动作。在她的印象中,后世的灶台被蒸汽器具取代、缫车的改进也是越来越大,现在虽然实现不了机器推进生产力,但至少也不用花费这么多人力来手摇的吧?她就说这个世界是架空的吧,在她的那个世界,脚踏缫车出现得还是比较早得,大大提高了生产力,减少了人力支出。现在眼前这简陋落后的手摇缫车是在和她开玩笑的吧?!

“初晴妹子,有什么不对吗?”常满夏本来就正和冯初晴搭话,见她瞪着缫车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关心的问了句,丝毫没注意到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儿子悄悄钻到了缫车下面开始动起了手脚。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具体的脚踏缫车是什么样子冯初晴并不知道,只是记得像是多了脚踏装置,用脚代替手,使缫丝者可以用两只手来进行索绪、添绪等工作。但这些东西她认为不该在这里说,还是回去再找袁漠说下吧。

“守信,你在那…啊…”这时候,关心孙子的常夫人正好瞧见常守信蹲在缫车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刚刚问了半句就发现这常守信手边上蹿出一条黑梭梭的影子,细竹竿粗细,长长的,分明就是条半大的蛇,吓得尖叫一声就往后跳。

常守信在遗憾地哼了一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将袖中藏了小半天的蛇抓着尾巴抛向了冯初晴,并大叫:“我不要你做我娘!”

 

038 小孩好骗

 冯初晴也没想到常守信还有这招,也是被吓了一跳,匆忙中只得往边上急退,才刚刚退了两步就感到自己被一只手臂给抓着往一个敦厚的胸膛一揽,还没来得及看清人是谁,耳边上就传来常满夏气急败坏的呼喝:“守信你做什么?”

啪嗒一声,常守信手里的蛇就被他爹扯住一头用力一拉,蛇脱手了不说,人还被大力拉得往前一扑,眼看着就要扑倒在缫车上撞个满头包,离他最近刚才被吓蒙的冯正柏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避免了他白嫩的脸蛋和结实的缫车做亲密接触。

然而常守信现在可顾不上道谢,身子都还没站直就瞧见他爹竟然半抱着冯初晴,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顿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爹爹,我不要后娘!后娘都是坏人,她会不给我饭吃、不给我衣服穿,还要打我骂我奴役我!你不要给我娶个后娘回家…呜呜…”

事情发生得太快,袁漠刚才因为心里发慌离冯初晴远了些,现在只能看着冯初晴倚在常满夏身边一副惊魂未定小鸟依人的模样恨不得挠墙,可最终他还是啥都不敢做,反而捏了捏拳头转开了眼。眼睛虽然转开了,却是挡不住满心的胡思乱想。

常守信的话像是个讯号,刚才匆匆一眼袁漠也能看出来常满夏长得白白净净、人也知书识礼,不正是冯初晴一直喜欢的那种人吗?而且,就算他心底酸得冒泡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站在一块看上去还真是相配。

“之前你冯三姨的板凳是你动的手脚?”常满夏也像是突然被蝎子咬了一口似的急急忙忙放开揽着冯初晴的手掌,将蛇给抛到了院墙外,上前两步就要从冯正柏手中夺过儿子开揍。

常守信不躲反倒是硬着脖子迎了上去:“你打呀!打死我我就不会锯掉凳子腿儿,不会在茶碗里放蟑螂,不会给饭菜里下泻药,不会放耗子、蛇吓人了。”这孩子倒也光棍,这时候竟然把以前做过的那些坏事全都给招了出来。

想起以前相亲见过的女子后来都无疾而终,纵然常满夏没什么失落感也是被儿子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巴掌直接就扇了过去,“我打死你这不听话的孩子!”

这巴掌自然是扇不下去的,人在冯正柏手里,不管孩子是对是错他都不能让他平白挨这么一下,抱着孩子退了几步躲了开去,“满夏哥别打坏了孩子。”

心疼孙子的常定坤和常夫人也是急急忙忙上前挡着儿子护着孙子,“守信是做错了慢慢教就是,你干嘛打人!”

冯初晴此时也正好从后面拉住了常满夏,“满夏哥别打他。”这年纪的孩子心思最是敏感,特别是男孩子,你越是对他实施棍棒教育越是会得到反效果。

“守信啊,你这孩子也是。我是说咱们家条件不差,你爹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怎么会找不着媳妇,原来是你这小子在中间捣乱的,以后可不能这个样子啦。”常夫人心里也是生气,但她是无论怎样都不会拿孩子撒气的,当即拉着常守信避开常满夏到冯初晴面前:“给你冯三姨道歉。这次你可真是误会你冯三姨了,她才不愿意嫁给你爹…”

说到一半儿,常夫人猛地想起冯初晴是和商洛和离的人了,常定坤又有心修复和冯家的关系,没仔细看冯初晴还不知道,这凑近了一看她生得一副娇小俏丽的模样,穿着打扮清淡,说话也干脆爽利,配常满夏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不知道从商家跌了一跤的她还像不像以前那么眼光高。念及此,常夫人是话锋一转:“你冯三姨都是为你好,牙齿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以后你爹还要去冯三姨她们家那里开织锦作坊,还得请冯三姨多多照顾呢。”之前她都还拉着冯正柏让冯正柏多多照顾常满夏,一念之间,这口气也转得忒快了一点。

常守信却是被“冯初晴不愿意”这几个字给引得猛地抬头,也不管祖母后面的话就直接问冯初晴:“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爹?不会做我的后娘?”

“…”当幼儿园老师的时候偶尔和某个小朋友家长多说几句话也会遇上孩子这样的问话,冯初晴倒是没想到穿越到了古代还会面对这个问题,抿了抿嘴,“你觉得你爹有什么地方好我才想要嫁给他?”

“我爹长得好看、我爹会做大风筝、我爹还会打算盘、我爹…,总之我爹会很多东西,你们女的都想嫁给他。”在小孩子心中,爹娘的形象都高大不可侵犯。

冯初晴噗嗤一笑,“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我自己会做风筝、会打算盘,我还会绣花、做玩具等好多东西,为什么还要嫁给你爹?”看常守信有些愕然的样子,冯初晴又道:“那守信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天上都看见你做的坏事了?你娘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可是她也告诉了你祖母,要给你寻一个温柔可亲的娘亲照顾你、照顾你爹爹呢。有疼爱你的祖母帮忙挑选,一定会给守信找一个疼你的漂亮娘亲,晚上也好给你爹爹暖被窝啊。…”

冯初晴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又矮下身子低声说了许多逗孩子开心的好话,她的语调起伏会让小孩子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去想象,默默听了许久,常守信微微仰头:“你说的都是真的?”

常夫人看着这一幕也是心疼,以往哪里去注意孩子的心思,以往他郁郁寡欢也没加以疏导,看来真的是需要一个知书识礼的娘来帮着带带了,慈祥地看了冯初晴一眼,拍了拍常守信的手背:“当然是真的了,祖母这么疼你,谁要是给咱们守信气受,看我不抽他。”说到这儿,她还特意当着常守信的面狠狠瞪了常满夏好几眼,以示她的维护。

孩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斜睨着冯初晴哼了一声:“算你说得对,以后我不整你了就是。”

“那还得多谢守信了。”冯初晴假意承了情。

袁漠却是在一边蹙起了眉头,看看正被冯正柏安抚下来的常满夏,再看看没多高却装着一肚子鬼主意的常守信,突然又觉得常满夏根本配不上那么美好的冯初晴,冯初晴值得更好的!

 

039 郡王府上

 三月,正是蜀郡之地各州县春耕忙碌的日子,蜀郡内不管什么州县集镇的大小街道还没冬日过年的一半热闹。

然而,从三月二十五开始,蜀郡所在的府城突然热闹了起来。人来车往、熙熙攘攘。不过仔细看来便会发现,这些往来忙碌的还是少见普通农人,倒是鲜车怒马、衣衫精良的男女老少个个喜气洋洋奔着同一个地方来去。

有那不知情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是蜀郡王家小少爷生辰。

蜀郡王钱昌隆,今年四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之年。母亲静佳公主并非当今皇帝同母姐妹,但因长在当今太后跟前,还是得了这蜀郡的一郡封地;前些年公主和驸马双双故去,这蜀郡王之位便顺理成章落在了身为长子的他身上。

钱昌隆这人极是看中正统,庶出子女是一个也无,倒是前后两任郡王妃给他生养了嫡出三子两女。十八岁的世子钱皓和十四岁的钱诗是前王妃刘薇薇所出。

如今的郡王妃名叫刘梓涵,是刘薇薇的同胞妹妹,如今才二十六岁,续弦到郡王府生养了钱轩、钱俊、钱雅三个儿女。

其中钱俊出生时带了弱症,当时有大夫曾断然无法养活,也是刘梓涵生性恬淡向佛,乐善好施又茹素一年,终于是将钱俊疙疙瘩瘩养到了如今五岁,但成天木木呆呆又惧怕生人,让重视子嗣的蜀郡王夫妇担忧不已。

去年底,报恩寺的大师给钱俊批命,说是这孩子五岁上下会遇贵人,自此之后必然否极泰来,长成无忧。刘梓涵倒也是问了要怎么遇贵人,可惜报恩寺大师以天机不可泄露给遮掩了过去。问急了就多说了一句“这贵人消息应在生辰”。

大师既然这么说了,钱昌隆和刘梓涵不管信与不信那都得试上一试!年前便定下了三月二十八钱俊五岁生辰这天要大肆操办一场生辰宴,除了郡守府上下了帖子之外,别的只要有心送上贺贴全都在郡王府接待。

事情倒是定下了,却不料年后京城传出太后身体微恙的消息,作为郡王和郡王府世子,于情于理这父子俩都得进京一趟。因此钱俊这五岁生辰酒铺开规格倒是大了去了,却没了得力的男主子在府上帮衬。

好在郡王府在蜀郡这地方那就是超然地存在,刘梓涵一个帖子出去,这郡王府中帮忙的人多得是。

吴桐是之前就收了钱皓的帖子,纵然钱皓不在府中,他也是不愿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拉着商洛一同早早到了郡王府。

在益州,商洛称得上是“富二代”,吴桐也算是益州城新晋的“高富帅”,但放在偌大的蜀郡之地,两人的名字可就如同石沉大海无人得知了。不过,吴桐随即便发现有“商潘安”的好处还是挺多的,行走在郡王府富丽堂皇的庭院中,二人过处无不引来男女低呼,更有甚者,还有不少女子因为贪看商洛容貌忘记看脚下道路差点摔倒的。

“这些人怎么如此…”商洛全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益州城他虽然也是注目的焦点,但益州民风淳朴,很少人看得这么直接和…贪婪。

不同商洛是头一次出益州城,吴桐就要淡定许多,低声笑着指着一处阁楼道:“府城之中多有北民迁居,北边女子大胆直接,你没瞧见那边女子穿着比益州闺秀要奔放得多么?看你几眼算什么?我估计坐下之后还会有人前来邀约于你,见着合意的你可要好好把握,指不定咱们的锦缎就能寻到几个大买家。”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不敢高声喧哗,商洛只得在吴桐身后蹙眉低喝一句。

俊美绝伦的五官因此荡起嗔意,不小心就让身前不远处给二人引路的小丫鬟心里一跳,捧着心口面红耳赤搭了话:“二位公子是拿了咱们家世子爷的帖子前来,不知是否要单独去见见小少爷。”

原本,小丫鬟们的任务就是将客人领到今日待客的梨花坪即可,无奈商洛实在生得好看,小丫鬟不怎么舍得就此告别。但凡到郡王府送礼的谁又不想和郡王府攀上点关系,若是往人群中一坐,那还有什么优势?

好在两人是拿着钱皓的帖子,除了交给管家的礼单之外还说有什么玩具给两位小少爷,小丫鬟一时被男色所迷,心甘情愿地便想着帮二人这一个小忙,干脆将两人带去小少爷的院子,反正今日郡王妃也说过,今天的小少爷得多见见生人。

“这感情好!”吴桐一喜,看小丫鬟那痴迷的眼光根本就舍不得离开商洛,不由就觉得好笑,捂着嘴微微侧过身子挡了小丫鬟视线,好歹算是拯救了商洛一把。

十岁的钱轩正是好玩的年纪,一大早被刘梓涵责令陪着弟弟一整天,刚开始都还觉得新鲜好玩;可今天才满五岁的钱俊实在是个超级无趣的孩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缎衣裤,他竟然坐在花园泥地上看了小半天的蚂蚁也不动弹一下。

翻了翻白眼,钱轩听着梨花坪那边的喧闹声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就打算跑,被守在院门口的管事娘子给拦了个正着:“哎哟我的轩少爷,你再急着走也等王妃和诗小姐她们出来再说吧。”

“我不等了,这儿好生无趣!弟弟就像是个木头,谁来都没动,我还在这看着他作甚?”钱轩长得比同龄孩子高壮,抿嘴生气时也能隐隐见着脸颊的酒窝,甩着长大的袍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从早上哥俩到这个院子开始,但凡有求见给两兄弟送礼的都会被人领到此处,这都快午时了,也没见着有“贵人”引起钱俊的注意,也难怪钱轩不耐烦了。

钱轩为出远门正和管事娘子周旋,远处小丫鬟领着吴桐和商洛到了门边:“婶子,这两位公子有礼物要送给少爷们。”

小丫鬟倒是好心,殊不知刚好就撞在心情不爽的钱轩枪口上。钱轩这下子不和管事娘子胡扯了,双手叉腰跳到了门前堵住:“呔你们两个,小爷我可是告诉你们,什么吃的、穿的、戴的小爷都收得手发软了,要是你们还拿这些无趣的东西出来我就让人把你们叉出去!”

“若是在下送的这礼物轩少爷曾经见过,那不用轩少爷叫人,在下自己滚出去!”吴桐上前一步勾唇轻笑道。

 

040 礼物礼物

 吴桐的年纪本就不大,在钱轩的面前还故作了一副年轻气盛的姿态,直接就拉进了二人的距离。

果然,钱轩听吴桐的说法也不急着往外走了,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对他来说并不算华贵的吴桐二人,眼珠儿一转:“拿来给本少爷瞧瞧!”

旁边自然有小厮伸手接过了吴桐手中的包袱。包袱里装着五六个染了色的竹蜻蜓,还有两盒色彩鲜艳的积木。积木上是学冯初晴那样绘制了图画配上词汇和诗句,不过上面的图画经过改动倒是没了冯初晴亲手做的那么活泼俏皮。

“这是什么?”钱轩自然是没见过这奇怪的东西,伸手挑挑拣拣一阵不由面露狐疑。

“这个是竹蜻蜓,能够升上天空。”吴桐此时也瞧见了蹲在草坪上身穿大红衣裤的钱俊,见他自始至终都盯着地上连头都没抬一下,心下惊疑。特意往他那边挪了几步,这才双手搓动竹蜻蜓长柄让它飞向天空。

吴桐飞起来的这个竹蜻蜓是大红色的极是醒目,旋转着飞得很高,钱轩睁大了眼睛拿了一个在手中:“这个好玩!是怎么玩的来着?”

草地上蹲着的钱俊依然盯着地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吴桐皱了皱眉,给商洛使了个眼色,便接着去教钱轩玩竹蜻蜓,两个人没大没小的在草地上又叫又跳,没一会儿就让好几个竹蜻蜓同时在空中旋转飞舞起来。

商洛从来没和小孩子打过交道,不过吴桐打了眼色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撩了衣裳下摆蹲到了钱俊身边:“你这是在看什么?”

钱俊像是才发现周遭多出了人,身子一颤,头埋得低低地就往另一边挪动身子。

“…”除开休掉之后大变模样的冯初晴,这还是商洛第一次接收到如此直白的嫌弃之意,不信邪地又凑了上去,“你看他们玩的竹蜻蜓好看吗?”

钱俊抬眼往钱轩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动容,随即又戒备地埋下头去,隐隐还能见着眼角的泪光。

今早郡王妃就对钱俊身边的下人耳提面命要尽量让他和外人接触,没到他浑身发抖倒地抽搐都暂时莫要妄动;所以现下钱俊身边的奶妈和小厮都没因为他的退缩伸出援手,让钱俊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见状,商洛干脆起身拿了积木来,直接倒在了他的身边,也不再逼近他,而是招手唤了钱俊那十来岁模样的小厮:“小哥儿过来,我且教你怎么玩这积木。”

小厮也是个孩子,早已心痒竹蜻蜓的绚丽,又不敢擅自离开钱俊,商洛一邀约他就忍不住凑了上来。

商洛自然是不屑和小孩子玩耍的,见小厮上前,淡淡将积木的玩法简单说了一遍,那小厮也知道他们是想讨好两位少爷,便在钱俊身边搭建起了“城墙”。

商洛离得远些了,钱俊便不再那么害怕,眼睛终于从草地上的蚂蚁挪到了五颜六色的积木上,看小厮笨手笨脚将积木搭建起来,眼神也随着上下游走,虽然还是没伸手参与,但总算不像之前那样木然蹲着了。

与此同时,万年镇彩虹庄的景彩虹也拎着个包袱和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进入了郡王妃所在的院落。

等人通秉的间歇,那长相温婉的女子回身温言道:“彩虹,你也莫要太拘束,郡王妃为人最是温柔可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景彩虹只是被一路的繁华给晃得有些眼晕,闻言挺了挺脊背:“姗姗,其实能来这儿见识一番就不错了,要不,东西我拿给你送出去吧。”

“你和我还分那么清楚干什么?我已经是王妃的表嫂了还需要一副绣品来拉关系吗?倒是你一个人在外开铺子做生意也没个靠山的,什么时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咯。”姗姗是景彩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夫家正是王妃刘梓涵的娘家。

“三舅太太,郡王妃请您和景娘子进去,其他几位太太和小姐们都已经到了。”刘梓涵身边的奶妈亲自出来迎了两人进了院子。

因着天气晴好,刘梓涵的院中有两株桃花开得正盛,一群女人都聚在桃花树下或站或坐说说笑笑,姗姗和景彩虹进门就有好几个远远打起了招呼。

其中一位身穿紫色广袖襦裙束着高髻眉目如画的女子显然是人群的焦点,姗姗领着景彩虹也是径直到了她身前。

一番见礼恭维后,姗姗便将景彩虹给推了出来,“郡王妃,这位便是我常挂在嘴边的挚友彩虹。”

景彩虹忙上前见礼,刘梓涵忙亲手扶了起来,“今日郡王和世子都不在府中,都无需多礼。彩虹姐姐第一次来府上又逢小儿生辰,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景彩虹没想堂堂一个郡王妃如此亲和,观其面色也不像是虚假,嘘出一口长气之余面上笑容也大了些许:“一路上听姗姗说郡王妃最是好相处不过还觉得是她骗我,现在一见方知不假。”

又客套了两句,景彩虹正打算将手里精心打理好的包袱呈上,不曾想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桃林宴席那边已经准备妥当,男宾们业已往那边就位,大管家就想问问郡王妃是否也请女眷们也过去坐着。

今日桃林宴席那边分作男女两席,中间以戏台隔开,届时有歌舞杂耍以作娱乐。这般待客法是近年来蜀郡大户人家才刚刚兴起的,旁边不少年轻夫人小姐顿时就待不住了,纷纷要求立即就走。

刘梓涵自然就忙碌起来,景彩虹顿时有些尴尬停在了原处,姗姗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急,你备的礼物又不是见不得人,待会儿人多送出去才好呢。”

景彩虹只得无奈地笑笑,又重新将包袱小心翼翼提到手上,随着人/流往桃林前行。不期然间,身后便传来两声恰好能让她听到的“窃窃私语”。

“也是欺郡王妃和善,什么人都往府里带!秦珊珊也太不识抬举了。”

“去,你是不知道,秦珊珊带来的只不过是个开线庄的**,能有什么好东西送?我看啦,是郡王妃知道这一点特意避开不收礼物的。”

041 拨浪鼓响

 景彩虹虽然心有不忿,但还是顾忌着姗姗的面子忍着没回头,倒是看似温柔的姗姗停下了脚步转身柔柔一笑:“大嫂和二嫂又给王妃带了什么礼物?”

刘家三兄弟中,也就姗姗的夫君要成器些,另外两个哥哥都属于无所事事还成天惹是生非,向来只有从郡王妃这里贪便宜的份,就不曾见过她们给郡王府带过一星半点礼物,还总是美名其曰“郡王府什么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