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主动过来认错吗?

“老太太,妘姐儿命薄,您切莫伤心坏了身子。她若是知晓您这般为她难过,就是在天上也是要自责不孝的。”范姨娘母凭女贵,因为六姑娘苏瑾媚成为旬王府的侧妃且有怀有身孕,在苏府渐渐变得趾高气扬,凡事都要说上几句,在老太太跟前便越发机灵。

老太太随意搭了搭她的手,“是个苦命的孩儿。”说着望向屋内的众人,目光定在苏瑾妍身上,招手慈声地言道:“妍丫头怎么站在后面,过来祖母瞧瞧。”

苏瑾妍上前两步,福身又问语:“祖母您身子可好些?”

老太太似乎有话要说,就着她的手坐起身,而后望向屋内的其余人,“家里这般乱,你们都去忙吧,有七丫头在这儿陪我就成。”

纵使苏瑾妍已然出嫁,老太太仍旧是“七丫头”的喊声,显得亲切。苏瑾妍坐在床沿,替她拉了拉被子,劝着道:“祖母您身子不好,安心养病。”

老太太的眼神徒然晶亮,“妍儿,你在国公府可好?”

苏瑾妍冷不丁她如此问话,忙颔首答道:“孙女很好。”

闻者的视线便下移,落在她的小腹处说道:“你若是能给萧国公生个长孙,才是真真好了。我也听人说道,姑爷待你好,妍丫头,你是个有福的,比婵姐儿还有福气。”语气似有些复杂。

苏瑾妍则缓缓垂首。

大姐进曹府好几年才产下贵哥儿,之前在夫家难免受人冷眼,更得时刻紧张着婆媳关系。这些问题,自己都没有,萧夫人并不苛刻,只要求好好伺候萧寒,素来亦暖言暖语。自己怀孕亦有些日子,也不见她主动说要往院里送人。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确实很幸福。

注意苏瑾妍眉间的郁结,老太太凝色不解,“妍儿,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瑾妍微慌,摇头就回道:“没有。”置桌边倒了清水递过。

老太太虽然越显憔悴,精神却清明,喃喃道:“外头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昨儿你大姐与我提了几句曹府的事,她为难。唉,都怪祖母看错了人,害得你们都受连累。”话中尽是懊悔。

苏瑾妍听得出她对苏瑾妤的事仍旧耿耿于怀,从最初的自责埋怨到现在懊恼后悔。其实并不能怪她,毕竟她宠溺嫡亲孙女很合情理,只是谁能知晓三姐姐身子里,早已换了灵魂?

“祖母快别多想了。”

似乎,除了这个话,苏瑾妍无话可说。要违心为苏瑾妤寻借口,说她是逼不得已?这点,她做不到。

“听说你和婵儿最近往来倒是勤快。”老太太似有宽慰,“这么多姑娘中,就属你姐俩最有出息,你们团结亲密,祖母看着高兴。”她说着沉沉闭了闭眼,“妍儿,祖母年纪大了,现在总觉得力不从心,府里许多事也得劳你们操心。”

“祖母福寿安泰,才不老呢。”苏瑾妍的话语微带撒娇,心底却并不欢快。家族都期盼高嫁的女儿能帮衬娘家,筹谋说话,然她根本不可能做到。或许,等到她的孩子出生,就该是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便是发生了,纵使她躲避不去想,然每每面对丈夫时,那股愧疚歉意极难掩下。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心情便有些沉重。府中有客,原挤在厅堂里的人都散了,踏出慈云阁,不知不觉就到了青竹苑的门外。院门紧锁,旁边翠枝无风自折,透着几分萧索。

昨日若不轻易离开,能和五姐见上一面说说话,今儿许是便不是悲剧了。

垂首望着地上的残叶,苏瑾妍惋惜而叹。

“七姑奶奶。”

身后传出阿菊的声音。

苏瑾妍转身,对上张消瘦无神的面庞,思及昨日告于她的吩咐,开口就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左右张望。

“没,还没。”阿菊说着,似担忧惹她生气,忙言道:“婢妾还没机会出府。”

“那你寻我何事?”对于阿菊,苏瑾妍向来不客气,面容严肃着。

阿菊便觑了眼青竹苑的院门,低声道:“昨儿五姑娘出事前寻过婢妾。”

苏瑾妍面色微紧,“什么,五姐她见了你?”

阿菊颔首,“她问及是从何处得来的三姑娘消息,又为何要告知她。”

“你说了?”

“婢妾不敢,七姑奶奶您都没允许,我自不敢多言。”

“后来呢?”

阿菊就有了些许吱唔,“后来五姑娘什么都没说,只离开的时候才添了句,说是今后有机会见着奶奶您,替她道个谢。”

“道谢?”

平白无故的,五姐为何要对自己言谢?

苏瑾妍皱起眉头,别过视线,徒然想到上回家里有意要将她嫁去平阳侯府的事。她反倒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当初并不是纯粹的想帮她,而是不愿让苏瑾妤如愿罢了。

思及昨日传出的太后赐婚,苏瑾妤以“甄玉琼”的身份嫁进曹府,成为心上人的弟媳,若是寻常人,必定生不如死。然对于苏瑾妤,怕是会越挫越勇,恨意越深,反倒更加会掀起风浪。再且,曹二少爷明知她是嫁过人的还能要她,纵容她宠溺她,这婚后怕是更加了不得。

按着前世对她的理解,苏瑾妤随遇而安的的适应强度,必会在既定的环境下为自己谋求最大利益。如若她得不到大姐夫,又恨大姐如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毁了平阳侯世子让大姐痛苦,同时侯府的爵位便能落到曹家二爷身上,她自然而言就能成为平阳侯府的未来女主人。

苏瑾妍甚至能想象得出,一旦苏瑾妤进了平阳侯府,那曹家便再也不得安宁。

这般想着,心里再难安然。

浑身无力,自己总是棋差一招…

“七姑奶奶?”阿菊出声低唤。

苏瑾妍望向她,抿唇方要开口,却见茉莉从不远处赶来。

“奶奶,三爷进内院正寻您呢。”

苏瑾妍有丝急切,随口对阿菊催促了几声便赶去见苏晏。

哥哥的事才是正经,不能又叫俞家那姑娘给毁了,忆起他的前世,活得那般卑微那般无奈。苏瑾妍心中绞痛,前世,整个苏家都仰仗着东平侯府,低如尘埃的生活,不是隐忍则是委屈。

被迫的接受俞家一切的安排

亭中对视而坐,苏晏率先开口,“妹夫说你有事寻我?”

苏瑾妍见他精神恹恹,难免担忧,凑前了便唤道:“哥哥。”

“小妹,到底是何事?”即使心乱如麻,但苏晏向来不在宠溺的幼妹面前表露过丝毫烦恼。

苏瑾妍的喉间便有些哽咽,却也不绕弯子,直白地问道:“哥哥,你和俞四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话方落,苏晏的面色即刻变得惨白。

第二百十五章 舍情

苏瑾妍见他这番变化,本就觉得事有蹊跷的心理越发浓烈,追问着就道:“哥,你与我还保密吗?昨儿我听着你受罚,回来也没见着你,可知道有多担心?”

苏晏抿了抿唇,面露尴尬地将视线投向他处。

“之前咱们说话时,你不是都想得很明白吗,那为何又会和俞家姑娘往来?而且,还是四姑娘?!”苏瑾妍说着情绪便有些激动,见他不答忙又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之对视了道:“母亲说你什么都不肯解释,可不叫家里人着急吗?”

苏瑾妍的语气渐重,和着着急,听在人的耳中颇有些说教的意味。苏晏侧过脑袋,盯着如此一本正经的苏瑾妍,很是无奈地叹道:“你出嫁后,怎的连性子都转了?”语末,丝许玩笑。

苏瑾妍这才意识到眼前人是兄长,她居然都没有注意语气,可有吓到他?别了别唇,似解释般言道:“还不是因为你,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你还添乱。”

苏晏哭笑不得,“你这说话的气势,若唤作妹夫,定是受不了。”

“哥,你别扯开话题!”

苏瑾妍也是因为情急才如此,待反应过来复又辩解道:“还不是因为咱们兄妹感情好,我才这般。若是旁人跟前,我才不会这样呢~”

“我知晓你关心我。”

苏晏说着拉过妹子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低语道:“你都成了家,现在还怀着孩子,哪再能这般毛毛躁躁的?”

“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晏摇首,亦是费解道:“前儿我收到封信…”顿了顿,觑了眼眼前人才续道:“是俞三姑娘托人送与我的。”

俞巧依主动写信?

苏瑾妍立马察觉端倪,俞三姑娘不过是个庶女,素来行事中规中矩。哪有胆子做这种私信往来的事?且她在东平侯府根本不受重视,这等事若落到旁人手中,可是有损名誉的大事。

思及此,她开口询问:“哥哥早前和她还有往来?”

苏晏摇头,“自你同东平侯爷的亲事退了之后,我就再没和俞家往来过来。现在这事都过去一年多了,我收到那信件时就好奇,打开瞧了却是求救信。”面色复杂。

“求救信?”苏瑾娅惊呼。

“是啊。小妹你是知晓我从前对她的心意和感情的。有个事,哥哥许是未告知过你,我和她…是两情相悦的。”苏晏提到这方面事,面露酡色。有着少年最初懵懂情愫时的神情。

苏瑾妍则是惊讶,原来哥哥和俞三姑娘都是互相表明了心迹的。

“家里的形势我知晓,咱们府亦不可能与东平侯府结亲,后来也就做了了断。”苏晏的话语,似有些酸楚,“许久没有联系了,她突然向我求救,称是俞夫人要将她嫁出去为人继室。”

“俞三姑娘要出嫁了?”

是了是了,是快到年龄了。

苏瑾妍记得。她虽嫁得看似不好,给高官为继室,然婚后的日子,好似挺平淡幸福的。前世与她关系并不亲近,知道也不是很多。然自己记得俞巧依的性子如水,别说因要拒绝亲事而向外男求救,便是当初连不满都未曾言明一句。

她不会做这种事!

“哥哥。你是不是中计了?”

苏晏先是露出抹惊讶,转念才反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传出的是你和俞四姑娘见面嘛,那肯定三姑娘没有去。”苏瑾妍揣测着就纳闷,“是四姑娘用她姐姐的名义约了你?”

东平侯府四姑娘俞巧倩亦是个倔强的性子,认定了的人也不可能会轻易放手。

出乎意料,苏晏摇头,握拳击了记石桌面,苦恼着就道:“不是这样。这事为兄至今都没想通。”

“嗯?”

“我原知晓不该去,但着实忍不住,做不到对她不管不顾,便应约前往。七妹,哥哥我不是个冲动的人,没有其他念头。就是想见她一面。但当我到信上的地方时,见到却是俞四姑娘。”

说者摇头,“当时我便猜测是否是她故意引我出来,转身就想离开,亦说明了二府现今关系,不该有所牵扯。熟料她吵闹起来,还说我嫌弃她,称我若是顾忌那些关系道理,为何要写信去约她家三姐。

我那才觉得匪夷,细问之下得知原来她是夺了她家三姐的信件,以为是我约三姑娘出来,便擅自赶来。信件我从未写过,怎可能主动再去招惹俞家的姑娘?我察觉不对要离开,她还非扯着我,最后就给人撞见了。”

苏瑾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以彼此名义约他们见面,转身就被人撞见,自然是有人设计。不过好在,这私会一事,并未传扬出去,也就俞府苏家知晓,若非昨日罗氏告知,苏瑾妍亦压根没有听说。

这般做想,不禁暗道庆幸,好在被俞四姑娘搅了场,否则哥哥的名声尽毁。

好毒的心思!

这施计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东平侯府倒是也真舍得,不惜牺牲三姑娘的闺誉,只是因为她是庶出?转而唤作了是四姑娘,就马 上将事情给压了下去,如斯可恶。

“哥哥,今后再有这种事,可不能再去了。”

对于妹妹的提醒,苏晏自是颔首,“这等事,吃了次亏还不够?妹妹放心,其实当时想想也觉得不该,她再怎么无助,又怎可能来与我求救?她的婚事,自有俞老夫人和俞侯爷做主。”

虽然觉得不是俞巧依的性格,但哥哥仍旧去了,焉能说他心里没有存着期盼?

可惜,且不说之前,便是今日,和俞府也是水火不容的。

所以,这段感情,他必须舍弃!

看到从小宠溺自己的兄长痛苦难受,苏瑾妍复又觉得自己残忍。

“小妹,都过去了,你也别多想,忧生成愁,回头妹夫可是要责怪我的错了。”

苏瑾妍便“扑哧”笑出,“哥哥你尽是取笑我。”望向他的目光,却仍是担忧。

沉默了片刻,苏晏似自言自语,“真不知是得罪了谁?要害我和三姑娘。”

苏瑾妍征然望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得罪谁,偏是苏瑾妤恨透了整个苏家。

日暮西移,天气无风闷沉,溪流涔涔,无边芳草若春潭,碧绿生茵。自得了回应,阿菊早早就在这儿侯着,目光望向两旁,等待许久,终于见衣着鲜亮着妇妆的丁香前来。

快步往前,阿菊迎至她身前,紧张道:“你可是来了,怎么这么晚?”

锦衣玉食的生活将丁香养得浑身添了几分贵气,目光微挑,不耐地就回道:“这般着急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来,到底是什么事?”

阿菊见她摆主子架子,隐约有些不悦,却仍是压抑着询问道:“丁香,三姑娘现在好吗?”

“三姑娘进了宫,是皇妃娘娘的妹妹,怎么会不好?”阿菊笑着反问,口气高扬,别嘴不满道:“早前不是都说好了?若三姑娘有所吩咐,我自会主动联系你,没事咱们就不必见面。”

是怪自己自作主张寻她了?

阿菊亦不想这般,然能如何,七姑奶奶的吩咐没有完成,意味着自己姐姐便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于是,强忍了那份不满,凑前低眉道:“我就是担心三姑娘,现在整个城里都在说她就是苏府的姑娘,到底人言可畏。”

丁香冷笑,声音尤为复杂,“你以为三姑娘会怕?有那么多人护着她,她怕什么?太后赐婚,多大的荣耀。”目光斜视,眉角处闪过阴狠与嫉妒。

阿菊突然察觉,眼前的丁香再不是从前苏府里认识的那个女子,亦非初时在外见到时拘谨的模样了,言辞间含着浓浓对三姑娘的不屑与轻视。虽说自己因为受制于七姑奶奶,不得不背叛三姑娘,然丁香怎么能表现得如此?

“你怎么可以这般说话,当初若不是三姑娘,你怎么可能进安平侯府?”

听到阿菊的质问,丁香气急变色,咬牙反问道:“她帮我?若非我有价值,你以为她能帮我?阿菊,我劝你也不要这般天真,你念她恩德帮她助她,也不想想当初你是为何落难的?”

丁香双拳握紧,内心的愤怒无法遮掩,虽说她进了俞府并不受宠,但总归是可以站在心爱之人身旁的。然苏瑾妤呢?她到底有何高贵,做出那般不要脸的举动?!俗语言一女不事二夫,她改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招惹她家侯爷?

满心都是怒火、嫉妒!

阿菊敏感地察觉到她周身的那份不甘,再回想她方才话中的内容,三姑娘利用自己了?思前想后,却是越发动摇,不说不觉得,现在想来,当初每回三姑娘在帮自己之后都会有所吩咐。

是巧合,还是事先预谋?

告诉自己不该如此想三姑娘,但这想法一出,则越发无法控制。

丁香察觉,笑着就上前,勾唇道:“怎么,是不是越想越觉得我说的有理了?”说着复又接近两步,“其实,她除了投胎成了姑娘的命,其他哪里比咱们好?我们屈身为人做妾,替她筹谋办事,她倒是独自风光,亦有管过我们如何?”

第二百十六章 绝情

渐入六月,骄阳似火,五彩光芒洒遍大地,苏五姑娘逝去的忧伤渐渐远去。苏瑾妍小腹微隆,害喜的征兆越发明显,终日没有胃口,对气味又格外敏感,夜晚总是睡不安稳,这可折腾了整个萧府,连萧寒都心疼的要紧。

是日,旬王府遣人来请,称是苏侧妃思念闺中姐妹,又逢孕期,邀萧少夫人前往。消息传到苏瑾妍耳中,她身子微颤,那份被压下的阴影与恐惧又涌上心头,她当下面色微白,僵在原处。

闻声而至的萧寒见状,自知晓妻子不愿再踏入旬王府,且他亦放心不下,便欲要回绝。前来传话的是萧夫人跟前的年妈妈,面露为难地望着世子爷同少夫人。待等到了闵瑞堂,裘氏望着携手的年轻夫妻,知晓自因上回萧玉滢的邀请惹得不快,故而主动提出,说是亦要去旬王府探望王府,三人同往。

坐在车厢,苏瑾妍迟疑着开口:“如此,是否太小题大做了?”

苏瑾媚寻自己,她却连丈夫、婆婆都带上了,可见是防备至极。然她现在只有腹中孩儿,若再有差池,苏瑾妍不敢想象。

萧寒搂住她让她靠在怀中,安慰道:“没事的,再说母亲亦不放心。”他说着伸手抚上她脖颈处的淡印,“虽说这回是苏侧妃相邀,但我可不敢让你独自去王府。”

苏瑾妍眼眶微润,含糊着应声。

其实,不管是萧玉滢,还是苏瑾媚,终究都可以是那人打出的幌子。

至王府,自是先在厅堂见过正妃萧玉滢。后者乍见这般场面,内心不由生出悲哀,苏瑾妍来王府,明知有身为萧府姑奶奶的自己在此,可见对她的极其不信任。

其实。这段时日,萧玉滢皆不敢再回国公府。虽然她知晓以自己的身份,萧府不可能给她摆冷脸,但终究已经与从前不同了。都到了这种份上,萧玉滢遣人去请苏侧妃,苏瑾妍便在这与她相谈叙旧。

出阁前两人也不见如何亲密,苏瑾妍的话不多,对于她的热情更是淡淡回应。只在心中疑惑:前世,她不该这般早诞子的。

或许命运轨迹的变化,连这个都提前了吧?

六月中旬,是萧二姑娘出阁的日子。

国公府里各处洋溢喜气。众婢仆衣衫轻薄地忙碌穿梭,身为少夫人的苏瑾妍因为有孕在身,萧夫人格外关怀,生怕她累着并未予她多少任务,不过陪着夫人姑娘们说话。

她的身子渐重,走多了便觉得乏累,宴席后与众人在花园中作陪了会,茉莉上前提醒该回院子服药,便歉意告辞。她原就未到生产的年龄。又因骨骼太小,这阵子每日均服强身的补药安胎。

才拐进住所的小径,人烟方稀,便看到个挺直的身影立在路前。苏瑾妍内心咯噔,原安胎期极力培养的好心情,顺势跌入深谷,不存丝毫。

茉莉乍见主子神色僵白。不解地望向正望向渐近的华服男子,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虽然旬好来国公府的次数少,但府中奴仆皆是识得的。

“少夫人。”他的声音低沉微哑,眼神却瞬也不瞬。

苏瑾妍在衣袖下的双手握紧,听得他的称呼,忙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他的眼神变得深而悠长。炯炯生辉,不移分毫。

苏瑾妍欲择路离开,却被他唤住。

意思很明了。

背对的苏瑾妍深深闭眼,他能不顾婢仆这般拦截道路,自是下了决心要见上一面。

躲不掉吗?

她心起无奈。

好在后面跟着的是茉莉与金铃,皆是自己的人。左右遥望,亦不知是否他事先安排,竟是见不着人影。叹息,摆手,令两个满心疑云的人退下,后退了步子望向眼前的男人。

旬好的目光便落在她的隆起的小腹上,往前两步冷笑道:“你竟是这般若无其事?”

她只盼平安将孩子生下来,日子亦有忧愁,担心事情提前被暴露。故而,对于旬王夫妇,她厌恶怨恨的同时,亦担忧畏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