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妍没有答话。

旬好则复往前两步,“便是今朝形势,你都不愿离开他?”

苏瑾妍侧首,冷漠地答道:“我既然嫁给了他,自当是萧家妇。”

话落,下巴处袭来疼痛,近在咫尺的容颜上透着怒意,“你便这般舍不得他,难道于我就真的只有利用?苏瑾妍,你倒是真绝!”

苏瑾妍则后退两步,扭头别过视线不去看她,忍着下巴处的疼痛回道:“我是舍不得萧寒,他是我的夫君!至于你,我何曾利用过你的感情?是你太自负,当初本就是你说我心里如何有你,待我想明即刻与你解释,便是怕误会。真是好笑,我苏瑾妍又有利用你为我做了何事?”

她说着冷嘲地瞥向他,语气敌意道:“我绝?旬王爷,二殿下,是你不择手段还是我卑鄙?你这般毁人妻子,现在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地站在这儿为客,竟是没有丝毫心虚。”

双目无情,显露恨意,她竟是绝情如斯!

旬好步子后退。

半晌,似有不甘地往前两步,拽紧了她的胳膊就道:“不谈那些,然现在呢?明知与我发生了那种事,还能和他出双入对,你便真的当做任何都没发生,想隐瞒他一辈子?!”

提起这个,苏瑾妍则奋力甩开他的手,且恨且怨地瞪着他,“这是我的事,不劳王爷费心。”

“你准备如何?”

忆起上回听说的,她宁死都不肯离开萧寒、离开萧家,旬好很纳闷她的内心所想。

苏瑾妍则半垂眼睑。

“是因为你的孩子,所以你要跟着他?”

方作出可能,便被眼前这似弱似娇却又透着倔强的女子断然回绝,“是因为我爱他,我喜欢他,所以要留在他身边。即使我没有怀孕,就算我离开了萧家,我亦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你便这般厌恶我?”

听得她如此清晰却又笃定的回答,旬好胸腔怨愤。往前两步复想抓她肩膀,苏瑾妍却急速地侧移躲开。伴着她如此动作的是她冷如寒冰的声音,“旬王爷,这可是萧国公府!”

话中,浓浓的都是警告。

旬好的步子便微顿。

苏瑾妍则续道:“你需要萧家的帮助,即便我这妇人在你们政事朝堂纷纭前显得微小,然毕竟我是萧家的少夫人,你这般举止侮辱。莫不都以为这府里的人皆好欺?”

头回听她提起这种严肃的问题,旬好停止了手边动作。

他确实还要仰仗国公府。

苏瑾妍心中暗松,挪了脚步绕过旬好,听得身后脚步声。再言道:“你最好莫要逼我,否则鱼死网破。要是欺到萧家门面上,教国公府没了颜面,你也好不到哪去!”

快步离开,待拐进了盛华阁,苏瑾妍的心才落下,方察觉手心后背全是汗水。

深夜躺在床上,未能如阵子般好眠,翻来覆去。总难以入睡。身旁的萧寒察觉,侧攀上妻子的肩头,关怀道:“阿妍,你怎么了?”

话语间,留着淡淡没能消去的酒意。

苏瑾妍侧过身,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无比依恋的说道:“看到喜宴。想起咱们成亲时的场景了。”

当时,满心怀的皆是对未来的憧憬…

萧寒搂过她,柔声说着话,手却不知不觉中从她的衣襟伸了进去,抚过她敏感微隆的小腹,将她胸前的柔软握在掌中,摩挲着那顶端的艳丽。

察觉偎着的身子渐热,注意到他的呼吸微粗。苏瑾妍抓着他的手就要取出来,却感受到他的吻落在唇上,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贝齿就溜了进去。

寝衣被不知不觉地褪下,露出光洁的肩头,他吸允着她温润的肌肤。直到腿间感觉到他下身的炙热坚挺,苏瑾妍才心闪慌乱。推着他喘息道:“萧寒,不可以…”

萧寒的唇却渐渐下移,将她顶端的樱桃含在嘴里,没有答话只抓着妻子的手往下。

触及那硕大坚硬的物什,苏瑾妍忙撤手就要躲开,却被他紧紧握住,听得他粗声的唤声:“阿妍…我忍了很久…”

思及自那次从旬王府回来,先是闹别扭后又因怀孕,而他屋里没有其他女子。他正是年轻的男人,又尝过男女欢愉,苏瑾妍心生疼爱,便只好用手上下移动。

当他释放,苏瑾妍手中黏糊后,才红着脸让人送水进屋。

再次躺在床上,床帐间仍有股靡香。

她突然觉得喉间涩苦,待等萧寒洗漱了回来,迟疑再三终是言道:“萧寒,屋里添个人吧。”

这话,说得着实艰难。

换来旁边人陌生而奇怪的眼神。

苏瑾妍则吱唔道:“我身子不便,总不能让你委屈着,添个人服侍你。”在对方越见深远的目光下,她心虚地低头,“红缨和紫苑从小服侍你,若是喜欢就置了吧?”

萧寒的面色则黑了起来。

“若是觉得她们不好,你瞧着这府里谁…”

话没说完,萧寒则低喝道:“阿妍!”他般撑起身子,分外不悦地说道:“我有妻子,何故要寻旁的女子伺候?”

“但我又不能服侍你。”

“那也不要,勿要再多想!”萧寒冷眼说完,似是负气般转身,背对苏瑾妍。

真想不通,她方才说话时声音都颤了,何故还非要委屈自己来显现她的大度呢?

第二百十七章 真相

次日去闵瑞堂请安,萧夫人拉着儿媳的手望着她的小腹,轻说道:“头胎最是娇贵,你和寒儿要多注意些。”

话意含糊,却是暧昧。

苏瑾妍当下双耳微红,颔首就应是,必是昨夜要水的事教她得知了吧?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就涌现愧疚,萧寒是个男人,难不成总让他忍着?今后离开,他身边若能有个知心体贴的人儿,许是也就不会那般难过了?

不管自己如何对不起萧家,这个孩子是萧家的骨肉,于情于理都该将他留下。然内心不舍却又无能为力,若是萧寒今后身边有个宽容贤惠的女子,能够善待自己的孩儿,则是最好。

抬眸觑了眼裘氏,苏瑾妍内心格外好奇,但凡婆婆在儿媳有孕的时候,都会送人去屋里,可她却没有,连催促暗示的话都没说过。再是放不开也已失了资格,苏瑾妍将心一横,望着萧夫人就道:“母亲,儿媳有个事想麻烦您。”

裘氏待儿媳原就宽容,又因她怀着孩子,更是好言相向,此刻听她主动开口,不禁好奇着就道:“什么事?”

苏瑾妍抿了抿唇,低语道:“儿媳昨日同世子爷提了屋里置人的事,他许是不太满意院里的婢子,倒不如教母亲您给安排个和善贴心的人。”

萧夫人先是惊讶,而后反问道:“妍儿怎的突然要给寒儿置人了?”

这儿媳妇是个醋缸子,裘氏心中明白得很。

苏瑾妍知晓这样的话确实不似她会说的,然而不这般还有旁的路吗?

“儿媳身子不便,唯恐委屈了世子爷,故而想在屋里安个人侍候他。”

萧夫人便盯着她瞅了许久,似乎在琢磨所言是否真诚,半晌才叹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母亲之前与寒儿提过,他给回绝了。”

闻言。苏瑾妍心生动容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情愁。

禁苑深宫,红墙瓦绿的宫殿楼榭参差林立,西墙废宫残垣的院落里,立着宫装浓艳的苏瑾妤和劲装笔直的俞恒。近身相语,女子窈窕往前,凑近了男子宽敞的胸膛,紫金色蔻丹的纤指抚上。柔媚地说道:“你倒是真是无情,我都快嫁人了,便没有丝毫不舍?”

俞恒面容严肃,将她的手扯开。往旁处站了言道:“如此风光出嫁,莫不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着似有不耐,冷冷道:“究是何时唤我过来?这儿是深宫,不是外面!”暗含警告。

苏瑾妤不以为意,憋了眼断墙,“你代禁军巡逻,谁能说你的不是?”察觉他眉间的不悦,苏瑾妤连忙换上严肃认真的神色,重语道:“计划。在我出嫁前一日实行吧。”

俞恒望着她,开口欲要劝言,又似念及什么般,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在渐炎的天气中,转眼数十日过去,已到了六月的最后一日。

安安静静的日子,旬王府却传出个惊人的消息:苏侧妃流产了…

乍闻此讯。苏瑾妍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骨肉,六姐姐的孩子来的比自己早,是已经有四个多月了的。

不知为何,她心中产生不安。

旬王府的再次遣人前来,因是小产,苏瑾妍无由推拒,更不好闪躲,终是在萧寒的担忧与叮咛中。上了去王府的马车。

奢华的房间,苏瑾媚躺在冰丝薄衾下,满面憔悴。屋里的婢子退下,她握着苏瑾妍的手,低声道:“七妹,我这孩子…去的实在冤…”

一句话。道出了艰辛与悔恨。

苏瑾妍出言安慰,“姐姐要好好保重身体,孩子…孩子今后还会再有的。”

躺着的人没有言语,脸上尽是哀戚,望向苏瑾妍的眸中,居然透着羡慕。

眼神格外强烈。

苏瑾妍察觉,难免苦笑,羡慕…眨了眨眼,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竟是没有拿稳,水渍满身。

犯错的婢子便忙跪下。

“七妹,你且先去换身衣裳吧。”苏瑾媚声音无力。

苏瑾妍总觉得不安,却亦知躲不过。跟着婢子去隔壁的屋子换裳,纽扣才落好,两个俏婢便退了出去。有力的脚步声渐近,对上掀帘而入的旬好,苏瑾妍目光警惕,冷眸问道:“王爷还是未想明白?”

难道就非得如此相逼?

眼前的少妇这般安静,旬好倒意外了几分,他兀自在圆桌旁坐下,声音清亮中和着几分疲惫,“瑾妍,你过来。”

苏瑾妍却不愿理他,绕开了即想往门外走去。

“你留下,我们说会子话。”

不知道为何,闻此,苏瑾妍的脚步真的停下,转首望向他,却没有移近。

“你恨我,对吗?”

四目相对,苏瑾妍颔首,心底却莫名匪夷了起来,真的恨吗?

自是恨的,他毁了她的一生!

旬好的唇角便露出抹苦涩,“我曾以为,你会是陪在我身边的人。”亦或许,是自己太过渴望有她在身旁。闭了闭眼,再次言道:“你对他的感情真深,即使到了再无可能一起的时刻,还是为他守心。”

“王爷身边有王妃、有我六姐。”

旬好却突然笑了出来,“她们?”轻哼出声。

苏瑾妍其实很想问,都是他的女人,怎么能那般无情,三番两次利用她们,来引自己过府。难道就没有立足在她们的角度思考过,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事?不过到底只是脑中想想,没有出口。

“瑾妍,若是事情暴露,我仍愿不计一切留你在身边,你可愿意?”旬好突然认真相问,眼中似有期盼。

苏瑾妍摇头。

沉默,屋子里静谧无声。

许久,久到苏瑾妍都觉得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旬好突然侧过脑袋,摆手道:“你走吧。”

她虽好奇,但离开是求之不得的事,转身就走向门口。然在方要抬脚跨出时,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呼唤,“瑾妍。”

苏瑾妍动作微滞,却没有抬首。

“其实,那个下午…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苏瑾妍腾地转身,望着正垂首的男人,不可思议地反问道:“真的没有?那为何…?”

旬好迎上她目光中的晶亮与欣喜,在她的瞩目下点头,“我不过是让婢子给你换了个衣裳。”

他多可笑,明明触手就能得到她,最后却生生止了动作。在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中与旁的男子恩爱的痕迹时,他竟起了害怕的心思:若是强占,她怕是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在得到他的承认,苏瑾妍多日来阴霾的心情蓦然转阳,欢愉快乐不言而喻,更多的则是激动。

她想见萧寒!

恨不得立马就能见到。

于是,亦没有顾及坐着的人如何失意的眼眸,在听得他阐述那日情形后,转首就离开了屋子,离开了王府。待回到萧府,苏瑾妍直奔盛华阁,卧室里、书房里,却都没见到丈夫的身影,唤来婢子询问,得知他原是出府去了。

那份澎湃的心却迟迟不能淡下,连茉莉都察觉到了主子周身的欣喜,在旁侍候的时候亦是笑脸盈盈。

苏瑾妍吃着茶,对着眼前人就道:“茉莉,什么事儿都没了,真好。”

闻者虽不知晓到底是何事,但瞧她如此欢喜,自是颔首附和。

奶奶开心,便好。

注意着门帘,等听到外面动静,苏瑾妍忙从炕上坐起,在萧寒进屋的瞬间便上前搂住他,声音柔和情深,“萧寒。”

后者不明情况,顺手抱住她即左右瞧了瞧,搂着妻子的腰肢便不解道:“阿妍,这是发生何事了?”

苏瑾妍摇头,“没事,什么事情都没,就是高兴。”抿唇笑着更用力的环住丈夫。

两人齐坐在炕上,苏瑾妍趴在他的腿上,仰头捏着他衣袍的袖子就笑起来,“你方才去哪里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呢。”明媚般的笑容绽露在她的脸上,语调轻缓。

“穆姑娘正在议亲,三婶让我和二弟遣人将事物都送到了穆府。”

提到这个,苏瑾妍动作微顿,反问道:“她议亲,怎的要你过去?”话意很是费解。

“她无父无母,从小在府里寄居了好长日子,三婶的意思,自然是咱们萧府若能出面,她自能谋个好夫婿。”萧寒绷紧了脸说着,仔细观察着妻子的表情,生怕她敏感不悦。

“哦。”苏瑾妍应了声便没有再问。

萧寒则忍不住添道:“不过就是送个东西,阿妍,你莫要多想。”怀孕中的女子最爱胡思乱想,妻子的心思从来可没少过。

“我知晓的。”

苏瑾妍主动环紧了他的腰肢,依赖无比。这是近来她头回如此,萧寒不禁扬起唇畔,“阿妍今日好似心情不差。”

“嗯,在你身边自然就高兴。”

如此,便很满足。

等到入夜,苏瑾妍嬉笑着扯过丈夫,靠在他的肩上就道:“你还记得上回我与你说的事吗?”

萧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妻子提示说寻找道士大师等才恍然大悟,皱眉道:“不是说你娘家二哥屋里的那个姨娘,询问不出是何目的吗?”

“那时不知晓,现在却知晓了。”苏瑾妍神秘而笑,“昨儿茉莉回了趟苏府,而之前查过许多被请去永巷的大夫,三姐好似在研究如何将药液注入肌肤。”

第二百十八章 结局

七月十九,甄妃胞妹甄玉琼与平阳侯府二少爷曹煦的大婚前夕。靛青碧玉般的高空万里无云,原该晴朗灿烂的天际却渐显阴沉,由西拢东,不见乌云天自暗。静谧的宅屋里,苏瑾妍躺在黄梨雕花的软榻上,置了冰块的内间凉意阵阵,少了往日的燥热,她闭目养神,于慵懒中添了几分笑意。

是今日吧?

未时三刻,茉莉匆忙进屋,不顾主子是否深睡,大声传话道:“奶奶,宫里有动静了。”

苏瑾妍倏然睁开眼,炯炯的目光射去,坐起身问道:“怎样了?”

“甄妃以为胞妹婚前占卜为由,请京中众德高大师入宫,熟料他们暗示三姑娘为妖女,周身红梅妖娆,直有九十九朵,沾酒毕现。后/宫惊诧,太后赐酒浴,令宫婢验身,却如大师所言,为花妖转世,前来颠覆皇朝,现下已经关进了大牢。”

苏瑾妍唇间的笑意便缓缓展露,“可还有其他?”

“甄妃扬言,下狱之人并非是她亲妹,亦是被欺瞒。”

“呵,大难当前,哪还顾得了彼此?”苏瑾妍笑意更甚,脸上绽放着胜利的欢颜。

她不是想做圣女吗,想高人一等?大殿之中,她自是等待封爵加身,准备令人高捧吧?她必然想不到,所买通的众人,早已受自己所用!

须臾,萧寒归来,进屋吃了茶则笑盈盈地说道:“阿妍,这下你可放心了,她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太后最是崇佛,且这等于社稷有害的人,宁可错杀,不留活路。

苏瑾妍知晓苏瑾妤必死无疑,颔首后却轻道:“甄妃还在。”本只是句感慨,毕竟对于妙仁,前世今生都是苏瑾妤的帮凶。仍存怨恨。然她如今贵为皇妃,便是因这事而备受冷落,然圣上念及旧情,也自会留她一命。如若将来,那个孩子进了宫,母凭子贵,更难动摇她的地位。

萧寒闻言,却展笑了道:“阿妍许还不知。我方回来前,太后已经将甄妃打入了冷宫。”

苏瑾妍便站了起身,“怎的会这样?”

虽说苏瑾妤出事,然凭着后妃的手段。又圣眷正隆,想要明哲保身,亦不是个难事,怎的就打进了冷宫?

萧寒便神秘而笑,“她自认了罪状。”

“咦?”

在妻子的疑惑中,萧寒解释道:“如阿妍早前说的,甄妃有弱点。”

闻者微讶,转而才惊讶道:“那个孩子?”

萧寒点头,说着上前抚上她的肩膀。低声道:“阿妍,我知晓你不忍利用无辜的人,这事我隐瞒了你。”

苏瑾妍沉默半晌才抬头,“那,那个孩子呢?”

“送进宫了,养在皇后身下。”

苏瑾妍闭了闭眼,皇后与萧家同气连枝。如此一来,她自解了后/宫危机。没有子嗣的俞贵妃,哪还存在威胁?萧寒这般做,虽说事先瞒她亦有为萧家打算的想法,但毕竟不愿为旁人而影响夫妻感情,故而并未开口。

一切归于平静,她很享受这种静谧。

次日,苏瑾妤因欲妖言惑众。蒙蔽后妃、欺君之罪等数状,被处以死刑,三日后斩首。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瑾妍的总是悬着的那颗心缓缓落下。自她回京后虽从未正面交手过,但她带给自己的危机无处不在,得知她死讯在即。突然生出种想与她好好谈谈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