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想着要去给彦璋道个谢,可是腹中痛的厉害,她好容易忍过这一阵,勉强爬起来,将自己收拾干净方才往外走。熟料刚走到甲板上,就碰到卫铭那厮,她那好看的眉眼当即沉了沉,却又不得不应付,“卫大人。”她拱手道。

卫铭这一次没有像以前那样闹她,只是傻傻盯着江月看了几眼,又撇开脸。

他这样挺反常的,江月心中虽然好奇,却也少不得松去一口气,她忙顺着道:“卑职告辞。”

“哎,你去哪儿?”卫铭突然又开口留她。

江月步子一滞,百般不愿地回道:“卑职今天还未去纪大人那儿应卯…”

又去纪三那儿?

卫铭心头隐隐有些不平衡,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江月袍子底下的皂靴,见那双鞋子和自己的大小无异,他心里有疑,这会儿含糊道:“那你赶紧去吧…”可江月真的拔腿往那儿走了,他又出声喊住她。如此反复,江月好奇不已:“大人还有事?”卫铭这会儿才扭扭捏捏上前,负手道:“你想吃些什么,本官去置办?”

江月根本受不起卫铭这份礼,她也不想受,于是连忙摇头推辞:“卑职什么都不想吃。”

卫铭早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他此刻也不生气,只是走上前,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吃个枣吧。”他说着,才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又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江月手里——

正是一颗水灵灵的冬枣。

枣子能补血益气…

跟宋书待久了,江月脑子里不由自主蹦出这六个字来,她闹了个大红脸,还强撑着问:“大人,您这是何意?”

“本官没有旁的意思。不过前些天经过山东,山东的大枣有名,本官命人带了些,今日拿个给你尝尝鲜…”

他这话丁点都听不出破绽,江月松了口气,又拱手道谢,这才往纪大人房里去。

卫铭视线仍旧落在她那双皂靴上头,待身影彻底不见了,才冲后面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行到纪大人房门前,见两扇门紧阖着,江月心里突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连带着脚步也变沉重许多。其实,她还是挺怕里面这位阴晴不定的纪大人的。一想到纪大人莫名其妙的怒意,她就有些发憷,一时间便有些犹豫。

彦璋本是在闭眼假寐,可听见那道熟悉的脚步响起,一点一点由远及近时,他就慢悠悠地睁开了眼,凝神听外面的动静。

那人停在外面,似乎用脚尖蹭了蹭地板,然后,又在门前踱了个来回…

他都能想到外面那人纠结的脸,彦璋默默叹了口气。待听到那脚步声窸窸窣窣,似乎要离开,彦璋一愣,故意出声道:“谁在外面?”

江月刚想走,就又被迫顿住步子,她不得不朗声回道:“大人,是我。”

里边安静一会儿,道:“进来。”他的声音总是沉稳如山,可今日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月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烧了碳,里面暖意融融,彦璋仅着一件单薄的青衫端坐在案前,视线低低落在手边的卷宗上,是一派安静悠远之姿。

江月暗忖:“自己又打扰大人办公,还望大人别发脾气就好。”这么想着,她缓缓上前,拱手有礼道:“大人。”

“有事?”彦璋听见她的声音,方微微抬眸,扫了眼江月。见她胳膊活动日常,他便又低低垂下眼帘。

“大人,卑职听贺大哥说,是您让船靠岸,又让卑职去治伤。卑职特来谢过大人的恩典。”

彦璋冷冷“嗯”了一声,道:“你有伤在身,早点下去吧。”

可江月没动,他好奇地抬起一双长眸,疑惑道:“还有事?”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江月脸上,不由微微怔住。她的脸色有些虚,还有些白,似乎是失血过多…他再看江月手里攥着个东西,圆滚滚的,似乎是个枣子?彦璋心中存疑,却没说话,只等江月开口。

江月搓了搓手,支支吾吾回道:“大人,昨夜卑职遇袭,一顺手就、就拿您的暖炉挡了一刀。”

这算什么事,还值得她这么敬畏?

彦璋抿唇浅浅一笑,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人没事就好”。他顿了顿,望着江月又问:“有没有留心昨日伤你的那个人?”

江月摇头,赧笑道:“大人,您也知道卑职的眼风、耳力都不行,根本瞧不出什么名堂来,而且,这人故意左手使刀,就是想藏拳脚套路…”

听她这么自贬,彦璋心头发笑,有心安慰几句,没想到江月接着问道:“大人,这人昨夜抹黑上船,为何你们都没看见?也没听见我的动静?”

“昨夜突然撞了两条小船,外面闹哄哄的,一时根本没留意到底下…”彦璋慢慢解释,忽然,他顿住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旋即又勾唇微笑,“你回去吧,这事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养伤才是正事。”

难得听纪大人这么软言软语,又见他笑起来如沐春风,江月心里只觉软乎乎的,她也憨憨笑了两下。拱手告辞之际,忽听纪大人又唤住她,“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江月疑惑道。

彦璋抬手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好奇道:“淮安不产冬枣,你这从哪儿来的?”

江月便将刚才遇到卫铭的事又说了一遍。见纪大人的脸色越来越沉,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低,到最后,就根本不敢说了,只偷偷打量纪大人。

彦璋沉了沉气,不悦道:“本官不是告诉你离他远一些么?难道因为他救了你一命,你便对他青眼相看?”

这话意思奇奇怪怪,而且明显又在发脾气,江月撇撇嘴,就有些委屈了。

“大人,卫大人确实于卑职有恩,不过一个枣子罢了,卑职不吃还不行么?”她赌气般地将枣子放到彦璋案桌前,又拱拱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便是生气了?

看着桌上滴溜溜转的大枣,彦璋挠了挠头,忽然觉得他话好像又说重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将那颗枣丢到河里,又抽出悬在一侧的佩剑,随手耍了个剑花。

江月回到自己船舱,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是个仔细的人,离开前通常会在门口撒些干草灰,现在这草灰上头,分明有个男人的脚印…

她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粗粗打量了一番,见没什么异样,才缓缓走进去。

江月将自己的物什拿出来,见里面被人翻过又小心翼翼放回去,试图摆出一模一样的来,她心里咯噔一下,便知糟糕了,有人在查她!

是谁?

入夜,卫铭斜斜靠在软榻,邢端板着脸立在一旁当门神,而另一个小厮,则俯身对着卫铭耳边小声说话。小厮还没说完,卫铭就太过震惊,他睁大了眼问:“你说的是真?”

“千真万确!江衙役房里有…姑娘家用的东西,还有,那双替换的靴子里缝得很厚…”

卫铭心头一跳,还是忍不住再三确认:“你没看错?”

“小的眼睛再拙,那东西可不会认错!”

卫铭怔了怔,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只觉酣畅淋漓。他确实不在乎什么男女之别,江月是个男的,他也认了,只想将她压住身下好好享用一回,可现在陡然变成个女的,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他怎么不高兴?江月生的那么好,若是换成女子的装扮,还不知有多好看呢!如此一来,卫铭更想好好疼惜她了。

他光这么想着,底下便有些受不住,可这船上什么都没有,他又不能贸贸然去找江月,这会儿便让邢端和小厮都出去,靠着一双手替自己泻火。

邢端知道卫铭要做那种事,他也不便多逗留,于是就回自己住处去。

可刚推开舱门的一瞬间,他就查觉出一丝不对劲了。凭着身体的本能,他堪堪往右一歪,恰好躲过一柄剑。

舱内极黑,邢端看不清来人,却能感觉到那剑的剑风极快,又准又狠,根本容不得他多做考虑,邢端亦抽出随身的佩刀。右手提着一挡,刚刚卸去剑尖上的韧劲。

他喘了一口气,压低声问:“谁?”

黑暗中,那人不答,只是一声冷笑,寒意刺骨。

邢端知道来者不善,于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努力应付。

这舱室本就不大,再加上很黑,如今他二人就像两道幽灵一般,在里面无声缠斗。

来者的功夫不弱,邢端拼的有些吃力。和鏖战时间久了,他却也发现对方右手持剑的力道并不足,还有些疲态。他心中窃喜,于是专攻对方右路。对方也不避也不让,甚至还诱他到近前来。

待邢端真到了近前,那人的手腕轻轻往上一挑,使巧劲挑开迎面直刺过来的的长刀,不带邢端喘息片刻,他又提剑上前——

邢端骇然,只当要命丧当下,熟料只听嘶的一声,衣衫破裂,下一瞬间,他的胳膊吃痛。

邢端知道自己伤了,连忙后退几步,生怕对方再追过来。

谁知道那人也不追,只是收住手里的长剑,将一旁的火烛点亮。

陡然亮起,邢端眯了眯眼,下一刻,便彻底滞住。

只见晕黄的灯光下,显出一张清冷如霜的脸。那人剑眉星目,气势骇人,剑尖上还滴着他的血。

彦璋冷冷望了他一眼,这才寒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邢端心里七上八下,不敢耽搁,连忙捂着胳膊去找卫铭。偏偏卫铭正要到那要紧关头,突然被人打扰了兴致,不免恶声恶气。待看清邢端胳膊上的伤口时,卫铭吓出一身冷汗来,底下就软了——

邢端胳膊上的伤,和江月胳膊上的,真真是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这便是纪三对她的袒护…

作者有话要说:说真的,纪大人在我脑海里,就是这样一个形象,虽然闷,但是维护起人来,那也是绝不含糊!嗷嗷嗷,想走宠文路线,我要赶紧让纪大人开窍,咩哈哈!!!

PS:再给自己打个广告,如亲们喜欢,欢迎替某元的现代文捧个人气,如不喜,咱也不强求哈,谢谢!纪大人的难兄难弟→_→

、临安一案

自从发现有人来翻过自己的东西,江月一直很忐忑。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又担心其他。可这之后居然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从淮安到临安的这段日子,她过得极为舒坦。且不说纪大人免了她的日常应卯,只让她安心养伤,就连卫铭和他那一众小厮都没有再出现。

江月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可也乐得躲在船舱里养身子。

那边厢,卫铭也被迫躲在房里。他虽然气不过纪彦璋的嚣张,但又无可奈何——他打不过人家啊,谁知道纪彦璋会不会发疯,再来给他一剑!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他仗着与首辅刘廷和的大公子刘成木交好,光明正大地从大理寺带走犯人,抢纪彦璋的功劳,又或者联合王晟故意使坏。可当时,卫铭他们联合起来再怎么暗地打压,纪彦璋都是默默忍下去。他万万没想到,纪三那么隐忍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一个丫头出面…

那丫头模样标致,他也早就看上了,可他现在不敢动。卫铭深深觉得,自己如果再惹江月一次,那邢端的伤就会挪到他的身上!

烦,真心烦…

卫铭愁眉不展,很不高兴。

见自家公子这样纠结,随行的小厮在一旁悄声问他:“公子,纪的身上明显有伤,要不要属下再带几个人一起去…”

“蠢货!”卫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挑眉嫌弃道,“纪三这是成心警告,他心里门儿清,肯定也防着咱们呢,你还想往他手里送把柄?”

——卫铭这次来临安,表面上是随大理寺查海防图丢窃一案,暗地里,则与刘成木商量好,过来监视纪彦璋,捣捣乱,顺便揪出他的错处。到时候将那些错处递到都察院,都察院再一纸折子告到陛下那儿。陛下问责下来,彦璋也只能活生生受着。谁让纪家和刘家一直是死对头呢?

卫铭叹了口气,无奈叮嘱道:“咱们在船上安分一些,等到了临安,”他顿了顿,嗤笑道:“到了临安,咱们再使劲给他添乱。对了,届时再将‘那位’弄过来,让本公子好好疼一疼…纪三不是要护短么?我偏要气死他,看那人没了清白,他还愿不愿意护着!”

“公子,还是别太意气用事,咱们在外,贸贸然得罪纪…只怕不容易收场…”邢端捂着胳膊劝他。

“哼,”卫铭冷笑,“这回是上头要动纪府,咱们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又能在刘首辅面前讨份功劳。何况,上回父亲丢火铳的事,还是刘首辅出面摆平的,也算投桃报李了。”

邢端面露难色。他和纪彦璋交过手,所以,他此刻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可卫铭摸着下巴笑,只安心等到临安再继续折腾。

且说船行数日,到了临安码头,一众人终于下船。

彦璋的品级最高,他头戴乌纱,着绯色圆领官袍走在最前面。在这烟雨蒙蒙的江南,这副打扮狠狠削去了他的凌厉,衬得整个人平添了几许儒意,像个书生。

江月一众衙役则落在最后。

穿过人群的缝隙,江月的视线落在最前面那人的身上。见纪大人身形挺拔,气宇轩昂,步履稳重,再对比落后一步的卫铭,江月忽然万分庆幸自己是纪大人手下,只觉与有荣焉,脸上增光不少。

走在一众衙役里,她的腰杆不觉挺了挺。

前面几位大人坐轿子,江月诸人行在两侧,跟着往驿馆去。到了驿馆,她本以为要歇个脚,熟料刚放下包袱喝上一口茶,贺远就过来敲门,说是纪大人喊他们一道过去。

江月与贺远行到纪大人独住的小院里,里面那位刚刚换下官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他们正要问是何事,那边厢卫铭也领着他的人过来了。

卫铭先看了眼江月。这些天夜夜在梦里的那张脸真实出现在眼前时,他的脸不禁有些发烫,身子亦有了些燥意。卫铭移开视线,笑着向彦璋作揖:“少卿大人,有何吩咐啊?”语气里不免有些阴阳怪气,何况,他原本想去临安城逛逛,再吃一顿好的,现在突然被彦璋打断,心里难免有气。

彦璋淡淡一笑,道:“郎中大人,现在请你过来,是为了商议海防图失窃一案。”

听到他这么公事公办的态度,卫铭顿了顿,故作恭敬:“下官听从少卿大人安排。”

他们这次来为的是浙江海防图失窃一案。浙江全省的海防图,是放在总兵衙门里的,独一份,却偏偏没了。浙江提刑司派了大量人手调查此事。他们刚刚在何府找到图,那边厢何忠明就在守备府里自焚而亡,还留书一封,说此事是他做的,无颜再见任何人,所以自戕谢罪。

陛下让他们过来,就是要他们查清楚何忠明偷海防图背后的目的,又或者谁主使。

彦璋大概讲完之后,又问卫铭有何想法。

卫铭呵呵笑:“少卿大人,下官这次出来,皆听命于你,大人吩咐下官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刑部的人任大人差遣。”卫铭说完话,他身后那几个刑部的差役一并如此附和,只是说话的时候不约而同都带了些敷衍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劳烦郎中大人领着人先去总兵衙门查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丢的。”彦璋也不客气。

卫铭笑了笑,率刑部的人领命下去。

待他们走后,贺远问道:“大人,我们去哪儿?”

“咱们去找何忠明的母亲。”彦璋顿了顿,偏头望向江月,说道,“你今日暂且不用去,留在驿馆将卷宗再看一遍。”

他这算变相让江月留下养伤了,江月知道纪大人的好意,可她胳膊已经好了,肚子也不疼了,于是急巴巴道:“哎,大人,卑职伤都好了…”

“真好了?”彦璋表示不信,挑眉望着她。

“好了好了!”江月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又抡了好几圈胳膊。

这模样实在傻!彦璋抿唇笑了笑,低低“嗯”了一声,命贺远去吩咐官驿备马。贺远要走,彦璋又急急忙忙唤住他,改口让去备辆马车。

“马车?”江月转而想明白了,纪大人这是怕她的伤口没愈合好,她心里一甜,又连忙道,“大人,贺大哥,卑职可以骑马,咱们骑马快些,也方便一点。”

“不急。”彦璋摆手,宽慰道,“今天没旁的事,咱们去何母跟前转一圈问问情况。另外,有些事,路上我要单独向你们两个交代。”

江月这才接受下来彦璋的好意。贺远走后,这屋里只剩他二人,彦璋没有开口,江月便觉得太过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

她垂着眼,低低看着自己脚尖,只等着贺远回来。忽然,一直坐着的彦璋起身绕出书案。江月微微抬眼看他,就见那人也是朝自己过来的,她不觉一愣。

彦璋却只是笑:“那日本官丢了你一颗枣,今日赔你两个…”他说着,摊开手,递到江月跟前。

男人的手掌很大,还有薄薄的茧子,沉稳,有力,让人安心。

两颗枣圆溜溜地躺在上头,像两个挤在一处的胖娃娃,还滴着水,想来是洗干净的。

江月见状,不由哧哧笑了,“卑职可不敢多要…”她捡起一个,脆生生咬了一口,旋即点头冲彦璋笑,“大人,这枣真甜,您快尝尝。”

“是么?”她笑得也很甜,彦璋眉梢微微上扬,垂眸咬了一口手里的枣。入口甜津津的,果然能够润得通体舒畅。只这一口,彦璋眉眼舒展开,最是清峻。

江月三两下吃完,又望着他,问道:“大人,还有么?给贺大哥尝尝?”

彦璋闻言,眉头不可见地皱了皱,轻笑道:“你对每个人都不错啊…”

“那是自然。”江月根本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她话匣子打开后,又摇头晃脑掰着手指头数,“贺家兄弟,还有孙大哥都挺照顾我的,还有衙门里…”

“吃完就走吧。”还不待江月说完,彦璋侧目看了她一眼,就没好气地打断了她。

察觉到纪大人又开始莫名其妙发脾气,江月收住话头,又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三人坐在车里,听着外面大街上的熙熙攘攘,彦璋沉了沉心,正色提醒道:“贺远,江月,这次刑部的人跟咱们一起出来,并不是想像以前那样捡漏抢功劳,他们只是要盯着本官,想挑错处,但凡本官吩咐的,他们必然是全力敷衍,甚至是拖后腿。所以,你们更要得力一些,本官不希望你们两个还来敷衍我!”

听了这话,江月心头一凛,连忙与贺远齐声道:“卑职不敢。”

彦璋倚在车壁上,再未开口,只垂眸思量待会儿的事。

原来的浙江总兵方贤因结党营私一罪被皇帝给免了。如今的总兵曹逵才坐镇浙江一年多,却已经吃了两回败仗,偏偏他为人好大喜功,这一回海防图被窃一事,他早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彦璋并不喜欢他,也知道查不出来什么,所以留给卫铭去处理…

至于何忠明此人,他原本是父亲手底下的部下,彦璋曾见过一次,为人五大三粗,却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后来,他的原配难产死了,何忠明就调回临安当守备,之后也未再娶,只尽心侍奉着自己的母亲…

这样一个人偷海防图,做什么?

彦璋安静蹙眉。

江月偷偷望过去,见那人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也渐渐开心担心起来,这事牵扯的深,她知道纪大人肯定极难办…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临安,就是奸~情开始的地方,哇咔咔,某元写文几乎没节操…你们懂得~~

但是!!!周六我要去外地参加同学婚礼,不一定会更新,大家别等,如未更新,周日回家之后,我会更一个大肥章,这周在活力榜,逼得我不得不活力,泪目

谢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群mua~

、醒酒汤药

何忠明的老母亲原来是与他一道住在守备府的,现在出了那种事,她又没有旁的亲人,就与一个老仆暂住在个小院子里。

马车行到巷子口,再也进不去,江月他们只能下车往里走。

听说又是官府的人,何母当即冷下脸,拄着拐棍喝斥:“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做出那等混账之事,我早和他恩断义绝。”

这便是送客。

平时只有彦璋摆脸色的时候,熟料他今日还没开口,就被人给轰了出来,一时脸色难看至极。江月看在眼里,忍不住偷笑,被彦璋一瞪,她便默默咽了回去。

“大人,怎么办?”贺远问。

“再去守备府。”彦璋转身吩咐,又独自一人在前头走得极快,让人追都追不上,想来刚才的窘迫还在。

没想到惹不起的纪大人还有吃瘪的时候,江月看着这人的背影,只觉万分好笑!

何忠明任临安守备时,一直住在守备衙门的后宅里。彦璋一行到的时候,新的守备还未上任,衙门里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在,而所有的公文也已经被带回提刑司。有个管事的带着彦璋他们往后院去,一边走,一边解释何大人住在哪儿,那把火又是从哪儿烧起来的云云。

那把火烧了好几间,烧得最厉害的,莫过于书房,里面什么都没了,就剩四堵被火燎黑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