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璋闻言,抬眸望了婉雯一眼,作了个揖,道:“谢过杜姑娘对家慈的照顾。”

婉雯红着脸摇了摇头,这才小声道:“凤英哥哥,我们都是…一家子,别见外。”

彦璋收回视线,望着陈飞,训斥道:“别再胡闹,赶紧送杜小姐回镇江。”

“不,凤英哥哥!”婉雯陡然掀开帷帽,一双杏眼哭红肿,她道,“我要留下来,咱们一起想法子救你出来…”旁边的婢女吓了一跳,连忙又将她帷帽罩好。

彦璋顿了顿,压低声道:“出去之后找我原来的属下,叫江月的——她知道实情,即刻告诉父亲。”

陈风连连点头,正好那边狱卒也来赶人,婉雯望着牢中那人,又擦了擦泪。

一行人出去之后,几辆马车刚拐了个弯,陈风就发现刚才带路的那个衙役还在街口等着他们。他下来作了个揖,道:“谢过官爷。”

江月摇头,只是问:“纪大人怎么样?”

“尚好,只是…”陈风又问,“官爷,您可知一位叫做江月的官差…”

“我就是,我就是!”江月连忙应道,见眼前这人狐疑,她又掏出铜质的腰牌,“我是大理寺的衙役,姓江名月,大人的事我知道内情…”

真是太凑巧了!

陈风立刻请她一道上车,先去找客栈落脚。替杜姑娘和随行的丫鬟们备了上房,陈风与几位小厮住在普通的客房里。江月偷偷看了眼身形娉婷的杜姑娘,忽然想,她这么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定然是极为惦记着纪大人的…

陈风房里,江月将之前发现有人要害纪将军的事仔细说了,陈风吓了一大跳,他不敢耽搁,于是又赶紧派人日夜兼程回京报信。

江月见没她什么事了,于是告辞回了驿馆。她想去查案子,可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心里难受的紧,于是枯坐到黄昏。想到该给纪大人送饭了,她这才抹了抹泪,又连忙麻利地做了几个菜送去提刑司那儿。

没想到,江月在那儿碰到先前杜姑娘两个婢女中的一位!

那婢女给江月行了礼,又笑道:“不劳烦官爷,我家小姐给三公子送吃的去了。”

一个大姑娘家,不惜辛劳,不惜名声,亲自来这种地方,想来是真的倾心纪大人…

其实,纪大人是个不错的人,也难怪有姑娘家喜欢他…

江月怔了怔,又低着头往回走。经过那拐角的地方,她悄悄掩去身形,在那儿静静等着。不过少顷,那辆马车便经过身旁,江月竖着耳朵听,也听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天色已经全暗下来,她看了眼黑暗中的牢狱,看着悬在门前的两盏灯,心中好生怅惘。

纪大人他到底怎么样了,吃的好不好,睡得安稳么,有没有…

一夜没睡安稳,江月第二天起来,还是浑浑噩噩的。她抹了把脸,又提着清粥小菜去提刑司。没想到竟又遇上那辆马车…

她微微一怔,又转身默默离开。

江月忽然发现自己很想见里面那人一眼,却偏偏无处可见,无路可走…

到现在,连饭都送不上了…

重新回到驿馆,简单用过早饭,江月独自一人出门,她想接着去查那桐油的下落。看着手里一页又一页的买家名录,待看到昨日她与纪大人才去过的邱家,江月眼眶不禁就红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接着往下去查。

这一日依旧毫无所获,江月累的虚脱,回到驿馆,下意识地走到那间小院想禀报案子…见到院子黑黢黢的,她愣了一瞬,又默默退出来,拔腿往大牢去。

这一日去的早,江月并没有见到那辆马车,她不觉松了口气,正欲找个借口胡乱蒙混过郁卒,忽听后面又传来马蹄声。她往旁边避了避,就见那辆马车经过身旁,停在门前。一个婢女下来给了狱卒足足两锭银子,这二人才进到牢内。

江月静静看着,忽然想哭。她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咬咬牙往城里去。

她想见到他,前所未有的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某元尽力的一个肥章,大家表嫌弃~~~月月快到亲妈这里来,我心疼你!

、情意重

翌日,天光大亮,和煦的日头懒洋洋晒着,提刑司大牢前看门的狱卒无聊地搓着手。等时间到了,他进去走了一趟,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个姑娘。其中戴帷帽的那个,正是杜婉雯,而旁边提食盒的则是丫鬟。她二人踩着软墩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

快过年了,提刑司的大牢里并没羁押多少犯人。狱卒能偷懒就偷懒,他刚打了个呵欠,准备蹲边上眯一会儿,就见一个着浅青短袄、白色长裙的姑娘远远地走来,手里跨着个小方食盒。

来人模样生的好看,眉眼间又透着一股利落和英气。狱卒看了一眼,便觉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他愣了一瞬,问道:“姑娘,你来是…”

那人微微福身,回道:“官爷,我家小姐刚才忘了给样东西,让我再来走一趟。”她说着,指了指马车离开的方向。

狱卒拧眉,疑惑道:“原先怎么没见过你?”

那姑娘递了锭银子过去,低声央道:“还请官爷通融一下,我只想见三郎一面。”

狱卒听她提“三郎”二字,大概明白了,这有可能是里面纪大人的相好,又不好名正言顺过来,于是用了前面那位杜小姐丫鬟的名号。

他抬眼瞧过去,那位姑娘此时娇怯怯的,一脸惶然,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道:“跟我来吧。”

江月暗暗吁了口气。她其实不是故意要装出惶然的模样,实在是心里头着急,害怕又被轰出去。

大牢里面长年累月有一股霉味,原先江月就最不爱去大理寺牢狱,现在再看这里面,只觉得比大理寺的更差。

跟在狱卒后面,江月四下看着,里面犯人不多,少数几个也是缩成一团裹着草堆里,想到将要见到的那人,她不觉一酸。正好狱卒指着最里面那间,道:“就是那儿,快去快回。”说罢转身而走。

江月闻言,步子一滞,待望见那个人挺拔的身形,又快步走过去。

就见纪大人侧身对着她,冷冷训斥道:“杜姑娘,不是让你不要再来了么?”

江月怔了怔,低低道:“大人,是我。”

彦璋愣住。

他刚刚瞥见女子的裙裾,就侧过身去,如今又连忙正过身来。待看清来人,不觉又是一怔。

江月为了来见他一面,竟不惜变成女儿家的模样?!

彦璋静静望着她,一双幽黑深邃如海的眸子浮现出许多的波澜,有意外,有惊喜,有震惊,还有…深深的、快要溢出胸腔的感动!

“月…江姑娘。”他轻轻唤了一声。

见到纪大人第一眼时,江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已经有水花儿在打转了,她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难过,此时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迎着他的视线,定定回望过去,然后抹了抹泪。

彦璋心疼极了,他抿唇一笑,故意道:“别哭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不说还好,一提江月就生气,她愤愤侧过身,不悦道:“大人,您干嘛要骗我?你明知道我笨,还…”她耿耿于怀,却又懊恼悔恨。

隔着这一道监牢,看着她这副样子,彦璋只觉得难受又无力。

他作了个揖:“别生气了,你费这么大力气进来,总不是要和我置气的?”

江月愣了愣,低头问:“大人,您用过饭了么?”先前杜家小姐已经送过饭了,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还没有。”彦璋笑道。

“真的?”江月偏头望他。

彦璋点头:“这回没骗你,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江月心喜,连忙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几碟清粥小菜,还有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她递给纪大人,又道:“大人,我天天来给你送吃的?”

彦璋蹙眉,板着脸,终于有一些先前的威严:“你赶紧回京。”语气略微凌厉。

江月不答,只是倔强地望着他。

彦璋叹了一声,道:“你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可以折腾?”

原来是担心这个…江月笑道:“我平时攒了一些,还有…你给我的贺礼…”她在自己房里发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好几百两的银子,还有几张银票。她抿了抿唇,又道:“大人,等你安然出来,我都还你。”

“不说银子的事。”彦璋叹气,“但是临安这儿确实危险,你别做傻事,时刻照顾好自己,听我的话,早点回京,别再查案子了。”

“大人,我…”江月嗫嚅着嘴角,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咽回去。见她吞吞吐吐的,彦璋颦眉望过来。江月顿了顿,道:“大人,您也照顾自己。”

彦璋闻言,唇角微翘,是个最最好看的笑靥。

“哎,好了,好了…”

狱卒在远处吆喝,江月一惊,才发现还有满肚子的话没有说。她静静望着那人,彦璋也静静看着她,只是笑。狱卒又过来赶了一次,彦璋摆摆手,示意她安心出去,江月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往外走,好看的眼睛里俱是不舍。她那么艰难才来见他一眼,可刚刚分别就又开始担心,又想见着他,这是股什么滋味儿?

江月不舍,彦璋也不舍,那道身影转到拐角处,彻底看不见了,他还痴痴站在那儿。

彦璋只盼着府里能逃过一劫,又盼着自己能安然无恙…

他很想、很想和她厮守终身!

江月从牢中出来,压下难受的心境,悄悄换回男人衣裳,这才又去查桐油的下落。

贺远腿脚伤了,动弹不得,这些自然都落在她身上。

江月今日要去稍远处的一家桐油作坊查探,岂料经过个小巷子时,就看到几个浪荡之徒围着个小姑娘,出言不逊,行事颇为放浪。她最见不得此,正要冲过去之际,忽又想到贺远受伤的那回,就是遇到一群无良鬼祟之人…

江月心念一动,该不会就是他们吧?难道,今天是冲着她来的?

她避在暗处悄悄打量,就见那几个孟浪之徒虽是在调戏,却也在暗暗回头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来,而正中间围着的女子,虽然面容惊慌失措,眉眼间却还藏着一份镇定。

江月心中有数,连忙往几条街后的临安府衙去。到衙门口,她递了腰牌,又说在哪儿看到有人调戏良家子。待一班衙役过去巡逻,江月这才绕了远路走。

难怪纪大人一直让她回京,只怕这临安城内还有“那个人”留下的眼线,行事作风狠毒,似乎就要置之于死地。

江月忧心忡忡,步子不觉快了许多。

这一日,依旧一无所获。

江月郁卒的很,她蔫头蔫脑地往驿馆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因为早上遇到那事,她心里增了好几个心眼。走着走着,她忽的察觉到不对劲,不管三七二十一,江月连忙狂奔。她的拳脚功夫不行,可身形灵活,跑的本事还有。

她一跑,身后果然就有人在追她,动静还不小,估计有两三个人的样子。

眼见着要被追上了,江月操起腰间的朴刀,使劲往后面砍去,数个回合之后,被人用蛮力踢掉。男人重重的拳头砸过来,江月身子弱,根本吃不消,一下子便痛的蜷在地上。

转眼之间,她的背上又挨了几拳,还被重重踢了一脚,疼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连贺大哥都被人打伤了,她只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

咬着牙,勉强没有晕过去,身后忽然又急匆匆来了一拨人,扭成一团。江月没心情再管其他,她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只觉得浑身痛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刚刚站稳,脚底一颤,江月连忙扶稳,旁边一人道:“江…官爷,你怎么样?”

江月半眯着眼望过去,啐了口血,“陈风?”

来人竟是纪府的管事!

陈风带着江月回到客栈,又要了间上房。守夜的店小二被江月的惨状吓了一跳,拿了陈风的银子连忙跑去请大夫。

大夫给江月的脸上上了药,又道:“让老夫瞧瞧您身上的伤口?”

江月摇头:“你将药留下,我自己擦就好。”

有丫鬟送了热水过来,又立在房里,江月只觉得尴尬,命她出去之后,这才一点点褪去衣裳。背后不知如何,反正胸前有几块特别大的乌青,一侧的胳膊因为护着脑袋,磨破了皮,另一侧胳膊被踢肿了,腰间也有淤痕。

江月狠狠抽了口气,真痛啊。不过在大理寺当差,她受伤的次数不少,风里来雨里去的,都已经习惯了。

泡在热水里,浑身酸痛越发难受,只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到了柔软的床上,更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涂了药,哼哼唧唧,勉强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过来,江月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卧床躺着。

有丫鬟进来,扶着她起来,伺候她梳洗用早饭,随后陈风才进来,作了个揖,道:“江姑娘。”

江月心头一惊,戒备地看着那人。

陈风道:“姑娘,昨日我去牢狱里见过三公子。三公子实在担心你出事,将姑娘身份告诉我一人,让我安排人好好照顾姑娘,若不是昨夜及时碰见,还不知…”他说着,想到牢中三公子的模样,不禁冒出冷汗来。

江月怔住,喃喃问道:“这是纪大人安排的?”

“千真万确,我不敢骗姑娘,你若出了事,三公子定不饶我。”

闻听此言,江月心里淌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低低道:“那你千万别告诉大人我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月月好可怜,我要给你一沓纪大人!!!

某人:上面那个谁,出来一战!

、审案子

一夜未归,江月担心驿馆里的人会着急,她想回去看看,可她如果这副样子回去,只怕他们会更着急…

勉强躺了一个上午,身子稍稍能动,她便想起来了,何况,纪大人的案子也耽误不得!

心里惦记这件事,江月强撑着坐起来,熟料一不小心又碰到伤口,痛的她嘶嘶直抽气,忽然,走廊里有人在小声说话,“阿桃,你有空劝劝小姐,让小姐今天别去那种地方,去了,三公子他也不多看一眼…”

江月停住动作,慢慢竖起了耳朵。

有人回道:“我也想劝,可三公子他今日…”

那位阿桃的声音实在太小,江月耳力又不行,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纪大人他今日应该有什么事,所以那位杜小姐非去不可。

江月颦眉,纪大人他今日怎么了?

不会是要受刑吧?

江月一惊,脸上起了骇然之色,衙门里那些对付犯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鞭子,烙铁…

想到那种痛苦,江月头皮发麻,浑身一紧,身上的伤就疼的愈发厉害了。

她有心想喊外面的两个丫鬟问问,没想到外面那二人又换了话题,“阿桃,听说昨夜陈管事救回来一个人,特意要了客栈的上房,还买了一个小丫鬟在跟前伺候?”

“嘘——你小点声,说不定就在边上呢。”

江月一怔,是在说她?

“哎,是什么人啊?我看得出小姐也想问,就是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开口。”

“我哪儿知道…特地打听过,可纪府的人都守口如瓶,连买回来的丫鬟都是个哑的…”

这种背地听人嚼自己舌根的事,她还是头一回做,江月脸上稍稍有些热。

“小姐对纪府的三公子真是好的没话说,都这样了,小姐还掏心掏肺的。我瞧这回纪夫人对小姐也是刮目相看,纪三公子若是这次能安然无恙出来,只怕好事就要近了…”她笑得开心,另外一个叫阿桃的佯怒,训斥了一句“就你多嘴”,两个人这才嘻嘻哈哈走远了。

这些话断断续续传到耳中,江月眨了眨眼,慢慢抿起唇。

那位杜小姐与纪大人的家世般配,样貌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况,杜小姐对纪大人又那么上心,二人以后定能结秦晋之好…

这么想着,江月心里不免又有些泛酸,像吃了一瓣最苦的橘子,从口里一直酸到心底,涩涩的,不太好受。

她叹了一声,暗忖,还是尽快结案,免得纪大人在牢中受苦,他身上有伤,牢中天寒地冻,怎么受得住?

江月愣愣发呆之际,那个哑巴丫鬟恰好推门而入,见她坐起来,嘴里咿咿呀呀不停。江月听不明白,于是问她:“你听得懂我的话么?”

哑姑娘点头,江月心里一宽,将她唤到跟前,仔细交代了几件事…

且说彦璋今日确实是被提审。

他这次被革职入狱的罪名,是徇私包庇,跟原先大理寺左少卿武大人的遭遇一样,都是被都察院一纸弹劾掉的。

因为这案子关系到军中机密,又牵扯纪府两父子,关系甚大,京城这会儿已经乱成麻,关外战事初定,皇帝便急召纪石杭归京,如今纪石杭正在归京路上,而何忠明一案所有的证据还需要从临安这边发回京,所以皇帝下旨,命先审纪彦璋的案子。

审理此案的,除了浙江提刑司按察使左有仁,还有从京城来的,都察院正三品左副都御使刘成木——首辅刘廷和的长子,字武之。

此时公堂内,左有仁身着官服,面北高坐,刘成木则在旁边落座。

左有仁对彦璋的印象不错,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也能参透这案子里的几方博弈,所幸他这个人并不怕得罪刘廷和,也不想朝廷错失忠臣良将,今时今日也称得上秉公办理。

堂上二人,左有仁虽然年长许多,可与刘成木同样位居三品,对方又是京城来的,官场上的礼数少不得,他先看了眼身侧之人。刘成木微微一笑,道了声“左大人客气”,又比了个请的手势。

左有仁先开口按例问话:“堂下之人可认罪?”

堂下彦璋着一身素衣,眉目凛然,身姿笔挺,别有一番清高风骨。

“我乃被人诬蔑,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他如实道。

左有仁微微点头,又道:“在你房中找到何忠明留下的信函,上面有写是受你父亲指使才偷窃海防图,乃是与你父亲来往的重要证据。你作为查案之人,不向陛下呈报证据,不是包庇是什么?”

彦璋抿唇嗤笑,他消了墙上的字迹,对方就能塞给他一封信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对方早就织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着慢慢收紧,任里面的人怎么折腾,都只在其中…

提刑司的衙役将信函罪证递到彦璋跟前,彦璋仔细看过之后,心中便有了数。

这信确实是何忠明的字迹,却又有非常明显的一个漏洞,想来对方觉得胸有成竹,所以根本没有在意里面的内容…

事情至此,彦璋知道何忠明定是受人胁迫——此人重情重义,原配死后再未续弦,那些人只怕是拿他母亲做胁迫…

默默叹了一声,彦璋淡然回道:“左大人,此信函有假。”

——虽然是真的,他也要说成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