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会走了这么远?”韩江怎么也不敢相信。

“难道我们在洞中,真的走了不止一天一夜?”马卡罗夫陷入了沉思。

唐风再仔细观察地图,希望地图上能有所标记,指出一条道路,可他看了半天,按GPS显示的经纬度,这片地区在高比例的军用地图上,竟然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标记!“难道这里从没有人来过?”唐风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样!肯定是这个GPS接收器被水泡坏了。”韩江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GPS接收器上显示的经纬度肯定有问题。”马卡罗夫同意韩江的意见。

唐风点点头,“嗯!只有这么解释了,我想马上到对面的山崖上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刚才那个女孩,你们俩谁更我去。”

“那当然是我喽!”韩江摸了摸腰间的枪说。

“可梁媛需要有人照顾。”

说完,唐风将目光投向韩江,又从韩江身上转到了马卡罗夫身上,韩江也扭头看着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双手一摊,道:“你们放心去吧,这个小姑娘交给我了!”

唐风又看了看韩江,他心里对马卡罗夫这个俄国老头仍然心存疑惑,他需要得到韩江的肯定,韩江微微点点头,唐风这才对马卡罗夫道:“那就拜托你了。”

三人商定,唐风和韩江带上枪,便向对面的山崖寻去。

唐风和韩江走上了山崖上崎岖的小径,小径隐没在草丛中,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这条小径,小径下,便是悬崖峭壁。唐风和韩江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悬崖峭壁边缘,两人谁也没说话,也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周围的景致,只顾埋头赶路。

小径在山崖边蜿蜒曲折,不断的根据山势改变着路径,每当拐弯时,走在前面的唐风,总是不由自主地担起心来,担心拐弯处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挡住去路!眼前山势一变,小径又是一个拐弯,唐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又开始担心那儿会有一个人突然窜出,如果真有一个人,他希望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少女,可当他拐过了这道弯,空寂的小径上,仍然空无一人,耳畔只有风略过树梢的声音。

唐风和韩江已经可以看见刚才那对年轻男女跳崖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大石,悬在海子上,大石表面平整光滑,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光泽。唐风和韩江站到大石上,这就是刚才那对年轻男女跳崖的地方,两人环视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用望远镜看看对面松林中的马卡罗夫和梁媛,一切如常,再用望远镜瞭望远方,镜头中,只有层层叠叠的山,再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忽然,唐风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放下望远镜,惊讶地发现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飘来一大块乌云,遮住了阳光,整个天空都阴沉下来,树林中,狂风大作,吹得唐风和韩江睁不开眼,少顷,狂风渐停,唐风才叹道:“好诡异的天气!”

言罢,他和韩江壮着胆子,一步步挪到大石边缘,探出头向下望去,唐风只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他忙收回身子,回头再看韩江,不知何时,竟然瘫倒在大石上,捂着心口,面色惨白,一脸痛苦状,唐风从未见过韩江如此模样,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待韩江脸色稍好,才答道:“没什么,有点不舒服。我也不知为什么,从底下看,这儿并不高,上来才发现这里离水面很高啊!”

“嗯!”唐风又试着探出头,向水面看去,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看到在海子的水面上,正漂浮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刚才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海子,此刻,却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似乎深不见底,唐风又感到了一阵眩晕。

韩江也看到了这一切,两人撤回身子,都无力地瘫倒在大石上,唐风不解地说道:“按说咱俩也是久经考验了,死尸见过无数,悬崖也没少爬,怎么站在这大石上反应就这么强烈呢?”

韩江喘着粗气,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一路,从飞机迫降,到羌寨,郎木寺,又到纳摩大峡谷,大溶洞,再到这里,我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我十多年积累的经验,似乎现在都不灵了。”

唐风站起身,看看周围,来时的小径,到这里就断了,看来小径就是通到大石上的,除此之外,这里别无他路。唐风更加疑惑:“这里只有来时的那条小路,刚才在这里哭泣的女孩去了哪里呢?”

“难道那女孩也跳下去了?”韩江反问道。

韩江的话让唐风浑身一颤,他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唐风狐疑地站起来,再次移步大石边缘,向下看去,水面上,确实只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没有第三具尸体,他和韩江仔细搜寻了大石附近的草丛树林,全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从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两人回到大石边,韩江忽然指着大石边缘下方的一块岩石道:“那会不会有路?”

唐风走近,查看一番,断言道:“不可能,石壁上怎么会有路呢?就算有路,也是极其艰险的悬崖峭壁,只有猴子能在上面行走!”韩江也点点头,两人在大石上一无所获,只得顺原路返回,令他俩奇怪的是,等他俩从山崖上下来,笼罩在海子上空的乌云消散了,阳光重新普照在海子上,水面依旧呈现出各种美丽的色彩。

松林里,一切正常,梁媛仍然昏迷不醒,唐风用手摸了一下梁媛的脑门,似乎不那么烫了,此时的梁媛更像是睡着了一样,马卡罗夫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找到那个女孩了吗?”

韩江摇摇头:“我们只看见那对跳崖男女的尸体,却没见到那个女孩。”

“一切都太奇怪了,那女孩跑哪去了呢?这里太安静了,似乎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可我们又分明见到了那些奇怪的人。”唐风道。

“不过,这一趟也并非毫无收获,我们在山崖上看到,这个海子水域广阔,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海子的下游,上游看不到头,还不知这个海子究竟有多大。”唐风介绍道。

韩江却道:“上游看不到头,下游也看不出来这海子的水究竟流向哪里?下游的水似乎消失了!”

“难道这只是一个封闭的湖泊?……又是一个奇怪的湖!”马卡罗夫叹道。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阵,忽然,从湖面上传来一阵声响,“终于有人来了?”三人忙隐蔽到湖边的一块巨石后,向水面望去,水面上的声响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不大一会儿,三人发现,水面上,不知从哪儿冒出几条船来,船上真的有人在敲锣打鼓,还有人在大声呼嚎,奋力划船,几条小船快速地驶到了山崖下停稳,唐风用望远镜看去,“真是一帮奇怪的人,看穿着打扮和跳崖的那对男女差不多。”

“可能这就是当地人的服饰吧!”韩江推测道。

“他们在干什么?”被唐风抢走望远镜的马卡罗夫焦急地问。

“在从水面上打捞尸体,可是他们却在敲敲打打。”唐风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这是什么意思?死了人,怎么不悲痛,反而在敲敲打打。”韩江大惑不解。

“我说了,这儿一切都很奇怪……他们捞起了两具尸体,开始返回,还是在敲敲打打,看不出一丝悲伤!”唐风继续解说道。

唐风举着望远镜长时间的沉默,让韩江和马卡罗夫焦急万分,韩江憋不住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又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看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电影。”唐风缓缓地说道,然后放下了望远镜。

“怎么回事?那伙人去了哪里?”韩江追问。

“如果我没看错,他们一定是划到了一个离我们这儿不远的小港湾里,那里有可能是当地人的村落,也可能是……我想我们应该去哪儿问问,也许会问出点眉目!”唐风顿了一下,转而对韩江道:“怎么样?咱俩再走一趟!”说着,唐风拔出了手枪,检查了一遍弹匣。

韩江点点头,也拔出了他的九二式手枪,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梭于松林中,很快,他俩便消失在松林深处。

唐风和韩江在松林中,快步前行了约摸半个小时,海子边,一块巨大的石碑惊现在他们眼前,唐风走上前,慢慢地读出了碑上的四个大字——七色锦海!

“七色锦海?看来这就是这片海子的名字。”韩江说道。

“这名字起得真是贴切,七色锦海,你看,湖面在阳光下,真的闪出七种颜色。”在唐风指引下,韩江看见,从这个角度看去,海子时而呈现出淡绿色,时而又是一片碧蓝,时而如翡翠般墨绿,时而又是一片迷人的金黄,时而泛起神奇的紫色,时而又火红如火,当然,还少不了那令人生畏的黑色!

“果然是世外桃源,太神奇了。”韩江不由自主地赞道。

两人又沿着湖边向上游走了一段,果然,他们发现在一道峡湾里,坐落着一个村落,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打磨过的石块垒砌而成,很像羌族人的民居,再看村子外面的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男男女女,围在一座木制的高台下,有说有笑,载歌起舞,好不热闹。

“总算是见到人了!”韩江稍稍放宽了心。

“他们在干什么?”唐风好奇地问。

“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韩江猜测。

“可是这里刚死了人?难道这里有这种风俗?”

韩江白了一眼唐风,道:“屁话!你见过中国哪里死了人,还庆祝的?你要想知道原因,就过去看看!”说着,韩江收起手枪,走近了人群。

唐风赶忙尾随其后,跟了上来,两人站到人群后面,向人群中间望去,只见在人群中,有一高达一丈的木架,木架下堆满干柴,而木架之上,躺着二人,二人全身用五彩丝绸包裹,丝绸外又裹白毡,唐风仔细观看,这才发现,躺在木架上的的二人,正是跳崖自杀的那对男女,他的心中不禁一惊,这些人把尸体放在木架上,是要干嘛?更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面露悲伤,竟在载歌载舞,击鼓饮酒?

就在唐风诧异之时,人群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壮汉,拿着一根点燃的火把,走到木架下,抬起手臂一挥,众人全都安静下来,长者对众人言道:“大喇嘛正在为女栅上的灵魂祈祷!”

唐风听出长者说得就是汉语,可是从这长者口中说出的汉语却成了一种奇怪的语言,让唐风感到奇怪,他听不出这是哪儿的方言,也没有听明白长者的话,他回头看看韩江,韩江更是一头雾水,没有明白长者的话语。

“看来这长者是这群人的头。”唐风想到这,再看那长者,言毕,举起火把,点燃了高高的木架,嘴里同时高声喊道:“飞——升——天!”

木架被点燃,在熊熊的火光中,木架旁的人们像着了魔一样,高擎双手,跟着那长者一遍遍大声喊着:“飞升天!飞升天!——”

“飞升天?这是什么意思?”唐风和韩江盯着眼前的熊熊火光,疑惑不解,忽然,两人几乎同时醒悟过来,他们这是要烧了那对男女的尸体啊!死了人,这些人不报警,竟然就这样草率地将尸体火化!说不定,这对男女的死,并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唐风和韩江立即扑了上去,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再看唐风站到木架下,对周围的人大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死了人,不报警,竟然私自就将尸体火化!”言罢,唐风和韩江竟不顾大火,拾起树枝,扑打火苗,企图扑灭这熊熊大火。

木栅周围的人目睹了唐风和韩江的举动,全都怔住了,他们愣愣地注视着唐风和韩江,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助唐风和韩江,他们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唐风和韩江,还是那个上了年纪的壮汉,最先反应过来,他对唐风和韩江的举动怒不可遏,一挥手,从人群中闪出几个彪形大汉,彪形大汉一拥而上,还没等唐风和韩江有所反应,便将他俩放倒在地,要在以往,这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是韩江的对手,但现在是虎落平阳,韩江又饿又累,身体极其虚弱,被两个大汉压在身下,竟动弹不得!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快把火扑灭!”韩江虽然已经束手就擒,嘴里还很不服气。

是啊!他和唐风都有理由不服气,他俩都曾久经大敌,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在这么几个山野村夫手上,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那几个彪形大汉从唐风和韩江身上搜出两把手枪,交给了为首的长者,长者掂量了一下两把手枪,冷笑着,对唐风和韩江说了一通话,唐风没有听懂这人的话,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反问那长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你问我们是什么人?我倒要问问你们俩是什么人?”那长者忽然变了腔调,变成了唐风能听懂的语言,可仍然让唐风感到别扭。

“我们是游客,迷了路,才来到这里!”唐风辩解道。

“游客?哼!有带枪的游客吗?”长者嘴里还是那发音别扭的汉语。

“枪?我的职业是警察,带枪只是用来防身的!”韩江也分辩道。

“我不想跟你继续废话了,因为我也不指望从你口中得到实话!”长者的语气威严,不容质疑。

唐风还在极力争辩,“不!我没骗你,我说得都是实话,我们误入了一个溶洞,在溶洞里,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顺着一条地下暗河走出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唐风不说还好,那长者一听溶洞,顿时跳了起来,“你们进了溶洞?”

“是的。”韩江点点头。

“那你们闯入了神圣的柱厅?”长者追问道。

唐风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长者的问题,但是,那长者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答。

只见长者对众人大声说道:“看来他们是闯进了神圣的柱厅,又破坏了这场庄严的葬礼,真是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

“是!魔鬼!十恶不赦的魔鬼!”所有人都跟着喊叫起来。

长者又使劲一挥手,全场安静下来,只听长者缓缓发落道:“既然他们是魔鬼,那么我们就要用对付魔鬼的办法,来对付他们!”全场一阵欢呼。

唐风和韩江互相看看,一脸的无奈与迷茫,他们不知道,这是伙什么人,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怎么样残酷的惩罚。而此时,木架上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躺在上面的那对男女,也早已化作青灰,随风飘落到了七色锦海上。

那长者和四个彪形大汉趾高气昂地押着唐风和韩江离开了村子,向树林里走去,唐风不知这伙人要把他们带到哪里?他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着,可是走着走着,唐风就发现这伙人押着他和韩江正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是要把我们押到哪?唐风寻思着,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靠在树干上昏迷不醒的梁媛,还有也沉沉睡去的马卡罗夫。

没看到马卡罗夫之前,唐风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马卡罗夫能救他和韩江,可当他看见马卡罗夫靠在树干上竟睡着了,便已彻底绝望,他和韩江被堵住了嘴,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彪形大汉,拿着绳子一步步靠近还在熟睡的马卡罗夫,然后猛地扑向马卡罗夫,等马卡罗夫惊醒过来,为时已晚,不论他如何反抗,绳子已经结结实实地将他捆在了树干上,马卡罗夫还在拼命地挣扎,可他越是挣扎,身上的绳子勒得越是紧,他无助地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

马卡罗夫没有喊完,突然怔住了,因为此时,他也看见了唐风和韩江。长者趾高气昂地来到马卡罗夫和梁媛面前,冷笑道:“哼!魔鬼,又来了两个魔鬼!还有一个竟然是女魔鬼!”

说完,长者大笑起来,然后对其他几个彪形大汉吩咐道:“我看这里就很合适,干脆就这吧!”

那几名彪形大汉点点头,将唐风、韩江和梁媛也都绑在了树干上,然后,拿起带来的铁锹,便开始在几人面前的地上刨土。随着铁锹快速地飞动,唐风他们面前,很快出现了四个又大又深的土坑,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全都惊呆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将要面对的一个死法——活埋!

三人的心跳,跟着铁锹的挥舞急剧跳动着,唐风再也不能忍受,他冲那伙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让我们死也死个明白!”

那伙人看看唐风,并不理睬他,依旧机械地挖着土坑,一刻钟后,四个大坑挖了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慢慢退到远处,这里只剩下那个长者,还有被绑在树上的四人,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只见长者站到第一个坑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他在干什么?”韩江问对面的唐风。

“不知道!”唐风摇摇头。

“这还不明白,是给我们做临死前的祷告呗!”马卡罗夫道。

韩江苦笑道:“你以为这跟你们一样,临死前,还要找牧师念段圣经?这是在中国!”

“嘘!”唐风忽然示意韩江和马卡罗夫静声,韩江和马卡罗夫不解其意,不过,还是闭上了嘴,一起盯着唐风,看他有什么高论,只见唐风眉头紧锁,认真听着老者在坑边的“念念有词”,慢慢地,唐风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长者在第一个坑旁絮絮叨叨念了一通,又依次在其他三个坑旁念了一通,念完后,长者看了看唐风四人,不置可否,韩江受不了了,冲老者嚷道:“你要把我们怎样?来个痛快,不要默默唧唧!”

老者笑道:“我不想把你们怎样,今晚你们就在这儿呆着吧,山里的狼群和猛兽,还有空中的雄鹰,会决定你们的命运。”

说完,老者不再理会韩江,带着那几个彪形大汉离开了松林,寂静的松林中,又只剩下唐风他们四人,当然,这时四个人都已被结结实实绑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等那几人走远,夜幕已经降临,马卡罗夫叹道:“真是奇怪,他们挖好了坑,怎么没活埋我们?”没有人回答。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又问唐风,“刚才你们往上游去,发现了什么?又怎么被那伙人抓住的?”

于是,唐风便把他和韩江这一路的遭遇对马卡罗夫说了一遍。马卡罗夫听完,眉头紧锁,嘴里喃喃道:“真是伙奇怪的人。对了,唐风,刚才那个老头在坑边念念有词,你听出他说得是什么吗?”

韩江也追问道:“是啊!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唐风思索半晌,才道:“刚才那个老者在坑边,像是在诵读某种咒语,具体是什么,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这是个神秘的地方,还有一群奇怪的人。”

“废话,我也知道这是伙怪人,死了人,还唱歌跳舞庆祝,费半天劲挖了坑,我以为是要活埋我们呢,结果……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韩江嚷道。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休息,保存体力,等明天天亮再说吧!”唐风打断韩江的话。

这时,远处的群山中忽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声响,唐风浑身战栗,惊道:“这是什么声音?”

“是狼嚎!还不止一匹,是一群狼!”马卡罗夫依然保持着镇定。

“你确定这是一群狼?”韩江反问马卡罗夫。

“当然,因为我曾不止一次听过。”马卡罗夫自信地道。

“啊!这儿真得有狼!那我们被绑在这,要是被狼发现了,岂不是束手待毙?”唐风惶恐地说道。

“听天由命吧!”韩江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背靠树干,合上了眼。

夜幕降临,松林中的气温急剧下降,韩江和马卡罗夫都已沉沉睡去,唐风则被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睡,他又担心狼群会不期而至,不得不睁着双眼,惊恐地注视四周,狼群并没有出现,周围只有漆黑寂静的松林。但唐风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的寒冷和心中的惶恐,最终都没能阻挡住他合上双眼。

凌晨时分,远处大山深处,又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唐风浑身一激灵,惊醒过来,他警觉地环视四周,寂静的松林,一片漆黑,突然,他发现在黑色的森林里,闪出了点点绿光,那是什么?唐风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狼?还是别的什么野兽?唐风本能地想站起来,但是他刚一动,绑在身上的绳子,便勒得他生疼,唐风无奈地靠在树干上,他盯着绿光的方向,和那绿光久久对持着,但是唐风不知道如果那绿光真的逼近自己,自己又能如何?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唐风不敢想下去,就这样,怔怔地和那绿光对持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寂静的夜空中,忽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马卡罗夫头顶掠过,唐风仰头望去,那是什么?像是一只鹰,这么大的鹰,唐风从没有见过,就在唐风诧异之时,那个巨大的黑影又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中,唐风吃惊地望着遥远的天际,当他回过神,再向森林里看去时,刚才还闪动的点点绿光,此刻又不见了!

唐风长吁一口气,又靠在树干上,重新闭上了眼……

 第十九章 湖畔修行者

东方破晓,温暖的阳光依旧洒在海子上,也洒在了唐风、韩江、马卡罗夫和梁媛的脸上,四人都经历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唐风醒来,发现身旁的梁媛,还是昏迷不醒,不禁悲从心生,梁媛本已病倒,再经这么一折腾,看来梁媛是凶多吉少,唐风看见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醒了过来,冲他俩喊道:“你们有办法把这绳子弄开吗?”

不用唐风问,韩江和马卡罗夫已经在那儿用力,企图挣脱身上的绳子,可他俩越是挣脱,身上的绳子就越紧,勒得两人胳膊生疼。

“不要徒劳了,不管你们有多强壮,也是挣脱不了这个绳子的。”远处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昨天绑他们的长者,还有那几个彪形大汉。

长者继续说道:“这种绳子是用附近山上一种神树的树皮制成,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完全靠手工完成,先将神树的树皮割下,洗净,去除杂质,然后晒干,割成细条,再泡在这七色锦海中,捞上来,编在一起,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制成之后,还要喷上药水,因此,这种绳子极其牢靠,就是用最锋利的刀来割,也不一定一下就能把它割断,所以,不管你们如何用力,都是徒劳的。”

“神树?……放开我们!”韩江怒目而视。

“你们不用急,我会放开你们的,不过,你们还要再忍耐片刻。”

“你会放我们走?”唐风似乎看到了希望。

长者不再回答唐风的问题,他又走到昨天挖的那四个土坑前,念念有词,唐风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要干什么?昨天念完经,今天又跑来念一遍!他忽然想起了刚才长者的那句话,会放开我们?还要再忍耐片刻?这……这是什么意思?唐风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内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速放大着……因为他想到了——放开我们?忍耐片刻?这——这是马上要活埋我们!看来昨晚没被狼吃了,今天还是少不了这一刀,唐风盯着老者的嘴,那张嘴还在念念有词,喋喋不休,他感到那张嘴里念出来的,就是唐僧的紧箍咒,他再也不能忍受……但是唐风听着听着,慢慢地听出了一些名堂,他闭上眼睛,仔细倾听那长者念的咒语,忽然,他若有所悟……

这时,已经无法忍受的韩江冲长者咆哮道:“要活埋我们就快点,不要再念了!”

长者并不理睬韩江,依旧我行我素,唐风听到韩江的咆哮,猛地睁开了眼睛,对韩江大叫道:“不!他不是要活埋我们。”

“那他这是在干什么?”

“在驱鬼,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念得是几部古老的西夏咒语《见顺鬼》,《魔断要语》和《百字咒诵顺要语》!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鬼,按照西夏旧俗,驱鬼时,在地上挖坑,在坑边念诵咒语,鬼便被送入了坑中,这样即可消灾……”

唐风说到这,正在坑边念念有词的老者,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紧走几步,冲到唐风面前,抓住唐风前胸,盯着他,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要问你呢,你们又是什么人?”唐风也毫不示弱地盯着长者。

长者慢慢松开唐风,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喽!”唐风昂着头,不免有些得意。

“不错!你说得都对,从昨天你们几个闯入七色锦海,我们就把你们视作魔鬼,所以在这里挖了坑,念诵咒语,以此驱魔!你还知道多少?”

“我还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那对跳崖自杀的男女是殉情而死,而你们非但不悲,反而跳舞、喝酒,这也是西夏旧俗,西夏历史上,党项男女私奔殉情而死,党项人非但不哭,反而要在死者的葬礼上击鼓、舞蹈、饮酒。”

“我不知道什么西夏,什么党项,不过,你说得很对!我们这里的人,自古就是这样,男女之乐,无需悲悼,他们只是升入了天国,有什么好哭的!年轻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对我们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昨天你们虽然抓了我们,但并没有想要我们的命,不过,你们挖的这几个坑,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快给我们松绑吧,我们这边还有位病人。”唐风说道。

长者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梁媛,又冲着唐风冷笑两声,道:“年轻人,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过,你有一件事却说错了!我们在这挖坑是为了驱魔,确实不是要活埋你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要你们的命!”

“什么?你还是想杀我们?”唐风浑身一颤。

“不!不!不!你说错了,不是我来杀你们,我也不会杀你们,昨夜我把你们绑在这,就是想让这儿的狼群,还有天上的雄鹰,尝尝你们的味道,如果你们四个都成了狼群,或是鹰的食物,那么我这几个坑也就没有白挖。”

“你是说要把我们被狼和鹰吃剩的残骨埋在这几个坑中。”想到这,唐风就觉着不寒而栗。

“是的,我原以为今天一早过来,看到的将是你们被狼吃剩下的一堆骸骨。”

“那我们让您失望了?”

“你们是让我失望了,你们居然还活着,真是鹰狼不食的魔鬼!连恶狼和雄鹰都不敢靠近你们,所以我刚才又念了一遍驱魔咒语。”

“驱魔咒语有什么用!你们究竟要把我们怎样?”唐风问长者。

“你们是狼和鹰都不敢靠近的魔鬼,我已经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命运,我将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你们的命运将有这个人来决定!”

“什么人?”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问。

“大喇嘛!我们这儿至高无上的智者大德。”说完,长者吩咐那几个彪形大汉将四人解下大树,押着他们向七色锦海上游走去。

众人沿着七色锦海,向上游走去,他们路过了水湾旁的村庄,村里的当地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唐风他们。

唐风原以为那位大喇嘛的住处,应该离村庄并不远,可是走出村庄,他就发现,继续沿着海子向上游去,全是崎岖的山路,他和韩江轮流背着梁媛,在这悬崖峭壁上前行,走出半个小时,大家已经气喘吁吁,那位长者也累得够呛,于是,众人停下来休息,唐风站在山崖边缘,俯瞰脚下的七色锦海,依然宁静美丽,而远处的群山,则更加壮美。

唐风喘着气回头问那长者:“我们还要走多远?”

“不要多问,跟我走就是。”

休息片刻,众人再度上路,脚下的路,渐渐离开了海子边的悬崖峭壁,唐风感觉他们正在往山里走,果然,他们翻过了两道山梁后,已经完全看不到美丽的七色锦海了,周围全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长者提醒他们道:“你们要跟紧点,不要掉队,也不要试图从这逃跑,几百年来,误入这片大森林的人,几乎都迷失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唐风不时向四周张望,黑森森的原始森林,让他不寒而栗,逃跑?他根本没有想过!长者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又拐过一道弯,唐风惊奇地发现,地上出现了一条碎石路,而他们也走出了森林,他又看见了海子,这条碎石路一直通向七色锦海边,目光所及,尽头,在七色锦海边的山崖上,一座精致的木屋,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幽静的一座小屋,大喇嘛就在这修行?”唐风问长者。

长者没有回答,倒是韩江接道:“好一个湖畔修行者,在这么美丽幽静的地方修行,必是高人,我倒要见见这位世外高人。”

“嗯!确实很神奇,你们发现了吗?海子在这里似乎是拐了一道弯,站在这,已经看不到下游的海子。”经马卡罗夫一提醒,唐风和韩江也走到山崖边观看,果然,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海子的拐弯处,从这看不见下游的海子,往上游看,也看不见上游的海子从何而来,不过,这里自有一番不同的风景。

他们来到木屋前,木屋看上去挺宽敞,建在海子边的山崖上,不过,这的山崖并不十分高峻,离水面也就三十余米,木屋后,就是连绵的群山,站在木屋前的平台上眺望,视线所及,尽是郁郁葱葱。

“太美了!——”唐风感到自己已经完全置身水墨画卷中,山、水,此刻,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一切美景,都是触手可及。

“嘘!”长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唐风的感叹,然后小声告诫他们:“你们见到大喇嘛一定要毕恭毕敬,要完全服从、尊重大喇嘛的意见,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命运掌握在大喇嘛手里。”

掌握我们命运的大喇嘛?在这美丽画卷中修行的湖畔静修着,他究竟是位怎样的大僧高德?唐风暗自思忖着,走进了木屋。

木屋的一间佛堂内,阳光充足,一位披着僧袍的喇嘛,背对着众人,在佛龛前盘腿打坐,一位少女侍立在侧,唐风一见那少女,顿时怔住了,这……这少女不就是昨天上午在山崖上神秘消失的少女吗?

唐风仔细打量这位神秘的少女,少女身着一袭白袍,胸带佩戴绿松石和红珊瑚璎珞,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头上打了一个奇怪的结,然后又自然地垂在身后,少女注意到唐风在看她,竟没有丝毫羞涩,也忽闪着眼睛,凝视唐风。

唐风一向自认为自己的眼睛可以洞察别人的内心世界,可是此刻,他却被面前的少女,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只得避开了少女的眼神。

喇嘛转过身来,唐风又是一惊,好一个大喇嘛!只见喇嘛面陈似水,须发皆白,端坐榻上,双目微闭,手上握着一串可怖的人骨念珠,俨然是一位修行多年的智者大德,押送唐风的长者和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见喇嘛,全都双膝跪下,匍匐于地,喇嘛并未睁眼,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拿着人骨念珠的右手,那些人便站了起来,长者毕恭毕敬地用唐风听不懂的语言对大喇嘛说了几句,言毕,长者将唐风他们携带的物品,包括三支手枪,一起放到了大喇嘛面前,然后又凑到大喇嘛耳边,耳语了几句。大喇嘛听完,依旧微闭双目,没有说话,也没有检查众人的物品,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长者便领着那几个彪形大汉退了出去。

佛堂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唐风望着眼前的大喇嘛,又回头看看佛堂的大门,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在门外?如果这里只是这个大喇嘛,还有那个少女,或许……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喇嘛忽地睁开了双目,盯着面前四位不速之客,那眼神不怒自威,凛凛不可侵犯,唐风心里暗自称奇,想不到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喇嘛,竟有如此有神的双目!

大喇嘛注视良久,又垂下了眼帘,缓缓问道:“那位姑娘为何昏迷不醒?”

大喇嘛的普通话很标准,略带西北口音,这令唐风和韩江都大感诧异,唐风赶忙答道:“她病得很重,需要马上医治,恳请大喇嘛放了我们,再给我们指条明路……”

唐风还想说下去,却被大喇嘛一抬手打断了,“把她扶到我这来。”

大喇嘛的话语简短明了,不容置疑,唐风只得把梁媛扶到大喇嘛近前,大喇嘛一番察言观色,又翻了翻梁媛的眼皮,对侍立一旁的那位少女吩咐道:“黑云,把我上次从山中采回的草药端来。”

等了一会儿,那个叫“黑云”的少女,端着一碗墨绿色的药汤走了进来,佛堂中顿时弥漫开一阵奇异的清香,唐风看着那碗墨绿色的药汤,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药能行吗?”

大喇嘛并不回答唐风的疑问,而是对唐风吩咐道:“把她嘴打开。”唐风忙捏着梁媛的两腮,想撬开梁媛的嘴,可梁媛牙关紧闭,无论唐风怎么用力,都无法撬开梁媛的嘴巴。大喇嘛见状,轻轻叹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唐风闪开,再看大喇嘛放下那串人骨念珠,一手托碗,一手轻轻张开,放在梁媛两腮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可唐风却根本听不清大喇嘛嘴里说的是什么,两分钟后,奇迹出现了,谁也没看到大喇嘛用力,梁媛的嘴巴竟自己张开了,大喇嘛很轻松地便将那碗草药给梁媛灌了下去。

给梁媛喂完药,大喇嘛又对黑云吩咐道:“把她扶到你房中,她需要好好静养。”安排好梁媛后,大喇嘛又扫视了一遍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说:“你们也都过来,我来替你们看看伤。”

马卡罗夫大第一个走了过去,大喇嘛查看了马卡罗夫肩上的伤,给了他一粒黑色的药丸;接着是唐风,唐风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推动着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唐风并无大碍,只觉四肢无力,身上有多处擦伤,倒是因为被绑了一夜,胳膊上有些淤血,还隐隐作痛,大喇嘛在他胳膊上,来回推拿了两下,他感到有点麻,再低头一看,淤血竟然瞬间消失了,唐风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大喇嘛也给了他一粒黑色药丸,他狐疑地吞下药丸后,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十足。

最后只剩下韩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喇嘛问道:“年轻人,你不需要我看看吗?”

“不!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