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拾起徐仁宇的那支枪,检查了一下,又将枪还给徐仁宇,道:“这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们没回来前,你们哪儿也不要去。”

徐仁宇满口应允,可等韩江和叶莲娜离去后,徐仁宇看看这间曾经死过人的公寓,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韩江和叶莲娜冒着风雪,绕过了两条街道,才找到叶莲娜的那辆菲亚特。这是叶莲娜为了防止被伊留金发现,故意停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其实,你这个车现在很不安全,一旦被伊留金发现,那可就麻烦了。”坐上了车的韩江提醒叶莲娜。

“你放心,这是我新买的车,伊留金根本没见过,不过,伊凡洛夫倒是见过。”叶莲娜说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枪。是怎么来的?”

“哼,你认为我搞一把枪很难吗?实话告诉你吧,是伊凡洛夫替我搞的,P96式 9mm手枪,没有枪号。”说着,叶莲娜把枪递给韩江看了看。

韩江看完后,把枪还给叶莲娜,问道:“我就纳闷了,你跟这位伊凡洛夫少校是什么关系?他似乎对你很照顾嘛!”

叶莲娜瞪了韩江一眼,道:“什么关系?呵呵,伊凡洛夫是我的一个疯狂的追求者。”

“一个疯狂的追求者?听你这口气,你的追求者很多啊?”韩江笑道。

“是啊!我的追求者加一起可以有一个排了。”

“真的?怪不得你总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原来如此啊!我祝你的追求者早日突破一个连。”韩江故意戏谑道。

叶莲娜狠狠地瞪了韩江一眼:“我在你面前傲慢吗?”

韩江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傲慢,很傲慢。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我对你还不够温柔?哼!看来我真是白对你好了!”

“唉,叶莲娜,你说我算是你这个排当中的一员吗?”韩江忽然问道。

叶莲娜扭头看看韩江,把嘴一瞥,道:“现在还不算,你还需要经受考验。”

“经受考验?那好吧,就让考验来得更猛烈些吧!”

韩江的话逗得叶莲娜笑出了声,笑毕,韩江又道:“说真的,伊凡洛夫没给你透露点伊留金那边的消息吗?”

“我想问他的,但他嘴还挺严,只是一个劲地问我见没见到你。”

“看来这家伙不合格啊,你该把他从你那个排当中踢出去。既然要追求你,就要全身心地为你服务,不能有所保留嘛!”韩江又笑道。

两人说话间,车很快驶到了彼得保罗要塞附近,叶莲娜把车停在了一条偏僻的街道上,问韩江:“你们那天就是从这儿出来的?”

“嗯,就是这儿,那个幽灵也是在这儿消失的。”韩江道。

“那好吧,咱们就从这儿进去,再检查一下装备。”

两人这次是有备而来,除了枪,还带足了电池和各种工具。韩江领着叶莲娜从彼得保罗要塞的桥上下去,很快,他们找到了那个下水管道的出口。韩江看看外面的天色,远方已经亮出一抹鱼肚白,天就要亮了,而他们,却要在这时候钻进一个黑暗的世界。

韩江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上次碰到的那扇铁栅栏门,还是上次的老样子,其中一条铁栏杆中间断了一截,这是上次徐博士的杰作。韩江和叶莲娜钻过铁栅栏门,拐过一道弯,顺着那条被废弃的宽大下水管道,两人走到了下水管道尽头的地下小屋。

小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了幽幽的烛光。韩江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走进这间小屋,叶莲娜也跟了进来。两只电筒发出的光线,扫遍了这间地下小屋。韩江发现小屋跟上次他们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书桌上的那张纸不见了……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叶莲娜问韩江。

韩江指了指书桌,道:“就是原来摆在书桌上的那张纸不见了。”

“哦!看来幽灵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得更多。”叶莲娜说着,向小屋另一头的那堵被打碎的矮墙走去。

叶莲娜用手电朝矮墙外面的那条狭窄管道照去,但是那条管道过于狭窄,而且还是弯曲的,电筒的光线没能照出多远。叶莲娜失望地一回头,不知何时韩江已站在她身后。叶莲娜一头正撞在韩江坚实的胸膛上,叶莲娜受惊不小,手中的电筒摔落在地,紧接着,“啊——”的一声惊叫,震得整个小屋鬼影摇曳,好生恐怖。

“你怎么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站在后面?”叶莲娜埋怨道。

韩江一把搂住叶莲娜柔软的腰身,道:“是你太胆小了。”

黑暗中,两个人面对着面,越发粗喘的气息碰撞与交融后,又回返到各自的脸庞,暖暖地泛起阵阵热意。叶莲娜感觉身体似乎像鸿毛般飘到了空中,浑身酥软燥热,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段缠绵的热吻过后,韩江轻轻地松开了叶莲娜,看着叶莲娜的眼睛,问道:“我现在算是你那个排当中的一员了吧?”

“算!当然算!不过加上你,我的排就要超编了。”叶莲娜温柔地回答着,同时,伸出柔软的双臂,轻轻缠住了韩江的脖颈,又用一个热吻对韩江的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韩江喘着粗气对叶莲娜道:“没关系,那你就组建一个加强排吧!”说罢,他把叶莲娜搂得更紧了。

两人就在这间地下小屋里,久久地缠绵着。突然,韩江松开了叶莲娜,又拔出枪走到那堵矮墙跟前,用手电朝那条狭窄的管道照去。叶莲娜不解地问他:“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韩江收起枪,回身对叶莲娜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刚才……刚才总觉着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俩。”

叶莲娜露出可人的微笑,道:“我看你是害羞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是一副害羞的样子。呵呵!”

韩江拉过叶莲娜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太美了,每一个见过你的男人都会动心。不过,我可能算是你那个加强排里面最有理智的一个,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

叶莲娜拾起掉在地上的电筒,反问韩江:“你刚才真看见有人了吗?”

“不知道,也许只是幽灵,幽灵无处不在。”韩江说罢,越过那堵矮墙,走进那条狭窄弯曲的管道,叶莲娜也弯着腰跟了进来。

韩江顺着上次走的道路,走出那条狭窄管道,来到他们最初发现幽灵的那条管道,对叶莲娜说:“这里就是那天我们发现幽灵的地方。”

叶莲娜用电筒仔细查看了这里的管道,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如果那间地下小屋就是幽灵的藏身之所,那么,幽灵从彼得保罗要塞方向的管道出去很方便。这点从地下小屋门的方向就可以看出来。可是,那个幽灵却打破了原来的墙壁,向这头走过来,显然幽灵自有它的用意。”

“呵呵,你就不许幽灵待得烦闷了,随便出来走走?”韩江笑道。

“得了吧,这里出现了三条通道,我们该往哪儿走?”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上次韩江碰到的那条体量巨大的下水管道中,韩江指了指对面的一条下水管道,说:“我们上次就是从那儿走过来的。”

“也就是说,那条管道可以通到联邦安全局大楼的地下?”

“是的。你再看这并列的三条管道,上次是我选择了走左侧的这条管道。”韩江指了指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管道。

“然后你就遭遇了幽灵,看来你运气挺好。”

“你什么意思?”

“你看咱们今天已经走了这么远,地下小屋也找到了,可却没有见到一点幽灵的蛛丝马迹。”

“你是怀疑那个幽灵的存在?”

“你上次看准了吗?要知道人在极端恐惧、黑暗的条件中,常常会产生一些错觉。这个你应该知道的,不能因为发现了一个地下小屋,就说那是幽灵的藏身之处。”

韩江听了叶莲娜的话,也有些恍惚起来,难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那米沙的钢笔又怎么解释?难道你父亲看错了?”

叶莲娜无言以对,撇了撇嘴,道:“好吧,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幽灵,咱们不但白跑一趟,还失去了目标。”

韩江指了指中间的那条管道,说:“不如这次我们就走中间这条管道吧!”

叶莲娜没再说什么,率先走进了中间这条管道,在这条宽大的管道中,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没有发现岔路。这条管道一直往前延伸,也不知要通向何方……又是一刻钟,叶莲娜和韩江脚下的管道终于拐弯了。叶莲娜先拐了过去,可叶莲娜刚一拐过去,就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尖叫。韩江暗道不好,拔出手枪,刚一拐过去,叶莲娜一头又撞上了韩江。叶莲娜紧紧搂着韩江,韩江也抱住了叶莲娜,同时,他也看到了令他惊恐的一幕——成千上万只老鼠正盘踞在这条下水管道中,有的在蠕动,有的在吱吱地叫,还有的正盯着他这个不小心闯入的不速之客。

韩江极力保持着镇静。他轻轻拍着叶莲娜,安慰道:“好了,不就是一些小老鼠吗?看把你这个王牌特工吓的。”

叶莲娜松开韩江,转过身,盯着爬满管道的老鼠,幽幽地说:“我从小就怕老鼠,特别是孤儿院里的那些可恶老鼠,常常爬到我的床上来,更别说在这儿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老鼠。我在克格勃学校成绩最差的一门课,就是野外生存,因为教官逼着我们生吃老鼠,而我总是拒绝执行命令。”

“老鼠,我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也吃过,味道嘛,总的来说不好也不坏。唉!那你后来是怎么毕业的呢?”韩江好奇地问。

“因为我父亲帮了我的忙,他那时是校长。”

“这么说来,老马是帮着你作弊喽!”

“不许你这样说我父亲。”

“好!好!我不说他。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我们在管道中走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一只老鼠,我还以为它们都冬眠了呢!原来全躲在了这儿。”

“你感觉到了吗?这儿比其他地方更温暖。”叶莲娜提醒韩江。

“所以老鼠们都跑到了这儿来,但愿它们不要攻击我俩,否则……”韩江正说着呢,离他不远处的老鼠已经开始快速向他这里跑过来。叶莲娜完全怔住了。“快离开这儿!”韩江大喊一声,赶忙拉着叶莲娜向来时的管道退去。

两人在黑暗潮湿的管道内狂奔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江回头看看,老鼠大军并没有追上来,两人这才停下了脚步。韩江靠在潮湿的洞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喃喃自语道:“看来彼得堡的老鼠还没有阿尼玛卿雪山的兔鼠厉害。”

叶莲娜也在大口喘着粗气,她反问韩江:“看来我们得原路返回了。”

韩江点点头:“没别的办法,只能先离开这条管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这条管道,在浪费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那三条管道前。

韩江无奈地看看面前这三条管道,左侧的管道可以原路返回,中间的管道此路不通,看来只有再到右侧的这条管道里试试运气了。于是,韩江和叶莲娜又钻进了右侧的那条管道,同样没有遇见什么岔路。两人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地下大厅中。大厅四周管道四通八达,韩江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足有十多条大大小小的管道通向不同的地方。叶莲娜看得也有些晕了,她问韩江:“这是什么地方?”

“像是下水管道中的一个巨大枢纽。”韩江猜测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巨大的下水管道。你说,这上面会是什么地方呢?”叶莲娜盯着头顶的巨型券顶天真地问道。韩江看看叶莲娜,忽然觉着叶莲娜这会儿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位身手敏捷的王牌特工。

“也许是冬宫广场吧!呵呵。”韩江开玩笑地随口说道。

韩江说话的时候一扭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条用红砖砌筑的下水管道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条黑暗的下水管道入口。那是一个不大的入口,直径不会超过一米五。他感到那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韩江朝那个入口慢慢走了过去。叶莲娜不解地跟着他:“韩,你往哪里走?”

“嘘!不要说话。”韩江回头对叶莲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韩江小心翼翼地来到那条红砖管道前。他用电筒向黑暗的管道内照了照,没有人,也没有幽灵,幽深的管道看不到尽头。韩江终于开口道:“看上去这条管道也已经废弃了,比其他管道都要干净。”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叶莲娜问。

韩江凑近叶莲娜,压低声音,在叶莲娜耳畔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刚说过,从我们进入管道里来,就一直觉着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刚才我在这条管道口,又发现了那双眼睛。”

“韩!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你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叶莲娜盯着韩江说道。

韩江又走到那条红砖管道的入口,对叶莲娜说道:“好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来吧,我的美人!”

说着,韩江一头钻进了这条红砖管道。叶莲娜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条管道太狭窄了,韩江在前,越走越快;叶莲娜跟在后面,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情形。就这样,两人鱼贯而行,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走出了这条红砖管道,来到了一条宽大的下水管道中。管道呈拱券形,中间有大量污水流过,管道两侧砌筑了供人行走的狭窄人行道。

叶莲娜终于呼吸到一点不好闻但还算新鲜的空气。她拉住韩江,问道:“你刚才走那么快干吗?”

韩江叉着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条管道,说:“相信我的直觉,那个家伙就在这里。”

“什么?你是说……你是说那个幽灵就在这里?”叶莲娜惊道。

韩江拔出了手枪,沿着管道旁的狭窄人行道疾步向前走去。叶莲娜也拔出手枪,跟了上去。突然,走在前面的韩江停了下来,向后退了两步。叶莲娜正赶上来,韩江一指在管道侧壁出现的一条小管道,对叶莲娜道:“这是一个窨井。”

两人举着枪,走进了这个小管道,果然,没走几步,他们来到了一个窨井的底部。韩江抬头朝窨井上面看了看,上面窨井盖的两个小孔,露出了两点亮光。韩江顺着从上面延伸下来的一排铁梯子,一点点将电筒的光线移向下面。突然,韩江的眼睛瞪大了,他伸出手臂,在铁梯子上取下了一段白色的布条。

“看到了吗?我的美人,我说过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韩江有些得意地将那块白色布条递给叶莲娜。

“这能说明什么?”

“这应该就是那个幽灵匆忙间留下来的。”韩江肯定地说。

“你是说幽灵从这儿爬上去了?”

韩江收起手枪,点点头:“来吧!我们上去,这里可以出去了。”

“可是上面是什么地方?不会是幽灵的老巢吧!”

“哼,只要不是你们伊留金上校的地盘就行。”说着,韩江已经爬上了那排铁梯子,叶莲娜也跟着爬了上来。两人在窨井盖下停了下来。韩江试着顶起头上的窨井盖,露出脑袋朝外面看了一眼。前后都被汽车挡住了,旁边是一面墙壁,另一侧似乎是条不宽的街道。他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地方。

叶莲娜也露出脑袋看了看。她也看不清外面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俩都断定,从这里上去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韩江在前,叶莲娜在后,两人一前一后从下水管道中钻了出来。

韩江和叶莲娜努力适应着外面的光亮。叶莲娜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冬季的彼得堡,这个点天就要黑了。待两人的眼睛完全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两人这才惊奇地发现,他们面前居然是高高耸立的亚历山大柱。叶莲娜再回头看看他们钻出下水管道的地方,竟然是在总参谋部大楼中间凯旋门下面的一个窨井。

韩江和叶莲娜就像两个刚刚降临地球的外星人一样,手拉着手,走进了宏伟的冬宫广场。叶莲娜惊得目瞪口呆:“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居然从下水管道来到了冬宫广场。”

“确实太不可思议了。看来我们在底下绕了个大圈,从彼得保罗要塞到这儿,绝对不需要走这么久。”

“是的,在上面步行,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绝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叶莲娜肯定地道。

两人来到亚历山大柱下,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柱顶那手持十字架的天使,回忆着在地下世界的经历,难道传说中的冬宫幽灵真的存在?

偶尔经过的路人,看着这两位气质不凡,却浑身脏兮兮的男女,不知他俩是乞丐,还是遭人打劫的游客。终于有位好心的老太太上前,用半生不熟的英语问叶莲娜:“你们需要找警察吗?”

叶莲娜这才清醒过来,他们在这里太扎眼了,该早点回去。她拉上韩江,在老太太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匆匆离开了冬宫广场。走上冬宫大桥,韩江问叶莲娜:“我们现在回去?”

“对!回去,先去彼得保罗要塞那边拿我的车。”

“我怎么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对,会不会有伊留金的人在跟踪我们?”韩江小声说着,猛地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废话,咱们这个样子,当然太扎眼,快点离开这儿。”说着,叶莲娜已经快步走下了冬宫大桥。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就在今天凌晨,唐风和梁媛曾在这里上演了一幕断桥飞车的大戏。

韩江和叶莲娜来到了他们早上停车的那条偏僻街道。叶莲娜看见自己那辆菲亚特还停在原先的位置,便疾步走了过去。

两人上了车,叶莲娜刚要发动,却突然从路边蹿出来一个人,挡在了车前。叶莲娜定睛一看,竟是伊凡洛夫。伊凡洛夫绕到叶莲娜的车窗边,敲了敲了车窗,叶莲娜放下车窗,警惕地盯着伊凡洛夫。

伊凡洛夫趴在车窗边,看看叶莲娜,又看看韩江,叹了口气道:“你们俩果然在一起。哼,你们俩怎么这副模样?”

“是伊留金派你来的?”叶莲娜并不回答伊凡洛夫的话,反倒质问他。

伊凡洛夫道:“叶莲娜,你不用紧张,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和他待在一起很危险,现在伊留金正在全城搜捕他,还有那个唐风。”

“唐风,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叶莲娜关切地问。

“没把他怎么样,让这小子跑了,现在也不知他跑到了哪里。不过,伊留金虽然抓不住你们俩,但很快就会抓住他的。叶莲娜,我还是劝你早点离开韩江。你不要为了他,毁了自己的前程。”伊凡洛夫语重心长地说。

“这个不劳你操心,不过,你可以回去对伊留金说,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玉插屏不是韩江盗走的,而是那伙黑衣人,那个实力强大的神秘组织。你再告诉伊留金,让他专心对付真正的盗宝之人,不要总盯着我们。”叶莲娜厉声说道。

说完,叶莲娜猛地一发动汽车,把毫无防备地伊凡洛夫甩了下来,然后扬长而去。恼羞成怒的伊凡洛夫赶忙跳上不远处的一辆福特,追了上来。

叶莲娜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伊凡洛夫,冷笑道:“他还不是我的对手。”说着,加足马力,向前方那个就要变红灯的十字路口猛冲去,三秒,二秒,一秒,红灯亮了!菲亚特在一片鸣笛、刹车和咒骂声中闯过了十字路口,只留下在车流那边猛按喇叭的伊凡洛夫干瞪眼,却无计可施。

叶莲娜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伊凡洛夫的狼狈相,发出了两声冷笑,而韩江则回头看了看堵在车流那边的伊凡洛夫,然后冲叶莲娜笑道:“伊凡洛夫,他是不是就算出局了?”

叶莲娜大声地冲韩江回道:“是的,他已经被我踢出我的排了,现在,我的排不用超编了。”说罢,叶莲娜又在韩江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唐风和梁媛在季莫申的办公室里,度过了难熬的几个小时。当天快亮时,两人才昏昏睡去,可刚睡着没多久,唐风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被惊醒的唐风赶忙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肯定不是中国的,像是彼得堡本地的固定电话。唐风刚想去接,梁媛突然冲他大喊道:“你疯了,这电话要是伊留金,或者那伙黑衣人打来的,你一接,我们就暴露了。”

唐风闻听此言,心里猛地一颤,是啊!他们幸亏是遇到了好心的季莫申,否则到现在还无处安身呢!万一要是暴露了,不但自己玩完,还会连累季莫申。唐风僵在了那里,他将手机放在了季莫申的办公桌上,既没有去接电话,也没有按断电话,就这样,任由这熟悉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飘扬。唐风双眼盯着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手机屏幕,此刻,他忽然觉着,这熟悉的铃声变得异常恐怖。铃声停了,但只是片刻,铃声再次响起。唐风再也受不了了,他要让这铃声停下来。他突然发狂似地扑向桌上的手机,双手剧烈地颤抖着,找到了关机键。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按下了关机键,铃声终于停了下来。

关上了手机,唐风在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又回到季莫申的办公桌前。梁媛见唐风脸色极其难看,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唐风摆摆手,道:“没事,这些天太紧张了,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我们前几个月被人追杀的时候,你也没这个样子啊?”

“这不一样,这里是我们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我们在这里得不到任何支援。”

“你这不是得到俄国同行的支援了吗?”

“季莫申?不,就算季莫申好心帮我们,我们也不能在这儿久待,这样会连累他。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想出办法,否则就只有去中国领事馆了,但是那样,咱们的任务也就彻底完了。”唐风忧心忡忡地说。

“也不知道韩江和博士怎么样了。”梁媛担心地道。

第十五章 伟大的塔

“肯定凶多吉少,不过,他们如果能得到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的帮助,也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是我们去叶莲娜的公寓时,伊留金的人已经在那儿了,难道韩江和博士去找叶莲娜,结果被伊留金一锅端了?”

这也正是唐风所担心的,他所谓三天之内想出的办法,也不过是想尽快找到韩江。因为唐风清楚单凭他和梁媛的力量,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要想反败为胜,只能尽快找到韩江。可如果真出现了梁媛所说的最坏的情况,自己该怎么办呢?唐风不敢想下去。他摇着头,对梁媛道:“如果叶莲娜确实可靠,我想凭韩江和叶莲娜的功夫,伊留金的人是不会轻易抓到他的。”

“但愿如此!”梁媛心中默默地祷告着。

唐风完全镇定下来,感到腹中一阵饥饿。他掀起厚重窗帘的一角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再看看表,应该早就过了上班时间,季莫申却还没来上班。不过这也不奇怪,像他们这些搞研究的学者,并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唐风想着,不经意地翻了翻季莫申的办公桌上堆积如小山一样的书籍和研究资料,有俄文的、英文的、法文的,当然还有不少中文的。唐风一边翻着这些书,一边替季莫申收拾办公桌。他将书归到一类。然后,将那些研究资料和废纸归到一类,梁媛好奇地看着唐风:“你在干吗呢?”

“这不是没事可做吗?看看季莫申的书。”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就是我那天在冬宫参观时认识的。他和我的专业差不多,甚至比我还专业一些。”

“哦,这么说来,你们很有共同语言喽!”梁媛笑道。

唐风摇摇头:“我来彼得堡是有任务在身,所以不便对他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但我那天还是在他面前露馅儿了。”

“呵呵,你就不是搞特工的料。”

“是啊,我在想,等这事完了,我还是回大学里搞研究算了。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唐风抱怨道。

“我倒觉着这样的生活挺有意思,反正我是从小被我爹地和我爷爷管得太严了,一点儿自由都没有,直到我去美国留学,才终于摆脱了我爹地的控制。”梁媛无奈地说着。

唐风好奇地问道:“咱们俩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还没详细地跟我说过你父亲和你爷爷。当然,我知道这时候提你爷爷,对你是件痛苦的事。”

梁媛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其实,我父亲没有什么好谈的,他很爱我,也对我很严厉,但是后来我找到了对付他的诀窍。他就我一个女儿,所以一旦我和他产生分歧,我就在他面前使劲撒娇,他准没辙。”

“就像这次你非要跟着我们一样?”

“是的,相比之下,我爷爷虽然对我也很严,但那是和我父亲不一样的一种严厉。我父亲讲话做事都很干脆直接,常常缺少感情,所以我和我父亲生气时,常常说他是冷血动物。而爷爷则是慈祥的,他教育我,就像是位知识渊博而慈祥的老教授。在我的印象中,爷爷似乎无所不知,所以我喜欢和爷爷在一起。”

“那你们家的生意呢?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你爷爷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突然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你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传到你父亲手上,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吗?”唐风又问道。

梁媛摇摇头,道:“我说过我不关心我们家的生意,我也不清楚我爷爷是怎么创业的,反正当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家的生意就已经做得不小了。”

梁媛说话的时候,唐风忽然注意到了她胸前露出来的一串项链。那是一串带着项坠的项链,项坠呈心形,镀着金,煞是好看,只是式样有些老了。唐风以前也注意到梁媛佩戴过这串项链,但一直没有问过她这串项链的来历。唐风指着梁媛胸前的项链,问道:“你这么年轻时尚的女孩,怎么会带一串老式的项链?”

“怎么?你认为不好看吗?”梁媛反问道。

“不,很好看,我只是感到奇怪,所以问问。”

梁媛摘下项链,啪地打开了项链上的那个项坠。唐风这次注意到原来项坠里面好像是一副照片。梁媛指着这张照片对唐风说道:“因为这串项链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自从我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带着它。”

梁媛把项链递给了唐风。唐风看了看那张不是很清晰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那女子端庄高贵,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可唐风却觉着这微笑有些勉强,有些不够自然。

“这就是梁媛的母亲?”唐风胡思乱想着。他将项链还给了梁媛,又问梁媛:“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的母亲。”

“因为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对母亲的记忆很少,要不是时常看到这张相片,我对母亲的印象就更模糊了。”说着,梁媛的眼眶似乎湿润起来。

唐风看看梁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忽然在季莫申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份薄薄的资料。资料是影印件,看样子这份资料很有年头了。唐风怀着巨大的好奇心捧起这份资料。

这是一份沙俄时代的资料,因为年代久远,原本可能已经发黄,所以这份影印件上也不甚清晰。资料封面上的俄文单词。唐风拼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读了出来——伟……大……的……塔。

伟大的塔?唐风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伟大的塔”下面,又是一串俄文单词,唐风很快认出,这是一个俄国的人名字——阿列克谢?伊凡诺维奇?伊凡洛夫。唐风对冗长的俄国人姓名一向很感冒,他也没仔细想,便翻开了资料。资料很简短,但唐风的俄文水平很一般,所以看了半天,才大概搞明白了资料的内容。这份资料主要是介绍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1908年和1909年两次盗掘西夏黑水城的情况。这正是唐风所感兴趣的,但当他想再一次仔细阅读时,他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唐风和梁媛都紧张起来,除了季莫申,还会有其他人吗?宫殿气派的大门终于开了,但只露出窄窄的一条缝,一个瘦高的身影闪身进入门内,便将那扇门紧紧关闭。唐风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季莫申,他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位。

“这扇门有几把钥匙?”唐风一见季莫申就紧张地问。

季莫申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思。他拿出钥匙对唐风解释道:“原来一共有三把,我一把,和我一个办公室的那位老教授一把,还有一把放在安保部。后来那位老教授退休了,就把他的那把钥匙给了我。”

“哦,安保部有一把?”

“你尽管放心,他们一般是不会到办公区这边来检查的,那把钥匙只是存在安保部。这么多年了,可能他们的人都不知道那把钥匙在什么地方了。”季莫申解释道。

“这样就好。我忘了问你了,那天在小艾尔米塔什宫,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哦,那天是因为馆长突然有重要的事要找我。我看你正全神贯注地看那个机械孔雀开屏,就没打扰你,先走了。”季莫申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那个机械孔雀确实巧夺天工。”唐风赞叹道。

“对了,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了,你说你们正被人追,到底是什么人追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报警。”季莫申关切地问。

“别,千万别报警。”唐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半天,才喃喃说道:“这事很复杂,如果报警就更复杂了,所以……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您放心,我们最多只在您这儿待三天。”

“不!——不!唐风,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季莫申很大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