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一定是有的。”韩江想了想,继续说道,“黑喇嘛的队伍先是黑喇嘛领导,接着是马远。马远死后,这支队伍是谁在领导?”

 “马昌国?”

 “现在我们还不得而知,也许这支队伍后来就被打散了,不存在了……”

 “应该是这样。否则,马昌国也不至于只身一人跑到美国,东躲西藏。”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这支队伍被另一个人接管了。”

 “会是谁?石台盟誓上的人都应该死了,除了马昌国,还能有谁接管这支队伍?”

 “不知道。我们再看和我们一直对抗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的头就是‘将军’。将军是谁?我们不得而知。他和黑喇嘛的队伍,和前进基地的学员有什么内在联系,我现在还说不好。”

 “也许是我们多心了,按照史蒂芬的说法,那伙人在他身上刺青时,是很文明的,不像布尔坚科那样。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也许布尔坚科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是看到了那个古老的图腾,然后以此来教训不听话的学员。”

 “但愿如此,可我自从听了老马说的情况,就一直怀疑这个刺青不那么简单。”

 “也许,叶莲娜那边的调查能帮我们解开一些疑团……”唐风喃喃地说道。

唐风和韩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过了许久,唐风才叹道:“现在回过头看,拍卖会并不是整个事件的开始,而只是下半场的延续。”

 “不错!算是加时赛吧,只不过这场加时赛把我们都给卷了进来。现在我们再来说说那场拍卖会吧,史蒂芬说拍卖会是将军设的一个局,我这才恍然大悟,一些我们之前无法解开的谜团都迎刃而解。”

 “是啊!将军为了引出隐藏多年的马昌国,不惜大费周章,设了拍卖会这个局。没想到马昌国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忍不住出头了。虽然他让芬妮出面,但将军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史蒂芬,进而找到了马昌国,既让史蒂芬为自己效力,又得到了玉插屏!一箭双雕!高明!”

 韩江笑了:“恐怕老谋深算的将军还不止一箭双雕吧!”

 “哦?”唐风不解。

“他不但通过拍卖会解决了马昌国那边,还诱出了梁云杰。”

 “梁云杰?可我觉得我和梁云杰最后都是不幸被卷进去的!”

 “你是被你的好奇心卷进去的,可梁云杰绝对不是。我现在还不敢说将军设的这个局是针对梁云杰,但我可以肯定他设这个局,除了引出马昌国,还希望诱出所有了解玉插屏秘密的人,梁云杰显然算一个。”韩江推断道。

唐风点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道理,看来就我是个倒霉鬼!”

 “而梁涌泉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总之他表现出对玉插屏毫不感兴趣,这才躲过一劫。”

 “哼,这样想来,他把那块玉插屏给我们,实在是把炸弹抛给了我们。”

 “他抛得对。梁涌泉很可能从梁云杰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所以他深知自己是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不如将炸弹抛给我们!但这家伙又不甘心舍弃那价值千万的玉插屏,他知道只有我们可能解决这个事,所以跟我们定了一个君子协定,等事情解决后,还将那块玉插屏还给他。”

 “呵呵,幸亏梁媛跟她爸不一样!”

 “怎么?害怕了?害怕别泡人家女儿啊!”

 “我害怕?我看将来叶莲娜有你受的!”唐风反唇相讥。

“得!得!得!咱俩别扯皮了,再说下面的。拍卖会的意外结果,让将军可能出乎意料,他们没有料到玉插屏会被财大气粗的梁云杰拍去,所以杀了梁云杰,想抢回玉插屏。但因为我们及时介入,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之后,史蒂芬为将军效力,却在香港拼光了他的老本,只能更加死心塌地地为将军卖命,直到这次在贺兰山与将军彻底决裂!”韩江终于将已经掌握的情况全都连了起来。

唐风沉思片刻,又提出了一直困扰在他心里的问题:“但还有一点解释不通,就是齐宁的死。之前,我们已经分析过,齐宁是受到了来自两方面的压力才自杀的。一方已经确定,是王凯,他的背后是将军,但是另一方呢?齐宁正是受到了另一方的强大压力,才匆匆落锤,将玉插屏拍给了梁云杰。难道另一方的压力就是梁云杰?”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可惜齐宁和梁云杰两个当事人都死了,王凯也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很难搞清楚了。也许就是梁云杰给齐宁的压力。”韩江也想不通这点。

“不!我觉得不可能。王凯事先已经给过齐宁压力,将军既然把玉插屏拿出来做诱饵,就要考虑到玉插屏会被人买走。现在这一切给我的感觉是,将军似乎并不在乎玉插屏被谁买走,不管是马昌国,还是我,或是别的什么人,但是他却很不愿看到玉插屏被梁云杰拍去。”唐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韩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这样,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以肯定,不论是你买去,还是马昌国,或是别的什么人,将军都可以对付你们,应付得来。似乎唯有梁云杰,让他感到了压力。”

 “可按理将军实力强大,梁家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将军没必要担心啊?”唐风疑惑不解。

“只有一个解释,梁云杰是当年的知情人,将军担心梁云杰知道玉插屏的秘密。”

 “马昌国更是知情人,比梁云杰还熟悉玉插屏啊!”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将军顾忌梁家的能力和声望,二是梁云杰比马昌国更了解玉插屏背后的秘密。”

 “更了解?”唐风陷入了回忆,他在回忆和梁云杰那两次短暂的接触。那是让他印象深刻的两次接触,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唐风都历历在目。他回忆了一遍,道,“不!从我和梁云杰的两次接触来看,我不认为梁云杰会比马昌国了解得更多。”

 “你?你就跟梁云杰见过两次,你能了解他多少?”

 “虽然就短短的两次,但第二次在广州见面时,梁云杰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他既然找我,应该对我绝对信任,所以我认为他不会对我有什么隐瞒。”

 “梁云杰也没料到死亡会来得那么突然,他也许还有话想对你说,可是已经晚了。”

 韩江的解释让唐风无话可说。唐风沉思片刻,拿过韩江手里那张纸,在纸上依次写下了米沙--马昌国--马卡罗夫--梁云杰四个人的名字。“这是那次科考已知的四个幸存者,马昌国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也应该算上。”

 “嗯,现在已知的确实就是他们四个,现在除了老马,另外三个都死了。”

 “我们来给这四个人排个位次!”

 “按什么排?”

 “就按谁更接近谜底排!”

 “谁更接近谜底,我想应该是米沙!”

 “我也认为是米沙,那么,其次呢?”

 “马昌国!”

 “嗯,从他俩在事后的表现看,确实如此,他俩是最接近谜底的人。米沙被克格勃保护起来,马昌国跑到美国藏了起来,而几十年后,依然有人想要他们的命,不能不说他俩是最接近谜底的人。但这也就注定他们此生不会安宁。”唐风解释道。

“所以你认为老马和梁云杰知道的不会太多。”

 “是的,这样没法证明你刚才的推断,将军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梁云杰买下玉插屏……”

 “这个也许只有去问梁云杰和将军了!”韩江叹道。

“四个幸存者中,现在只有老马还健在,或许他和叶莲娜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意外的收获。”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心里一紧。三个幸存者中,马卡罗夫是唯一还健在的,难道危险正在向他袭来?想到这儿,韩江不禁为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担起心来。

唐风和韩江焦急地等待着各条线索的反馈。叶莲娜的办事效率总是很高,常常让韩江感到惊喜,这次依然是叶莲娜先给韩江带来了惊喜。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根据新掌握的情况返回彼得堡没多久,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韩江打开电子信箱,一封叶莲娜发来的邮件立即跳进了他的眼帘,他赶忙叫来唐风。唐风看见叶莲娜邮件的题目是-- “令人震惊的新发现” 。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心里又惊又喜。韩江用有些颤抖的右手点开了邮件……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在得到高层的批准后,一起来到了总部的档案室,他们想查一下关于“前进基地”的档案,特别是基地后来暴动的档案。好不容易获得了可以查阅所有档案的权利,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关于当年前进基地的档案竟然寥寥无几,最详细的一份档案就是谢德林写的那份关于基地暴动情况和后来抓捕学员的档案。

谢德林的这份档案被列为了最高机密。叶莲娜调阅了这份档案的记录,惊讶地发现,从这份档案入档以来,还从没有人调阅过。

“若不是碰上我,谢德林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对人说起当年的事了。”马卡罗夫不禁感叹。

“他保守了几十年的秘密,肯定给憋坏了,所以才对您说了基地暴动的事,否则这些陈年往事都会被他带进坟墓了。”叶莲娜轻轻叹了口气。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用了两个小时详细地查阅了这份档案,档案记载的内容基本上和谢德林所说的一致,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余下的档案,多是一些基地日常情况的报告,大部分就是马卡罗夫撰写的,平淡无奇,现在已经毫无价值了。

“为什么这些档案里连一份完整的基地学员名单都找不到?”叶莲娜疑惑地翻着面前这些发黄的档案。

“应该有的。”马卡罗夫也在厚厚的档案袋中寻找,“喏,这里有一份。”马卡罗夫找出了一份花名册。“不过……不过这份花名册不全。”马卡罗夫端详了一阵,自己就否定了这份花名册。

马卡罗夫又找到了一份,但还是不全。他解释道:“后来基地学员暴动,烧毁了基地内所有的档案和文件。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档案,都是暴动前我和谢德林提交给总部的文件档案。而那时基地人员,包括学员是不固定的,常有变动,所以现在想找到一份完整的花名册不容易。”

 马卡罗夫也在寻找着档案中的蛛丝马迹。“为什么谢德林的报告里,没有怀特的审讯记录,连一张怀特的相片都没有?”马卡罗夫找遍了档案,最后问道。

“哦!这个我之前就询问过谢德林了,谢德林说当初是有怀特照片的,但是斯捷奇金来提人的时候,把所有关于怀特的档案文件,包括照片都带走了。后来他们在火车上出了事,怀特和那些档案文件都不见了。”叶莲娜解释道。

“这就不好查了。”马卡罗夫感到头疼。

叶莲娜抓了抓头发:“算了,看来我们在这些档案中找不出什么线索了,我也算查过了,可以向韩江交差了。”

 马卡罗夫笑了笑:“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基地的情况查不出什么新线索,不如我们查查布尔坚科。”

 “布尔坚科?你跟他共事过,还不了解他吗?”叶莲娜反问马卡罗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特工。布尔坚科对我而言,仍然是个谜!”

 马卡罗夫一句话点醒叶莲娜,她说:“对,是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了。”

 “一定要通过蛛丝马迹,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因为我们现在调查的僵局正是因为无法进入这些人内心的隐秘世界,包括布雷宁、斯捷奇金,还有布尔坚科。而我们所要调查的事要求我们一定要进入这些人的隐秘世界,才能窥见他们的秘密。”马卡罗夫若有所思地说道。

“隐秘世界?!嗯,可是我们通过这些档案,能进入他们的隐秘世界吗?”

 “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马卡罗夫说完,让管理员调出了布尔坚科的档案。

布尔坚科的档案出奇的简单,仅从档案看,他的特工生涯可谓平淡无奇。和布尔坚科对马卡罗夫曾经说过的一样,他先是在克格勃的边防部队服役,服役的地点是远东地区。后来立了一次大功,被调入了克格勃边防总局工作,但是档案上对布尔坚科所立何功,却语焉不详。再往后,布尔坚科因为一次工作失误,又被踢出了边防总局,来到那个神秘的第十三局,而十三局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年,便被撤销了。之后,他又被调到了管理档案文件的第十处,在这里一待就是五年。

布尔坚科是在认识马卡罗夫之前的两年,才调到了第一总局,被派往远东一带,负责训练特工。但是布尔坚科训练强度太大,在一次训练新学员的过程中,两名新学员因为事故,死于非命。布尔坚科受到了严厉的处分,降职使用,被作为马卡罗夫的副手派到了蒙古的前进基地。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快速地翻完了布尔坚科的档案,叶莲娜有些失望地说:“跟您以前说的情况一致,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啊!”

 “不!叶莲娜,我不这么看。虽然档案里的记载和当年布尔坚科告诉我的情况基本一致,但今天看到这份档案,我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哦?您看出了什么?”

 “首先,布尔坚科当年在边防军服役是在远东地区,后来他立了一次大功,才幸运地调进了边防总局。那么,他立了什么功,竟能让他一下子从遥远的远东,调进了莫斯科的边防总局呢?档案里不知是出于保密,还是缺漏,语焉不详。当初布尔坚科也没对我提过,不过我从中可以看出他立的这次大功应该也是在远东地区,而且似乎这个功劳属于他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参与。按理,档案中应该有每个特工立功受罚的详细记载,但是我们在布尔坚科的档案中,却没有发现关于他这次立功的详细记载。这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因为档案缺漏的话,那么不写明他具体的功劳,一定是出于保密的需要,而又有什么功劳需要保密呢?这点很有意思。”

 “嗯,这点是有点奇怪。”

 “其次,布尔坚科在边防总局干了没多久,就因为一次工作失误,被踢出了总局,这又是一次什么样的失误?同样,档案里也没有明说。”

 “会不会和他之前的功劳有联系?”

 “这个就不知道了。第三,布尔坚科离开边防总局后,进入了刚刚成立的第十三局,这个第十三局是干什么的?我在克格勃干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从档案上看,这个第十三局只存在一年就被撤销了,但就是这一年,让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叶莲娜,你从中看出了什么?”

 “第十三局?”叶莲娜不明白马卡罗夫所指何事,盯着档案上的那一小段记载。许久,她忽然眼前一亮,“是……是那个消失的1964年,布尔坚科去十三局的那一年,正是我们苦苦寻觅的1964年。”

 “对!这难道仅仅是巧合?”马卡罗夫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可是我查过布雷宁、斯捷奇金、伊萨科夫等人的档案,他们的履历上和这个第十三局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他们参与保护米沙行动的时候,所属单位都是彼得堡的克格勃部门。另外,从档案上看布尔坚科也从未在彼得堡工作过,所以实在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叶莲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确实是个问题,现在还看不出布尔坚科和那个遗失的1964年有什么关系,不过,我……我总觉得这是条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先不管这个第十三局,继续往下看,也就是我要说的第四个问题。布尔坚科在离开十三局后,被发到了第十处,也就是档案处,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档案处一向被认为是个无所事事的清闲地方,想想看,他那样一个强人被调到这么个地方,会怎么样?”

 “整日和这些旧文件档案做伴?”

 “不!别人会,布尔坚科不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闲不住,一定会找点事做,而且会找一些有价值的事做,至少是他认为有价值的事。那么,这里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些旧档案。你不要小瞧这些文件档案的价值,它们的价值就体现在所蕴藏的秘密。”

第24章:令人震惊的新发现

“您的意思布尔坚科在这里一定会尽可能地发掘这些档案的秘密?”

 “布尔坚科是真正的特工,只要给他一丁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他一定会利用职务之便,在这里得到许多他想得到的机密。不要忘了米沙的那份档案中,被撕去的几页。”

 “可那至少是1988年结束对米沙的保护后,被人撕去的,那时布尔坚科早不在人世了。”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那几页档案是被布尔坚科撕去的,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低估布尔坚科在这里的五年。”

 “嗯,布尔坚科在档案处的五年确实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得到许多机密。”

 “还有第五点,这份档案让我弄清了当年布尔坚科为什么军衔比我高,却被派作我的副手,因为他之前残酷的训练方法,弄出了人命。”

 “看来布尔坚科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

 “这也就能解释当初在基地他又弄出人命,被我发现后,虽然表面强装镇定,但却极为害怕我向上面告发他。”

 “如果那次布尔坚科再被上面处罚,估计他就完了。”叶莲娜想了想,又道,“这样回想起来,当初,您跟布尔坚科去野狼谷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布尔坚科狗急跳墙,对您来个杀人灭口,然后再对上面说您不幸失踪,您可就怨沉大海了。”

 “我后来想起也曾后怕,但其实他当时不敢把我怎么样。布尔坚科当时背着处分,被降职使用,而我是基地的负责人,又是中校军官,如果我不明不白失踪了,上面一定会派人下来详查的。所以他敢对学员下重手,却不敢把我怎么样。”

 “父亲啊,我看您还是低估布尔坚科了。如果您在野狼谷中没有同意他的提议,执意要往上报学员致死的事,他能轻易放过您?”

 “这……”马卡罗夫沉吟下来,“我可以暂时骗过他,偷偷上报他的事!”

 “哼,一个优秀的特工和您相处了几年,难道还不知道您的性格吗?”

 “好吧!叶莲娜,这只是你的猜测,布尔坚科这个人,虽然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我想他还不至于像你猜测的那么坏!”马卡罗夫说完,慢慢地合上了布尔坚科的档案。

听完马卡罗夫总结的五点收获,布尔坚科这个人的形象在叶莲娜的脑中逐渐清晰起来。但她却总觉得还是缺了什么,布尔坚科瘦削的脸庞依旧被重重迷雾笼罩着。想到这里,叶莲娜心中不禁一阵烦躁。

马卡罗夫见再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想离开。叶莲娜将所有查阅过的档案规整好,还给了档案室管理员。

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走出档案室,来到电梯口。马卡罗夫走进了电梯,可叶莲娜却怔怔地还站在原地。

“叶莲娜,你怎么了?”

 叶莲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我们还忘了一件事。”

 “忘了一件事?”马卡罗夫赶忙又走出了电梯。

叶莲娜疾走两步,又回到档案室,向管理员询问道:“能帮我查查有没有关于一个叫‘沃伦.怀特’的美国人的档案吗?”

 管理员面无表情地翻翻白眼,指了指旁边的电脑,道:“我们这儿这么多档案,哪能记得什么美国人,你自己用电脑查吧。”

 叶莲娜走到电脑前,耳畔又传来管理员的告诫:“这台电脑不准使用任何移动存储设备,要密码进入系统。”

 叶莲娜用自己的密码进入了联邦安全局的内部系统,然后又输入一个复杂的专用密码,才进入内部档案系统。

“怎么,你怀疑那个美国人有问题?”马卡罗夫跟过来问。

“我觉得韩江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谢德林当初的直觉也可能是准确的。如果那些学员在海参崴准备逃走时,确实有国外的人接应,那么基地暴动的事就不简单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档案显示,总部后来将当年基地的暴动定性为谢德林处置不当,导致学员暴动,我觉得这个结论未免草率了。”

 “你的理由呢?”

 “理由我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最后那个怀特逃走,还有斯捷奇金的出现,让我相信事情并不简单。”

 “怀特?斯捷奇金?”马卡罗夫感到脑子有些混乱。

叶莲娜已经输入了“怀特”这个词,在内部档案系统里检索,搜索的结果屏幕上出现了十多条题目里带“怀特”这个词的档案简介。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一条一条,逐条检查了这些题目里带“怀特”一词的档案。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搜出来的这十多条档案,竟没有一个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怀特”。

“看来我们的系统里,除了谢德林的报告提到了这个怀特,再没有那个美国人的记录!”马卡罗夫摇着头说。

叶莲娜不甘心,又搜索了斯捷奇金的档案。这家伙的档案倒是挺多,从他进入克格勃,一直到他锒铛入狱,全都有记载。她已经多次查看斯捷奇金这些档案了,这次又重点查看了斯捷奇金在基地暴动前后的有关活动。可除了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叶莲娜并没有从中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马卡罗夫见叶莲娜还不甘心,只好劝道:“行了,你也算尽力了,可以给韩江交差了。”

 “我可不是为了他。”叶莲娜嘴上硬撑着,又在电脑上随手输入了“乔伊斯”这个词。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这只是那艘美国货轮的名字,联邦安全局的内部档案系统里应该不会有关于这艘美国货轮的记录。但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搜索结果,唯一的一条关于“乔伊斯”的搜索结果。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面对屏幕都是一惊。叶莲娜颤抖地点开了这条记录,一段简短的简介映入二人眼帘……

 关于美国伪装间谍船“乔伊斯”号事件处理过程的报告 1986年9月 列宁格勒 编号:Д03860914037

 1986年8月间,一艘名为“乔伊斯”号的美国货轮停靠在列宁格勒港口,在装卸完货物后,该船以机械故障为由,滞留列宁格勒港,遂引起我方警觉。经调查所谓美国货轮“乔伊斯”号,实系美国伪装间谍船。该船常以商船名义停靠各国港口,然后利用船上所载电子侦听设备,监听侦查所在国情报。并常派遣情报人员伪装成普通船员,登岸近距离地侦查,执行各种任务。

后据查实,该船隶属于一家名叫“加勒比轮船货运公司”的美国公司,其注册地在美属波多黎各,而其真正的控制者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

掌握相关情况后,我方依据扣押了“乔伊斯”轮,并研究了船上设备,审查了船上人员。船上人员对刺探我国情报的事实皆供认不讳。

考虑到正在与美国改善的关系,我方基于人道主义出发,在与美方进行协商后,决定用被美国扣留的我方人员,交换“乔伊斯”轮及其船员。9月4日,双方按约进行了交换,并签署秘密备忘录。双方一致同意不对外公开此事件,并作为最高机密永久封存相关文件。

这段不长的记载足以让叶莲娜兴奋起来:“谢德林当初的预感是对的,不但那个怀特有问题,就连这艘‘乔伊斯’轮都有问题。”

 “看来这事越来越复杂了,怎么……怎么中情局也和这事联系上了?”马卡罗夫既兴奋,又困惑。

“现在可以证明当年基地学员暴动绝不那么简单,至少在他们到达海参崴之后,肯定得到了外国某些势力的协助。若不是那个怀特行事不密、谢德林反应迅速,恐怕所有学员都被‘乔伊斯’轮接走了。”叶莲娜判断道。

“这……如果学员在暴动前,就得到了外国势力的协助,那问题可就大了!”马卡罗夫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训练出来的这批学员,还会跟外国势力有联系。如果这是真的,那简直是对自己特工生涯最大的讽刺。

“也许只是碰巧,学员们逃到海参崴,发现有美国船停在港内,便和乔伊斯轮秘密取得了联系。”叶莲娜忙安慰马卡罗夫。

“不!谢德林说过,乔伊斯轮进港当天就出了事,学员根本没时间和乔伊斯轮联系。”

 “谢德林也曾说过,那帮学员逃到海参崴,隐藏了半个多月。这期间这些训练有素的学员,完全可能用某种特殊的手段,和停靠在港内的其他美国船只取得联系。半个月后,‘乔伊斯’轮便来到了海参崴。”

 “希望事情是这样,否则我真不敢想象。”马卡罗夫喃喃自语。

“1986年,乔伊斯轮船在列宁格勒被抓到了,克格勃对这艘船进行了检查,还审问了船上人员,也许档案里会有那个‘怀特’的记录!”叶莲娜的话语中带着兴奋。

“86年,离上次的事件过去也有十来年了,这个‘怀特’还会在船上?”马卡罗夫将信将疑。

叶莲娜迫不及待地让管理员找出了这份编号Д03860914037的档案。这份档案很厚,叶莲娜粗粗地翻了一下,事件的经过和最后的处理并不复杂。档案里最多的是对船上十八位船员的审讯记录,这也正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最感兴趣的部分。

叶莲娜还在怀疑这十八个船员中有没有她要找的“怀特”时,一份名为“沃伦.怀特审讯记录”的文件已经蹦入了她眼中。

叶莲娜兴奋地看看马卡罗夫:“看来这个怀特一直在船上。”

 “嗯,这家伙果然是中情局的特工。”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满怀希望地看完了这份整整十页纸的审讯记录,但结果却让他俩大感失望。整份审讯记录除了对事件经过的描述,就是一些基本状况的记录,多余的线索,一点也找不到。

唯一让叶莲娜感到有价值的可能就是怀特的照片了。审讯记录里附了怀特好几张照片,有正面照、侧面照。叶莲娜将照片一一扫描后装好,准备带走。

马卡罗夫忽然提醒道:“再找找这些人当中有没有那个马丁?”

 “马丁?”叶莲娜一愣,然后笑了,“父亲,您怎么老糊涂了,怀特既然有问题,那个他说什么在日本横滨偶遇的马丁肯定就是顺嘴胡说了,您怎么还当真了!”

 “还是查查好!”马卡罗夫也不说理由。

叶莲娜于是一份份仔细查看了这十八个船员的审讯记录,果然,有一份审讯记录的标题是“查尔斯?马丁审讯记录”。

叶莲娜将这份“查尔斯?马丁审讯记录”抽了出来:“这还真有一个叫马丁的,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叫马丁的美国人太多了。”

 马卡罗夫接过这份文件,仔细查看了一番,基本上和怀特的审讯记录一样,都是一些关于事件经过的记述,这并不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感兴趣的。这份马丁的审讯记录上同样附了几张照片,马卡罗夫盯着照片端详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叶莲娜和马卡罗夫将十八份审讯记录一一过目,特别是十八个人的照片,叶莲娜都进行了扫描。

“叶莲娜,看来咱们空欢喜一场啊,虽然确认了‘乔伊斯’轮和怀特的身份,但对我们的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事情还没完,这些照片也许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你想把怀特的照片,拿去给谢德林辨认?”

 “对,先让谢德林确认一下,然后将我们的发现告诉他,看他还能为我们提供什么新的……”

 叶莲娜正说着,突然没了声音。马卡罗夫发现叶莲娜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一份文件。“叶莲娜,你怎么了?”马卡罗夫关切地问。

怔了好一会儿,叶莲娜才缓缓地说道:“我……我想这才是重要的发现。”

 “什么?”马卡罗夫不解。

叶莲娜将文件递给马卡罗夫,马卡罗夫只扫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他发现在这份名为《关于“乔伊斯”--伪装间谍船事件的处理意见》的文件最下面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维奇?布雷宁。

“怎么会是他?”叶莲娜又回忆起了布雷宁那张苍老的面孔。

一阵沉默后,马卡罗夫缓缓地说道:“没错,当时,布雷宁刚刚因为成功地执行了几次重大任务,被破格晋升为将军,并被提拔为列宁格勒地区克格勃反间谍系统的负责人。”

 “要是这样,那‘乔伊斯’号事件还正是他管辖的事。”叶莲娜又快速地翻阅了这些文件,她在不少文件下面都看到了布雷宁的签名。

叶莲娜坐下来,重新开始打量起这份《关于“乔伊斯”--伪装间谍船事件的处理意见》的文件,文件很简短,是写给当时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的。

亲爱的克留奇科夫同志:

鉴于我国正在与美国改善关系,此时如果我方高调处理“乔伊斯”轮事件,无疑会破坏两国业已初步形成的信任,不利于我国外交战略的实施,损坏我国的利益。

……

 因此,我认为对此事件最恰当的处理方式应以秘密方式与美方达成某种协议,这样将最大限度地维护我国的利益,并可适当地敲打美方的无礼行径。不知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