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狩猎游戏,那是唯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

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杀虐,大湟的天下本就是他打下来的。

战无不胜的七皇子,呵…那也只不过是他在人间伪造的身份之一。

渐渐的他厌倦了这种游戏。

不是很没意思么。

愚蠢的人类…

如果你有权势有美貌,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

不管是爱的死去活来的恋人,还是亲同手足的姐妹,

在永生面前,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以契约的形式把灵魂贩卖给恶魔。

如果不是足够坚韧,如果不是足够黑暗,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现身。

他本以为人类都是一个模样。

可偏偏她总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

明明是个驱魔师,却只爱银子不屑除鬼。

她不善良,甚至不可爱不淑女。

琴棋书画一样都不会,也不会讨好人,就爱命令他。

倒是挺有眼力见儿,看他一不高兴就蔫了,嘚瑟起来的时候就天不怕地不怕,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她不光明,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几乎让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想要尝尝她灵魂的味道。

可在那邪恶中却透着干净,就像是日落后的昏黄,介于黑暗和白天之间的逢魔时刻。

出人意料的温暖。

然而,这份温暖却不属于自己…

手下的木在瞬间就变成了粉末。

黑马被惊的拉长了脖子昂颈鸣叫。

无数只吸血蝙蝠啪啪啪的腾飞而起,几道黑色妖娆的人影光速一般的掠过树梢,单膝落在了马车前,神情恭敬:“殿下!”

“嗯。”北冥连城淡淡的应了一声,音质冷冽,让下跪的人直觉的头皮发麻。

殿下今天的心情不好?

长相俊秀的吸血鬼们面面相觑,尖锐的獠牙在月光下非但没有给人恐怖的感觉,反而唯美的不可思议。

“殿下,最近有人在查我们掌管的店面和客栈。”其中一个吸血鬼低沉着语调,尽职尽责的禀告。

另外一个吸血鬼笑了,带着七分邪惑的舔了下薄唇:“我们还会怕人类?简直可笑。”

“不是人类。”依旧是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

邪魅的那只吸血鬼微微褶了下浓眉。

北冥连城一脸的波澜不惊,言语淡淡:“对方的身份?”

“死神。”吸血鬼垂着眸,金子般绚丽的长发垂在手边:“地狱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异样,他们以为是我们想要唤醒王,制造的混乱。”

北冥连城冷笑了一声:“死神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愚蠢了。”说着,他瞳孔微眯,猛地朝着树上望过去,黑色的长发无风而动,骨干分明的指被黑色手套包裹着,高贵优雅中透着刺骨的阴冷。

轰隆一声巨响!

粗壮的树干半折而倒,腾起无数雪末!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纷纷落下的雪末中腾飞而起,缓缓的显出了原型。

他穿着一袭古时的黑色唐装,全身上下无一不妥帖,周整得严丝合缝。肩线平直,胸膛宽而平坦。唐装的感觉也硬了起来,“挺括挺括”的。

严谨,整洁,禁欲,却最是撩拨人的神经。

他的左手拿着一根毛笔,右手托着一本黑色的卷书,那便是传说中的生死薄。

而他,便是引魂魄入黄泉的死神。

当然,在东方,人们更喜欢叫他黑白无常。

“你不是该隐。”死神的语调就宛如他英俊的脸,没有一丝起伏。

北冥连城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指尖的黑玉扳指,眼底却是冷成了冰渣。

死神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金色边框的眼镜:“是我误会了,告辞。”

又一声巨响!

错综复杂的灌木遮住了死神的去路。

那死神眸光一闪,转目看向北冥连城:“阁下的待客之道还有待加强。”

“呵。”北冥连城弯了弯薄唇,单手插进裘毛外套口袋里,即便是面对死神,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也未曾减弱丝毫:“等你们别在像耗子一样鬼鬼祟祟之后,再来和本殿讲待客之道。”

注意,他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哗啦啦!

树丛之中的另外一个死神终于忍不住了,从路边跳出来,头上还顶着一片大大的橡胶树叶:“你说谁是耗子!”

“冬天顶片树叶做伪装,你们死神的智商真是超乎了我的预料。”北冥连城似笑非笑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他只是例外。”浮在半空上的死神又推了推眼镜,声音冷冷。

站在树丛旁的死神不屑的撇了撇薄唇,肩上扛着两米长的镰刀,一拽头上的绿叶,银白色的长卷发,被月光照的光华夺目:“真是不简单,能同时察觉出我们两个的存在,除了该隐,我实在想象不出有谁能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不是该隐。”悬浮在半空中的死神显然已经对他的同伴无奈了,伸手趁着额,用一副看笨蛋的眸光看着他。

“哎?是这样吗?”

“废话!”

“那他是谁?”

第一卷 149高级恶魔

“你可以去问问他本人。”死神墨色的眸散着微微夜光,淡如寒冰的语调:“如果你不怕被他打死的话。”

扛着镰刀的那个死神指了指自己,邪魅的笑了:“他能打死我?冰,你对他的评价太高了!”

“是么?”北冥连城张开薄唇,咬掉手上的黑色手套,唇齿间是一触即发的血腥!

轰的一声!

四周的树木轰然倒地,震的蝙蝠腾起。

三个人都悬在了半空之中,北冥连城身上的黑色裘衣扬的猎猎生响。

拿着镰刀的那个死神甚至还来不及收敛嘴角的惊讶,北冥连城便一个晃身,避开了他的镰刀,那动作快的根本看不出他这一步的动作!

唤名为冰的死神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瞳孔一眯,长袖一扬,消失在了黑雾弥漫间…

北冥连城并没有追,缓缓的从空中落了下来,不惹半点雪末,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亦正亦邪的冰冷,仿佛那两个死神在他眼里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吸血鬼们昂头看着他,眼底深处闪烁着兴奋和恐惧!

即便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没有搞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

但是他们知道,他的能力绝对和王不相上下!

远去的冰死神则一脸的面无表情,双眸放在生死薄上:“北冥连城,大湟王朝七皇子,在这里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录。”

“生死薄上没有他?”扛着镰刀的那个死神不信邪的把自己的黑色笔记本也掏了出来,狭长的眸子缓缓张大,又恢复平静:“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吸血鬼本来就是被排除在众生六道之外的生物,我卡索可不怕他!”

冰死神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本子合上:“他应该不是吸血鬼。”

“哎?!”卡索伸手,指了指对面那些露着獠牙的蝙蝠:“如果不是吸血鬼,这些东西不可能会听他的召唤。还有他的下属也都是血族,他不是吸血鬼是什么?”

冰死神面色冰冷的竖起食指,按住眼镜向上推了推,两点相交,透明的镜片闪出一道锐利的光:“他是恶魔,等级很高的恶魔。”

“恶魔?!”卡索双眸一闪,侧目看向站在黑暗中的人影:“他如果是等级很高的恶魔的话,我不可能没见过他。”

冰死神语气淡淡:“这一点确实奇怪。”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卡索皱起了浓眉,他和冰经常去地狱串门子,那里的几个掌管司务的恶魔,他们都认识,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陌生的很…

冰死神把眸光从远处收回来,放在卡索身上,文质彬彬的严肃:“没有。

闻言,卡索一愣,邪魅的桃花眸里充满了深究。

等级很高的恶魔,却从来都没有在地狱出现过…

他,究竟是谁?

“冰,不行!”卡索举起手中的镰刀,脸上带着兴致勃勃的邪惑:“我们回去,必须搞清楚他的身份!”

冰死神冷冷的将他推开,慢条斯理的掸了掸唐装上并不存在的雪尘:“我的工作是引领灵魂入黄泉,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你难道对他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奇?”卡索唠唠叨叨的把镰刀扛在肩上。

冰死神的语调没有半丝的起伏:“不好奇。”

“面瘫也是病!”卡索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忽的眸低一变:“奇怪,这是什么味道?”

冰死神的嗓音沉了沉:“出事了…”

“哇呜!”

远处,野猫声一阵又一阵,街道上空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只有三炷香燃在墙角,猩红的光一闪而过,说不出的阴森鬼气。

陈家院子里,陈婆婆拍着孙子明儿的背,有些昏昏欲睡的打着盹。

陈明的手被粗绳捆在了炕头上,半垂的指甲里像是塞了泥,隐隐约约的透着黑气。

陈婆婆睡的是热炕,睡到半夜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像火烧着了一般,渴的难受。

回眸看了看孙子,见他睡的正沉,也不像前几日那样总往外面跑,边起了身,想去舀点茶水喝。

谁知,刚刚从屋子里出来,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冷笑,那笑声沙哑,像极了夜间的猫头鹰,听的陈婆婆毛骨悚然。

尤其是脖颈处,如同有人趴在肩上,冷的不可思议。

莫名的,她打了个冷战。

抬起头刚好看见了油灯打下的影子。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差点吓得的晕死过去。

影子里,她的肩膀上确实多了一个人。

随着她的身体,那个人的头颅来回摆动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像是死鱼肚一般的苍白,双唇间发出了诡异的冷笑…

鞋底踩在厚厚的雪上,南宫白夜穿了一身黑衣劲装,少了她师兄的帮忙,要应付那玩意儿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今天她来巷口,连曲洛都没有带。

已经不需要他的特殊体质来招魂了。

因为很明显,这里的阴气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走进陈家院子的一瞬,南宫白夜的柳眉陡然皱了起来!

她白天的时候明明贴过符纸…

扑鼻而来的腐臭,让南宫白夜竖起了左手,驱魔刀柄朝下,刀锋朝上,浑身的灵气护体。

宅子里很静,静的四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发毛。

南宫白夜却不甚在意的朝前走着,双眸精明,一寸寸的掠过角落。

香?

还是三根?

而且还是两短一长。

没想到那个老妇人竟然不在巷口燃香了,直接将其燃在了院子里。

想必她那道符纸肯定也已经被当初垃圾处理了。

南宫白夜手指紧了紧。

忽的!

一道人影从她身后闪了过去。

南宫白夜猛地回过头去,除了白茫茫的雪,什么都没有…

她顿了顿步子,食指一束,以她为中心的东南西北四个角,全部都半浮着黄符!

院子里一下子就变得清明了许多。

只是手腕上的罗盘哗啦啦的转个不停,最后定在了阴气最甚的西北角。

南宫白夜眸光一闪,执起驱魔刀踱步走了过去。

月光徐徐的照下来,就在那角落里直挺挺的躺着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一卷 150陷害白夜

南宫红燕?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南宫白夜反应过来,东屋“啊”的一声尖叫!

十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从院外冲了进来,一字排开,将南宫白夜围在了中央。

村民们看了看地上横躺着的尸体,又看了看手里拿着驱魔刀的南宫白夜,脸上阴沉:“把她抓起来!”

南宫白夜勾唇一笑,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她再傻也明白这是有人知道她要来,下了套让她钻。

这些村民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她接近尸体的时候才蹿出来,显然是提前藏好,就等她进了院子好行动。

可院子里的腐臭味该怎么解释?

这不可能是村民们伪造出来的。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一阵哄响。

身着官服的衙役们横穿而入,身后跟的是威风凛凛的知府大人:“出了什么事?”

“禀告大人,是她,她杀了人!”其中一个草民愤愤的指着南宫白夜,就像是亲眼看到了她行凶一样。

南宫白夜偏头笑了笑,薄唇间带着淡淡的嘲弄。

知府大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朝着身边的人吩咐:“把她给本官带回去!”

其中有几个衙役是认识南宫白夜的,在叶魅的那个案子里,他们早就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厉害,如今多少有些畏惧她,根本不敢上手去抓。

“还不快点动手!”知府大人的态度却很强硬。

南宫白夜邪笑了起来,驱魔刀一收,双手伸出来,嘴角带着弧度,那意思是随便你们怎么绑。

可即便是这样,那几个衙役也不敢上前,心中想着不能被她表面的温顺欺骗,这个女人不仅厉害还很狡猾,她就这么轻易的束手就擒绝对不简单!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知府火了,朝着那一干衙役怒吼!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铁链。

南宫白夜从头到尾都邪魅的笑着,任凭他们给自己的手腕上了锁,一脸的风轻云淡。

衙役们正奇怪,就见她经过衙役身侧时,眯眼一笑:“是谁指使的你?南宫涅还是南宫蕊儿?知府大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一个人贪欲过度,往往都会赔的惨不忍睹,到时候那可不是钱能解决的,而是要拿你的命来抵…”

仿佛是在响应南宫白夜的话,一阵刺耳的猫叫声划破了漫漫长夜!

知府脸上猛地一僵,他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他和四小姐之间的交易?

本来南宫白夜也只是试探,现在看知府来回转动的眼珠,心中又清明了几分。

如果是南宫涅下的命令,知府也不会容忍她这么多话,毕竟那是官场,他所作的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自然会理直气壮的多。

然而他却躲躲闪闪,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呵呵,不管对方是谁,既然有人挖了坑给她,她自然要上去踩一踩,只不过到时候得不偿失的人不见得会是她!

南宫白夜双眸一亮,淡淡的琉璃墨光,带着几分慵懒邪恶,那模样竟与北冥连城如出一辙…

铁门落锁。

知府信步走进牢中,两手背在身后,做足了官威:“本官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你大半夜的去陈家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那里抛尸?掩盖你杀害七小姐的证据!”

南宫白夜没有说话,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罗盘,似笑非笑的半倚在干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