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后到底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想要帮助魔家就必须要曲家的势力,他也必须要对曲初小好,毕竟她脸上的伤是丫头弄的,所以他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曲初小身上…

南宫戎光越想越难受,到了最后,整个人都蹲在了地上,痛苦爬满了他的双眸。

曲洛就站在他的一旁,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手指微僵。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走了一般,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痛,犹如有人在他脑袋里拿刀刺他,痛得他一时出不了声音。

他有些恍惚,昨夜还抱在手里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骗人的吧。

一定是骗人的!

曲洛偏过头去,看着南宫白夜的眼:“你为什么要说她死了?”

如果不是他的手在微颤,南宫白夜几乎以为他一点都不悲伤。

实际上,那张向来俊美邪气的脸已经连最后的血色都失去了,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对比之下,南宫白夜显得清冷了许多:“曲洛,接受现实吧。”

“你为什么要说她死了!!”曲洛手指攥住了她的手臂,曲着的骨节处因为用力泛起了微微的苍白,他似乎没有了思绪,只重复着这一句话,用发狠的眼光看着南宫白夜:“收回去,把它收回去!”

南宫白夜不露痕迹的拂开他的手:“曲洛,你现在知道着急了?早些时候又去做什么了,你们那个圈子有多混账你比谁不清楚?她刚刚出狱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皇上让你照顾她,你却不和大家明说,她处在那么一个尴尬的位置上,被所有人都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时不时的又有人会捉弄她一下,就为了看她出糗。你确实也帮过她,可最后呢?你身后的那群少爷还是找人砸了她的画摊!她的婢女为了你联合一个外人把她背叛的彻彻底底,当然,这并不能怪你,谁让你的魅力不可挡呢?你花了银子,是想让她的婢女照顾好她,只是你用错了方式,你在外人跟前宠了这个宠了那个,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是身边都会跟着个人,她呢?她被你的朋友看不起,被你的家人看不起,被整个京城的人看不起!那你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些朋友啊家人啊,不是她追的你,是你对她念念不忘呢!”

曲洛浑身一僵,疼痛划破了他的神经。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胸膛里在哗啦啦的流血,所停之处,无一不是刺骨的冰凉。

南宫白夜看着他,眼神平静:“你逢场作戏惯了,人们根本不知道你真正放在心底里的人是谁,不过你给我记住了,不是魔娘配不上你,是你…配不上魔娘!”

给读者的话:加更,两更半,五千字,安。

第一卷 462破茧

曲洛浑身一震,抓着南宫白夜的手滑到一旁。

他向前走着,黑色的长靴踩在了一片灰烬里。

他的身后连一棵树都没有,北风呼啸而至,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披风上。

他张着嘴,声音却像卡在了喉咙里一样,疼的发不出来。

他再也不用担心,有谁能够抢走她了。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其实那个时候第一次见魏媛媛。

她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吧。

她是给他留了退路的。

他借口说忙的时候,她还叫人煮了小米粥温着…

可是现在,她死了。

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睡在她旁边,谁拉他,他都不走。

直到后来,她亲自把他从魔家赶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明明都那么卑微的留在她身边,只想就这么看着她,不管她喜欢的是谁。

为什么她还要赶他走?

他发着烧偷偷跑回魔家,就是要好好问问她。

可是她的身边需要的永远都是那一个人。

他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

他恨她,恨到再见到她的时候,他故意装作两个人不认识,就是想引起她的主意。

她变的太多。

他有时竟觉得那不是她。

她被压的太垮了,再不像当年那样眉眼飞扬,猎艳校场。

她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反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

曲洛向前跌了一步,手撑在半毁了木桩上,声音沙的几乎发哑:“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就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后来,你走了,我还在京城等着。这一次,我还等你…”

说着,他站了起来,踱步走到南宫白夜身边:“我不相信,除非让我亲眼看到,否则我不会相信!”

现在的曲洛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藏着伤口,还在疯狂地的逞强。

他冷笑着吩咐身后的小厮:“去叫人来,我要亲自挖!”

南宫白夜忽的抬起了眸,眼底下的泪痣闪过一道芒:“曲洛,你是想让她死都死不安稳吗?”

曲洛置若未闻,就像是疯了一样。

南宫白夜想要制止他。

却被北冥连城伸手挡了下来,他还是一样的优雅冷漠:“让他挖,挖了也就死心了。”

说完,他带着南宫白夜转身,姿势清清冷冷,好像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一般,非常残忍。

曲洛就那么死死地看着脚底的荒芜,身体僵硬,双眼通红。

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直到曲家的家仆赶过来,去扶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反抗力。

他像是累到了极点,任由着家仆把他拉上了马车,头靠在一旁,空洞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邪魅。

曲家人本来也想拉着南宫戎光一起走。

就连曲初小都顾不上仪态了,抱着他的后背:“戎光,我们走吧,这里冷,你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

南宫戎光有一瞬间的迷茫:“你怎么会在这?”

“戎光。”曲初小把脸凑了过去,大概是想要安慰他。

上一次魔娘入狱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抱着他的头呆了一个下午,她知道现在的他是最难过的时候,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下,之前的那些事肯定就会被抹平…

南宫戎光一个用力,把抱着他的曲初小推的老远。

曲初小愣了:“戎光…”

“离我远一点。”南宫戎光的声音很迟也很钝。

曲初小委屈的咬着唇:“戎光,我是关心你,她已经死了,你再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南宫戎光忽的低吼了起来,攥紧了手臂,硬生生的咬出了一个滚字!

来来回回的百姓们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看的曲初小只想钻进地缝里去!

大雪还在继续,一连下一夜,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魔娘的葬礼定在了三日后的黄昏,是个好日子,地理位置选的也好,梅花古林,没有飞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乱坟岗,那块地方美丽的宛如仙境。

既柔和又温暖。

只是来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那些来应付的红尘女之外,就是南宫白夜和曲洛他们。

魔娘活了这么多年,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她风光的时候,招人追捧妒忌,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她落败的时候,四年的牢狱生活让她停滞不前,受尽屈辱。

她出来的时候,皇上还是那个皇上,魔家却早就不在了,她拼了命的赚钱。

她飞黄腾达之后,却再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老鸨接近,除了南宫白夜。

其实仔细算算魔娘并不老,只是经历的太多,曾经自傲的棱角都在一次又一次的现实下妥协的彻彻底底。

她活在泱泱盛世,小心太多,容忍太多,到了最后才一次性的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也算是走的了无牵挂了。

按照道理来说,人死了,是有个哭丧的。

魔娘没有,她的家人早就都去了,找谁来敬酒哭丧。

那样孤零零的一樽棺木,置放在空荡荡的冰天雪地里,难免有些寂寥。

南宫白夜只看了一眼,回头对着地上站着的小人儿说:“去给你干娘磕个头。”

“嗯。”南宫小喵难得的乖巧,小小的身子向前一倾,两条小腿麻利的跪在地上,也不嫌脏,小脑袋碰着地,一连三个响头。

南宫白夜眼眶微红,声音清冷:“她这一辈子活着的时候受的苦难太多,总是被人看不起,现在,我要让她走的比谁都风光!”说着,她看向身后的涂公公:“传令下去,魔家三代忠良,以国礼厚葬!”

魔家总算是赢回了所有荣耀。

可惜的是魔娘已经看不到这一幕了…

从头到尾,曲洛的那一张脸都煞白的可怕,连嘴唇的颜色也淡的吓人。

他始终不相信魔娘已经死了。

对他来说一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骨灰,什么都不是。

可在棺木入土的那一刻,他才疼的整个人都弯了腰。

南宫白夜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的表情。

魔娘的离开,或许也不过是让这些人痛苦一下。

曲洛还是那个长身玉立的京城少爷,不管他多么难受,早晚有一天他都会走出来。

这就是世事的残忍…

第一卷 463成蝶,魔娘!

京城坐卧南北,横穿东西,繁荣无比。

从京城往边城去的方向(现如今河北境内)又坐落着许多小村庄,这些村庄一般都隐藏在并不高的山林里,比起京城来要贫困的很多。

晌午,冬阳高照,米香浓郁的草屋里,一个男人正摆弄着木桌,双眸扫过土炕时,一双眼睛亮了起来:“你醒了?”

魔娘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

说好看,是因为那个人的眼睛,清清亮亮,黑白分明。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麻布外套,笔直的长腿,干净的容颜。

看了魔娘一眼,又很快移开,很是青涩。

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大概是草屋的原因,说不出的穷酸。

但是身上盖的棉被却很松软,有好闻的青草味。

魔娘知道那是因为晒过阳光才会留下的余温。

这家房子太过简陋了,除了必须的桌椅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

魔娘伸手,按了按自己的昏沉的头,她以为自己死了。

可如今看来并没有。

因为她还知道手疼…

“别动!”男人一着急就按住了她的手腕,满脸涨红的说:“你不能动,手上有伤。”

魔娘把视线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只不过是红肿了,不过他说不动,她就不动了吧。

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了魔娘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我去给你端粥,我熬了粥。”

说实话,那碗粥熬的真不怎么的,反正看卖相是不好的。

说是粥,里面没有几粒米,倒是放了很多不值钱的老红薯,老红薯被煮沸了,飘在水面上。

男人端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些拿不出手,连脸上都露出了拮据的神色。

魔娘垂着眸,把碗接过来,就着那看不出来颜色的瓷碗喝了几口。

男人这才露出了笑意,倒是有点明眸皓齿的味道。

魔娘把粥都喝完了,并不是饿,只是不想辜负别人的心意。

男人看着那空空的碗,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本来他以为对方根本不会吃他端过来的东西,毕竟…毕竟单单只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必定是哪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变故…

“我,我一直怕你醒不了,就请了村子里的大夫给你瞧瞧了。”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之间开口,手在长袍上蹭了蹭:“大夫说你的身体太虚弱了,要多喝点热乎的…”

魔娘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意,偏着头听男人词不达意的把事情讲完。

原来,她是被他从废墟里捡回来的。

天还没亮,他进城是想用木柴和自己做的腊肉换些银子,没想到会在街上看见一具尸体。

其实看见尸体的人不是只有他,还有和他一起去的老张他们。

毕竟大牛车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坐的,除非是逢年过节,村子里的人才会一起拼车去。

他们也没有想到刚把东西送进城里,再出来的时候,没走多久就碰到了奄奄一息的魔娘。

旁人是不想这种麻烦的。

他反应最快,探着魔娘还有气在,就想救人。

老张他们劝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别救人救出麻烦来。”

他就有点犹豫了,后来,他是为什么又返回去了呢。

大概是她的姿势吧,双腿微曲,蜷缩在角落里,孤零零的,好像他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心里面的感觉,反正他把她捡了回来。

“你的家在哪里?是在京城吧?”男人认真的说着:“如果是在京城的话,我可以明日起早,跟老张他们的牛车去给你问问。”

魔娘整理衣袖的手一顿,眸光变得悠长了起来。

男人也不着急,只等着她的回答,见她不说话,就伸手把筷碗收了起来,又走过来,双目清亮的看着她。

魔娘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笑意:“我的家确实在京城,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男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人不都是想回家吗?”

魔娘淡笑的看着他,语调平静:“我家里已经没人了,回去也是自己。”

男人一愣,脱口而出:“那就先住着吧,我也是一个人过年。”

说完之后,男人的脸迅速的红了起来,在古代可不像现代,纵然是再开放的民风,这样说也难免的会让人误会。

男人显然是后悔了,正在想着要怎么解释。

就听魔娘说了一声:“好。”

不拖泥不带水,坦坦荡荡的自然,很好的消除了男人的尴尬。

魔娘拉了拉棉被:“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我?我叫井柏然…”

魔娘笑道:“这名字取的好。”

确实比村子里的阿牛,小臭来的好。

井柏然为自己的名字感到骄傲,身子也挺直了。

魔娘又道:“那么,井公子…”

井柏然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叫过,一时之间有些手脚僵促:“是…”

“我这一两天还下不了床,日后还请多多关照。”魔娘如是说着,姿势优雅。

井柏然最佩服的就是读书多的人,所以他现在看魔娘的眼神都带着崇拜的意味。

要问他为什么觉得魔娘读书多,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是普通人…

就这样,魔娘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住了下来。

幸亏的是井柏然家的屋子虽然破,却有两间,一间本来是做饭的地方。

井柏然怕魔娘住着不方便,就把那一间收拾了出来,中间拉了一块麻布,一边用来做饭,一边用来睡觉,也不挑剔。

就是有时候会不由的对着魔娘发呆。

他可没啥龌龊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