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不会死的。”他安慰。

“人总要死的。”我并不乐观,情豆毒慕容世家解了上百年,还未解,又怎么会在短短几年内忽然解开呢?即使是现代可能也未必治得了这种怪东西吧,我心里不由再次咒骂小丁,这个杀千刀的。

正在烦恼,忽然一抹璀璨的红让我眼前一亮,我定睛一看,却是一枚桃形的红色玉石,用黑色的丝线穿着,那玉色泽温润,晶莹剔透,一看便是好玉,可是有红色的玉吗?还是玛瑙?

“那是什么石头?”我盯着那东西。

“这不是石头,说起来也是一味中药,它是石化的赤生果,通常不易见到。”

“赤生果?”又是没听过的药。

“对,我从一批自外族新购的草药里发现的,送给大嫂正合适,它虽不能解大嫂的情豆之毒,却有美容颜,调气血的功效。”说着,他把那赤生果放入我手中。

那赤生果入手微温,我看着那小小的可爱的红色小东西,心想,他是怕我觉得情豆恐怖才送我来逗我开心吧?心里忍不住的感动起来,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吧,还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你可以给珏儿用。”

“珏儿是男孩子,不需要美容颜了。”

“可这很珍贵。”

慕容珑轻笑:“大嫂,喜欢就好。”

“慕容珑,”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看着他,道,“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慕容珑微惑。

我笑,也不答,忽然张开手臂,道:“我想抱你一下。”

“大嫂?”慕容珑的脸毫无意外的红起来。

“开个玩笑。”我放下手,拿人的手短,我不好意思再逗他,很开心的将那赤生果放在手里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挂在劲间,现在的情景让我想起以前学校住宿的时候,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一个人蹲在寝室里凄惨的吃泡面,最后还是寝室的阿姨送给我一个小小的化妆包,说生日快乐,当时拿着那化妆包几乎哭出来,不是因为礼物本身,而是在乎心意,郁闷很久时,哪怕只是微小的关心,也是暖意无限的。

“谢啦。”我冲他笑道,他只是轻轻的笑,然后低头拨弄面前的那些草药。

我看着他挑了几味药堆在一起,其中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味“紫片皮”,我不由一愣,“你在配药吗?”

慕容珑又抓了些“紫片皮”放进去,摇头道:“配药的话可是每味药都要称清楚份量,哪会像我这样随手抓。”

“那是干什么?”我盯着里面分量不少的“紫片皮”

“只是闲来研究一些新药方而已。”他将那些挑出来的药,用纸包起来。

“毒药?”

“也未必。”他笑,如沐春风般,然而却又忽然失了颜色,眼睛越过我盯着我身后,我猛然回头。

焦尔修倚靠着前方长廊的廊柱上,盯着慕容珑,眼神近乎贪婪。

“美人早啊。”他懒洋洋的站直身体,向我们走来。

“美人你也早啊。”身后的慕容珑没有接话,我便学着焦尔修的口吻回敬他。

焦尔修瞪我一眼,视线又移回慕容珑身上,看着他一身白衣,便道:“美人你应该穿白色,实在很适合你。”

美人,美人,这人还真是没完没了,却听身后慕容珑道:“焦兄,请不要再这样称呼我,美人乃是形容女子的。”

“仅是形容女子吗?美人,美人,美丽之人是也,你在我眼中就是个美丽之人啊。”焦尔修不为所动。

我听得火大,跨前一步道:“叫你不要叫,就不要叫,美人是称呼我的,你整天称一个男人为美人,那我算什么。”虽是指责他,我却故意胡扯。

“你是美人?”焦尔修细长的桃花眼不屑的瞪着我,“简直笑话。”说着“哈哈”大笑。

看到大笑,我跟着来劲,双手插腰作圆规状,道:“简直笑话?我呸!今日老娘若和慕容珑一起站大街上让人评判,看他们说谁才是美人。”

我的样子极像泼妇骂街,焦尔修显然没想到看似娇小柔弱的女人竟会这样,愣了愣,随即骂道:“一个泼妇,还敢自称是美人?”

我也不生气,道:“泼妇?若我是泼妇我早上来撕你脸了,瞧你长的也算细皮嫩肉,不知这一撕会是什么样子?”

我明显的意有所指,再看焦尔修脸上已有怒意,盯着我道:“若你不是这家的少奶奶,我早一掌结果了你。”口气说不出的凶狠。

我心中一寒,正想开口,却听慕容珑道:“焦兄,慕容山庄敬你是客,请你说话注意。”

“说话注意,”焦尔修盯着他,忽然又笑道,“好,既然美人这么说,注意便注意些。”

我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打心里讨厌,但为何他的某些神态又像极了一个人,想想当时我是否也如此讨厌过那个人呢?

相似又不似,此时我到真想用力撕开他那张脸。

“美人陪我喝酒如何?”我正想着,却见焦尔修身形欺向慕容珑。

慕容珑轻轻避开,道:“我不喝酒。”

“那就喝茶。”

“他已经约了我了。”我挡到慕容珑面前。

焦尔修脸色一变,道:“你当真要和我作对。”

我懒得理他,拉住慕容珑道:“走,我们喝茶去。”

本以为焦尔修不会善罢甘休,却也任我将慕容珑拉走,我有些意外,回头看他,却见他冷笑着看着我们离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在掌间玩弄着,那匕首竟与小丁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

我的心猛的一震。

半月过去大半。

庄里已经有了办喜事的样子,下人们开始置办起办喜事所需的物件来,来来往往倒也热闹的很。

一早,听翠云说刘裁缝到了,让我去试新做的嫁衣。

我到时,舒沐雪并不在,胡清清已穿上了那一身嫁衣,光彩照人。

她今天梳的髻挽的极高,用五彩的宝石簪固定,没有一丝杂发,我想起小丁用一只筷子替我固定头发,也是干净利落的没有一丝杂发,只是没有那只五彩宝石簪点缀而已,她看到我进来,视线定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于是也看回去,她这才移开眼,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她今日的眼神似与平时不同,但哪里不同呢?我侧头细想,却想不出所以然。

可能是穿了嫁衣吧,不管哪个女人,穿上嫁衣自然会与平时有所不同。

“大奶奶您来了,您瞧我还忙着呢。”刘裁缝仍是殷勤,“您稍等,我这就拿新衣给你。”

我挥挥手,笑道:“不急,你先替我妹妹试着,可一定要让我这妹妹满意。”

刘裁缝笑道:“好说,好说,慕容家的事,我哪敢马虎,大奶奶放心,”同时眼珠又转了转,道,“我们的慕容当家真是有福,不仅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而且两姐妹情深,真是羡杀旁人啊。”

姐妹情深个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胡清清对我带着敌意,更别提情深,再看那边的胡清清,脸色阴睛不定,我心想,大抵她也这么想,若那女人再说下去,估计她要转身走了,便只笑,并不接她的话。

刘裁缝见我不接话,知道客气话说到这里就够了,便很识相的陪着胡清清继续试,其实已经很合身,却还不时来问我意见,我一并都说好,心里却烦得很,心想,若知道这么无趣就不来了。

总算满意,我已吃了一大堆瓜子壳,刘裁缝这才笑盈盈地过来,道:“舒大爷关照说一定要让大奶奶满意,如果不满意可以再挑料子重做。”

“随意吧,我信你的眼光。”我拍拍手,站起来,准备量完就走,才不要再花时间挑什么料子。

刘裁缝点头称是,又客套了几句,见我听得不耐烦,便闭嘴开始替我量起来。

趁着刘裁缝替我量尺寸,我转头瞄了眼胡清清,她坐在一旁,看着身上的嫁衣发呆。

既然已经试完衣服了,她还坐在这里干嘛?我觉得疑惑,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依着刘裁缝的要求,抬手,侧头,任她量着。

“大奶奶可要加把油啊。”那女人边量,边轻声说了一句,那音量只有我能听到。

我一愣:“什么意思?”

那女人神秘一笑:“我做了十几年的衣服,长短胖瘦一向把握的极有分寸,我十多天前量的尺寸,自认这嫁衣做的极合身,可是……”

“可是什么?”

她看了那边的胡清清一眼,才用更低的声音道:“可是方才让二奶奶试衣,腹部的地方却嫌小了几寸,大奶奶我是过来人,这个我可是心里有数。”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腹部嫌小了几寸?还要我加油,我心里猛一怔,难道?我瞪大眼睛,转头去看胡清清。

“大奶奶,你不要怪我多嘴,我可是为您着想呢,”她收起尺,看我表情吃惊,便又转口道,“当然,人变胖了也是可能的。”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慕容珑不是说要得到药方才这么急着成婚的吗?难道他在骗我?

“这话你可不要胡说,”我不及细想便道,同时板起脸,“胡姑娘在这里吃好住好,自然是胖了,嫌小就拿去改,如果刘裁缝是不想改,那以后也别做了。”

我这话明显的威胁,刘裁缝本是想向我邀功讨好的,现在听我如此说,吓了一跳,马上附和道:“这可不是,慕容山庄的风水这么好,人待长了都会胖啊,我马上回去改,马上改。”

“还有,”我稳住她略略发颤的手,“慕容家最讨厌管不住自己嘴的人。”

那女人一怔,点头道:“正是,正是。”便不敢再多言。

量完尺寸,我打发那女人快走,再看胡清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原来要解药是假,胡清清有孕是真,这才是急着结婚的真正原因。

我真想马上拿这件事去质问慕容珑为何骗我?他是医生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想想他有意瞒我,我又何必去问,反正娶那个胡清清是早晚的事,先上车后补票在我之前的时代可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只是这太不像舒沐雪的作风,但转念一想,可能我并不了解他。

人有些愤怒,觉得被这一家人骗了,我原本还笃信舒沐雪是为了弟弟的性命?现在看来只是一场珠胎暗结后的亡羊补牢,我对他们虽然是局外人,但我仍是讨厌被骗。

那句话我还真说准了:舒家有后了。

婚礼

门外有爆竹声声,没错,今天已是之日了。

可惜,这样的良辰吉日,天公却不作美,狂风大作。

幸亏接新娘这个环节可以省略,不然一对新人准是吹成两个疯子。

翠云催我去主院大厅里,我换上新做的衣服,心想,作为被遗忘的旧人,我是不是该躲在房里做人偶扎针诅咒,或是对胡清清怀孕事件再耿耿于怀一下,抵死不出门,可我天生就没心没肺,在加上外面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我哪舍得待在房里,不管我对那家人是不是局外人,我还是当家主母对不对,我该坐在上座,等那胡姓女子来叫我声姐姐,然后就可以兴高采烈的大吃大喝是不是?

所以,我欢天喜地,屁颠屁颠的跑去吃喜酒了。

我从未见过这个时代的婚礼,挤在人群中看着一向冷漠的舒沐雪穿着红色的衣袍,挽着髻戴着玉冠,竟是英俊的让人移不开眼,他与胡清清站在一起,到是一对壁人。

新人洒了一堆染成红色的花生出来,一群孩子跑上去轰抢,我也不甘示弱,一阵你争我抢后,我乐呵呵捧着一捧花生回来,对在那边翻白眼的慕容珏抛了个媚眼。

“吃不?”我把花生塞进嘴里,嘴角被红色的花生壳染红。

“大哥成亲你就这么高兴吗?”慕容珏似并不怎么高兴,对我手中的花生看也不看一眼。

“大喜日子当然高兴。”我边说边吐掉口中的花生壳。

“真的?”那小子睨着我,“以后就多个人分享你的丈夫。”

我不为所动:“分享就分享,反正我也没享受过,”说完,觉得这句话有些怪,便笑着把手上的红往他嫩白的脸上抹去,见他厌恶的擦去,便道:“你是担心你大哥被那胡姓女人抢去,以后不痛你了吧?”

“我是担心你,笨蛋。”

“担心我?”我以为听错,笑笑的看他。

他有些窘,道:“谁让你是傻子,连危机感都没有,笨得要死。”

“珏儿,”我感动,伸手要去抱他。

他像躲瘟疫一样躲开,见我眼中竟真的有泪光,一愣,喃喃道:“我都十五岁了,别像孩子一样对我。”

我笑得欢,眼中的泪光却更亮,不再抱他,而是用手在他粉嫩的脸上捏了一把。

“傻子。”他狠狠瞪我一眼。

好可爱,我又伸手捏了他一把,心里在想,可能不知道真相的,还有他吧?

两人正玩闹,忽见不远处焦尔修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拉着一人,脚步不稳的与他纠缠,酒席还没开场,他到先醉了。

“美人,来陪我喝一杯。”他手上用力想搂那人入怀,那人反手将他推开,脸已通红。

不用看也知道那个满脸通红的人是谁,我心里直骂,焦尔修那个变态,正考虑着怎么对付他,却听身旁的慕容珏嚷道:“放开我二哥!”

他本就气愤,声音极大,这么一嚷,庆贺的人群一下子静下来,齐齐看向这边。

那焦尔修似真醉了,不觉有这么多人看他,一只手不松开慕容珑,脸竟直接朝慕容珏凑过去。

这再说一遍,这是古代,男女如此况且会被人说世风日下,更何况男男呢?

人群中有人惊呼,全都愣住,而慕容珏毕竟应该有些功夫底子,却怎么也挣不开这个醉汉钳制,眼看就要霸王硬上弓。

这时喊“住手”没有用的吧?舒沐雪在屋内大概也没听到,我看着慕容珑一张俊脸通红,心里一动。

一连窜鞭炮声忽然自焦尔修的背上响起,他处于条件反射,松开慕容珑,手猛地往身后一拨,一窜鞭炮自他背上被拨起,在他头顶上方继续“噼噼叭叭”的响,他又一打,那窜鞭炮总算飞开,但他的头发衣服还是被炸得一塌糊涂。

“这回真的是焦耳。”我好笑的看着他,忽然一愣,回味着我自己刚说的话。

那焦尔修被炸的狠狈,一双灰眸,阴鹫一样瞪着我。

“是你干的?”

我还在回味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见我不回答,更是愤怒,一手成爪,顺雷不及掩耳的掐住我的喉咙,将我整个人提起往后推。

他离我几步远,却在瞬间掐住我的喉咙,眼中的戾气齐张,似要将我活活掐死。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只觉得自己的头忽然变大,有股气想从眼里、口里,耳里冲出来,却怎么也冲不出,头快要被胀暴了。

呼吸困难,耳中“嗡嗡”作响,眼中什么也看不到,原来被掐死是这样痛苦,我以后绝不会选择上吊自杀。

似又回到初来这个时代时的情景,喉咙剧烈的疼,只是这回不是被噎死,而是被掐死。

就在我以为要死时,身体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喉咙口却猛然一松,一口新鲜空气直冲咽喉,我用力的咳嗽。

“就算你是清清的师兄,我现在也可以要了你的命。”隐隐地,似舒沐雪在说话。

我咧嘴轻笑,却不知在笑什么。

“大嫂你怎样?”慕容珑扶起我。

“慕容珑,你以后不能逼我喝药。”我睁开眼,看到他脸上尽是担忧。

“好。”他允诺。

我扶着他站起来,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喉咙生疼,抬眼,正好看到舒沐雪一柄长剑正抵着焦尔修的喉间。

诶?成个亲也带着武器?

焦尔修神态自若,抵在喉间的剑似对他根本够不成威胁,一双醉眼笑笑地看着舒沐雪。

我心里有气,早就觉得这个人无赖的不像话,完全的没规没矩,刚才甚至还想要我的性命,见有舒沐雪撑腰,手中花生尽数往他头上扔去。

“他妈的王八羔子,想掐死老娘,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指着他破口大骂。

一干人何时见过一个女人这般发飙,瞬间静下,上百双眼同时盯着我,我也未觉得不自在,摩拳擦掌的对舒沐雪叫道:“刺他,刺他。”却不知道自己像极了疯子。

“大嫂?”有人看不下去。

“珑,带她回房间去。”舒沐雪也看不下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慕容珑伸手去拉我,我正想挣开他继续发飙,却见胡清清跑上来。

“对不住,”她口中说着,同时上前拉住舒沐雪持剑的手臂,道,“沐雪,看在我的面上,我师兄喝醉了,你放过他吧。”口气竟在哀求。

她刚才是对我说对不住吧?高高在上,冷艳无比的胡清清会说对不住?而舒沐雪也显然没见过她如此低声下气求人,愣了愣。

“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胡清清又轻声劝道。

“的确,大哥,大喜日子不宜动武。”大公关慕容珑身为受害人也开始劝舒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