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定,这个半夜出门的女人会帮他找到答案。

女人穿过疗养院后院,又用钥匙打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女人径直向丛林深处走去,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双臂轻摆,行走如风。

蒋峰锲而不舍地紧随其后,山里又刮起了瑟瑟微风,树叶哗哗响个不停,奇怪的是,蒋峰突然听不到那个女人的脚步声了。

是天黑还是蒋峰的眼花了?

他发现那个女人好像是在草上漂浮着移动,好快啊!

女人轻飘飘地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蒋峰跟在后面追啊追啊追啊追啊追啊追啊!

蒋峰走来走去,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定睛一看,这里原来是一片坟地,遍地坟头,大概有十几个,每个坟头都有一个黑糊糊的碑。

女人在最深处的一个碑前停下了,她拿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吹了起来。

那是一个口哨,口哨声响了三声后,一个黑影从坟中窜了出来,坐在女人对面的坟尖上。

女人从衣服里拿出东西给黑影,那个黑影低下头,蒋峰听到了“嘎吱嘎吱”咬东西的声音。

蒋峰感觉脊背冰凉,他终于看出来了,那个黑影是一只猴子。

蒋峰想拔腿就走,却听到一个男人冷冷的笑声:“既然来了,你还能逃得了吗?”

这个男人声音就是从那个女人身体里发出来的。

“你是谁?”蒋峰说。

那个女人一把撕掉头上的假发,走到蒋峰面前,嘿嘿地笑了笑,“我,你还不认识吗?”

蒋峰看到那人竟然是阿布。

阿布阴森地笑着:“我知道你跟在我后面,带你来到这里正如我所愿,我让你见一个人。”

“谁?”蒋峰说。

“你过来就知道了。”阿布指着身边的那座坟对蒋峰说。

蒋峰走了过去,阿布打开手电筒,蒋峰看到坟里躺着一个白衣女子。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蒋峰的妹妹蒋焰。

“嘿嘿,你们兄妹两个一同上路吧!”阿布说。

蒋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晕了过去。

七、死同穴

蒋峰感到头部一阵剧痛,睁开眼睛,他的手脚被人捆了起来,动不了了。

他躺在坟墓中。

他身边穿着白衣的女子,那是他的妹妹蒋焰。

他终于明白过来,妹妹其实不是失踪,她也许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只是没有被人发现。

阿布这次把他骗来,其实就是想害他。

可是,他这次是和阿布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想到自己要和妹妹死在同一座坟中,蒋峰的心突然感到万分悲凉起来。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蒋峰使尽全力去挣扎,但无济于事,绳子捆得太紧了!

“哈哈!你别白费力了,你根本就逃不掉的!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阿布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奸笑着。

突然,蒋峰感到有股热气吹到自己脸上,之后,他惊奇地发现蒋焰的身体在扭动。

“太好了,妹妹没有死!”他非常惊喜,他更加紧了挣扎,可是绳子却勒得身体剧痛无比。

蒋峰发现,坟是被挖开的,刚才的那个像圆锥形的坟尖是假的,好像是用树枝和沙子装扮成的。

这时,阿布开始拿起铁锹往蒋峰身上填土,黑夜寂静无声,森林冷漠得像地狱,蒋峰和蒋焰孤立无援地挣扎着。

正在填的过程中,那只猴子好像发起了脾气,蹿到树上叫了起来,狂躁不安。

它似乎想阻止阿布,却又惧怕阿布。

阿布很恼怒,抓起一块石头就向猴子砸去,猴子一闪就消失了。

阿布骂道:“真是畜生,早晚我也要把你的骨头抽出来!”

阿布继续往坟里填土,马上土就要埋上蒋峰的脸了,蒋峰想,这次自己真的完了。

这时,一个黑影扑到了阿布的身上,开始撕咬起来,原来是那只猴子。

阿布尖叫一声,“我的眼睛!”

之后,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

这时,森林深处亮起了火光,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蒋峰和蒋焰得救了,救他们的人是警察。

那些警察说他们是在找东西,听到这边有声音就找了过来。

至于找什么,警察却没说。

蒋焰头发乱乱地散落在肩头,怯怯地望着蒋峰,目光呆滞,蒋峰发疯地摇晃着妹妹,喊她的名字。

可蒋焰却像没听到一样,偶尔嘿嘿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别拿走我的骨头好吗?”

蒋峰望着妹妹,不觉流下泪来。

八、死人尸骨的劫难

“她一个月以前就疯了!”蒋峰听到背后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面戴口罩的女人,她的头用纱布缠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你是谁?”蒋峰不解地问。

“我?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表演的‘焚身取骨’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啊?你是那个女孩,你不是被动物咬死了吗?”蒋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这个全城皆知的“森林女尸”是个假新闻?蒋峰越来越感觉事情有点莫名其妙了。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正确,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和死人差不多。”刚才带蒋峰兄妹进来的那个警察坐了下来,他叫一个女警察把蒋焰带出去洗洗脸,然后,对蒋峰亲切地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寒!”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蒋峰说。

“事情很复杂,还是先由刘灵来说吧!”秦寒示意头包得像阿拉伯妇女般的杂技女孩。

“我想知道妹妹是怎么疯的,她为什么会被阿布捆在坟墓中?”蒋峰说。

“我来杂技团只有一年,这个杂技团和普通的杂技团没有两样,平时演出都是表演些走钢丝、滑稽表演等众所周知的节目,其实令你惊奇的‘焚身取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个人先在白纸上画骨其实只是做做样子,故弄玄虚;接下来,活人走入铁箱中,被火猛烤十分钟后,人却无影无踪,这只是一个魔术而已,真实的,就是人从台下的秘密通道中走掉了,这些技术以前电视都播放过的,只是现在一些偏远山区小城市的人见得少而奇怪罢了。最开始,是蒋焰表演‘焚身取骨’这个节目,她很活泼,爱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平时住在一个寝室。最初,她为表演这种小伎俩的节目就能哄骗观众而高兴得手舞足蹈,后来,随着表演次数的增加,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内向,她还特别特别害怕杂技团里那只猴子。”

“小王说那只猴子是妹妹三年前收养的,她怎么会怕自己的猴子?”蒋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来。

“小王在说谎,蒋焰姐从来就没有养过猴子,那只猴子是阿布养的。记得是半年前的一天夜里,蒋焰姐慌慌张张地跑进寝室,之后马上关上门,非常害怕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那只猴子在追她。我打开门,悄悄地向走廊深处望去,我看到了地板上有一个黑影,正是那只凶恶的猴子。它蹲在地上,张着嘴,满怀仇恨地望着我,我吓得马上关上了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再打开门时,猴子已经不见了。蒋焰说,阿布威胁她,如果不好好表演,老老实实,就叫猴子咬死她。后来,我又发现一件怪事,每次杂技团去山区演出,都是住在山里,而且一住就是十几天,甚至一个月,而且每天夜里整个杂技团都是静悄悄的。有一次,我很好奇,就挨个团员宿舍敲门,结果,我发现整个宿舍楼都是空的。我一夜没有睡,到凌晨3点多时,我才听到那些人断断续续地回来,一个星期后,经过我的观察,我发现一个可怕的秘密。”

“什么秘密?”

“这里根本就不是杂技团,而是一个盗墓取骨的团伙。他们先盗取别人墓地里的死人尸骨,然后,再给死人的亲人打电话敲诈钱财,一般是每具人骨五百至五千元不等,主要看尸骨对于亲人的重要性和亲人是否有钱。大多数人都不会声张,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亲人尸骨无存,所以,他们屡屡得手,却从未被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一直干到现在。”

“你为什么不早点逃走?”

“我怕,我怕自己会变成蒋焰姐那样!蒋焰姐知道真相以后就在一天夜里逃走了,但是,因为每次都住在山区,深夜逃走很容易迷路,蒋焰姐逃走那天在森林中迷路了,还落水掉进了瀑布下的深潭,结果,被阿布那些人又捉了回来,关进一间小房子里,结果她就疯了。”

“那么,她逃走之前,用照相机对着房子拍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当时,她的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可能是拍那间放死人尸骨的房间吧!”

“放死人尸骨的房间是哪一间?”蒋峰有点急不可耐。

“就是你这几天住的那间!”

“啊?”

“这是真的,你来之前,那间房子里堆满了成堆成堆的带着泥土和腐烂布屑的死人骨头,整层楼都可以闻到那股怪怪的气味。你知道吗?你妹妹就被关在这样的房间里,她在死人骨头上瞪着眼睛整整坐了三天,于是,她疯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是我放走了蒋焰!”

“啊?这么说,我来之前,蒋焰并没有失踪,一直是被他们关起来的?”

“是的,蒋焰受尽了他们的折磨,他们怀疑蒋焰是装疯,怕她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采取各种手段试验她,证明她确实疯了以后才算罢休。但是,意外的事发生了,有一天,有人告诉阿布,蒋焰未疯以前,曾给你打过电话,这令阿布坐立不安,他担心蒋焰已经把事情真相都告诉了你,所以就谎称蒋焰失踪把你骗了过来,其目的就是想杀你灭口,因为他们知道蒋焰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们两个都死了,这件事就没有人说出去了!”

“难道其他的杂技团人员就没有亲人吗?他们会永远继续这种生活?”

“那些人都是孤儿,从小就跟着阿布一家长大,对阿布一家忠心耿耿。阿布的父亲以前是乞丐,后来成为一个小偷团伙的老大,随着社会治安的好转,这些人的小偷行当干不下去,就改作杂技团了,经过二十多年,终于发展成现在的样子。现在的团长只是阿布手中的棋子,只为掩饰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的机构很严密,一般很难攻破,更难以抓到他们犯罪的证据。”

“妹妹被你放走后,为什么又被捆在了墓中?”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准备和她一起走的,结果她逃走了,我却被抓了回来。我只看到她消失在森林深处…她逃走以后,阿布他们怕你妹妹把秘密泄露出去,警察过来搜查。当天夜里,他们就把房间里的十余具死人尸骨都悄悄地运走了。你妹妹逃走第二天,你就到达本市了,你从下火车的时候,就一直有人跟踪你,一直到杂技团,其间他们换掉了你的手机卡。”

“我在山下坟边看到的那些黑影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表演完那场‘焚身取骨’后的那天夜里,阿布他们让我陪着去找蒋焰,结果把我骗到一个山崖边,那只可恶的猴子向我扑了过来,我边挣扎边后退,后来,阿布还拿着刀向我刺过来,我掉下了悬崖,幸好被警察及时发现,否则…”

“我妹妹逃走了,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这个事非常怪异,你妹妹逃走的第二天夜里,她却突然回来了,她站在住所的后门使劲摇晃,她不停地说‘我找不到自己的骨头了,我找不到自己的骨头了’。你还记得那天夜里,团长鞭打猴子吗?那是临时演给你看的,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就在你看他打猴子的时候,你妹妹正在住所的后门摇门,而且声音很大,可你却没有听见!”

“啊?”

“这不算什么,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前一天,阿布他们偷偷运走的死人尸骨居然不见了,他们怀疑是你妹妹做的,可是你妹妹却疯了,她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会告诉阿布他们尸骨在哪里!我有种猜测,当初,阿布他们埋尸骨的地方,就是今天你和蒋焰躺在的那座空坟中,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现在不去抓他们?”蒋峰问。

“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些丢失的尸骨。”警察说。

这时,门开了,蒋峰看到妹妹蒋焰走了进来,她脸上、身体上的伤痕都被包扎好了,脸也不再脏兮兮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干净的白睡衣。

她慢吞吞地走到蒋峰身边坐了下来,说:“你是谁啊?”

之后,像个小孩子一般趴在蒋峰的大腿上睡了起来。

当听到警察议论尸骨的事情,她突然坐了起来,瞪圆眼睛,说:“我知道骨头在哪!”

说完,推开门就跑了出去,蒋峰和警察也跟了出去。

在一个山坳里,警察找到了十余具被树叶覆盖的尸骨,蒋焰抱着一个死人头骨像抱着一个洋娃娃,小声说:“乖宝宝,我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了!”

蒋峰心里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大家都明白了,是蒋焰偷走了阿布藏好的死人尸骨,又把骨头转移到了这里。

这些亡灵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九、纸钱的送别

第二天,警察包围了杂技团住所,抓住了包括阿布在内的所有人,并在住所中发现了新的尸骨。

警察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猴子不见了。

据说,那只助纣为虐、作恶多端的猴子在弄瞎主人眼睛后就失踪了,是死了,还是猴心自省,离开这些禽兽不如、发死人财的人类,去寻找同类过猴的快乐生活?

总之,最好谁都别遇到它。

现在,那层笼罩在小城上空的丢骨疑云终于散开了,一切真相大白,人们得以安葬死者尸骨。

那些被“焚身取骨”节目所吸引的人们也终于幡然醒悟:这个奇异魔术,其哗众取宠的骗术是为了满足那些愚昧无知人的好奇心,并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腰包里的钱。

入土为安?其实死去的人不仅需要我们尊重,更需要我们保护,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那些为了钱财丧尽天良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要想做个幸福的死人亦非易事。

蒋峰带着痴痴傻傻的妹妹回家,在火车站,妹妹突然不走了,蒋峰很奇怪:“你为什么不走了?”

蒋焰眨着大眼睛,喃喃地说:“我要和我认识的朋友告别!”

“谁啊?”蒋峰想起了那个叫刘灵的女孩,可是,两天前她就已经走了。

“他们就在我后面!”蒋焰笑嘻嘻地转过身,向着空无一人的站台柱子摆手。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蒋峰只看到地上有五个黄色铜板形状的纸钱。

这些纸钱与伫立在坟边“僵尸”脚下的纸钱一模一样。

11.一枚藏在衣橱里的钻戒

一、17楼呻吟的女人是谁?

薇冷窈窕的倩影被公司窗外的灯火完完整整地镶嵌在天花板上,她原本打算关掉灯后就离开公司的,但是,一想到要穿过大厦昏暗的走廊、步入那冷冰冰的电梯,她又退缩了,她颤抖着按了男朋友陆鸣的手机号码,陆鸣却关机了。他每天都会早早地出现在公司门口的,怎么今天偏偏迟到了呢?此时此刻,薇冷内心开始憎恶起那个主管来,如果不是那个侏儒女人、黄脸婆主管偏要她复印那些文件材料,她怎么会拖到这么晚才离开公司呢?

薇冷又拨打了三遍陆鸣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她气急败坏地将电话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可恶的陆鸣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口口声声说的爱就是把女朋友扔在公司三个小时不管不顾吗?这个世界又不是谁离开谁就活不了了?她愤怒地想着,嘴上嘟嘟囔囔,右手抓起了包,快步走了出去。

这时,她听到走廊里好像有轻微的说话声,还可以听到幽幽的歌声…她站在原地侧耳谛听,声音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这样,她的心里就有了底,这说明整个大厦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23层,23层以下应该还有很多公司没有下班吧?会不会也有很多人在像自己一样的加班呢?她大着胆子向电梯走去,走到电梯门口,心又莫名地害怕起来,内心深处的恐惧再次占了上风,她低着头,发现楼梯间的门半开着,黑洞洞的楼梯间使她不寒而栗。那个楼梯间让她再次想起陆鸣,陆鸣第一次吻她就在漆黑的楼梯间里,在陆鸣潮湿温暖的唇覆盖她的时候,在他那紧紧的拥抱中,她的倔强和不妥协瞬间塌方,她的心变得沉醉迷离,她的身体变得柔软而轻盈…可现在,在薇冷的眼中,楼梯间显得无比阴森和恐怖,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来自内心深处的惊悚与战栗使她变得慌乱而紧张,当她走进电梯时,自己却按错了键,本应按1,她却按了17。她伫立在电梯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由上而下的指示灯,心脏随着指示灯的下移而加速,23、22、21、20、19、18…

17。

电梯的门开了。薇冷在看到17层明亮的走廊和贴着英文标识的玻璃门的同时,她听到了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声,那声音很大,很痛苦,很刺耳。“啊…啊…救救我…”

薇冷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心脏狂跳不止,她又按了一下按钮,电梯门再次打开了。她从电梯口向外张望,那女人的喊叫声更为清晰了,“求求你,救救我…”女人的声音显得软弱无力,颤颤巍巍,既像痛苦中的挣扎,又像极度快乐中的释放,暧昧不明,令人浮想联翩。薇冷目光盯着正前方,不敢向两边看,她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看个究竟,她知道此刻那个女人就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要她向左一歪头就可以看到了——可是,她有点害怕了,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薇冷下定决心,正准备向那边看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轻飘飘地,恍若隔世,“我不会让你痛苦的,你很快就会解脱的…”

怎么会是他?

薇冷被这熟悉的声音击倒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冰凉刺骨的寒意令她不禁一阵颤抖,她感觉好像身处梦境之中,失去了身体的重量和感觉,无数的不确定和疑问令她的思绪乱作一团:那个女人又是谁?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二、他把满身是血的女人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停止了,整个走廊死一般沉寂。已满头大汗、近于崩溃边缘的薇冷缓缓抬起贴在电梯上的身体,转过头,刹那间,她那惊恐的目光就被定格在了走廊旁边的那扇玻璃门上,门下两个蠕动的肉体令她有种置身于深井的寒冷——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的肩膀正通过玻璃门向里面移动,那个女人上半身已进入门里,只能看到她的肚子以下的部位,她仰面躺在地上,身材煞是好看,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短裙,两条修长、圆润的小腿毫无生气地拖在地上,女人的双手僵直地伸向前方,就像一个讨抱的小孩。从女人的身体到薇冷目光所及的走廊深处,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鲜血带,短裙上落满了红色的蝴蝶,那深红色血迹令薇冷感到一阵眩晕。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身体,心想,女人死了吗?

男人仍然把女人往房间里拉,很吃力,很小心,他的喘息声沉闷而焦灼,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异常突兀,令人作呕。他低着头,穿着一件黑色T恤,薇冷死死地盯着他的头发,在他抬起头的一刹那,她终于看清了他,这个道貌岸然、信誓旦旦、心狠手辣的伪君子、杀人犯——陆鸣,他满头大汗拖着那个僵硬的女人,像是拖着一条死狗。

当陆鸣的目光即将与薇冷相遇时,她迅速地闪过身,手指死死地按住了开关。

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开始急速地下沉,薇冷的心也已坠入谷底。

谋杀、强奸、变态杀人狂…薇冷心里反复地念叨着这几个词,三年中恋爱的美好记忆突然变得扭曲、怪异、肮脏,像恶魔一样露出贪婪的嘴脸,耻笑她过去三年的天真与无知。薇冷幡然醒悟,男人的甜言蜜语背后都是虚伪和谎言。

薇冷一路狂奔出大厦,清冷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奔跑的优美姿态与都市绚丽的夜景相得益彰,在大厦南面的草坪上,她停下脚步,泣不成声。

警车拉着刺耳的警笛,以撕碎黑夜的架势从薇冷的身边疾驰而过,数辆警车争先恐后地停在了大厦门口,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警车里鱼贯而出,奔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厦一楼大厅。

不一会儿,一辆救护车也在大厦门口停下了,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不甘示弱地紧随警察其后,薇冷默然看到这一切,茫然若失,爱情真是一场噩梦。

三、她真的死到临头了吗?

薇冷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她担心陆鸣会杀掉她这个目击证人。慌乱中,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滚了出来,她打开盒子,发现竟是一个月前失踪的钻戒。

一个月前,陆鸣用半年的积蓄为薇冷买了钻戒,向她正式求婚。

陆鸣的举动令她始料不及,大学至今,陆鸣对薇冷的感情始终如一,包容她,宠爱她,呵护她。大学毕业以后,陆鸣凭借他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和善于把握机遇的应变能力,很快在公司中崭露头角,深得上司赏识,仅两年,就从普通的职员做到了销售主管,事业的成功使他对薇冷的爱更为狂热。而薇冷却变得冷若冰霜,她追求完美,对陆鸣也百般挑剔,要求陆鸣每天都要准时去她的公司接她下班,迟到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次,陆鸣迟到了,薇冷一路上没和他说话。他使出浑身解数解释都无济于事。她回到家后,在陆鸣面前吃东西、上网、看电视…甚至当着陆鸣的面换衣服,洗澡,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最终,陆鸣终于败下阵来,先向上帝发誓,再写保证,签字画押,最后,又奔赴厨房,开始经受新一轮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摧残,尽管如此,陆鸣仍毫无怨言,乐此不疲,薇冷的闺中密友无不为此对她羡慕不已,视她为偶像。其实她并不想这样做,只是她不想让他太骄傲,她要无时无刻地打击他,鞭策他,让他明白,他还差得远呢!她这样做的最终缘由,还是因为她太爱陆鸣了,其实她疏远他是爱他的另一种表现,另一种形式,放手也是抓住爱情的制胜法宝。

虽然薇冷很爱陆鸣,但她还是拒绝了他的求婚,心里明明是一百个愿意,可就是嘴硬不想轻易答应。

此后,陆鸣没再提起结婚的事,薇冷内心的愧疚却日益严重,钻戒的不知去向令她黯然神伤,她翻遍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令她看到陆鸣时如坐针毡。

薇冷认为导致陆鸣杀人的诱因是自己——她拒绝了一个男人的求婚请求,令一个优秀男人在她面前变得一钱不值,丧失自我。为了证明自我,才去杀人?

不行!我要拯救陆鸣!我不能临阵脱逃!我和他是生死相依!

这时,她看到了家里的那部电话,不如以普通市民的身份给公安局打电话,问凶手是否抓到,这样就可以知道陆鸣还会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