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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使大人,这东西可以吃?”牛千户问道。

“当然。不光可以吃,还很好吃。”祁煊风淡雨轻地说。

这洋芋刚拿回来的时候,秦明月就给祁煊做了一次尝鲜,吃过之后,祁煊连连叫好。可当他提出再做着吃之时,却被秦明月给拒绝了,因为这些都是要用来当种子的。

“等回去后,爷就命人将做法给你们送去,你们都尝尝。”

几个武将连连应是。

*

当天晚上,黑河卫许多武将都吃到一种新吃食。

这吃食是指挥使府上送来的,也就几样,每样都不多,装了四碟一碗。

一盘是大肉块子烧洋芋,一盘是烤洋芋,一盘是煮洋芋,一盘是炸洋芋。至于那碗里则装着洋芋泥。

其中以大肉块子烧洋芋最好吃,肥瘦相间的肉,配合着烧得糯软的洋芋,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能让人把盘底的汤都给舔光。那洋芋泥的味道也不错,细腻绵软,入口即化。味道最差的就属烤洋芋和煮洋芋了,吃过大肉烧洋芋,再吃这种十分简陋的,油盐都没有,简直就是从帝王待遇变成了乞丐。

可关键问题是,这东西做法简单,煮着烤着都能吃,还产量这么高。

这不禁让一众人都喜出望外,而让他们更惊喜的在后头,因为指挥使大人说了,这东西很容易种,不择地,挖个坑,丢进去,填把土,记得偶尔浇浇水就行了,根本不用费大力气。不过这里就暂且不提了。

而几道菜中最怪的就属那炸洋芋条了,炸得外酥里软,配着一碟子甜酱,吃起来味道怪怪的。男人们都没当成回事,只当是个添头,倒是迎来家中小孩子们的喜爱,一大盘子一扫而空不说,还吵着闹着要。

其实秦明月之所以会让人炸了薯条,也是想给昀哥儿尝尝鲜。

她儿子可怜,生在当下这么贫瘠的世界,连烂大街的肯德基麦当劳都吃不上。虽她也不怎么喜欢这垃圾食品,可她知道小孩子们都喜欢吃,别人孩子都有的,自家的孩子没有,做人娘的总有一种难以平复的心情。

若是让祁煊知道秦明月会用‘贫瘠’这两个字来形容大昌,估计有想暴打她的冲动。不过这会儿指挥使府上,一家三口都围着一盘子炸薯条吃得乐不可支。

“这种吃法倒是味道不错。”

秦明月手里没停下,嘴里却道:“行了行了,少吃些,你跟昀哥儿抢什么。”

三人之中最矮最小的昀哥儿,左手拿一根薯条,右手拿一根,嘴里还嚼着一根。单吃这叫薯条的东西,着实乏善可陈,可混着秦明月让人做的甜酱,昀哥儿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还有你,你也少吃些,小孩子吃多了油炸食品长不高。”怼完了孩子爹,这当娘的又怼上孩子了。

昀哥儿用‘你骗我’的小眼神瞅着她,嘴里呜呜啦啦道:“娘,你吃得比昀哥儿多。”

祁煊附和:“就是,既然吃多了不好,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秦明月悲愤脸,以前她诓这一大一小素来是手到擒来,如今这父子俩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处在孕期之中雌激素上升而变得情绪很怪的秦明月,突然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感,她放下手里的薯条,气呼呼地下了炕,掂着肚子就走了。

“爹,你把娘说生气了。”昀哥儿连薯条都不吃了。

“明明是你把娘说生气了。”

“那怎么办?”显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小姜嫩生生的,还不是对手啊。

见儿子上了自己的当,祁煊难得愧疚了一下:“你娘没事,你看她往后面去了,肯定是去厨房让人再做一盘子过来给昀哥儿吃。”

秦明月会这么没出息吗?

明明就是垃圾食品,在现代那会儿她是极为不屑的。她去厨房,是为了另一样东西。

指挥使夫人掂着肚子突然出现在厨房,可把厨房里灶上的婆子给吓了一跳。

“夫人,你怎么来这腌臜的地方了……”

秦明月摆了摆手,便去了案板那处。

那里放着一个大木盆,盆子里放着一盆乳白色的浆水。不过可能因为放久了,这浆水已经分离,上面漂着一层清水,下面则是乳白色的浆汁。

秦明月认真地看了几眼,叹了口气,果然还不到时候,便扭头又走了。

惦记了两天,那盆用洋芋磨出来的浆子终于沉淀的可以用了,秦明月指挥着厨房婆子和香巧等人就忙碌了起来。

一番捣腾,一盆子浆子终于变成了土豆粉。不过这土豆粉卖相不怎么好,看得出是面条状,可歪歪扭扭的,还长短不一。

秦明月当即就让灶上的婆子用高汤给自己煮了一碗土豆粉,里面放着小青菜、海带丝、碎肉末和豆腐蒜苗做出的打卤,出锅的时候还淋了一层辣子油。

扮相好看,香气扑鼻,秦明月也没挪窝,就着案板吃了一碗。吃得大汗淋漓,还直叫爽快。

擦了擦嘴,她这才气定神闲起来,让人又煮一碗给祁煊送了去。

祁煊本以为是面,哪知吃到嘴里口感和面条完全不同,他一面吸着土豆粉,一面对秦明月投以询问的眼神。

秦明月笑得十分得意:“这就是洋芋做出来的,跟面条没什么区别吧?甚至味道更好,还可以饱腹。”

祁煊刺溜地急吸了一口,差点没呛到,“你说这是那洋芋做出来的?”

她点点头,“其实这个东西也可以加工成面粉,只是工序比白面要复杂许多。不过这东西劲道,寻常当主食吃,或是放在热锅子里吃都可。”

“你是怎么知道的?”所以说聪明人就是不容易忽悠,搁着寻常人早就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好,祁煊倒还记得这个问题。

“我见它口感软糯,那次灶上婆子做菜时,我在边上看这东西切开了有许多白色的浆水,就在想这里头应该能提炼出面粉来,却没想到竟然成了。”秦明月一点都不心虚地白日说谎。

其实她之所以会做土豆粉,还得归咎于她现代那会儿农村丫头的出身。在农村里,哪家哪户不会做包子、面条、馒头之类的东西,而他们村有一道地方小吃就是以土豆粉作为原料。

“这次一共种了五百多亩的洋芋,这么算来能收获五千石。就是不知道那些番薯如何,我听王百户说还没到时候,刨出来看了一下,个头都还不大。”不过番薯种的并不多,也就几十亩的样子,祁煊倒不是太挂心。因为洋芋的丰收已经足够让他很高兴了。

“得赶在天冷之前收回来才成。”

“有这些东西垫底,今年冬天总算不用愁了。”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祁煊却皱起了眉。

见此,秦明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面缺粮真的缺到了那种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在没有杂交水稻的古代,土豆真是个好物,所以不能怨穿越过去人人种土豆。o(╯□╰)o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秦明月早就听说今年外面年成不好, 南方很多地方都遭了灾, 所以辽东今年的军粮只是夏天的时候发了一次,而这些粮食还是从各地调过来的。

万万没想到会缺到让祁煊都为之忧心的地步。

“湖州、松江等几处出粮之地都遭了灾, 粮食欠收,有的地方颗粒无收, 朝廷屡屡赈灾。而今年辽东境内的屯田收成都不好,若是朝廷那边不放粮, 恐怕今年有很多人都要饿肚子了。”

“我记得咱们手里倒是屯了一批粮食。”不过也不多, 也就三千石的样子。之所以以会屯这批粮, 当初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是试验田那处失败,总得有些粮食垫底。尤其现在不同以往, 需要粮的时候张张嘴就来了, 试验田养了那么多人,这些人都是要从祁煊这里单独掏腰包养着的。

“还有母妃给咱们送的粮食,似乎也还有不少。”

祁煊紧皱着眉:“这些粮食只一地当然不少,可若是撒进整个辽东, 不见任何水花。先这么着吧, 这事也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操心也是瞎操心。”

秦明月瞅了他一眼,瞎操心你不也操心着吗, 不过这话她肯定不会说,说出来的话,他该恼羞成怒了。

“我这两日便带人进山去, 能吃的都弄回来先存着。”

按下不提,次日祁煊便带着人出去了。

不光他出去了,黑河卫除了驻守之人,能放出去的都放出去了,城里顿时空了一大半。

黑河卫紧邻大黑山,这大黑山只不过是个统称,实则是一个绵延起伏的山脉。

山深丛林密,辽东这地界历来有渔猎的传统,早先此地还住了不少平民,自打战线僵持在以抚顺卫铁岭卫为战线,附近的平民就全部往内里迁移去了。

黑河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过毕竟是朝廷军队,由朝廷养着,所以除了屯田,会进山寻食物也只有到了冬季缺粮的时候。且从不像这次,指挥使大人下发了命令,只要可以吃,一律带回去。

并将杜昌明也带了出来。

黑河卫的人所到之处,简直如蝗虫过境,飞禽走兽凡是见到一概留下,树上长的,地里埋的,通通带回去。

就像是勤劳的工蚁,一车又一车的食物被运回黑河卫。驻守卫城的兵士们择出一些老弱妇孺负责处理这些东西。飞禽走兽一律宰杀剥皮,或是腌制或是风干,其他的东西能晒的晒干,不能晒干的便腌成酱菜,或是藏进地窖里。

整个黑河卫就像似一个怪兽,不停地张着大口吞噬着近在咫尺的大黑山。而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晚,以前秋天过半之前,天便冷了,可今年却还不算太冷的模样。

到了冬至这一日,突然下起大雪来,这大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黑河卫的人都知道冬天来了。

气温太过反常,之前还是穿着夹衣,不过是一夜之间气温骤降,穿着棉衣还冷飕飕的。幸好柴是早就备下了的,将炕烧上倒是不会太冷。

早上起来,秦明月见外面一片白,就忍不住伸头出去看,一个激灵被冻了回来。

她挺着大肚子去了西间,对坐在炕上的祁煊道:“外面冷成这样,也不知取暖的柴够不够。若是不够,恐怕今年黑河卫要冻死不少人。”

祁煊蹙着眉,“之前进山时,惯例是打柴存着过冬。不过看这样子恐怕比往年冷,还得再进山。”

秦明月点点头,这时香巧和香桃将早膳提了过来,一家三口便围坐在炕上用膳。

而与此同时,因为一场突来的大雪,许多前来参加冬至宴的人都被困在镇北王府中。

这些各地而来的将领和地方豪强,寻常出入都是被人簇拥,他们所带来的人很多都是十多人一间房。即是如此,寻常感觉宽敞至极的王府,突然塞进了这么多人,顿时也显得逼仄起来。

住的地方也就罢,关键各种食物消耗得极快,等雪停后这些人纷纷离去,王府的粮仓空了一个,其他食材也几乎消耗殆尽。

德叔将事情报上来,镇北王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旁边的镇北王妃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让妾身来说,这次冬至宴就不该摆,如今各处捉襟见肘,咱们府里……”正说着,因为镇北王看了一眼过来,镇北王妃当即消了声。

其实这话题之前就议过,可镇北王府的冬至宴年年摆,今年却突然不摆,恐会引起恐慌。

尤其早先便有朝廷缺粮的消息在四处流传,不过大家都没放在心上,惯性认为朝廷缺了何处的粮,也不会缺辽东军的。事实是,在九月中旬朝廷确实给辽东运来了一批粮食,可这批粮食却不过是装个样子,粮食袋子里装得全沙子,只有极少一部分是军粮。

负责运粮的官员和镇北王足足关在书房里说了半日的话,之后人走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他收拾。

所以明明捉襟见肘,镇北王还是摆了这场冬至宴。

粮荒之事绝不能走漏任何风声,不然闹出兵乱来,谁也没办法承担。

镇北王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心疼被这些人吃掉的粮食。以前她可从不会觉得粮食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什,可自打祁煊被派去黑河卫,她连着往那边送去了两批粮食,再加上开了春后祁曜被派去开源卫,镇北王妃就觉得粮食是个十分要紧的东西。

那开源卫是个没比黑河卫好到哪儿去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开源卫不是流放之地,所在位置也不如黑河卫荒无人烟。即是如此,因为上面没发下军粮,祁曜派人经过正规渠道要粮无果后,不免就给镇北王妃来了信,想让通过她和镇北王说情优先把军粮发给开源卫。

为了这事,如今和镇北王妃感情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镇北王,也当着她面发了一场怒。

同样的处境艰难,黑河卫那边从始至终都没管上面要过粮,据说祁煊还有模有样的带着人屯田。而祁曜却是连番要了几次,甚至把心思动到自己亲娘身上。

两厢对比,高下立竿见影。

镇北王妃当时噤若寒蝉,扭头还是担心儿子动用自己的私库,又托苏家弄了一批粮食给开源卫送过去了,当然黑河卫那边也没漏下,就是数量不如开源卫。

镇北王瞥了镇北王妃一眼,“你别当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省了粮食好给老二送过去。现在明白这些年你拧着要立老二为世子,本王为何一直不答应了?辽东常年缺粮,若是连这点困难都没办法面对,他怎么坐稳这王位。”

说完后,他也没去看镇北王妃是什么脸色,便对德叔道:“从今天开始,府中上下缩减一切用物,不必要的开支都省了。”

又对镇北王妃道:“还有你,跟老二媳妇说说,别让她不懂事又在下面闹腾。瞧瞧秦氏,再瞧瞧她,这就是最得你喜欢的儿媳妇。”

当初祁曜被派去开源卫,李氏提都没敢提要随之一同前去这茬,甚至怕被婆婆点了名,还特意装病,直到祁曜走后,她这病才好。

她这点小手段,谁看不出其中的意思,不过是在当小丑看罢了。本身即使李氏不生病,镇北王夫妇两个也不会主动开口让她随军,不过是有秦明月的美玉在前,她自己心虚闹出来的笑话。闹得镇北王妃最近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儿媳妇,总觉得她蠢,蠢到家了。

今儿镇北王的情绪格外外露,也是自打上次镇北王妃在他面前示弱以后,他私下也曾细想过。夫妻二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一起走过来的,可为何现在却是越行越远。无外乎她的性子太倔,而他从不屑于解释。甚至明知道她错了,他也只是看着,看到不想再看下去的时候,就扭头走了。

可真的走得掉吗?

如今年过半百,回头再看,她还是守在原地,还像当年刚成亲时那般像个小孩子似的任性妄为,口硬心软。他突然觉得自己该换个模式与她相处,所以最近镇北王对镇北王妃说的话,呈几何倍数增长。

“这事若是从后院那边走漏了什么风声,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镇北王妃很小声地哦了一声。

“辽东不能乱!”镇北王叹道一声,便阖眼仰头靠在椅子背上。他已经连着多日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了。

镇北王妃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眼下乌黑,打算等会就给开源卫去信拒了要粮食的事儿,至于该怎么说她得好好想想。

*

今年刚入秋之时,秦明月就领着香巧她们晒了很多菜干。

能晒的都晒干了,不能晒的则是做了腌菜。之前祁煊领着人进山,没少弄些肉食回来。秦明月单独让人辟了一排屋子出来,房梁上满满挂的都是风干的肉。

不过这次风干的肉与以往不同,以前都是洗干净抹把粗盐就挂起来风干,这次秦明月特意用了腌腊肉的方法,她甚至还让人洗了一些能用肠衣,灌制了一些腊肠。

腊肠灌好后,悬挂在阴凉的地方,略微风干几日,就能吃。

蒸好后切片尝了一下,虽不是用猪肉做的,肉质也有些粗,但十分美味,出乎意料的好吃。

为此,秦明月打算大动干戈。连着多日,总能看见有指挥使府上的人去屠宰场要那些处理野兽后打算扔掉的肠子。

如今指挥使夫人擅于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吃食,已经传遍了整个卫所。其他一些武将家的夫人太太们,不免都求上门来,就是为了和指挥使夫人套套近乎,弄来做吃食的方子。

就好像那炸洋芋条的方子,现在几乎每家每户都有。

寻常用来当做零嘴,或是哄哄家里的孩子,都是可以的。

大抵是知道外面如今都缺粮,秦明月特别宝贝这些她亲自命人弄出来的吃食,每天都会去厨房旁边的那排屋子里转悠一圈,看着房梁上密密麻麻的肉食,和墙角那一口口大缸,心里的满足感简直别提了。

虽是天气越来越冷,但黑河卫还是每日派人进山,祁煊也日日都去。

这日,祁煊从外面回来。

踏入温暖的室内,越过屏风,就看见秦明月和昀哥儿正坐在大炕上看绘本。

这绘本可不是祁煊画的,他也没这个本事,是秦明月提出,由祁煊从黑河卫那些罪民之中,挑了几个擅画之人画出来的。上面特意图了鲜艳的颜色,配着由秦明月编出的各种小故事,昀哥儿特别喜欢。

只用少少的粮食就能换来这种画工精致的绘本,且可以点名要什么样的,大概全天下只有黑河卫这地方才能有这种待遇,让秦明月不免感叹这地方真是藏龙卧虎。

冬天的时候,坐在温暖的炕上,面前放着果茶和好吃的零嘴,母子两人一面吃着下午茶,一面看着绘本,简直就是极致的享受。

祁煊看得都有些妒忌了,步上前去,端起琉璃杯中的果茶就一饮而尽。

“有些太甜。”

这茶是秦明月用几种水果煮制而成,黑河卫这地方自然不产水果。即使有,也都是山里摘回来的野果子。而这些水果都是入秋之前四喜让人捎来的,能久放的都放在地窖里,不能放的都被秦明月让人做成了各种水果罐头,以及果脯和果干。

想喝水果茶的时候,舀上两勺水果罐头,或是丢几颗果干,加水加蜂蜜,放在小风炉上慢慢的熬。果香味都熬了出来,闻着就香甜。

秦明月斜了这吃了喝了还要嫌弃的人一眼,埋头继续给昀哥儿讲故事。讲得是买椟还珠的故事,昀哥儿听得咯咯直笑,骂绘本中那人实在太蠢。

这小子越大越聪明,思维敏捷,还会举一反三。尤其最近正是模仿大人的时候,他总听祁煊骂这个蠢那个蠢的,现如今也学会了这一说辞。

不大点的小娃儿,操着一口还有些奶声奶气的腔调骂人蠢,那种画面简直别提了。

都是他给霍霍的!

秦明月又斜了祁煊一眼。

祁煊连啧了两声:“爷又怎么得罪你了,都快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这小气儿越来越多了。”

“你习惯不好,把昀哥儿都给教坏了。”

正说着,昀哥儿要出恭,香桃过来抱他。他推了一下香桃,自己从炕上跳了下来。

“别抱爷,爷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祁煊错愕脸,秦明月已经快笑岔气了。

一面笑,一面埋怨他:“你听听你听听,今儿也不知怎么就学会这个了,一口一个爷,幸亏当着我不那么说,不然我非揍他。”

祁煊褪鞋上炕,来到她身边坐下:“爷怎么了?本就是爷,这是小爷,我是大爷!”

“我懒得理你。”秦明月笑啐了一口。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情:“对了,这眼看着就快到了年关,去年母妃给我们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开春又送了一次,咱们要不要给母妃他们也送一些?”

祁煊拿眼睛瞅她,“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显摆这是?”

秦明月笑得特无辜:“这些东西母妃大抵也看不上眼,不过总是一份心。今年冬天冷成这样,我估摸着王府里也没什么新鲜菜可吃。你把你从山里猎回来的肉食,还有我让人做的腊肉腊肠菜干腌菜都送一些过去,另外黑房子那里的新鲜菜也可以捎带一些,就不知等送过去会不会蔫巴了。”

黑房子里的那些大棚菜依旧种着,就是每日太耗柴火。不过黑河卫背靠大黑山,什么不多就是漫天遍野的柴火多,倒是不缺的。这黑房子里的菜如今都是限供货,除了指挥使府上是不限量的,卫所里一些高级将领的府上每日也会送一些过去,所以说不管什么时候,资产阶级的日子总是过得最滋润。

祁煊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可口气却不怎么好:“送什么送,送去了她该给你扔出来。”

秦明月瞥了他一眼,仿若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继续道:“对了,你不是一直想着怎么把洋芋送出去,这不是个很好的借口?我就帮你顺道捎带一些过去。”

说着,她也不等祁煊答应,便扬声叫香巧进来,吩咐下面人去准备。

而祁煊虽是佯装喝茶并吃着桌上的炒栗子,实则一直竖着耳朵在听。

这别扭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