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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的正院里,李氏正在和镇北王妃诉苦。

诉苦的内容与之前几次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外乎说祁曜在开源卫日子过得苦,还有如今她这管家的日子难过。因为府中上下削减用度,各处怨声载道,不敢在王妃和王爷面前抱怨,李氏这个管中馈的可跑不掉。

这府里能给李氏脸色的人多了,素兰苑是一个,萧笙院也是一个。还有一些即使不能给她脸色,也能噎得她难受之极的。

尤其是鲁氏,最近和李氏硝烟弥漫,自打上次出了那事,为了补偿逸翠园,镇北王妃就把中馈还到了李氏手里,鲁氏这个家自然不能当了。

鲁氏本就满腹怨气,最近还被李氏寻了由头各种削减用度。她去质问了李氏好几次,李氏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母妃交代下来的,可鲁氏哪里会信,最近没少联合后宅中其他人给李氏下绊子。

李氏的日子难过啊,晚上睡觉都不能安身,总感觉有人背地里在骂她,足以见得因为这事她得罪了多少人。

她倒想让镇北王妃出面扛下这个罪名,可镇北王妃哪能愿意。这事本就藏着掩着,镇北王府看似平静,实则与辽东很多势力都有牵扯。让这些女人们发现端倪了,辽东其他地方不也就知道了。

所以镇北王妃特意编了个她病体抱恙的幌子,让后宅女眷都为她吃素念佛祈福,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冬天给渡过去。外面的事都丢给了李氏,至于她自己则是闭门不出。

连李氏她都瞒着,所以此时的镇北王妃是卧榻在床的。

李氏这苦水镇北王妃听得太多,耳朵都生茧子了。起先她也着急,后来听多了反倒麻木了,李氏说她自己的,她就躺在榻上听着,听着听着就陷入昏昏欲睡之中。

“母妃,母妃……”

见榻上的人没动静,李氏使劲地在袖子下面撕扯着帕子,恨不得把镇北王妃拖出来打一顿。话是她发下的,如今倒好,她成日里躺在榻上,骂名都让她背。

镇北王妃不是没给她解决的法子,要不把管家权交出来?可李氏哪能愿意,真交出去了,等母妃病体康愈,不是轮到鲁氏来收拾她了。

何妈妈在一旁低声道:“二夫人,王妃睡了,您看……”

还用明说吗,这自然是赶人了。

李氏一脸阴沉地站了起来,正打算离开,突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丫头。

“王妃……”见王妃阖着眼,这丫头忙压低了声音,来到何妈妈身边,小声道:“何妈妈,黑河卫来人了,说是送年礼,奴婢听门房说来了好几辆车……”

李氏当即一个激灵,忍不住竖着耳朵听,步子也不挪了。

这时,榻上有了动静,却是镇北王妃坐了起来。

“什么?黑河卫往府里送东西了?”

丫头来到榻前,脆生生地道:“是呢,说是世子给王爷和王妃的年礼,有好几车呢。”

“快去把东西运进来,何妈妈你亲自去看看。”

“是。”

李氏在一旁恨得牙痒痒,怎么这下不说病体抱恙了,这么精神!

这下李氏也不走了,杵在镇北王妃的榻边,说何妈妈忙去了,她留下服侍母妃。

镇北王妃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瞥了她一眼两眼三四眼,李氏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明摆着一副打算赖死在这里的模样。索性她也不撵她了,愿意呆着就呆着吧,儿子孝敬娘,乃是天经地义,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大抵也是知道自家王妃的心思,所以何妈妈很快就带着几大篮子东西回来了。

都是从车上捡下来的,一样挑了一些。

李氏看着那篮子里的东西,嘴角差点没笑裂。

寒碜、丢人,再没见过拿风干肉当年礼的。合则这是当王府是破落户,几块儿肉就打发了。

何妈妈笑眯眯地道:“世子爷真是孝顺,我听护送这些东西来的将士说,这些全是世子夫人领着人办下的。这是腊肉,这是腊肠,名字倒是稀罕,不过来人说味道独一家。这些菌子、板栗、松子之类的山货,都是世子爷亲自带着人进山采的。还有这罐子里,说是装着果子罐头,是世子夫人让人做的,说是冬日里想吃些新鲜瓜果不易,特意做出来孝敬王妃和王爷的。另还有东西老奴也没细看,等库房那边列了单子,再拿给王妃您过目。”

“另,还有两样东西倒是挺特别,来人说一定要奉给王妃或是王爷。”何妈妈边说便往门外看。

就在这时,有人从门外抬着一个箱子走进来。

箱子上蒙了一层很厚的布,何妈妈走过去揭开,箱子里的东西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何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群么一把。╭(╯3╰)╮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哎哟, 这倒是稀罕, 瞧瞧的这菜多嫩!”

寂静中,何妈妈诧异的声音响起。

她离得最近, 忍不住揪了一片菜叶子,搁在手里掐了掐, 对镇北王妃道:“真水灵,也不知道怎么送过来的。”

李氏不屑地一撇嘴, 小声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

李氏的话音刚落下, 有人说话了, 是抬着箱子的两个小厮其中之一。

“那位军爷说, 这菜是世子带着人种的,为了让王妃和王爷吃口新鲜的, 特意连土装了箱子送过来。沿路为了保暖, 还在土里撒了木屑。奴才两个之所以会晚了些才把东西搬过来,就是去清理土上的木屑了。”

室中一片安静,包括想挑刺的李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重要的不是东西贵贱,而是这份心。

李氏感觉到母妃看了自己一眼, 不用说她就知道其中所蕴含的意义。二爷连着来了几趟信管府里要粮食, 起先是为了卫城要,后来则是为了自己要。而与之相反,世子两口子不光没往府里要粮食, 反而往府里送东西。

她的面色乍青乍白,同时也意识到眼前这样东西所代表的巨大价值。

在北方地界,冬季能见到绿色菜不是没有, 就好像京中盛行的洞子货,就是利用汤泉地种出来的。但汤泉这东西也不是处处都有的,十分稀少,所以汤泉地种出的菜不光稀少且价昂,非达官贵人不可享用。

镇北王府也有一处汤泉庄子,里面就有反季节的洞子货,供着府里食用。不过因为东西少,整个府里也就只有极少数人能吃到。就好比李氏,她的膳食中每顿都有一个新鲜的青菜。

可要知道汤泉不是处处都能有的,富贵如镇北王府也就只有这么一处,更何况是穷山恶水的黑河卫。

李氏笑得十分尴尬:“没想到黑河卫也有汤泉,大哥和大嫂真是好福气……”

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厮又道:“听那个军爷说,这些菜不是汤泉地种的,好像是世子找到一种冬天能种出菜的办法。”

这小厮年纪不大,十多岁的模样,憨头憨脑的,看得出是个老实人。也确实是个憨厚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明晃晃的和李氏顶着来。

这打脸打得清脆响亮,李氏不敢和镇北王妃顶嘴,难道还训斥不了一个下人,当即斥道:“在主子面前,哪有你随意插话的份儿!”

吓得这小厮当即就想跪下求饶,可手里还抬着箱子,想丢手不敢丢,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可怜。

镇北王妃冷哼了一声:“在本妃面前,也没你随意插话的份儿。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愿意听你说。”

不待见之意十分明显,李氏的脸从红变成紫,僵硬地垂下头去,袖下的手死死地攥着帕子。

何妈妈见气氛尴尬,忙出面打圆场:“既然这第一样就如此罕见,第二样肯定不同寻常,还不快把东西奉上给王妃看看。”

那小厮还有些心有余悸,踌躇了一下,才和同伴将箱子放在地上,低头从从箱子里拿起一个椭圆形淡黄色,像似某样物体根茎的东西,。

其貌不扬,上面还沾着干土,对于所谓的贵人来说,这种东西真是腌臜极了。

好奇抬眼看去的李氏,又撇了撇嘴角,不过这次她聪明地没有说话。

“回王妃的话,就是这东西了。听那位军爷说这物叫洋芋,是世子领着人新种出来的作物。今年秋天大丰收,亩产千斤。可做粮食吃,能饱腹,且不挑地。另还有个册子,上面写着做这种吃食的方子,是世子夫人特意命人送来的。”

若说能在冬天种出菜,倒不算什么罕见的。

可亩产千斤的粮食?

就算这屋里都是妇孺,也能明白这其中所包含的意思。

“可无虚言,真是亩产千斤?”镇北王妃不禁坐直了身子。

小厮有些紧张,抿了抿下唇道:“奴才也是听那位军爷所言,那领头的军爷还在外面等着。”

“快去请王爷来。”镇北王妃的声音乍地响起。

何妈妈一愣,忙不迭就出去了,根本忘了屋里还有侍候的丫鬟,让丫鬟去就得了。

镇北王刚好在府中,他也接到了黑河卫送年礼来的消息,不过他素来不管这种琐碎事,正打算问问德叔具体情况,突然正院这边就来了人。

见何妈妈神色匆匆,他还当镇北王妃发生了什么事,也没细问,人就过来了。

镇北王妃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红光,脸色也十分怪异,见到镇北王,就指了指那箱子,又指了指那小厮,竟是连话都没办法说了。

镇北王不解,那小厮只能再度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

他人虽是憨头憨脑的,不过口齿倒是清楚,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

听完后,镇北王蓦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那小厮手里的洋芋,甚至走上去拿过来端详。

这小厮哪里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王爷,吓得顿时就往地上一跪。

“去把那领队的武官叫过来。不,叫去书房。”说完,镇北王就匆匆大步离开。

与他一同前来的德叔则去办他吩咐下来的事。

屋里再度静了下来,镇北王妃瞅了瞅李氏的脸色,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复又躺下道:“本妃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个你们,自然是针对李氏的,李氏只能攥紧帕子低着头走了。

*

命人将黑河卫来人带下去休整,书房里只剩下镇北王和德叔两个人。

镇北王满面红光,神色是近日来几乎不见的喜悦和兴奋。

“这小子,脑子灵活,竟让他弄出个这玩意儿。”

德叔微笑着在一旁道:“万万没想到世子竟有如此本事。”

“若是这东西能在辽东大力推广,若是辽东自此不缺粮,不再受朝廷的钳制,又何愁、何愁……”

又何愁不能挥师入关。

辽东几十万大军,人马自是不缺,缺的就是粮食。打仗打得便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辽东有人无粮,所以这些年来镇北王早是积蓄已久,却一直按兵不动。朝廷屡屡短缺辽东的军粮,却又从来不是不给,无疑是在告诉镇北王,你的命脉还被人抓着。

这是朝廷钳制辽东的一种手段,镇北王明白,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大力推广开荒屯田,可惜成果不大。

德叔噤若寒蝉。

不知道过去多久,镇北王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再如何好的前景,也得将眼前的难关度过才是,终归究底镇北王还是冷静的。

“世子说,若是边城缺粮,黑河卫可拿出八千石粮食。”

镇北王先是静默,再是疲惫,他摆了摆手:“还是先看看各卫的情况再说。”

*

这个冬天,黑河卫终于不缺粮了。

哪怕是那些罪民,也几乎没怎么挨过饿。当然日子也是过得极为辛苦,到了严冬之际,只要外面风雪稍停,就得跟着卫所兵士们一同进山寻食。

也不光是寻食,还得打柴。天气寒冷,都靠柴炭取暖,可柴炭乃是易耗品,这些罪民们极大多数家中都没有存够足够过冬的柴火,也是今年冬天太冷,超出人们的预料。所以即使不进山寻食,也是需要打柴的。

镇北王并没有命人到黑河卫拉粮,这些粮食看似不少,实则对整个辽东来说却是杯水车薪,没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用不上这些粮食。

他倒是派人来黑河卫拿了种洋芋的法子,对此祁煊没有任何保留,还奉上了整理出来的册子。这册子中除了种植洋芋的法门外,还讲诉了种植与食用时各种禁忌。例如在种植前切块后要进行消毒,以及若是长了芽的洋芋是万万不能食用的。

这两样才是推广洋芋种植的关键所在,明明大昌境内已经有百姓种植了洋芋,却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无外乎种植法门不得当,成了鸡肋的存在。甚至有的平民吃了长芽的洋芋中毒而亡,更是让人们对之敬而远之。

与黑河卫不同,其他卫城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辽东年年缺粮,但却极少会发生让下面兵卒们挨饿的事情。所以哪怕各地将领尽力压制与隐瞒,关于粮荒之事还是让下面人知晓了。

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是以讹传讹,也是外面闹起粮荒,而最近大家的伙食都减少了,让人们免不了各种猜测,而猜测慢慢变成了各种流言。

对于这种扰乱军心者,各处卫城一律是重罚。军法处置了几个,下面倒也消停了下来。

不过这种手段只能管一时,而下次若是爆发很可能是更为激烈的兵乱,对此各地将领均不敢掉以轻心,纷纷报了上来。

镇北王踌躇再三,还是选择了据实以告,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真相告诉了大家,并保证哪怕他本人没粮食吃,也不会饿死下面一个人。

镇北王在辽东军中素来威望甚高,每年只要不是边线告急之时,他都会在各个卫城巡视。或是关心普通兵卒疾苦,或是练兵,每年都是如此,从未曾漏下过。所以辽东军对他是极为爱戴的。

这次,怕下面生了兵乱,数九寒天他亲赴每一座卫城,亲自出面解说。

那些普通兵卒们即使恐慌,到底没闹出任何乱子。其实也不是没有,不过与大局相比,还是相对平静的。

也是事实摆在眼前,整个辽东都在闹粮荒,就算当了逃兵,在外面没有粮,还是一个死。既然王爷都说不会让下面人挨饿,王爷言出必行,想必不会骗大家。

各地卫城很平静地进行了减餐减食,从一日三餐到早上那顿不食,从顿顿吃稠,到半干。尽量让大家可以保证体力,却又不会耗费粮食的速度太快。

与卫所的兵卒相比,卫城里的老百姓却是遭殃了。

各地豪强与粮商纷纷攥紧手里的余粮,普通老百姓买不到粮,不免闹出了各种乱子来。

可只要辽东军不乱,下面的就乱不了,即使乱了,也可以镇压下来。

这也是被逼无奈之举。

*

时间如流水般划过,在除夕的前一日,秦明月发动了。

接生婆是王府那边派来的,镇北王妃听说秦明月有了,知道像黑河卫那种环境,恐怕接生婆不容易找,便提前使了两个过来。

这一胎比生昀哥儿时顺利许多,从阵痛将孩子生下,也不过花了两个时辰。

也是秦明月胎位正,又是第二胎,所以人几乎没吃什么苦,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又是一个男孩儿。

让祁煊的女儿梦和昀哥儿的小妹妹梦,都破碎啦。

这边秦明月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悠车那里,祁煊正和昀哥儿小声说着话。

“爹,怎么不是小妹妹呢。”

“爹也很疑惑这个问题,不过这事得找你娘,谁让她没给你生个小妹妹。”

秦明月阖着眼,浑当自己没听见。

“他长得可真丑啊,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

“爹也这么觉得,一点都不像爹,像你娘。”

“可娘长得不是这样的,娘又白又好看。”

“你娘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

时下民间有这么一种说法,出生在寒冬之际的婴孩天生的命苦。

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当下取暖设备不足,而天气太冷,很多小婴儿出生后都无法适应。这种月份的孩子若是生了病,无疑是一场大难,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打从计算出自己的预产期是在腊月,秦明月就提高了警惕性。能准备的都准备了,就怕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即是如此,侍候还没满月的晨哥儿也是一种灾难。这个时候的小婴孩都是在吃吃睡睡中度过,吃得频繁,拉得也频繁。不分昼夜,不分时候,有时候嘴里吃着,下面就拉了。还有时候你刚给他换了干净的尿布,他又拉了。

幸好有昀哥儿的经验,秦明月准备了很多很多的尿布,甚至比昀哥儿那时候更多,因为天冷洗了尿布不容易干。

香巧她们被忙得团团乱转,秦明月甚至让人专门辟出了一间屋子,烧上炭火,用来晾尿布。年幼的昀哥儿重心开始从娘身上,转移到爹身上,因为秦明月已经有些顾不上他了。

而这个年就在这种忙碌中度过,转眼间就到了春天。

辽东的春天比别处来得都要晚,外面冰雪稍融,枝头上刚见了绿意。就在这个时候,镇北王派人来到黑河卫,拉走了祁煊一直存着的粮食。

粮仓顿时一空,而随着整个冬季的消耗,黑河卫的存粮也不多了。

因为早有防备,所以黑河卫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减食,同时继续带着人进山。可经过去年秋冬之时的大肆搜掠,大黑山明显秃了,很多树木没有了,飞禽走兽也十分稀少。

存粮越来越少,城中开始有人挨饿,而就在这个时候,边线传来烽燧之警。

有金人偷袭边线卫城。

*

去年冬季辽东军的日子不好过,其实金人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女真乃是渔猎民族,学着汉人开地种植也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而金人的领地乃是比辽东更为苦寒的地方。在土地里撒下了血汗,却长不出能够养活族人的粮食,所以极大多数女真人还是以渔猎为生。

在种植业与畜牧业没有得到大力推广下,注定是靠天吃饭的脸。

而去年冬天那么冷,不光蒙古草原上遭了灾,金人的领地也是如此。冷酷的严寒将河水冻住,让野兽们都冻死的冻死,藏起来的藏起来,金人也陷入饥荒之中。

族人们一个一个被冻死饿死,金人们苦苦挨着,好不容易到了春暖破冰之时,自然宛若蝗虫出境似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