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戏子奋斗日常/穿越之戏子难为上一章:第 99 章
  • 戏子奋斗日常/穿越之戏子难为下一章:第 101 章

皇帝要走,也不用跟谁打什么招呼。

德全叫了一声退朝,便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一众朝臣愕然,旋即是低低的议论声,而一旁掌管朝仪的太监也混当做没听见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显然一副多见不怪的模样。

早朝上闹得这一出,不过是一会儿不到的时间,慈宁宫那里就收到消息了。

太皇太后阴沉着脸,紧紧的拧着花白的眉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那秦氏到底有什么好?”

“那母后,这可怎么办?蓉儿那孩子……”太后有些着急道。

这次她和太皇太后让新帝打算立的皇后,正是她亲弟弟的嫡幼女马倩蓉。

“让哀家想想。”太皇太后这么说了一句,陷入沉思之中。

*

昨晚半夜才睡,第二天自然起晚了。

用完午膳,实在没事,秦明月就打算回秦府一趟。兄妹间多年未见,如今晨哥儿都有了,自然该去见见舅舅舅母。且这三年里,馨娘又添了一胎,是个儿子,秦明月也想见见自己的外甥。

她正打算命人备车,突然宫里头来人了。

是慈宁宫的人,还是秦明月认识的人,鲁嬷嬷。

鲁嬷嬷还是一如往昔老当益壮,她圆胖脸,满脸含笑,看起来格外和蔼可亲。

“娘娘千万别多礼,老奴不过是奉命前来,可当不得让您如此。”见秦明月迎了出来,鲁嬷嬷忙诚恐诚惶的道。

不过这诚惶诚恐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彼此心里都有数。

秦明月含着笑,虚搀着鲁嬷嬷往里头走:“鲁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又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边的人,也当得是明月的长辈,又是奉命前来,明月在屋里可坐不住。”

两人进了厅堂,秦明月也没在此招待鲁嬷嬷,而是将她迎到了西间大炕上。是尊重,也是代表着亲近。若是换做寻常客人,正堂中接待也就够了。

鲁嬷嬷只搭了个边在炕上坐下,秦明月也未多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得出鲁嬷嬷是个浸淫宫廷多年的老人精。做主子的给你脸,那是你的荣幸,不能因为主子给你脸,你就人五人六的膨胀了起来。

就好比秦明月请她坐下,她先是推拒,推拒不得便只搭了个边坐下来。不敢坐实了,毕竟尊卑有别。

香巧和香桃奉了茶,便退到旁边去了。

“也不知鲁嬷嬷今日所为何来?”喝了一些茶,秦明月才缓缓地道。

鲁嬷嬷看似端着茶,实则含笑地眼一直落在秦明身上。她觉得时间似乎在秦明月身上停留住了,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还是一如往昔地娇嫩如花。

怪不得新帝对她如此上心,当年拼着定要娶她,如今还非得把后位留给她。

据说这些年,新帝一直对她极为爱重,后院里也没人,女人做到她这份儿上,也算是值了。

想着今日而来要办的差事,鲁嬷嬷收回涣散的思绪,将手中茶盏小心翼翼在炕桌上放下后,道:“奴婢也是代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来探望娘娘和两位小主子。”

秦明月也放下茶盏,神色恭敬:“劳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费心了,妾身和两个孩子很好。”

鲁嬷嬷笑着点点头,“这便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也该放心了。毕竟这日子再怎么不顺,还是要过下去的,人生哪能一路平顺,无波无折。”

这话就有些突兀了,什么叫做日子再怎么不顺?什么叫做人生哪能一路平顺?

祁煊成了新帝,秦明月作为其原配妻子,若无意外就是新后。值这当头鲁嬷嬷突然说出这种扫兴的话来,这到底是傻啊蠢啊,故意想得罪秦明月,还是什么?

秦明月脸上依旧笑着,眼睛却看向鲁嬷嬷。

鲁嬷嬷也看着她,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相互不让。鲁嬷嬷笑容不变,道:“娘娘也是聪明人,应该知晓陛下能得登大宝,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太后娘娘出了大力气的。因为这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得罪了不少重臣,因为朝廷本来议的是从恭亲王一脉挑选出合适的嗣皇帝。”

她垂下眼帘,不再看秦明月,但声音中依旧带笑,说:“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历来疼爱陛下,打小就这样,慈宁宫有了什么好的,记不起亲孙子,反倒陛下是头一份。这是缘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常说她总觉得陛下才是自己的亲孙子,所以又怎么可能挑了他人,才会不辞千里迢迢将陛下召进了京,又和众多朝臣分庭相抗将陛下拱上了新君的位置。陛下得登大宝,祖孙二人祖慈孙孝,倒也是一段佳话。可如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却是碰到了一件难事。”

说到这里,鲁嬷嬷停了下来,抬眼又看向秦明月:“不知娘娘可是好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到底是碰到什么难事?”

秦明月口中发干,却强制不让自己端起茶来喝,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滚不停。她端起笑,看着鲁嬷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份高贵,这世间哪有什么事哪能难住她老人家,鲁嬷嬷莫是在同明月开玩笑吧?”

“娘娘今非昔比,老奴又怎么敢跟您开玩笑。”

这是定要让她亲口问了,是不是还要说一句为其分忧才应时应景?

事到如今,秦明月反倒镇定下来:“那不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到底碰到了什么难事?明月身为晚辈,当责无旁贷为其分忧解劳。”

鲁嬷嬷笑了起来,口气越发亲近:“老奴就说娘娘秉性温和孝顺,定会为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尽孝,太皇太后还说这事莫怕是太为难人。既然娘娘有这份心,老奴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停顿了下,她就将祁煊为了要立秦明月为后,和朝臣在朝堂上闹得事说了出来。言罢,她面露惋惜痛惜的样子,道:“娘娘也知晓陛下初登大宝,本身这皇位就来得艰难,陛下本身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如今得登大宝当是笼络朝臣,稳重社稷为紧要,哪能为了这点小事与满朝上下为敌。当然,奴婢不是说封后乃是小事,而是与江山社稷相比,个人荣辱都是要退之让之。娘娘,老奴说的这些话,您可能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告诉她,你不适合当这个皇后,现在满朝上下包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反对呢。其实应该是太皇太后反对吧,不然今儿也不是鲁嬷嬷来了。

她面上看不清是什么神色,道:“嬷嬷言简意明,明月当然听明白了。”

鲁嬷嬷露出欣慰的神色,“娘娘明白,那老奴就放心了,回去也能好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交差。”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正打算告辞。

这时,秦明月笑了笑,有些不解道:“不过明月还有一件事不明,这皇后皇后,指的就是皇帝的妻子。皇帝要让谁当自己的妻子,这应该是家事,怎么那些大臣倒着急上火了?”

鲁嬷嬷哑然失语,打从进来后第一次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呆滞的表情。

“娘娘……”

“嬷嬷是想说明月身份低下,配不上坐那皇后的位置?”

这种话鲁嬷嬷又怎么敢说,没看她藏着掖着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明言。甚至连太皇太后也不想明言,因为知道新皇对这位原配妻子是个什么态度,怕惹怒了那头犟驴,是时不管不顾闹腾起来,打得就是想说动秦明月,让她主动请辞后位的主意。

秦明月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真是如此认为,恐怕明月不能为其分忧了。江山社稷重要,可稚儿无辜,明月是做娘的,什么都没有自己孩子重要。若是明月为了江山社稷退了这一步,那我两个儿子怎么办?明明是嫡子,倒要被迫让出自己的嫡子位置,这让我儿以后长大成人有何颜面立于世?”

“这……”

她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罢了罢了,自古忠义两难全,明月作为一个弱质女流,明白江山社稷乃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重要大事,可万事都不能抹除一份为人母的心。我没办法为我的孩子做出什么,只能……”

说着,她脸上闪过一抹决绝之色,扭头就往一旁落地罩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娘娘……”

“娘……”

作者有话要说:虐谁也不会虐女主啊,这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声‘娘’是昀哥儿叫的, 站在外面的他面露震惊之色, 喊完后下意识就扭头将身后晨哥儿的双眼蒙住。并将他往身旁的丫鬟怀里塞,让人把他抱走。

晨哥儿拼命挣扎, 扭着头还要往里看,嘴里一口一个怎么了, 同时还喊着娘,大抵也知道肯定是秦明月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丫头惨白着脸, 闭着嘴死死将晨哥儿钳在怀里往外抱, 连头都不敢回。

秦明月半伏在地上, 人事不省。屋里一片混乱, 孩子的哭声和几个丫鬟的惊恐叫人声混成一片,鲁嬷嬷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昀哥儿快步往里走, 路过她之时,恨恨地盯着她:“若是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爷要了你一家子的小命!”

明明不过是个不大点的孩子,浑身气势竟震得鲁嬷嬷说不出话来, 她一屁股坐倒在地, 哪还有之前的游刃有余和体面。

完了,完了!

她此时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若今儿个真把这秦氏逼死在这里, 新帝绝对饶不了她。

紧紧闭着眼睛的秦明月,感觉到外面的动静,心里暗暗叫苦。她万万没想到昀哥儿和晨哥儿竟然会这时候来, 也不知会不会给两个孩子留下什么阴影。却又解释不得,只能悄悄地拽了一下抱着自己的香巧。

香巧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懵了,这会儿除了抱着秦明月哭,已经做不出其他反应。感觉到自己被拽了一下,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又被拽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见娘娘眼皮动了一下,再看她额头只是微微红了一小块儿。她下意识地拿帕子盖在秦明月脸上,继续哭道:“娘娘,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可让两个哥儿怎么办,让奴婢们怎么办才好……”

昀哥儿面色苍白地走过来,眼中含着泪,斥道:“哭什么哭,还不把我娘抬到炕上去,来个人,赶紧去请大夫来。”

香巧这才一骨碌坐了起来,和香桃两个将秦明月抬到炕上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紧接着祁煊亲自从宫里赶来。偌长的仪仗,蔓延了几条街,甚至过往老百姓都知道这是新帝出宫了。回的是当初新帝未登基之前住过的潜邸,据说未来的皇后娘娘就是住在这里,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因为祁煊这番大张旗鼓出宫,宫里和外面议论得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慈宁宫里,鲁嬷嬷跪在太皇太后脚前,再不复以前的沉稳体面,而是哭得像死了爹似的。

“老奴万万没想到那秦氏竟会如此烈性,当场就往墙上撞了去……”

太皇太后的脸色也不太好,不停地喃喃道:“这下完了,若是秦氏真有个三长两短,皇帝大概要恨上哀家了。”又斥着鲁嬷嬷:“你急匆匆地跑回来作甚,怎么就没在那里看看秦氏的情况?”

地上的鲁嬷嬷哭丧着一张脸。她哪敢在那里多留,秦氏身边的丫鬟哭成那样,人肯定伤得不轻,说不定人没了。她留在那里,扭头就是被人当场打死的份,自是头脑一片空白地赶忙趁乱回宫,寄望能博得太皇太后的庇护。

这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即使鲁嬷嬷不说,太皇太后也明白她心里想着什么,更是觉得恐怕那秦氏真不好了。忙命人把太后叫过来,商量如何才能把接下来新帝的雷霆震怒应付过去。

而另一边,祁煊一踏进房门,就看见临窗大炕上坐着一大两小三个人。

三个人眼圈的都是红红的,尤其是晨哥儿,换成往常见到他,早就嚷嚷了起来,今日却是蔫蔫的,窝在秦明月怀里,另一只还紧紧的拽着她衣襟,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怎么来了?”见到他,秦明月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喜。旋即明白他是为何而来,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缠着的白布,“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祁煊当然知道她没事,几个大步来到炕前坐下,“来,跟爷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秦明月面露出赧然之色,到底没隐瞒他,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后,祁煊也没怒,而是面无表情地让香桃她们将昀哥儿和晨哥儿领出去。

晨哥儿倒还好,傻乎乎的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嘴里还嚷着不走,晚上要和娘一起睡。昀哥儿比他大,懂的事也多,忙一把拉着他,将他哄了出去,临出去之前还有些担忧地看了秦明月一眼。

爹气成这样,娘恐怕要惨了。

可不是惨了嘛,等孩子们下人们都出去,祁煊一把将秦明月拉过来,按在膝盖上就揍了起来。揍得臀浪轻颤,啪啪直响,也是祁煊是个狠的,竟觉得隔着衣裳打得不痛快,将她衣裳褪了。

本来玉白色的挺翘,很快就泛起一阵红晕来,白里透着粉粉的红。看得祁煊眼都红了,又疼又气地一个大口咬上去。

“呀……”她不禁一声轻唤。

祁煊素了多时,又想了她已久,哪里受得住这番。二话不说,就顺势拽了自己的腰带,将她按在了身上。

至于秦明月,本是算无遗策,将得就是太皇太后和那些大臣们的军,哪知却被两个儿子给撞见了。她心里后悔死了,生怕给两个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好的影响,正想着办法安慰他们。这边祁煊怒气腾腾而来,知道他能来得这么快,肯定也是被惊着了,所以她心里十分心虚。能和平解决,总比大动干戈的好,见祁煊如此好对付,自然迎合了上去。

也是久旱逢甘霖,两人自打大婚后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的时间,其实不光祁煊想,她也想。

一直到她来回死了几遍,他才气喘吁吁地慢了下来。

“你就这么不信任爷?觉得爷办不了这事?轮得到让你出头?不跟爷商量,就搞出这种事,胆子肥了是不是?”

她趴在下面,拿自己衣裳盖在头,嘤嘤直哭:“这不是来不及跟你说嘛……”

“还狡辩!”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番,就是傻子……”

“这么说,爷也是傻子了?”

“你胡搅蛮缠,先声夺人,明明是你要打算要对不起我的……”

“爷怎么对不起你了?”

“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肯定给你挑了好几颗小嫩苗,准备替代我这老菜秧子……”

祁煊被气笑了。

……

一直到外面天擦黑,祁煊才精神抖擞地从里面步出来。

以德全为首,院子里站了十多个人,离这边有五六丈之远。一见祁煊从里面出来,德全才带头迎了上来。

“陛下。”

“侍候好你们主子,若再有宫里来的人,直接轰出去!”这话是对香巧她们说的。

香巧忙垂首应道:“是。”

祁煊半眯着眼,看着远处灰黑色的天空,定了会儿神,才迈步离去。

次日,朝堂之上便卷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个小御史,当朝弹劾起翰林院庶吉士杨莲亭停妻再娶并贬妻为妾之事。这事在京中早已不是新闻,不过是个庶吉士,也没人将之放在眼里。尤其之前大昌处在多事之秋,大事都议不完,怎么会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倒是这御史之后所言,让许多人都为之动容——因为被这杨莲亭贬妻为妾的那个妻,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了。

像这种事,若是民不告则官不究,若是没人管,同样都是泯灭于世的下场。可若是有哪个御史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出来管管闲事,轻则遭到贬斥,重则剥夺其功名。

因为自古以来为官者讲究立身中正,在人品和道德上不得有太大的瑕疵。人品即是官品,道德败坏之人,读书人都耻与为伍。而为官者大多都是读书人,不管私底下其本身如何,至少在大面上要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且这种贬妻为妾无故休妻的行为,若是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是对社会秩序的一种破坏,更是对伦理纲常的挑战。所以这杨莲亭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新帝初登基,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小事都会变成大事。

果然,祁煊动怒了,连番怒骂此人真是卑鄙小人,心思肮脏,无耻下流,甚至质疑起当初是谁点的他翰林。

能是谁,还不是先帝嘛。

不过新帝都怒成这样,下面大臣们自然不能让新帝一个人唱独角戏,那不是显得大家特别没共同语言。一个和上位者没有共同语言的官员,你还想升官?你等着吧。

鉴于此,纷纷有大臣附和并斥责杨莲亭,显得特别义愤填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撞墙身亡的女子是他们家里什么人。当然也有些抱着伦理纲常不丢老大臣,是真对杨莲亭此举格外不能苟同,纷纷出言斥责。

一时间,朝堂之上格外嘈杂,风头也是一片倒。

首辅薛庭儴目光晦暗,忍不住看了身后的礼部尚书胡前一眼。胡前面露苦色,对他露出一抹无奈眼色。他已经连朝后面看了几眼了,可那些蠢猪根本没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小御史又说话了,这次弹劾的可是同朝为臣的官员。倒也不是什么紧要大员,不过是个正五品礼部仪制清吏司的郎中,而此人恰恰就是昨日祁煊提出立后之事,首先站出来反对的官员。

其实这人就是个马前卒,可马前卒从来是最容易被炮灰的。因为动不了后面的大人物,一般都是拿马前卒开刀。

这御史言辞十分锋利,简直扎心窝子,大帽子一顶又一顶往这潘郎中头上甩。说他居心叵测,陷新帝于不仁不义,糟糠下堂乃是大忌,尤其新帝的原配前镇北王世子夫人与新帝成婚多年,诞有两子,其品格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即不符合七出之条,又应了三不去之一。让新帝弃原配重立新后,以后新帝如何面对天下子民。

这言语就有些诛心了,潘郎中当即骇得面色惨白,语不成调。

而坐在龙座上的祁煊也不说话,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御史一个人驳得无数官员不敢吱声。

如今谁敢吱声啊,看似被弹劾的是潘郎中,实则当日有多少人下场,自己心里都清楚。生怕被着新晋的小御史抓到把柄,落得当朝出丑的下场,自然个个都装成鹌鹑。

随着这个叫吴铭的御史,铿锵有力地请奏让新帝早日立后,以安民心的声音落下。祁煊在上面拍着巴掌,同时朗笑出声:“吴爱卿所言,深得朕心。”话音一转,旋即变了语调:“潘郎中,你可知罪?”

潘郎中敢不知罪吗?他看了看胡前,胡前胡尚书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只能艰涩跪伏在地,“下官知罪,可下官也是一片昭昭之心可鉴日月,还请陛下明察。”

祁煊哼笑了两声,也没理他,而是望着下面的一众官员,似笑非笑道:“不知众位爱卿对朕立后之事还有何要议的?若是没有,胡爱卿你们礼部可要抓紧着办这事,倘若再耽误下去,朕可就要为你这个礼部尚书是问了。”

胡前踌躇一下,这才站了出来,道:“臣定当督促。”

祁煊瞥了他一眼,“你也别跟朕说什么督促不督促,下午朕就要见着封后的圣旨,若是再推脱……”

他呵呵一笑,站了起来,扬长而去。

下面是异口同声的臣恭送陛下。

不多时,众大臣直起腰来,先是面面相觑一番,而后便纷纷向外走去。

有的步伐快,有的步伐慢,有的是自己走自己的,有的则是三三两两成群。薛庭儴走在最后面,胡前特意放慢了脚步等他,两人一同走在出宫的宫道上。

“首辅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薛庭儴面上依旧是一贯的淡之若素,看都没看胡前一眼,继续往前迈着步:“还能如何是好,陛下要圣旨,你就给他。”

“可……”

“陛下立谁也好,不立谁也罢,反正本官家中无适龄女子,谁家有就让他们自己打破头去。”

说完,他就离开了,留下胡前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无可奈何,不过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也离开了。

*

这圣旨并没有让祁煊等太久,甚至一并连封后事宜的章程都拿了上来,明显就是之前胡前特意拖着没有呈上来。

祁煊也没说什么,就让人去宣旨了。

册立皇后之礼素来繁琐,其中又因情况不同,礼仪流程也是不同的。例如从妃位晋位的皇后和作为正室被加封的皇后就有所不同。而被加封的皇后又与从大昌门抬进来的皇后不同。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那从妃位晋为皇后的,就好比小妾做好了,夫主将其扶为正室。这在民间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妾不能为妻,可对于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来说,规矩从来就是用来打破的。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放在皇族也是可能的。

而从大昌门抬进来的皇后就更不同了,要知道大昌门是什么,是皇城的正门,前朝叫大明门,后改朝换代,就成了大昌门。

这是正门,自古历来,以正、中最为尊贵。这大昌门平时只有皇帝可走,而作为一个女人能走大昌门,只有作为皇后大婚之时被抬进来。

这是身为一个女子可得到最大的尊荣,哪家的女儿要是能从大昌门被抬进紫禁城,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足够人老几代人放在嘴边上夸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