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苗要跪下了，五体投地那种：“懂了懂了！师父你太厉害了！”她接下来的夸奖没说出来，真是老司机啊套路玩的深，万军丛中夺任务之王。周围也有不少老人，反应都没他快。难怪他刚才一直低头思考，敢情在憋大招呢。
“你也别太得意。”杜兰坤泼冷水，“就算全现成，九个城弄下来也够我们受的。你以为老大为什么那么痛快？哪个任务多少工作量他比谁都有数，我要是要四个城，你看他答不答应。”
“啊，那我们结果没占便宜咯。”
杜兰坤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叹口气摇摇头往下走。
书苗想了想，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余，杜兰坤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所以这一回合至少也占了一个小便宜吧。
她暗搓搓的笑了一下，冷不丁被杜兰坤回头抓了个现行，书苗绷脸，他翻白眼。
吃了饭无心消食，书苗一个人紧赶慢赶回办公室，正撸起袖子打算再次爆肝把今天下午落下的工作量都补回来，却见将军嘴里叼着块炸鸡腿脚步轻快的走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拉住将军：“师叔大大！有人炸服了？”
将军拿了鸡腿一边嚼一边嗯了一声，表情复杂。
两人都悲喜交加。
炸服，顾名思义，服务器被投弹了。
每个人制作游戏的时候，首先是在本地，也就是自己电脑上做，一旦认为做好了，就需要提交到服务器里去，这样别人才玩得到，程序也能定期把所有人提交成功的东西集合起来做成新版本，放到公共策划平台上供制作者使用。
玩过游戏的不时会遇到或多或少的更新，那就是游戏公司的策划一直活着的证明。
可一旦有人制作失误，没有在本地运行验证后就提交，一旦出错，势必导致整个服务器崩溃。这时候所有人的工作都不得不停止，痴痴的等待技术来把问题排查出来，把服务器修复好。
这是一个人能对服务器犯得最大的罪，不亚于一场小灾难。一旦遇到这个情况，按照潜规则，这个人就得“请吃鸡”，就是买一堆炸鸡翅炸鸡腿来，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分到，但必须项目部每个组都有顾及，吃的可以先到先得，没吃到的也能通过残骸知道你道过歉了。
这个是新人被耳提面命无数次的噩梦，钱是小事，因为这个原因“出名”才倒霉，所以书苗都要检查很多次才敢提交。但其实大部分情况都是老策划出事，他们做得多了，成不成功心里有数，犯个懒就自信提交了，结果不幸炸服。
是以小伙伴一般不自己买鸡，在公司里吃鸡太不吉利，详情参照现在。
“走，还有呢，快去吃。”将军催她。
“……我刚才吃了饭。”
“谁不是呢！快吃吧！”
书苗也没心情去问谁炸得服，见很多被迫中断工作的同事无所事事的聚在放了炸鸡的小会议室吃东西聊天，算了一下今天的工作量，好像也就差检查提交了！这个服务器没修好谁都别想干！可服务器啥时候修好谁也不知道！
另外的话就是另外一个剧本，她第一个任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复杂的AI和玩法没优化。第二个任务的剧本却还在杜兰坤那儿等他的意见。
要是问杜兰坤要来意见，今晚她还能改改稿。
她翘首期待。
杜兰坤终于消食回来了，迎面就看见书苗竖起的尾巴：“……怎么了？”
书苗哈吃哈吃：“师父！炸服了！”
“你炸的？”
“不是！我都没提交我怎么炸！”
“那你开心什么？你仇人炸的？”
“不是啊！我不知道谁炸的，而且，我什么时候开心了？”
“你就差摇尾巴了你还不开心？”
“因为看到师父你了呀！”书苗热泪盈眶，“师父你终于来了！”
杜兰坤僵硬脸：“嗯，干嘛。”
“我的第二个本子呢！锦衣盗花那个！你写了意见没呀，我没事做，我只能改稿了。”
“……”杜兰坤沉默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没有。”
“啊？”书苗不信，“这么多天？！师父，这不是你的风格呀！”平时第一天交第二天就一堆大红意见了，可气人。
“说没有就没有！”杜兰坤生硬道，“你可以滚了。”
“嘤嘤嘤那我没事做了，在办公位上没事做好可怕的！”
“那就滚回去！”
“那我今晚就浪费了呀！”
“拿来睡觉就不算浪费！”他粗声粗气的，“走走走！我也走了，炸服了还干什么。”
“啊？你们走啦，那我也走了。”对面将军一跃而起，伸了个懒腰理东西。
书苗还在犹豫，脑子里翻滚着自己欠的债。
结果杜兰坤过来，弯腰把她的所有文档保存了一下，啪啪啪关了电脑：“好了你可以走了。”
书苗：“……我害怕。”
“怕什么？”
“工作量……”
“你以为别人有多少？”杜兰坤不耐烦，“你加班几天了？快俩礼拜了吧，周末也全天吧……”
“……”
“你看，你在不在干我们都知道。”他硬生生放缓语调，“马上要去看比赛了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见不见偶像了？”
“反正我也不会嫁给他。”书苗很丧的脸。
“……再见。”杜兰坤无话可说，跟将军一块儿走了。
书苗孤零零的站在办公位上，一时想不出能做的事，又不想打开电脑，她深呼吸两下，拎包走了回去。
继十三天连续加班后，终于在七点前回了家。
……迎来了励亮懵逼的脸。
励亮：“卧槽！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住那了吗？！”
“……”书苗死鱼眼扔包换鞋上厕所。
励亮：“卧槽！忘了关麦了！”
“……”哗啦啦。
励亮：“苗苗！我对不起你！”
“……？”书苗提着裤子走出来。
励亮：“你火了！”
“……？”
励亮：“你最后那一枪，上了守望官方一周精彩击杀十佳！现在天天有人找我打游戏！我扛了好多天了！亲爱的，我真的要扛不住了啊，你快过来缓解下群众情绪，我快被网暴了！”
书苗：“……哦其实我就回来拿东西，我现在还要回去加班。”
励亮：“……不！！！”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半部分真的花了我很长时间，不好意思，超多资料。
然后我要说凤焉十六州的形成，艾玛，感动中国！
我就不会起名字，一开始焉耆还是用龟兹，因为龟兹比较有名。我选的城都是到现在或者在明朝还有点踪迹的。
结果问题来了，起不出名字，一开始我就看燕云十六州好听，太好听了，好听的我名字都不会起了！
然后我就给我自己的十六州起名字，什么卫明十六州，护国十六州，还去请教小伙伴，小伙伴说人燕云十六州好听，因为人家就那个语境长大，我们啥语境！
然后我就说按我们的语境，要不建国十六州，爱民十六州。
小伙伴就不理我了
我就自力更生，去找燕云十六州的起名法子，发现是人家十六个州的名称都是单字儿的，太行山北七个，打头燕京的燕，也称幽州；太行山北九个，打头云州的云，所以就叫燕云十六州或者幽云十六州！
人家就不是文采问题！人就是随便组合的！见了个鬼！
最可怕的是，就算不是燕云，十六个州的十六个单字儿，随便组合，都、很、好、听！
我服，我低头看自个儿的。
嗯，凤还行，这个龟兹是什么鬼！拉出来搭配就是凤龟和凤兹！
……拿出去我会成笑柄的。
然后掉个头，乌孙也不成器！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无耻的，换城了。
掏出焉耆，换掉龟兹，世界顿时明亮了！凤焉，太特码好听了！有木有！
啊起名死的复活节。
然后，关于炸服……
我好像欠同事一顿鸡→＿→
集结令
书苗当时是真的想走了。
她想怼挂的心是真， 但她完全没想因此走红。她连在公司里拉起了一个项目都害怕， 更别提现在在万人围观下露脸了，想想就蛋疼菊紧。
虽然没真走， 但她义正言辞的给励亮下指令：“绷住， 我绝对不出台！甭管他们怎么说，咱要是妥协一回， 那以后就有第二回第三回， 那算到底算谁的直播？”
“道理是这么讲。”励亮很忧愁，“但他们真的很烦啊！哎呀你是不知道他们多执着，我知道你不喜欢， 反正也看不到你，我就没说， 但你既然知道了， 就自己看看那个视频吧。”
“哦。”书苗兴致缺缺的打开电脑，找了守望官方网站，那儿有个专区， 专门接受玩家投稿，每周评选十个最佳击杀剪成一个视频播出来，她以前也追过，但后来忙了就没继续看。这时候点开看， 最佳击杀的视频已经好几页了，她翻到了上上周，封面就是黑百合！她用的狙击手！
她肝颤了一下，点开， 最佳击杀从第十名开始往前，风格一如既往的利落，很明显的精彩击杀就没解说，有些有特别意义的就会解说两句，属于非常简单粗暴的剪辑，但也足够简洁明了。
虽然有两个看起来很像演的，但是这一期的最佳击杀依然精彩，书苗差点就要忘了自己到底是来看什么的，直到放到第二个了才开始慌，我靠难道自己那个是第一名？
这时第一名出来了，一个轻快的女声出来解说，语速极快：“下面向大家介绍本周最强击杀！本周最强击杀诞生于一次主播队与外挂队的狭路相逢中，五个主播对阵四个外挂，为了增强实力，尚不熟悉游戏的主播妹子祭出了自己的大杀器，她的室友！室友妹子一身睡衣一个头盔、不畏闲言强势拿狙，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盲狙技术震惊全网，首先看她的第一个击杀，在队友钓鱼执法后，没有一击必杀的她果断位移，在两秒钟内预判补刀，成功在视线外将外挂击杀！第二次是本周真·最强击杀，经过队友舍生忘死的保护，在外挂的围堵中绝地求生的她，不跑反攻，在半空中沉稳开镜隔树盲射再次完成暴击击杀！经过官方鉴定，她应该是通过外挂枪声的方位判断出了敌方的位置，在行动的一瞬间拟定了全套作战计划，用极为决绝的姿态完成换血！没有多用一颗子弹！”
书苗两次击杀也就一瞬间，在解说讲解的时候，她开枪的动作被正速播放、慢速播放、特写又画圈，仿佛她一个狙击开得不是枪而是开出了一朵花儿。在鬼畜了一段那个云水谣被射杀时的系统播报后，视频随着解说的停滞黑了一下，突然出现了两个血红的打字：“然而……”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半年前，外挂向全世界正义的守望者宣战，赤手空拳的守望者们无能为力，直到一些精英们站出来，为了使守望者摆脱外挂的荼毒，怼挂联盟诞生了，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游戏内自发执法群体，你们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你们有能力和实力！你们之所以慨然加入，是因为！……这些你们都知道……听着，人们认为作为游戏公司，我们无所作为；他们认为我们为了钱，连外挂都可以姑息。那些精英们甚至曾经认为我们与外挂沆瀣一气，拒绝与我们并肩战斗！可是，守望是我们的家，你们是我们的家人，外挂摧毁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如果还有谁比你们更恨外挂，那就是我们！请看！“一张张动图飞速闪过，有月升月落中灯火不灭的守望合作部、有头撑着支架背上撑着腰撑在工作的程序猿、有拉不到底的封号名单还有一个程序猿吃着泡面看过来的迷茫的熊猫眼……
那是卷毛……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解说继续，“我们，必须站出来！举报他们！反抗他们！无所畏惧！他们是人生的失败者！是这个世界的污染者！他们只能被打败！当这个世界不再如你们所想的完美，当我们已经做好用生命捍卫它的准备，当我们主动向那些精英们伸出了橄榄枝，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维护这个世界只靠我们已经远远不够，这个世界，比以往更需要你们！你们，来不来！？”
来来来！
这三个字在话音落下的那一个塞满了整个屏幕。
书苗哭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段话的含义，还因为这段话，几乎照搬了守望游戏最老的开场动画，里面的英雄猩猩科学家向全世界的守望者发出的集结令。这个集结令成功激励第一批守望玩家掏腰包买了这款价值不菲的游戏。而现在，这段话不仅在这儿经过微改重现了，还有这段话的配音，就是那个猩猩科学家的原配！
为了一个娱乐向的剪辑视频请来了官方御用配音，就好比一个四星淘宝店铺做双十一活动请马爸爸来做广告。每一个字都能听到经费在燃烧，这一期十佳应该是堪称几十个视频中最良心最官方的作品了。
想到这一点，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终于明白励亮被穷追猛打的原因了。
本来只是个很普通的十佳击杀，被官方趁机拿来做了这么大一个文章，那些闲着无聊玩游戏的玩家当然会花时间锲而不舍的来围观一下这个“让官方激动到咆哮”的怼挂精英了！
看情况，外挂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会被绑在怼挂先锋的英雄碑上被一遍遍的围观、瞻仰！
她红着眼睛在励亮门口探头探脑，励亮还在直播，表情不怎么好，这时候一转头看见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哎你怎么哭了！”她忽然冲着话筒大叫起来，“卧槽！我说你们能不能行了，不就玩个游戏吗要不要把人逼成这样？！我室友都哭了！”
书苗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却本能的觉得励亮的样子有点怪，有点假，像在演。
励亮声势浩大的抽了几张纸巾，起身就往书苗走来，一出摄像头范围，表情一遍，这回是真担心：“怎么了你？哭什么？”
“不是，我看那个视频了。”书苗擦擦眼泪。
“哦，那个啊。”励亮也想起来了，“哦，我看了也一身鸡皮疙瘩……不至于哭啊。”
“你懂个屁！”
“好好好！”励亮给她塞餐巾纸，忽然得意起来，“瞧我，机智不。这下今天那些人该歇歇了，这样都还逼着我让你上游戏，我绝对开麦骂他们八辈儿祖宗！还特么是不是男人！”
所以说她真的趁机在演。
书苗一想到那个十佳视频，自己开两枪的事儿都能让守望借机搞出个集结令来，脑子里只闪过一句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顿时悲从中来，还悲喜交加。
“我感觉这事儿要弄很久。”她实话实说，“不是我多优秀，是那后头的集结令太不寻常，马上就是年度总决赛，碰一块那简直是化学反应，要是不关我的事，我没事也能拿出来翻来覆去看它个一百遍的。”
励亮显然是真没想到这个问题，有些惊：“真的假的？”
“你果然懂个屁！古往今来游戏史上就没出过这样的事，有外挂那出公告封啊，还做个视频还和精英玩家结盟还卖惨……真是有史以来第一回了。不管懂不懂玩家肯定激动到发毛啊。”
励亮一脸沉思：“怪不得……”
“什么？”
“小花，好像又把排位打回去了。”
“……他要死啊他毕不毕业了到底？！”书苗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励亮哭笑不得：“那也是人家爹妈担心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这个段位上分最难！他要打回去估计又白天黑夜的在耗，我当然应该着急一下！”
“急什么，上都上去了。”
“啊……误人子弟啊！”书苗抱头。
“别一副你不做游戏的样子……”
“……”
“那现在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听你的。”励亮就这点好，一旦小胜也不会蹬鼻子上脸，立刻回归正题。
书苗只是想让励亮做好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可这时候看她殷殷期待求解脱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只能眼神飘移。
励亮秒懂：“哦，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事儿没完，努力扛住是吧？”
“……嘿嘿。”
“嘿嘿！”她露出大白牙阴森森的重复了一遍，无语，“哎，得，这也是我自作孽，我活该……反正最近粉丝涨了小十万，值！平台都来找我签约了。”
“哇！”书苗知道现在直播平台签约都赚，“那不错啊！”
“不错个屁，我就玩玩儿，真当职业？成天上下伺候那群大爷，我还不如去夜市摆地摊儿，好歹我哪天不摆摊儿也不会有人站我摊位上攒着钱骂我不敬业。”
“噗！”这个书苗也知道，再牛掰的大主播开了直播间每天必不可少的话就是谢谢，这连小铿锵都不可避免，经常说谢谢XX的大礼。虽说这是礼节，但每次听他说，书苗总莫名的心酸，有种虎落平阳的感觉。
曾经多肆意飞扬的少年啊，能拍着鼠标叫嚣“爱看不看！”，养成出书苗一干抖M后，自己变成伪S了。
“话说你今天回来早是怎么的？”励亮继续关心。
“炸服了。”
“哦！”跟书苗混久了，这种大事故励亮还是知道的，“啧，那明儿修好了，你是不是还得加班？”
“对啊。”
“那我可提醒你，后天该周五了，咱俩中午的高铁。你今天不理东西，明天是打算自己把服务器炸了回来理吗？”
“……”正着急着上床狠狠“呼呼”一下的书苗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哗的浇了下来，脸瞬间垮了。
“哎你别哭啊！哎卧槽有那么伤心吗？！”励亮再次趁机夸张的大叫。
“我不管！我就不上！”书苗很配合的大叫，眼泪哗哗的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去温斯顿的视频里照着他的演讲改得！
没错！
哼！
然后，男主是什么啊！能帮我熬夜吗？！不行要来干嘛！
卷毛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