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晚为什么会闪过跳湖的念头。

大概真的是疯了,着了魔。

徐岁青换个角度回答:“我以前跟朋友打过一个赌。”

徐久依不解:“什么?”

回想起一年前说过的话,徐岁青自嘲道:“我说我要是看上晚风,就跳湖。”

“这种玩笑话你也要当真?”徐久依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异类。

他摇头,“当然没当过真。”

徐岁青翻了个身,把情绪藏在被窝里,“可是,如果人一辈子注定要荒唐一回,那这次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更新献上。之前的双更这周之内补。

新公司刚刚入职,有点忙,更新不及时,对不起大噶!!!

第48章 跳了(四十八)

徐岁青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回到学校正赶上期末考试。

他怕尴尬,最近都是在宿舍住, 跳湖那件事之后, 徐岁青和晚风再也没见过。

第一天的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徐岁青又提前交了卷,出教室门的时候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唰唰唰写字的声音。

没地可去,宿舍不想回,徐岁青打算去店里看看。

这个时间段肯定是碰不到晚风的。

刚下一层楼,徐岁青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随后,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回头看去,是很久没有过交集的应薇。

“有空吗?请你喝点东西。”

应薇如以前一样, 落落大方地跟他打招呼, 没半点不自在。

徐岁青怔然,这种情况拒绝反倒显得矫情。

“有空, 我请你。”

应薇跟他并排走, 考试期间整栋教学楼都像是沉睡的。她将垂下来的耳发挽在脑后, 不经意地问:“每堂考试都交这么早,明年的奖学金打算让给我了?”

徐岁青没接茬,淡淡回:“题做完了,坐那也没意思。”

应薇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半年你变了不少,这学期的模拟炒股大赛也没参加。前天碰见微观经济的老教授, 他还找我问你的情况,说要是你参加,第一名肯定是你的。要是大四想去期货公司实习,他亲自给你写推荐信。我挺好奇的,徐岁青,开店真的那么有趣吗?”

徐岁青:“凡事都有取舍。”

应薇咬咬嘴唇,停下脚步,不由得抬高了音量:“你未来的职业生涯都压在一个饭店上面了吗?”

徐岁青皱眉,对应薇的态度感到不喜:“这是我的选择。”

应薇一怔,随后失笑。

“我以为你对谁都一样。”

徐岁青缄默不语。

“认识你两年多了,我本来觉得你这人除了学业和赚钱,对其他事都没兴趣,冷得像块冰。我试图去捂化你,结果被推出千里之外。原来于你而言,还是有例外的。”

时隔表白被拒绝,已经大半年了,应薇中途去跟别的男生交往过,始终不是她想要的。

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徐岁青。

之前听见学校里面说,徐岁青因为跟一个女生表白被拒,竟然跳湖了。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直到看见了图片。

什么是挫败感,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

她心中高不可攀的存在,其实也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

原来他不是一块冰,他可以是一团火。

只是这团火,永远都不会对着自己燃烧罢了。

徐岁青无力应付这样的对话,草草结束:“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店里有事先走了,下次请你喝东西。”

应薇抓紧了包链,负气地说:“你那么喜欢晚风,她下学期要走了,你知道吗?”

徐岁青嘴唇微抿,沉声问:“走?去哪?”

“教务处楼下自己看吧。”

应薇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眼前的人就跑远了。

她到底,又做了一件可笑的事情啊。

徐岁青一口气跑到教务处楼下,展板上贴了很多信息,一条一条地看过去,总算在左上角看见了一份名单。

是下学期去台湾做交换生的名额,深大每年上学期都会搞一次,徐岁青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名单上,有晚风的名字。

大二会计去了五个人,还有那个赵见衡。

哦,想起来了,就是冲晚风一直献殷情的臭男人。

徐岁青真想把这张纸给撕下来。

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他正准备下手,就被发现了。

张天明交完材料出来,看见徐岁青的魔爪伸向展板,厉声道:“徐岁青,你在干嘛?”

徐岁青收回手,心头窝着一团火,对这谁都发作,也没看清人,就骂了句:“关你屁事,滚。”

张天明拿着手上的文件,一把拍到徐岁青的后脑勺:“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欠收拾?”

徐岁青看清人,问候祖宗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不清不楚地叫人:“张老师。”

张天明瞪他一眼,转头看见文件上的内容,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上次还没闹够?学校的文件也敢撕了。”

“我不是闹。”徐岁青烦躁地抓头,想到一出是一出,问,“这交换生还能加人吗?算我一个。”

“你当在网上拼团啊,满人数才开?”

徐岁青不死心,“这算成绩,也能有我一份。”

“早截止了,名单都给台湾那边了。”张天明他陷得太深,身为长辈,免不了提点几句,“年轻气盛做点傻事能理解,可一直犯傻,那就是蠢货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岁青试图辩解,张天明示意他闭嘴,接着说:“有些事不怕告诉你。这交换生名单截止日期是两个月前,晚风的名字是期末考试前加进去的。”

徐岁青沉默下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泄气。

张天明看了都觉心酸,可有些话,也只能他来说了。

“这名单定下来可不是随便加的,前阵子她父母来了趟学校找校长,又是吃饭又是送礼物。”

徐岁青的脸色沉下去,难看至极。

“你的家庭情况我清楚,这两年我看着你成长起来的,好好学,过两年毕业了,你要什么得不到。”

话点到为止,张天明拍拍徐岁青的肩膀,宽慰道:“别把自己的姿态放太低,你是个男人。”

人对不愉快的记忆会选择性遗忘,不会刻意去回想。

徐岁青亦是如此。

可此时此刻,他想到了暑假在超市见到晚风父母的场景。

这段日子相处太过融洽,徐岁青都快忘记,晚风和他的不一样了。

思绪停止,徐岁青自嘲出声,扶着展板勉强站稳。

直到今天,他都还在期待什么呢。

——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晚风回出租屋收拾东西,几乎要把屋子搬空。

上次那么一闹,沈西西和辛宴明显感到,晚风变沉闷了。

虽然以前话也不多,但还是爱笑的。

最近不仅一天下来话没几句不说,连笑容也没有了。

徐岁青退烧的那天,晚风大半夜出去过一次。

辛宴没有问她去哪里,隔天去医院探病的时候,听护士说,前两天有个来看徐岁青的女生,在病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最后被保安赶走了。

好在病人吃了药睡得早,没有影响休息。

辛宴觉得晚风真傻,和徐岁青一样傻。

晚风提出下学期要去当交换生,也是那两天的事情。

辛宴和沈西西劝过,可耐不住晚风倔脾气,说什么也不改变了。甚至不惜打电话,求父母帮忙。

晚风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行李箱,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看着两个好友,张开了怀抱:“抱一个吧,明年再见了。”

沈西西受不了这种离别场面,一下子哭出来,抱住晚风说:“你干嘛非要走啊,这事都过去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回宿舍住。”

“这名额好不容易拿到的,不去多可惜……”

晚风想安慰她,发现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辛宴心里也不好受,最后挽留:“你为了躲徐岁青,跑那么远,想过明年回来会怎么样吗?”

“学校里传得挺难听的,老师都知道了,这对他不好。”晚风吸了吸鼻子,把包背在身上,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是不能被时间冲淡的,明年回来说不定大家都比较轻松。”

辛宴拆穿她:“别傻了。”

晚风再也笑不下去。

“不跟他道个别吗?就这么走?”辛宴问。

“他都知道了,不用了。”晚风拖着行李箱,走之前抱住了辛宴,“明年见,宴宴,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辛宴佯装威胁:“你暑假前敢不回来,我就追到台湾去跟你绝交。”

晚风点头:“一定回来。”

回老家的飞机因为暴雨延误了,晚风在机场等到八点也没能起飞。

打电话给家里人报过平安之后,手机就没电了。

晚风起身找了个充电的地方,重新开机。

一开机,就看见一条新消息进来,晚风以为是家里人,点开一看见是徐岁青的名字,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转账记录,备注上面写着:这个月分成。

那件事之后,再跟他说话,晚风没想过会是以这样开头。

盯着消息框看了好几分钟,晚风点击收款,说了一句谢谢。

那头没有再回复过。

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一直到晚上快十二点才停下来。

离起飞还有几分钟,晚风给家里人说完情况,顺便看了眼朋友圈。

信息都大同小异,说这场暴雨的居多,被困在路上和机场的不在少数。

刷到底,大概是两个小时以前,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徐岁青更新了一条——

“窗外暴雨再狂澜,淋不湿屋内的你,我是暴雨,你还是你。”

晚风失神,无意间竟然点了一个赞。

她慌乱地进入徐岁青的朋友,想要取消,可任凭怎么刷新,也没看见那句话了。

被他看见了,然后秒删了。

晚风认清的这个事实,也无力解释什么,直接关了机。

没什么是时间不能冲淡的。

可是,万物万事都有例外,就像这场暴雨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窗外暴雨再狂澜,淋不湿屋内的你,我是暴雨,你还是你。”

这句话非原创,在微博上看见的,觉得很适合就引用过来了。

——

下章甜回来,人都没追到手,不许丧!!

第49章 跳了(四十九)

飞机落地已是半夜, 晚风提前跟家里说过不用来接,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可从机场出来, 还是看见了晚铮。

晚铮接过晚风手上的行李, 搂着女儿的肩膀,问:“饿不饿?爸请吃你宵夜。”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普通的一句家人问候,晚风竟不争气地鼻子发酸。

晚风挽住晚铮的手,撒着娇:“好啊,我想吃高中夜市街的小馄饨。”

平时肖曼从不允许她吃这种东西,一直偷着吃, 读高中的时候, 每周放假晚铮来接她,晚自习过后总要去吃上一碗再回家。

晚铮爽快答应:“行, 走着。”

从机场开车到夜市那边将近一个小时, 晚风把手机关了机。

肖曼中途打过一个电话来,父女俩提前对过台词, 晚铮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飞机误点了, 我在机场等着呢, 你先睡,别担心。”

夜市通宵营业,拐过一条空无一人的大道,进入学院路,行驶五分钟,前面的路太窄, 车开不进去。

晚铮把车停在了路边,和晚风走进去。

塑料棚和白灯泡把两条街隔绝成两个世界,一边喧嚣,一边寂静。

各式各样的人,吸一口气,尽是带着食物的人情味。

晚铮点了两碗海鲜馄饨,见晚风冷得搓手,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穿着,别着凉。”

晚风看他身上就一件黑毛衣,“不用,爸你穿着,我已经穿很多了。”

晚铮按住她脱羽绒服的手,不在意地笑:“以前在部队,这个天气最适合冬泳了。”

他不说,晚风都险些忘记,自己的爸爸不是一般人了。

老板娘把馄饨端上来,晚铮拿过旁边的勺子,细心地用卫生纸擦了两遍才拿给女儿:“趁热吃。”

晚风接过,一个馄饨下肚,不知道是食物太烫,还是她今晚情绪太不对劲,莫名涌上一股想哭的冲动。

晚铮吃了两口,看见女儿情绪不对,放下勺子,试探性地问:“如果你不想去台湾,爸爸去跟学校说……”

“不用,我没有不想去。”晚风撑出一个笑来,“多好的机会,一般人还拿不到名额呢,再说了,你们这次花了不少功夫。”

“晚晚。”

“行了,爸爸,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晚风打断晚铮的话,拿起勺子,吹都没吹,直接就把馄饨往嘴里送。

这一口烫得她倒抽气,逼出了眼泪来。

晚铮对于去台湾这件事本来就是反对的,眼下看见女儿又不开心,心被揪成了一团。

“你妈妈她说的都是气话,你如果只是为了她才改主意的,我觉得你应该留下。不管你做什么决心,爸爸无条件支持你。”

晚风扇风的手悬在半空中,直愣愣地看着桌子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