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旧情人,能无缘无故闯进这御花园吗?今晚太妃在御花园徘徊了那么久,找不到借口进来吧,听到北天离要告辞,心慌心急冲进来吧。”这他都知道?

“一派胡言。”我故意大声的说,掩饰我的慌乱与窘迫。

“不是旧情人,半夜三更怎会跑回这里,坐在他曾经坐的地方傻笑?太妃,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不?脸颊绯红,双眼含春,跟那些怀春少女毫无二致,不过太妃,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现在似乎已经不是待字闺中,准备出嫁的年轻少女?”北天帆字字刺耳,我既恼怒又心虚,既心虚又窘迫。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公孙公子,我与他怎会是你说的旧情人?”我抬头看着他,双眼喷火,而他也一步步走向我。

“对,的确不是旧情人,我似乎记得公孙宇是西凌第一风流种,五六岁就调戏家中丫鬟,十三岁,用白银一千两买了醉春风的花魁柳月芽的初夜,十四岁,包了几家青楼的红牌,夜夜销魂,西凌青楼的姑娘似乎都是他的老相好。十五岁,竟然光着上身调戏那老媒婆,要与她春风一度,人称其大小通杀,老嫩皆吃,估计是太妃昔日的嫖客吧,估计是床上功夫了得,才让太妃念念不忘。”

“你——你——你去死吧。”我气得浑身发颤,一时冲动,干了坏事,拿起桌子的酒壶,朝他狠狠砸去,估计是距离太近,估计是他没想到我竟然敢砸他,这酒壶不偏不倚砸中他的额头。

酒壶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稀巴烂,他完美无暇的额头出血了,而我慌了,我砸的可是当今皇上,这罪不轻。

“我——我——我——去喊太医——”对上那那喷火的眸子,我吓得头皮都麻了。喊太医是假,溜人是真。

“砸了我,就想跑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跑他追,我速度没他快,没跑多远,给他逮住了,还要逮得很难看。

“这是你活该,谁叫你诋毁本宫与公孙公子?如果不是你说他是本宫的嫖客,本宫何以至此?这事皇上也有责任,是你言语伤人,本宫受了冤屈,一时愤慨,才会出手伤了皇上。”虽然我这样说,但这死人还是双眼喷火,一副不将你剥皮削骨绝不罢休的死样。

北天帆的拽住我的衣领,他的手劲很大,我整个人被他提起,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将一国之帝砸得头破血流,虽然明知他这是活该,但到底是有些心虚。

“这事的确不能完全怪我,你自己也有错,你这样剜着我干什么?我额头左边已经肿起一个大包,都够可怜了,你忍心右边也肿起一个么?”

“算了,我知道你狠得起心的,你心里不爽,也砸我一个头破血流算了。”

说完我闭上了眼睛,大有风萧萧,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但一会之后,身子放了下来,揪住我衣领的手,突然环住我的腰,我睁开眼睛,正想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覆上我的唇,狠狠地吻了下来。

057:打探

北天帆吻得狂热而粗鲁,似乎积蓄着无穷的怒火,又像饱含了思念,这样暴风雨式的阵仗,一下子把我弄懵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傻傻得任他霸道的索取,狠命的吮吸。

我懵的时间有点长,以致他认为我很享受,吻得更专注动情,等我清醒过来,我火了,这死人竟然敢轻薄我?

“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装作一副意乱情迷的死样子,听到我这样唤他,他的粗鲁没了,整个人奇迹般柔和起来,脸泛春色,波光漾漾的眸子缓缓闭了上去,带着几分醉意。

我看准这个机会,朝他的脸狠狠就是一拳,他没有防备,被我打了一个正着,惨叫一声,往后倒退了几大步,因为我实在生气,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手劲很大,只那么一会,他眼圈附近,已经一片乌黑。

“该死,你竟然敢打朕?”北天帆双眼喷火地看着我,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他自己做下这等丑事,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他?

“皇上,敢问你刚刚的行为该不该打?”我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廉耻,都应该为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都应该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

“朕刚刚什么行为了?”北天帆看着我,气定神闲,哪有半点羞愧?

“本宫是当朝太妃,皇上应该以母之礼待之,但皇上这般轻薄行为,简直与禽兽无异,请问皇上担当得起天下臣民跪拜?请问该不该打?”我声色俱厉。

“太妃是先帝的妃子,算是天家的女人,理应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但今日太妃与男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辱没国体,让先帝蒙羞,竟然还敢让朕以母之礼待之,可笑,太妃,你这般红杏出墙,朕只不过是替先帝教训你罢了!你样貌、身材、出身俱差,莫不成你还以为朕会看上你?”北天帆望前迈一步,竟有咄咄逼人之势。

“捉贼拿赃,捉奸在床,皇上没有证据,不要污蔑本宫。”

“是不是污蔑朕心中有数,朕今日奉劝你一句,不该想的事不要想,不该惦记的人不能惦记,安安分分呆在皇宫里,好好做你的贤太妃,如若与旧情人藕断丝连,做出些苟且之事,朕定不轻饶。”北天帆冷冷地对我说,目光充满鄙夷与蔑视,我气得浑身发颤,今天我还真长见识了,此做下此等龌龊的事情,竟然还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伸张正义?

“朕倦了,先回龙腾宫,太妃可以坐在这里,继续回味。”北天帆说完,大踏步离开,离开之事,嘴角还带着笑,活像一个得了便宜,心情舒畅的小人。

我怒极,什么也顾不上,脱开一只鞋子,朝他的后脑勺狠狠砸去,但他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竟然牢牢抓在了手中,想也没想,将我的鞋子朝前方猛地一扔,动作十分潇洒优雅,扔完头也不回走人了,剩下我一个人干生气。

北天帆走后,我朝他扔鞋的方向寻去,但我那一只鞋子竟然不知所踪,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着,这死人,我心中光火,把剩下那只鞋子脱下来,朝着他的腾龙宫的方向狠狠砸去。

我此等泄愤的行为,导致当晚我赤着双脚,狼狈万分走回碧水宫,虽然已经夜深,宫娥已经绝迹,但后宫的巡逻侍卫还是偶尔碰到,因为我赤着脚,低着头,引起侍卫的警惕,过来盘查,我正在火头上,冷冷给他们一眼,他们看见是我,一时都噤若寒蝉。

“大小姐,你的脚——你的嘴——”罗音看见我回来,忙迎了上来,早知这次会这般狼狈,我今日就应该把罗音带上,她在身边,起码会回宫替我取双鞋子,我也不至于这般凄凉。

我摸了摸嘴角,有些痛,估计是被粗暴的北天帆咬破了,这死贱人。

“今天不小心被猪啃了一口,我的鞋子扔去砸猪了。”我恶狠狠地说道,我发现我纵是用最恶毒的语言去骂他,也无法发泄我心头的怒意。我的话旁人听不明白,罗音估计能猜得八八九九。

沐浴更衣之后,罗音帮我包扎膝盖上的伤,今天在地道摔了好些次,皮破了,额头那个大包也开始痛了起来,嘴角又痛,真是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但只要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公孙宇一面,只要想着今晚他亲昵无比地喊了我一声小叶儿,心中的甜蜜无法言说,我对着跳跃的灯火傻傻地笑,我在床上翻滚,激动而兴奋,罗音,一直冷眼旁观,估计心里笑我了,但笑就笑吧,回到自己的寝宫,我不想掩饰自己的快乐与甜蜜。

我一遍又一遍地想着着公孙宇的笑,他说过的话,他的发,他的眼,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一夜就这样悄然而逝,连续两天没有歇息,我的眼圈发黑,额头的大包,依然高高隆起,破损的嘴角,还没有完好,我这样子出去,那些妃嫔又不知道想什么。

免得宫中又一堆流言蜚语,我称病不见任何人,无独有偶,今日北天帆也称病不早朝,想想也是,眼圈被我这样打了一拳,一片乌黑,他这个北国第一美男,自然不好以这样的容貌出现在臣子面前,要不他怎么解释这团乌黑呢?难不成跟人说他轻薄了太妃,被太妃揍的?这样一想,我心中大爽。

我“病”了两天,北天帆也“病”了两天。

第三天,轩儿入宫看我,说皇上派了数十个探子离开了北国。听到这消息,我心咯噔了一下,他莫不成真的看出我与公孙宇是旧识,派人去西凌查我?我当年跟在小姐身后狐假虎威,坏事做尽,估计今天西凌咒骂我的人不是少数。

虽然我当年偶尔也换上小厮的衣服,但我这大眼睛,我这张脸多年变化并不是特别大,如果他的探子拿着我的画像回西凌一问,我的底细他就一清二楚了。

我当年为非作歹的事情,我也不怕北天帆知道,毕竟他已经把我当成妓女,也没当我是什么好人,只是我怕他知道我与小姐情深,日后我们俩对立之时,他会对小姐不利。

但西凌认识我的人多,如果他真的去查,我也是无计可施,如果我去阻挠,他更加认为我心中有鬼,现在只盼望西凌那边的人,完全将我忘记,就像曾经没有我这一号人一样,更何况他未必知道小姐在凉州,这样一想,心中宽慰不少。我叫轩儿密切留意那边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这事之后的一段时间,虽然我的碧水宫毗邻他的龙腾宫,但我和北天帆都没有打过照面,而他更是一步没有踏入碧水宫,似乎我碧水宫有毒一般,而我整整一个多月,都沉醉在与公孙宇这个美好的相遇当中,更不可能去找他这个卑鄙无耻,人面兽心的家伙。

北天帆的数十个探子果然去了西凌,他们首先去了西京大大小小十几间青楼,结果间间青楼都说有我这一号人,有些老鸨说我长得花容月貌,曾经是她们青楼的头牌,后来被富商赎身,已经从良。有些说我是一代名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可惜红颜薄命,几年前已经香消玉陨。有些说我长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胜在床上功夫了得,很会侍侯人。有些说我只是艺妓,卖艺不卖身,挣够银两,就消失不见了。有些老鸨说,我只是妓院的一个粗使丫头,几个月前,自己偷偷走了,她也寻不着。

听到这消息,我怒极而笑,这家伙还真以为我是妓女,公孙宇是我的嫖客了,真真可恨。但让我奇怪的是怎么个个老鸨都说妓院有我这一号人?甚至还有不少指天发誓,说自己绝无虚言,莫非我长得太大众,间间青楼都有人与我相似?

因为个个老鸨都这样说,探子反倒犹豫了,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探子扩大范围去寻找,不曾想答案越来越多,有人说画像中的我是官家的女儿,算得上是大家闺秀,有人说我出生书香世家,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有人说,我家境贫寒,十五岁那年还卖身葬父,被一个外乡人卖走了,有人说我是当地一个小寡妇,丈夫早死,变卖了产业,离开了西京。

也有人说我这模样,很像长公主之女楚合欢昔日为非作歹,欺欺霸霸的歹毒丫头,楚合欢离开西凌的时候,她也不见了,更有人说我是某国公主,和亲西凌君王时,他们在大街上得以惊鸿一瞥。

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弄得探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我更是乐开了花,看来这次老天对我不薄,这下看北天帆怎知道哪个才是我。那时我并不知道是公孙宇提前做了手脚。

当天下午,北天帆出现在碧水宫,那双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我,虽然我坦然迎着他的目光,虽然我挺了又挺腰杆,但还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皇上,今天本宫妆容花了,还是衣着不得体?为何一直这样看着本宫?”我问他。北天帆依然没有答我。

“你这模样算得上花容月貌,青楼头牌?你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算得上一代名妓?胜在床上功夫了得,很会侍侯人”北天帆看着我,那双眼睛如刀子,似乎想剜开我的衣服,直透我的肺腑,将我整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058:暗流

“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下女子何其多,有多少女子长得花容月貌?本宫是长相平庸,但就是要挑剔,也是先帝挑剔,似乎没皇上你的事。我李叶的确不是一代名妓,自然就不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我床上功夫有多了得,有多会侍侯人,似乎也不关皇上的事,不是吗?”我黑脸说道。我李叶长相甜美清纯,哪有半点风尘味?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太妃字字铿锵,句句含冤,似乎是朕冤枉了你。”北天帆含笑看着我,那充满嘲讽的目光真让人恼火。

“皇上你的确冤枉了本宫。”我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也毫不躲闪的看着我,两人的目光都不甚友善。

“很久没看过太妃的菜地,不如一同前往?”两人对视了一会,他突然朝我展颜一笑,这笑容绚烂得让人咋舌,这人还真行,刚刚才污蔑诋毁我,眼神儿像把火一样,这才多久?又像认识了十几年的知己好友,邀我去菜地?

“本宫今天精神不爽利,想进寝室歇一会,皇上如果嫌闷,可以把你的妃嫔一起叫来,陪你一起赏菜,本宫就不陪着了。”我硬绷绷地说,说完低头就走,懒得看他半眼,估计他那张死人脸已经黑成锅盖。

想不到北天帆果真去了菜地,不过只是静静在那里站了一会就走了,他走后我才过去,我现在已经习惯每天去看上一眼,然后躺在附近的草坡,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这种姿势,我觉得呼吸最顺畅,只是这菜长成,如果不摘掉,就烂掉了,看着十分可惜。

现在宫外宫内一片详和,但却暗流涌动,玲珑第一次尝出宫里送给我的膳食,出了问题,里面混着微量的含香子,含香子的香味混在菜肴里,一点都不容易发现,并且它的毒性很微,用银针试不出来,但长期食用,人会经常产生幻觉,并且脑子越变越迟钝,与行尸走肉无异。

木大夫帮我把脉,发现我大概食用大半个月了,算是发现得早,如果再吃上几个月,问题就大了,木大夫的话,让我打了一个寒颤,肯定是北天帆干的好事,他不会毒死我,因为我活着,护龙司就不会有什么异动,他也能继续扮演他仁义为怀的好皇上角色,他不要我死,但却想把我当傀儡那般操控。

我心中恨意横生,怒火滔天。

“太妃,要不去查查,来一个杀鸡儆猴。”玲珑如此说。

“杀一百个鸡,那猴子是不会收敛的,这只会提醒那猴子下手更小心点,我们防起来更困难,最好的办法是将所有的鸡杀光,但杀不光,全轰走也是好的。其实我最想杀的是那只猴子。”

第二天妃子们来问安的时候,我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们仁德贤惠的皇后果然关切相询。

“本宫这段时间精神欠佳,宫中的膳食虽然非常精美,但却没有胃口,倒是十分想念护龙司李厨子的手艺,只是没这个机会。”我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有何难,明日臣妾派几位御厨去想李厨子学艺去,太妃,你想吃什么菜式?”皇后笑着问我,一幅恭顺的样子,这女人真狡猾。

“御厨每天要负责宫中这么多膳食,并没有多余的人手,如果还派出去,本宫担心会影响皇上的御膳,并且这手艺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学会,碧水宫就有厨房,如今荒废已经多年,要不把李厨子召入宫室,本宫胃口不佳的时候,可以尝尝自己最喜欢的菜式,众位妃子、美人也可以过来一饱口福。大家认为如何?”我的话落,自然有一大批附和之人。

“既然有一个厨房,荒废了真可惜。”

“碧水宫有这么大的一片菜地,新鲜摘了就烹调,这味道一定很好。”

“太妃尊贵,一个李大厨子怎么足够?”

“太妃凤体重要,皇后仁德,一定会答应的。”

皇后的人默不出声,我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

“既是好事,本宫自然赞成。”燕楚灵笑着说,从她的眼神看不出她有半点不愿意,这女人还真会演戏,年纪轻轻,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以后厨子是我的人,那膳食方面我就更放心了。并且多一个自己的人,就多一分力量,日后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下午皇后就已经派宫娥打扫那厨房的卫生,锅瓢碗筷都送了一套新的过来,倒是周到得很,她伪装得很好,如今宫外宫内都赢得了好名声。

有了自己的厨子,菜园的菜派得上用途了,北国天气较其他地方要寒冷,这里的人喜欢吃辣,菜式与我在西凌和凉州相差甚远,如果李大厨子过来之后,我打算碧水宫上上下下的膳食,都是由他准备,其实李大厨子弄的也是北国的宫廷菜式,我着实怀念以前小姐和冷大少爷弄的小炒,冷府的菜肴。但在皇宫最不缺少的是时间,日后自己还可以弄上几个菜。

第二天李大厨就过来了,还带了他两个徒弟,他们都是可信之人,日后的膳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大家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厨房除了三位大厨,没有本宫的允许,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有违者杖毙。”听到我如此狠厉的声音,有几个人的脸为之一懔,他们都是北天帆安插在碧水宫的人,日后也得像防狼那般防着她们,但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些眼线都一脚踹走。

我试着寻了小芬一个错处,将她逐出碧水宫,任凭皇后发落。但第二天小芬悬梁自尽了,死时留下一封遗书,字字自责,说她端茶不稳,茶水弄脏了太妃的华裳,如今只要一死谢罪,希望她死后,太妃能原谅她。这事在宫中掀起不小的风浪,谁在推波助澜可想而知。

燕楚灵好狠的心,没人逼迫,活泼的小芬怎会轻易走上绝路?小芬死后,她的尸体,迅速处理了,皇后还告戒大家不许谈论这件事,但小道消息,却在宫内迅速传递,在外人看来,她这个皇后真的很会替我这太妃着想,但实际却将我置之风尖浪口。

这事之后,我的狠毒无情在宫中算是出了名,宫娥、公公看着我,那眼神都透着惶恐,仿佛我就是豺狼猛兽一般,在这个宫中,你不想杀人,也有人逼着你,推着你去杀。在这个皇宫里,即使你天天礼佛,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个,但在外人的眼里,你也可能是手染鲜血的恶魔。

小芬的尸体处理得太快,我的人连去验尸体的机会都没有,但小芬那封遗书却有不少宫娥一起看到,但递给皇后之后,皇后在宫娥、妃子面前焚烧了,还说小芬,太妃已经原谅了你,你安息吧。

这罪名就这样硬生生套在我的头上。

当天晚上,皇后又给我派来一个叫梅香的宫女,说是顶替小芬,我不置可否,现在我不好直接将人推走,要不她今晚又来一个悬梁自尽就麻烦,这样的宫女,她燕楚灵要多少有多少,但我的名声败坏不起。

第二天,皇后与一众妃嫔前来问安。

“太妃,今天精神可好些?李大厨子的菜式还合口味吧?”皇后恭谨而关切地询问,被她这样一整,琼脂玉露,蟠桃珍馐,我吃着也没味道。

“小芬那丫头自杀了,本宫心中难过,还哪有胃口?”

“皇后凤体为重,不要想多了。”皇后出言安慰我,其他妃子也或真或假,请我宽慰。

“这丫头手笨了些,烫伤了本宫,本宫也是一时气恼,将她返回给皇后教导,她离开碧水宫的时候,也还是好端端一个人,皇后一向仁德,应该也只是稍做惩戒,不曾想这丫头就这么轻生了,虽然本宫怒她不珍惜自己的命,但好断断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本宫心中难过啊。其实这点小伤,也算不上什么,本宫当日本不该跟她计较。”我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袖子拉高,让烫伤的部位呈现在众人面前,如我所料,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太妃,不是说只是弄脏了华裳吗?怎么烫成这样?”

“那小蹄子,将太妃烫成这样,她真是死十次都不够赎罪。”

“太妃很疼吧,臣妾看着都觉得浑身疼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等他们都看过了,我才将袖子放了下来,其实当日小芬烫得并不是严重,今日这手是我昨日自己倒了一壶热水造成的,那会痛得眼泪都出了,死忍着,如今加上玲珑的药粉,这手臂的烫伤就显得分外严重。

“怎么不疼?当日太妃痛得眼泪都出了,这手臂估计会留痕的了,但纵是这样,太妃也是责骂她几句,并没有命人打她,只想着把她交回给皇后,好好教导,日后手脚伶俐点,不曾想她竟这般想不开,弄得太妃昨晚自责了一晚,吃不下,睡不好。”小婷一边说,一边替我的手涂点药,因为烫伤的手臂实在骇人,那些千娇百媚的妃嫔,不敢再看一眼。

“当日是臣妾疏忽,并不知道太妃烫成这个样子,以为这丫头只是弄脏了太妃的华裳,看她泪汪汪,一副知错的样子,臣妾也没人心训斥她,不曾想一杯茶能把太妃烫成这个样子。”皇后一边撇清关系,一边提出了质问,声音柔弱,但句句伶俐。

“皇后,你这次真是疏忽了,小芬这糊涂的丫头,是整壶滚烫的茶水倒在太妃的手臂上了,如果仅仅是一杯茶水,太妃又怎会动怒?”小婷插话说。

“死丫头,竟然这样对皇后说话,掌嘴。”我佯怒道,皇后忙了劝阻,但小婷还是自掌了十下嘴巴。

“这次是臣妾疏忽,请太妃责罚。”燕楚灵说,其他妃嫔也纷纷认错,说对本宫关心不够,这些妃嫔身后都有一个贴身宫娥,今天这事,应该很快在宫中传出去。

“皇后,本宫有一事相求,昨日你派了一个宫娥梅香顶替小芬,皇后还是将人领回去,看看哪个宫需要吧。”

“太妃,是不是梅香有哪里做得不好?”梅香听到我的话,忙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梅香,你做得很好,只是碧水宫不缺人,并且本宫看到你,又会想起小芬,心中难过。”我叹息一声道,听到我的话,我的人又在一旁附和。

“一切以太妃的身体为重,日后太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燕楚灵的脸上依然带着得体的微笑,但心里却不知道恨成什么样子。

这一大帮子人走了之后,我心情大好。

“大小姐,你这次是不是牺牲大了点,这手臂估计还真留印子,这么烫的水,你怎么就硬得下心肠全倒在自己的手上?倒一点点做做样子就得了,哪有人像你这样?”小婷在我的耳畔叨叨絮絮,我不对自己狠,他们对我就更狠,这皇宫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像小芬这样被迫死去的人会少吗?

“听说太妃的手烫得很严重,朕实在心疼,这是皇宫治疗烫伤最好的药膏。”晚上北天帆过来了,还装好心带来了膏药。

“皇上命宫人送来就可以,哪劳烦亲自送过来?”我一脸的感激。

“朕除了送药膏,顺便看看太妃的伤势。”北天帆一脸关切,他想恶心自己,我又岂会不满足他?我这手臂在药物的作用下,显得有些溃烂,实在是骇人。

“还真狠呀。”北天帆说。

“小芬也是无心的。”我胸襟广阔地说。

“我说的是太妃你。”北天帆盯着我的手臂说。

058:收获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听不明白?”北天帆没有答我,但那充满嘲讽的笑,让我如芒在背,他自然是知道我这手臂是自己烫伤的,但被他这样看着,我觉得身后有一把火烤着我一样。

“痛不?”北天帆问我,声音轻柔,眸子也闪过疼痛。

“烫成这样,自然是痛的。”被他如此温柔关切的目光看着,我心头一热。

“活该——”北天帆脸一冷,转过身子扬长而去,他居然说我活该?实在可恶。

他从御书房跑到碧水宫,就是为看一眼我烫伤的手?骂我一句活该?他是不是闲得慌了?他不是有成堆的奏折等着他批阅吗?他不是有三宫六院等着他宠幸吗?现在的北天帆越来越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暗地骂了句疯子,就开始不去干自己的事情去。

自从我向众妃裸露自己烫伤的手之后,大家对小芬的死已经释怀,宫娥看我的目光也恢复如常,甚至有人还说我算仁德,小芬把我的手烫成这样,我也没有当场命人将她仗毙。对这些我一笑置之,但夜深人静之时,我会想起小芬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弯弯的眼睛,心中不好受,在皇宫,人命如草芥。

下毒被我发现,陷害我不成,这两次之后,飞凤宫似乎偃旗息鼓了,不再动什么手脚,如今北国政局稳定,北国无大事,但轩儿依然每天进宫。我与他较量了一下,这小子竟然接得了我八十招才落败。我练武虽然没有小姐当年那么拼命,但在冷府也是得过冷老爷子的指导,算是有些底子,进宫之后罗音倾囊相授,偶尔北天帆会装好心,指导一招半式,加上我天资聪颖,武功已经不弱了,但这小家伙短短时日不见,有此等修为,他这段时间过得定是不容易。

“轩儿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种武功修为,实属不易。”我由衷赞叹,听到我赞他,轩儿俊美的脸庞微微红了,目光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轩儿,过得累不?”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轩儿不累。”轩儿笑着对我说,其实我知道,他每天下朝之后,都会接受各种训练,他甚至在睡觉的时候,都在背武功心法,强兵之道,不要说种花养草,就是吃饭也顾不上,当中艰辛可想而知,我虽然知道他的苦,但我也只能无奈的看着,我无法阻止,这是他要走的路。只有在我这里,他才流露出他还是一个孩子,出了这皇宫,他是北国的护龙司,这头衔不容许他是一个孩子。

永寿宫的太妃们,许是察觉我和皇后的暗流涌动,沉寂下来,既不主动上皇后的飞凤宫,也不再来我的碧水宫,估计是想静静看清楚风向再行动,太后叶媚依然深居简出,潜心礼佛,似乎除了寝宫的那一尊佛像,世间万物都勾不起她任何兴趣。我试探多次,但什么都试探不出。她昔日的野心去哪了?真的已经无欲无求了?

太妃们不再过来,叶媚那里安静得像置身荒山野岭,寝宫里佛香袅袅,常常熏得我我泪汪旺,叶媚一直念念有辞,如得道的高僧,我在她身旁动一动,感觉亵渎神灵一般,她的宫室我实在不喜欢。

太妃们不来,皇后这段时间又安分守纪,不再兴风作浪,就连大孝子北天帆,也没那么频繁到碧水宫缅怀他的母妃,我的日子似乎又闲了下来,每天除了宫妃前来问安的那一会,其他时间都等着我去打发,我上午练武,下午练武,晚上也练武,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天,我已经深感厌倦,甚至烦躁,有时半夜醒来,不知身在何方?这雕梁画栋的皇宫,并不是我的家。

幸好自己开垦了这么一大片菜地,傍晚时分,我可以在菜地劳作,在草地躺着晒晚霞,看着这片葱绿的菜地,我烦躁的心会渐渐变的平和,因为这样的景致,这样的生活与皇宫格格不入,我有一种离开皇宫的错觉。

有时练武倦了,我会自己进厨房做几道小菜,来北国之前,我虽然是一个丫头,但跟着小姐吃好穿好,即使到了凉州,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姐炒菜,我帮着去烧火,所以我的厨艺并没有什么进步。因此我第一次做的菜,罗音只动了一次筷子。

这样的罗音,让我想起了小姐,我记得我有一次下厨,小姐也只是动了一次筷子。于是每天我都去厨房捣弄,去向李大厨子请教,我想得到罗音的称赞,那感觉像小姐在赞我,她也吃到我做的饭菜。

因为肯下功夫,一段时间之后,我的手艺虽没有突飞猛进,但也算得上可口,看到罗音越吃越多,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做得就更带劲。我发现进厨房比练武有趣多了,每天进厨房捣弄这么一番,看到自己的菜越整越好吃,不但有成就感,还感觉这一天过得异常充实。

小婷她们吃惯辣的,我做的饭菜,她们并不是很喜欢,我从来不勉强,倒罗音吃得惯。所以我身边那么多人,感觉罗音的心与我贴得最近,虽然她没有小婷那般多话。

“罗音,开饭了。”当我兴高采烈将刚上锅的青菜端出去的时候,发现除了罗音,还多了一个人,可以不经我允许,大摇大摆进厨房,也没有人敢拦,这个人除了北天帆,估计这皇宫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朕今天还没有用膳。”北天帆说,说完竟然坐了下来。

“皇上——”北天帆身后的公公轻轻喊了他一声,估计是想阻止他在这里用膳,估计是怕这饭菜有毒,北天帆摆了摆手,公公立刻退了下去。

“皇上,你是九五之尊,怎能吃得那么随意简单?李公公,你还是帮皇上传膳吧。”我这饭菜虽然可口,但跟他平日吃的山珍海味相比,差的不是一点点。

“太妃能吃,朕自然能吃,吃惯了山珍海味,尝尝乡村风味也是好的,毕竟这菜地的菜能长得那么好,也有朕的一份功劳。”有他的功劳?他不就是去菜地那里拔了几次草吗?

“如果没有朕的琴音,它们哪能长得那么茂盛呢?”某人说得一本正经,似乎那些菜都是因为他的琴音才能活下来似的,亏他说得出口,早知道他今天过来,我把那盐全倒下去。可惜了。

“皇上的确是劳苦功高,如果皇上不嫌弃,本宫欢迎至极。”我笑着说,然后命人送上碗筷。我本以为他吃了一口之后,就会皱眉说太难吃,但他却不紧不慢地吃着,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莫非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喜欢上我这些乡野风味?看到北天帆这个样子,我颇为自得。

“皇上,觉得如何?”

“不怎样,尚能入口。”北天帆不咸不淡地说,说真的,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有些失望,明明吃得一脸享受,却说不怎样,承认我弄的好吃,又不会死。

“既然不怎样,皇上还是少吃点好。李公公还不赶紧替皇上传膳?”我对李公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