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爹来了?长得什么模样?”我气鼓鼓地问,虽然冷凌风万里寻妻来了,但一想到他已经娶妻,我还是气难平。

“长得很俊美,喜欢穿白衣,丫环说那双桃花眼能勾魂,还有…”轩儿很认真地把打探来的话,一一说给我听,但他说的怎么那么像公孙宇?

“孩子的亲爹姓什么?”

“丫环说那罗夫人一般直呼其名,没记错叫公孙宇。”

什么?真的是公孙宇?他是孩子的亲爹?但孩子那脸很明显是冷大少爷的,这是怎么回事?我发现我真的是凌乱了。

“轩儿,这位罗夫人对姐姐很重要,从今天开始,你派人去打探她去了哪里?近况怎样?如果她有困难又或者遇到危险,要不惜代价地帮她。”

“还有刚刚你嘴里说的公孙宇,曾经是西凌丞相公孙浩的小儿子,也是四王爷北天离正妃公孙凤的弟弟,但两年前公孙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公孙宇带着部分家人逃脱,逃到了商州,从今以后,他的情况,姐姐也想知道,他曾有恩于姐姐,日后他遇到危险,如果轩儿知道,希望能施以援手。”

“轩儿知道了。”

“你派人去西凌,凉州、商州这些地方找找,看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好”轩儿走后,我的心起起落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欢喜,有点酸涩,但更多的是放心,公孙宇极爱小姐,如果小姐跟在他身边,他定会尽他全力护她周全。

那天晚上,我一口一口地品尝着轩儿从罗夫人酒坊带来的酒,真是小姐酿的酒,那味道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我心酸,凉州再也回不去了,小姐也许再也见不着了,其实我真恨自己,那天明明听到小姐叫我,我怎么就看不见她?即使远远看一眼也好啊!还有她那酷似冷凌风的小子,我还没有机会捏他一把,当真人生一大撼。

不知道是酒太香醇,还是我喝得多,这天晚上我竟然醉得一塌糊涂,我笑笑揉了揉自己的头,人生难得几回醉?

护龙司有着强大的探子网,遍布各国,如果真的想知道一个情况,只要这个人不是刻意去隐藏自己,并不是一件难事,想不到小姐与公孙宇竟然回了凉州只是北国离凉州甚远,即使用飞鸽传书,又或者飞骑加急,消息传回总需要一点时间,但自有了小姐的消息,自不再回避公孙宇的情况,我感觉自己离他们近了,虽然彼此离得千山万水,但感觉彼此同呼吸一般,这种感觉很好。

传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好。

公孙宇被冷凌风命人“请”回了商州,说请似乎客气了点,听说是被硬架着离开的,一路上他把冷凌风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他骂得天昏地暗,声嘶口哑,但最后被人塞上嘴巴,扔到船上,被送回商州,这个傻瓜,单人匹马闯凉州,岂有不吃亏的道理?凉州可是冷凌风的地头。

那小鬼果然是小姐和冷凌风的儿子,青烟那个孩子是冒牌货,小姐回来之后,她知道事情败露,迫不得已承认了一切,最后自毁容颜带着孩子离开了凉州,她的手段还真肮脏,为了得到冷大少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我在凉州,不扇她几巴掌打到嘴肿,也淋她一身狗血,真是太便宜她了。

这些消息不难打听,因为冷大少爷将这一切公诸于众,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我心情总随着远方的小姐起起伏伏,为她高兴,为她委屈,为她兴奋,为她开心。

“郎情妾意,准备三月初八大婚,大宴宾客,凉州齐庆。”探子的密函只有短短二十个字,但这内容却太激动人心了,兜兜转转,历经磨难,她们还是幸福地一起了,只是小姐落难时我不在她身边,她幸福时,我也未能与她分享,心中说不出的遗憾,其实我真的想回去,我真的想亲自替小姐梳妆打扮,想得心都痒了,小姐出嫁,会怎样的倾国倾城?凉州会怎样的热闹轰动?

转眼三月初八就到了,这天是小姐大喜日子,虽然我未能在身旁,我也要好好贺一贺,我提前将我的碧水宫布置的红火喜庆,还一早叫御膳房准备了美酒佳肴,天一黑,我就把碧水宫所有侍卫、宫娥、公公聚在一起,好酒好肉,大肆庆贺。

“今日本宫有喜事,今日吃饱喝足,不醉不准走。”我豪气地发话,顿时欢呼声响起,在皇宫他们何曾有这样的日子?

当天晚上,我开怀痛饮,碧水宫一时喧闹不已,虽然罗音劝不要多喝,但今日是小姐的大喜日子,我怎能不多喝几杯?

“今天碧水宫怎么那么热闹?”月上中天,我微微有些醉意的时候,已经很久没踏足碧水宫的北天帆竟然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参见皇上——”我只是有些意外,其他人则是惶恐,因为北国历代哪有主子跟公公、宫娥同桌大吃大喝?

“今天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日子,皇上要不一起喝上几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很开心地邀请他,但微醉的我,根本没有留意到他身上比我更浓的酒气,我没有留意他阴郁得近乎暴戾的眸子。

“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什么好日子,值得太妃在碧水宫大肆庆贺?是太妃心上人的生辰,还是太妃今晚出嫁了?这喜字写得还真漂亮?”北天帆笑着问我,许我真的醉了,许我的心情实在太好了,根本没有留意他笑容的冰寒透骨。

“滚——你们都给朕滚——”我还来不及回答他,他突然怒吼一声,声音带着排山倒海的怒火,声音未落,他长臂一扫,桌子上的盘碟酒壶悉数掉地,发出清脆但骇人的声音,但他似乎还不解恨,不但一手将桌子掀翻,还要踹上一脚。

暴怒如狮子的他,吓坏了跪地的一群人,他们真是吓得滚出去,只有罗音她们几个用担忧的眼着我,而我的那点酒意被他这样一弄,全吓跑了。

“这灯笼红得可真喜庆。”我的心跳还没有缓下来,他已经把红灯笼扯下来,踏一个稀巴烂,但纵是这样,他的戾气却越来越浓,在他暴风雨的肆虐下,只那么一会,我的寝宫已经破碎一堆,惨不忍睹。

“北天帆,你发什么疯?”但我还没有说完,他已经用手掐住我的下巴,那手如铁钳一般。

“你竟然在我娘的寝宫大肆庆贺?你竟然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娘的死忌。”北天帆怒极而笑,昔日晶亮的眸子变得猩红,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老天爷看我不顺眼,想给我点苦头吃,还是冷大少爷跟我有仇,竟然选这么一个日子大婚?

085:母慈子孝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急急地解释着,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恐惧,有点语无伦次。

“不知道?我娘死忌前后十天,宫中的妃嫔都只是吃素的,不要说大肆庆贺,就是穿的衣服,也避免艳丽红紫,你身为太妃,就毫不知情?”他的妃嫔千方百计想要讨好他,自然把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但我不是他的妃嫔啊!但面对盛怒下的他,这样的话,我没有胆子说出来。

“是本宫疏忽,我这就叫宫人把这些撕掉,本宫马上把这件衣服换掉。”其实这寝宫该撕的已经被他撕了,不该撕的也已经撕了,我只不过想叫多几个人进来壮胆,让我一个人面对如此暴戾的他,着实害怕。

“疏忽?你身为太妃,你执掌龙符,负责朕的安危,你对朕的事了解就这么一点?”他的声音逐步加大,眸子像淬了毒汁,浑身上下的戾气越来越浓,我站在一旁心惊肉跳,进退不得,谁叫自己这么倒霉,竟然在他娘的死忌大肆庆贺,但最该死的是冷凌风,我不就是前段时间暗地骂了他几下吗?居然成亲选这个日子来坑我。

“今天什么日子?值得你打扮得那么妖艳?值得你贴上大红喜字?跟莫枫相约成亲的日子?还是跟公孙宇定情的好日子?”我今天的确是穿得比较喜庆,毕竟今日是小姐大婚的好日子,但也不至于他说的妖艳,只是贴在墙上的那些大红喜字,我的确不知道改做如何解释?这一年他都不曾踏足碧水宫,我怎么想到他今天回来?

“皇上你多心了,我身为太妃,怎会与臣子相约成亲?至于你说的公孙公子,本宫只不过是在宫里见过一面,并没深交,谈不上相知,更说不上定情,不过无论怎么说,都是本宫之错,皇上你如果心里不舒服,你就狠狠骂吧,本宫绝对不还口。”

其实我是怕他狠狠地打,因为这家伙现在暴怒得像只豹子,我希望他能听从我的引导,狠狠骂我一通,只要不动手,他骂一个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我都不怕。

“什么事今天那么高兴?说——”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给我无穷的压迫感。

“我生性贪玩,喜欢热闹,我嫌宫里生活太沉闷,日子过得太平淡,所以才故意将宫室重新布置一番,这大红喜字,我也是觉得喜庆,才命人弄上去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我只是找一个理由,让碧水宫上上下下乐一乐而已,不曾想今日是你娘的死忌,本宫不周,但希望皇上看在我没有恶意的份上,不与本宫计较。”自知这次做错,我认错态度极好。

“前些日子不是刚出宫吗?火把节还不够热闹吗?太妃那么快就觉得闷了?”听到他这样的质问,我做声不得,只好低下头。

“既然太妃今日那么高兴,那就陪朕喝多几倍,拿酒来。”他往外叫了一声,不一会就有宫娥送酒进来,但当她们看到这宫殿的毁坏程度,小脸都惨白惨白的,其实她们算好了,送完酒就可以溜。

“不够,继续拿。”北天帆的声音依然阴冷,如此时他的人,宫娥们颤抖了一下,继续去搬酒,很快周围就摆满了酒,虽然我也能喝上那么几杯,但还不没有达到千杯不醉这水平,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的酒,我心里冒冷汗,他不会要我今晚喝完这些吧?这么多,不醉死,都可以淹死了。

“刚刚不是喝得很开心的吗?怎么还不喝?莫非想朕灌你喝?”他猩红的眸子盯着我,让我无端胆颤,今晚不少几根头发,掉几斤肉,我是休想安全度过的了,但醉死好过被他活生生打死。

“好,本宫喝。”我喝了一大壶,但他却不满足,逼着我喝。

“继续——”

“好——”我又继续,看到我那么听话,他冷哼一声,不再盯着我,而自己喝了起来。

我喝一小口,他喝一大埕,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湿了胸膛的衣襟,让今夜的他看起来多几分狂野,我心中暗自高兴,他来之时明显就有了些醉意,如果我能灌醉他,将他搬回龙腾宫,第二天他气消了,估计我的苦难也过了。

“来,我们继续喝。”我试图灌醉他,但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天生的酒桶,喝了那么多,竟然还没有倒下,而我却有点头重脚轻,再这样下去,我非在他之前醉倒不可,于是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喝得大口,他一不留意,我立刻就将酒吐出来,要不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看到他步履蹒跚的时候,心中雀跃,感觉胜利就在眼前。

“你不但睁眼说瞎话,就连喝酒也跟朕弄虚作假?”他突然把手中的酒壶扔到,清脆的破碎声让人胆寒,但最让我恐惧的还是他那双铁钳一般的手,因为已经掐住我的喉咙,我记得我弄疯北浅浅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让我感觉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皇上,痛——”我喊,他的手劲却更大。

“北天帆,痛,我是冒犯了,但还罪不至死。”我喊,他的手竟然奇迹地松了松,而我也有了喘息的机会,生活在皇宫,我虽然手握龙符,但兵马却在宫外,等我被掐死了,轩儿再怒发冲冠发兵找他算账,这时候还有什么用呢?无论是哄好,骗也好,我得熬过今晚,活命最重要。

“我知错了,给一个机会给我弥补吧。”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声音软绵绵,带着祈求,这段时间跟他硬碰硬硬吃了不少苦头,看来要来软的。

“想弥补?想朕原谅你?也不是没可能。”他猩红的眸子带着几分醉意,但暴戾之气依然很浓,但阴寒之意却褪了不少。

“嗯,本宫的确想弥补,皇上想吃什么?本宫亲自做给你吃,皇上想要什么?如果本宫能找到,本宫立马拍人送给你。”我谄媚地说。

“朕想要你。”我愕然地抬起头,他嘴巴紧闭,目光也不看着我,似乎根本就没有开口,刚刚那句朕想要你,莫非是幻觉?

“皇上,你想要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说错话又触怒他,刚刚那一场暴风雨已经够吓人的了。

“皇姐把那你当作娘,今晚是娘的死忌,朕倍加思念,你今晚你就做一晚朕的娘吧,如果扮得像,朕就不跟你计较。”

一听这话我就笑了,竟然有这等好事?记得以前我称他皇儿,他气得脸都绿了,今日竟然那么主动做我的皇儿,他果然是醉糊涂了。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这么说定了。”怕他反悔,我很主动地去勾了他的手指。

“我头痛。”他站起来对我说,因为这家伙太高大,他一站起来,我无形中压力就倍增,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说头痛,娘会帮我揉。”他说,说完径直爬上我的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这活对我难度不大,以前冷老爷子和小姐就没少夸我手艺好。

我爬上床,轻轻地帮他揉着,但揉了一会,他翻了一下身,挪了一下位置,头就准确无误地枕在我的大腿上,把我腿当成了枕头,也不是说他头重弄得我难受,而是他枕的位置,还有姿势,亲昵得有点过头,算了吧,就当他是自己的儿子好了,这样一想,我心就坦然了。

我用心地替他揉着,希望揉得太舒服了,进去梦乡,我也就解脱了。

“我困了。”一会之后,他喃喃地说,我简直如听天籁,我不就等他这句话吗?我揉了更起劲。

“我困了。”他有重复了一句,隐隐还有些怒气,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停了手,困了就睡呀,还说什么话?

“这个时候,我娘会躺在我身边,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还哼歌给我听,你扮得不像。”他说,哼歌给他听没问题,自认歌声还算清脆动听,抚摸一下他头发也不是那事,毕竟这家伙的头发很软,摸着估计很舒服,只是躺在他身边,这——这——

“还不来?”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声音已经带着即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这个时候的他,就像一直随时会发狂咬人的小兽,我的心一颤一颤的,算了吧,保命要紧,更何况他怎么说也是一美男,在他身边躺一躺,也不算太吃亏,我嘟起嘴,顺从地躺了下来,一边哼着曲子,一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这家伙还真难伺候。

“你皇姐比你乖多了。”

“但娘最疼的却是帆帆,每天过年娘把我抱在怀里。”北天帆喃喃地说,声音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柔情,这是一个好势头,看来他的怒火已经渐渐被我浇灭了。

“嗯,帆帆最乖了。”我很违心地说道,说完继续哼着曲子,但哼着哼着我自己都要点困了,估计是酒意也上来了,我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但睡着睡着,我的嘴唇似乎被什么搔着,又酥又痒,我挥舞着手,将将这种痒麻赶走,但手却碰到了东西,又滑又暖,我睁开眼睛一看,什么睡意都没了,我的手摸到的是北天帆的脸,我对上他晶亮带着一丝迷乱的眸子,而我们的唇正覆在一起,那些又麻又痒又酥的感觉来自他的请奇怪吮吸。

“北天帆,你干什么?不要说这也是你娘该做的?”我气呼呼地质问他。

“我娘自然不会这样做。因为娘一向都是主动亲帆帆的”他说,说得理直气壮,说完重新吻了上来。

“乖,别动。”他的声音温软,但他的吻却更温柔,温柔得如飘絮刮过,温柔得如春风拂过,带着花的甜香,酒的醇香,当他带着淡淡酒香的舌尖撬开我的齿,与我的舌轻轻碰触嬉戏的瞬间,我心跳如擂鼓。

他轻吮慢慢含,温润的唇瓣,极有挑逗性,我轰的一下,脑子乱了,身体麻醉了,一点点地软下去,嘴角竟然溢出一声让我羞耻的低吟,这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傻傻的,痴痴醉醉的毫无法抗,我只知道当他不舍地松开他的唇时,我没命地喘气。

“你不反抗,是怕死,还是享受?”他文我,我真怀疑他究竟有没醉,我真是觉得借醉酒做下此等无耻之事,但他真的一身酒气,但他真的喝得走路摇晃。

“我自然是怕死。”我干笑着说,我怎会说自己享受,话音刚落,他朝我的唇狠狠咬了一口,带着怒火与愤恨,顿时唇破血流,口腔全是血腥味。

“不许动。”他看着我,黑暗中目光有吃人的凶狠,黑暗中面对那幽幽之光,是很恐怖的,但很快他闭上了眼睛,不久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他竟然在我身旁沉沉睡去。

“你再动一下试试?一会别说朕禽兽?”我只是稍稍动一下,他竟然睁开了双眼,死死剜着我,我感觉此时的他就是一野兽,我再动一下,他就会朝我扑过来,将我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动,我不懂。”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刚烈,其实我很怕死,虽然我在咬牙切齿,虽然我心里将他前前后后骂了不下一千回,但我真的不敢动。

半夜醒来,旁边已经空了,摸着凉飕飕的,他离去已经多时,除了那缠绵的一吻,他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我身心疲倦,又再次沉睡。

第二天看着满室狼狈,我愣神了很久,昨晚自己对他的亲吻,竟然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有那么一点——估计我真的喝醉了,把他当中美味的糕点了。

在丫鬟们麻利地收拾宫室的时候,我内心竟然也涌上一点负疚感,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孙宇的事情一般,可事实上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他连我喜欢他都不知道,估计是自己喜欢了他十几年,已经喜欢到骨髓里,即使他不知道,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自觉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

因为宫殿被破坏得彻底,宫娥们辛苦了一整天才让这寝宫恢复原样,关于我那晚张灯结彩,大肆庆祝的事,北天帆没有提,而他发酒疯的无耻行径,我也不说,似乎这事就不曾发生过一般。但那之后,我跟他见面的几次竟然多了起来,以前一年见不到一次,如今有时一天就见几次。

他像往常那样过来碧水宫,看到我画画的时候,会嘲笑几句,听到我吹箫,他心情好,也会合奏一曲,我练武的时候的时候,会指点一招半式,我练字的时候,他眼尾都不扫一下,说这字实在丑得人神共愤,免得玷污他的眼睛,晚上我偶尔到厨房自己弄点吃的,他会过来吃,知道赶他不走,我就任由他自出自入,不过以前那些无耻的行径,他却再没有犯过,我们相处得似乎还比较融洽,我做了好东西给他吃,他偶尔也会有些赏赐下来,还真有点母慈子孝的味道。

“我觉得我们现在越来越像母子了。”有次吃饭,冷不防我就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我忙掩自己的嘴巴,但来不及,我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把想的都说出来。

“是吗?”那天某人那脸当真黑得可以,还有那磨牙的声音还当真寒人,我将头低得可以碰桌子,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那天他竟然破天荒吃了四碗饭,将桌子的菜一扫而空,等我抬起头,人走菜光。

虽然经历了几次战火的摧残,但战后的凉州很快就恢复了繁荣安宁,小姐与冷凌风也顺利大婚,婚后异常甜蜜缠绵,虽然秦三少曾来阻挠,但却改变不了丝毫,原来秦三少也是在乎小姐的,只是还是晚了,想想这些年与小姐走过的路,想起小姐当年的痴,小姐当年的傻,想起她的泪,不禁唏嘘。

凉州大战之后,楚漫云成了凉州城的城主,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传出几次大婚,但似乎还是嫁不出去,本来重新答应嫁给商州城主龙七,不知道怎的又闹翻了,他的手下,将龙七绑着扔到船上,押回了商州,这下场与当年公孙宇在凉州何其相似?

凉州的消息定期传来,每次看到小姐的消息,看到她生活得幸福,我一天都会笑眯眯的,有时北天帆会狐疑地盯着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除了关注小姐,我也开始关注公孙宇,这些年他一直在商州,依然没有改他风流本性,经常出没青楼,流连烟花巷,偶尔还跟某青楼花魁闹出点风流逸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少点女人会死吗?但有时我又觉得他是最专情的男子,其实他一点都不风流,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矛盾。

有时看着探子传来的消息,我在想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干脆不去打听他了,但我又怕撤了所有探子,对他不问不管,等到他有一天真的遭遇不测,我是隔了三五年才知道,所以虽然添堵,但我还是继续干着这样的事情。

不过后面传来的消息倒大大让我意外,商州归降古夏,老皇帝身亡,小皇帝即位,龙七成了古夏的左丞相,而公孙宇则右丞相,虽只是丞相,但很明显他们权倾朝野,整个古夏成了他们囊中之物。

我就知道公孙宇外表放浪不羁,但实际却充满智慧,要不怎会带着公孙一家逃到商州,要不怎会在西天翼的眼皮底下,活得那么逍遥,我就知道他表面风流,但实际有着雄心壮志,我就知道他定是一个不平凡之人,并不是西京那帮人骂的败家子,笑的平庸之人,我就知道——

我很为公孙宇感到自豪。

虽然古夏离北国遥远,但商州归降古夏,公孙宇成为北国左丞相,这些却是轰动一时,作为北国的帝王,北天帆岂有不知的道理,但他却在我面前不曾提过半句,连公孙宇这个名字也没提过,这家伙似乎一夜转了性子,他对我有笑脸,我自然对他好,一来二去,我们相处得还相当融洽,虽不是母慈子孝,但还很是和谐。

我以为日子就想无风的湖面就这样流淌而过,但却不知道真正的惊涛骇浪已经在背后,正逐步像我涌来。

087:是否安在

这几年,虽然西凌攻打凉州屡攻不下,但西凌的国势却如日中天,已经明显凌驾在周边的国家之上,有成为一方霸主的趋势,这并不是一种好势头,因为与西凌相邻的有商州,凉州,商州有公孙宇,凉州有小姐,她们都是我极为珍视之人。

但自商州归降古夏,龙七和公孙宇控制了大权之后,那边的局势就变得很微妙。商州兵强马壮,商业发达,有商州加入,正显颓势古夏,一下子有了与西凌抗衡的力量,而龙七素与冷凌风交好,与楚漫云关系也非一般,这样一来,大大牵制了西凌,风起云涌的形势变得缓和,这是正是我所乐见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这样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

虽然北天宇与龙七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控制了古夏的朝政,但是古夏贵族还是不甘心失势,反扑得异常厉害,古夏暗流涌动,担心公孙宇的安危,我让大量的探子潜入了古夏,随时关注那边的情况,希望他日这家伙遇到危险时,我能救他于危难之中。

探子虽然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经过严格的挑选,但对于公孙宇的行踪,并不是能随时掌握,有时他去青楼一趟,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出来,等若干天之后,他却悠闲地出现在府中与那群妾卿卿我我,调情嬉戏,他离开的那几天见了什么人?干了一些什么事,无从得知。

有时明明看着他进了府,但一连十天八天不见人影,突然有一天他却从外面大摇大摆地回府,他什么时候出去?怎么出去?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探子说此人狡猾如狐。

看到这样的话,我内心竟然有一丝说不出的窃喜,甚至有那么点自豪,因为他是我喜欢的男人,我喜欢的男人岂能那么无能?岂能尔等想监视就能监视得了的?只是对他那些风流韵事,我又着实痛恨,但痛恨归痛恨,我依然无法将他忘怀。

小姐自大婚之后,探子每每送回来的情报都是夫妻恩爱和美,要不就是冷凌风外出,冷夫人如鱼得水地处理庞大的生意,偶尔也会提到他们的儿子,都与甜蜜幸福脱不了关系,虽然每次的字数都不多,但我却感觉他们就在我眼皮底下幸福地生活,这种感觉很安心。

北国皇宫很安静,唯一起的一点波澜,就是北天帆闻名多时的皇兄回了北国,我入宫三年多,这位闻名已久的三王爷北天弘却素未谋面,但听说也是一个绝世美男子,美男总让人赏心悦目,但北家的男人,我总感觉不是很好惹,能避则避,能闪则闪。

北天弘尚未成亲,所以他在宫外并没有府邸,他还是住在皇宫内,其实对于这个北天弘,我并不是很待见,虽然谁也不愿意有一个这么变态的父皇,虽然谁也不愿意面对母妃的惨死,但自己皇姐受到父皇的凌辱,自己的皇弟尚年幼,他怎能不能一走了之,留自己的皇姐在皇宫沉沦痛苦,让自己的皇弟一人苦苦挣扎?如果我是他,这皇宫就算是地狱牢笼,我都得留下的,因为这里有我所牵挂的人。

北天弘回到皇宫深居简出,听说基本没有怎么出门,只听某些宫娥说,北国三王爷极为俊雅出尘,我以为没有什么机会见他,却不曾想北天帆却在宫中举行了家宴,在看到北天弘那瞬间,我有点时光逆转的感觉,他怎么那么像小姐的父亲,曾经西凌的第一美男楚傲天?

虽然小姐的父亲,那身气度光华,比他稍胜一筹,但容貌、气质两人却是那般相似,虽然我努力告诫自己不能失态,但这天晚上我还是看着他俊雅的脸庞一再走神,莫非楚傲天是北国流落到民间的皇子皇孙?莫非这里有隐藏着一桩不为人知的宫庭秘史?

这一晚宴会热热闹闹的,但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似乎我都没有什么印象,直到宴席散,人陆续走光,我还是恍恍惚惚的,只记得这两兄弟这样坐着,让一院子怒放的鲜花失了颜色。

他们兄弟偶尔举杯示意,虽然彼此脸上都带亲厚的笑,不时也说说儿时趣事,但我总感觉他们之间像膈着一层膜,虽然他们努力想打破,但结果都是徒劳,那种感觉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太妃,你今晚怎么了?皇上今晚唤了你几次?你怎么都没反应?”宴会结束,小婷低声地对我说,是吗?他有唤我吗?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太妃认识朕的皇兄?”正准备走人的时候,北天帆已经出现在我身边,在他的示意下,小婷、罗音远远跟在身后,不敢靠前。

“素未谋面,今日方能一见,得确是龙姿凤章,俊雅出尘。”我笑着说,但整个人还是有点游魂,隔着这么遥远的国度,竟然有这么相似的人,我还在遐想他跟楚傲天之间的联系。

“北国第一美男似乎是朕。”北天帆突然说,我微微抬头,某人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这家伙还真小心眼,连他的皇兄都容不得别人赞几句,生怕别人抢了他天下第一美男的称号似的。

“虽然三皇爷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从身材,从样貌,从气度,从才华,从方方面面,皇上还是大胜。”我讨好地说,这段时间我也学乖了,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适点,一定避免跟着家伙硬碰。

“是吗?朕怎么感觉你的眼神是猫见着鱼一样,连魂儿都勾走了,你看朕似乎从没这样的眼神,莫非朕这皇兄对上太妃的眼?如果是太妃说是,说不定朕还可以替你转达一下你的爱慕之心。”北天帆问,眉儿弯弯,似乎心情大好,似乎真心做红娘,帮我搭一座豪华鹊桥,但我信他才怪,如果我说对上眼,还不知道下场是如何惨烈。

“绝对没有这样的事,皇上俊朗无双,与皇上一比,其它男儿在本宫眼里都是土瓦泥巴,根本不值得一看。”我干笑着,这马屁估计拍对了了吧。

“哼,下次别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朕觉得很丢人。”说完扬长而出,那脸渗着寒气,就算是丢人,那也是我丢人,关他什么事?

不过北天弘回来不久又出宫了,这次离宫,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我猜这男人在我有生之年,估计见不着几次,关于他这个皇兄,北天帆再没有再说过只言片语,而我更加不会去打听,免得又以为我春心荡漾。

因为能不时了解到小姐与公孙宇的情况,虽然身在深宫,不能外出,也不能与他们相见,但却颇有点知晓天下事的感觉,所以这阴森的皇宫也多了几分明媚,心情好自然笑多,有时吃饭吃着吃着,我都会突然笑出声了。

“啪——”每当这个时候,北天帆就大力放下筷子,一脸不爽地看着我,自从两人关系缓和之后,他来噌饭的次数就有增无减,弄得我也一度以为自己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大大超越御膳房那帮御厨们。

“你能不能不笑?”

“我笑关你什么事?”

“你笑影响朕食欲。”我想说没食欲你就给本宫滚,但没胆子说,我装严肃,但他似乎又看不顺眼。

“你能不能不黑着脸?像死了男人一样。”

“我的确死了男人,北天帆你发什么疯,笑不成,黑脸又不成,你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忍无可忍,我也啪的一声将筷子大力放在桌子上。

“想打架又怎样?”他瞪着我。

“没怎样。”打架我是不够他打的,我只得认命低头,每当我败下阵来他就笑,笑得那个绚烂。

“你能不能不笑?影响本宫食欲?”

“没胃口可以不吃。”

“你——”我怒目圆睁,拍桌走人,虽然我努力往着和平的道路走,但这样的争吵还是不时爆发,有越演越烈的迹象,我突然怀念去年,他一年不出现在我眼前几次的日子,那时天多篮,云多白,日子过得多舒坦。

每次我气呼呼离去,他心情都极好,我觉得他跟我一样,都觉得后宫的生活太苦闷了,总想找点乐子,可惜我就成了他乐子的源头,有时我觉得这家伙的心肠是黑的。

但有时他的表现,似乎又没那么糟糕,偶尔有什么国家进贡什么好东西,他虽先命人送去给皇后,让皇后挑后再送给各个妃嫔,似乎没我这些太妃的份,但吃饭的时候,他总会漫不经心地说:“还剩一个,给你。”

而他说得这个只剩一个,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估计是吃人嘴软,他总得给点好处我,但拿人手软,看他送了好东西,虽然我们不时有拍桌子瞪眼的时候,但桌子拍完,眼睛瞪完,第二天大家都能当没发生过,维持表面的和平。

只是我可能还是适合宫外的日子,困在皇宫,每隔一年,总会来一场大病,但这次更是来势汹汹,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了几个月,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天天缠绵病榻,有时神志不清。

“李叶,你再病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护龙司连根拔起,将你所牵挂的所有人,一并打入地狱去陪你。”午夜梦回,北天帆那阴狠的声音,那咬牙切齿的脸庞,让我猛打了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