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再撕?”我声色俱厉。

“你都够胆睁着眼睛说瞎话,朕有什么不敢?”

“停手,想撕哪?本宫站着让你撕。”我愤恨地看着他,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估计我身上连半块布都保不住,这疯子,这禽兽。

“看清楚了没?有没你想要看的?”我气鼓鼓地问。

“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不但一点疤痕都没留,还要比周边的皮肤要光洁白皙一点,哟,还真不错。”他一边欣赏着我的背脊,一边在啧啧称奇,弄得我浑身不自在,真的是特别光洁白皙吗?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给我滚——”

“还没看够。”他说。我深呼吸一口气,正想着怎么打发他,他突然从后面拦腰将我抱住,俊朗的脸贴在我的脸上,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喷在我的脖子、脸上,两人的身体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叶儿,做我的女人。”他在我耳畔轻轻低喃,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畔发热,脑子发懵,温软的唇瓣轻啃着我的耳垂,酥麻的感觉从耳畔蔓延到全身,我发现自己的脚在发软,脑子变得迟钝。

“放手,我是当朝太妃,我怎能做你的女人?你疯了?”我是想声色俱厉地呵斥他,但话出口,却是那般软弱无力。

“北国有习俗,先皇去世,没有子嗣的妃子要殉葬,但这些没有子嗣的妃子,如果被新皇看上,是可以收入自己后宫的。”他说。

收入他的后宫?做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在那一瞬间,我内心无比反抗,也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清醒过来,我这是干什么?竟然任由他抱着不反抗?他又不是公孙宇,我发现美色当前,我的定力还是不够。

“松开你肮脏的爪子,想女人就去找你的皇后去,本宫对你没有半分兴趣,一大堆女人,你不觉得脏,我还嫌呢?”我阴着脸说,一边说一边用手肘猛地往后撞。

“你——嫌朕脏是吧?”我这句话明显激怒了他,他不顾我的撞击,将我整个人抱起,然后凌空抛到床上,居然床很软,但巨大冲击力,还是让我的腰像断一般。

“哎呀——”我的惨叫的尾音还没有结束,我已经意识到床是危险的地方,顾不得疼痛,冲下床,但结果我被人拽住衣领,像提小鸡那样直接又扔回床,这次我连下床都还没机会,他已经像一座大山那般压了上来。

我们在床上厮打,啃咬,他像一头豹子,我像小兽,他的脸又了几条划痕,他的手臂,肩膀被我咬得血肉模糊,但我身上的衣服也几乎被他脱光,他啃咬着我的唇,我的脖子,带着滔天的怒火,他的手如烧得通红的烙铁,碰触到哪里,哪里就火辣辣的痛。

“放开我。”

“不放——”他恶狠狠地说,高大的身躯就这压了下来,如一头饥饿已久的了狼,带着暴戾,带着凶残,我的身体颤栗着,我的心因害怕而几乎停止跳动。

“北天帆,你这个样子,与你的禽兽父亲有什么两样?你就一个畜生,你父亲侵犯自己的女儿,你侵犯自己父皇的妃子,你们有什么两样?你们父子趣味都那么恶俗,你憎恨你的父皇,心疼你的皇姐,你怎么就不可怜一下我?”极度惊吓的我,哇一声哭了。

匍匐在我身上的北天帆突然停止了动作,我感觉他身体的热,迅速减退,我见他没有动静,狠命一推,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力,他竟然从床上翻了下去,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我以为他站起来之后,我会有更凄惨的下场,但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他整个呆呆的,似乎魂魄都不在了一般。

我拉被子盖在自己身体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但走到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我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对不起——”他回眸深深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我也瘫倒在床。

“大小姐——”

“罗音,别进来。”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狈,即使罗音我也不想。

这天之后,北天帆将城门的守卫全撤了,而他也再没有到过碧水宫,直到三个月的皇家宴会,我才见到他,他依然俊朗无双,虽然在大家面前,他浅笑连连,对我客气有礼,没有丝毫怠慢,但我却能从他的眸子看出冰寒与冷漠,但无论怎么说,他终还是比他的父皇有人性,虽然那天他这般对我,但我对他的恨意并不是太浓。

北国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如期举行,只是出宫的人没有我,那天宫里的宫娥、公公都在说往年火把节的盛况,一脸的艳羡,我想我这辈子是没机会见识的了,心中惨然。

北天帆每隔半个月,就会在御书房召见莫枫,我知道他们在御书房并不是商议国事,而是在谈论北浅浅,北浅浅变成今日这般,我有很大的责任,虽然她已经离开皇宫,但始终牵扯着我的心,为了知道更多北浅浅的事,我有时会去御书房必经之路侯着,倒也见了莫枫好些次。

莫枫每次看到我,眸子都变得异常晶亮,英气的脸更是流光溢彩,那感觉就像我曾经在楚府的大门等待公孙宇一样,我的心微微抽了抽,这种寂寞而无望的等待,我最清楚,只是那时我年少,即使十年相思,我依然双十年华,但莫枫不一样,他禁不住这样漫长的等待。

“莫少将——”

“嗯。”莫枫看着我,眸光泛着层层柔光。

“莫少将,蒙你喜欢,是小叶的福分,小叶长得那么大,还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说愿意娶我,等我,我很高兴。但不要再等我了,进了这个皇宫,我能出去的机会少得可怜,就算我能出去,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莫枫愿等。”莫枫依然扬唇浅笑,声音带着一贯的坚定。

“但我不愿意你等,小叶心里有人了。”

“皇上?”漠风问我,声音沉沉,晶亮的眸子寸寸淡了下去,我猛地摇头,连莫枫都这样想,我跟他的关系还这水洗不清。

“不是,小叶入宫之前,心里就有人了,虽然他心中有所爱,眼里、心里都没有我,但他却占据我的心好些年,我这辈子应该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所以我不想让你再蹉跎。”

莫枫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相伴走着,直到看到御书房那块屋檐我才蓦地惊醒。

“莫枫——”

“大小姐——”

我们同时张嘴,但两相看的时候,竟然都没了言语。

“怪不得朕久等不见莫少将,原来正与太妃叙旧。”北天帆的声音淡淡的,如他此时的眼神。平日莫枫应该能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但今日却跟我一样,直到北天帆走到跟前才发现,看得出他此刻心是乱的。

“本宫只是向莫少将打听公主的情况,不想让皇上久等了,本宫之过。”我客套了两句话,匆匆离去,这天之后,北天帆就不曾在御书房召见莫枫,而我也没有再见过他,而我跟北天帆见面的次数,一起说的话,用指头能数得出来。

冬去春来,宫内腊梅开得绚烂,一年又过去了。

我到这北国已经三年多了,北天帆也登位三年有多,这三年北国算得上国泰民安,轩儿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眨巴着好奇大眼睛,扯着我袖子的小男孩,他很快就十二岁了。

北浅浅一直没有回宫,莫枫不曾见过,北天帆也不打交道,所以她的情况,我无从得知,这一年宫里的柳才人,田美人怀了身孕,可惜依然胎死腹中,皇上三年没有子嗣,群臣再次提议广选秀女,这次北天帆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大家都在等着,但宫外已经盛传今年会大选秀女。

这一年帝后恩爱,但燕楚灵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上一个月,她的表妹含珠进宫探望,这一来就在皇宫的飞凤宫住了下来,听说含珠虽然年方十五,但在北国已经美名远扬,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看来我们宫里很快有喜事了。”

“是呀,我们很快又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宫里的妃嫔脸上笑着,但那声音却酸得让人觉得牙都软了。

但让人意外的却是北天帆并没有纳含珠为妃,反而封她为含珠公主,太少接触北天帆,我也无法揣摩他心里想着什么,消息传来,宫里的女人如释重负,都长长吁了一口气。

距离那次与莫枫相见,我们差不多一年没见过,我孤独地活在这座华丽的后宫里,而他也孑然一人。三年了,虽然这皇宫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鱼,我都已经很熟悉,虽然我每天练武,种菜,吹箫画画,貌似很充实,但我依然觉得寂寞,许是爱的人不能相伴,牵挂之人不能相见。

长长一年,我再也没有从密道走出宫外,即在那些无聊得发狂的日子,我都没有打过它的主意,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退路。

“明天是火把节,你准备一下。”在御花园偶遇北天帆,他对我说,说完就走了,没多看我一眼,我站在腊梅树下,愣神了好久,他说火把节?他说让我准备一下?我明天能出宫?我能亲眼看到这一年一度的盛况?

清醒过来的我,提起华丽而长长的裙摆,发狂地跑着,如一匹被困了三年的野马,终于重获自由,回到广袤的原野,没有人能体会我这一刻的心情。

但裙摆太长,太重,我不小心绊倒石头,我倒地啃了一嘴草,这味道还不错,我欢快地笑了,抬头北天帆就在离我不远处,我们相视一眼,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的眼神依然冷漠冰寒。

“我——”我还没有吐得出第二个音节,他已经走远,而我干脆就躺在草地上,看着那蓝天白云傻傻地笑了。

084:发狂

“太妃——”皇宫有巡逻侍卫经过,看到我毫无仪态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吓了一大跳,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慌张地跑了过来,那脸透着紧张,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本宫只是不小心绊倒,没伤着,不需要担心。”我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笑眯眯地跑了,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呆呆的,估计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摔了还可以笑得那么绚烂,其实如果不是顾及仪态,我会一支箭那般飞奔回碧水宫,以前我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跑,就喜欢蹦。

虽然只是外出一天,但这一天意义非凡,我得好好准备,短短一天,衣服就不用带了,但小婷说宫外寒冷,要我把最暖那件狐皮披风带上,其实我现在是满腔热血,想象的情景也是热闹非凡,跟寒冷一点都沾不上边。

“嗯,带上吧,还有给我准备这些吃的。”我把我想吃的列了出来,叫御膳房连夜准备,到时一边吃,一边欣赏宫外美景如画,想想都觉得激动人心。

许是太兴奋,我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火把,都是喧闹的人群,热闹的大街,第二天还没有等宫娥唤我,我已经穿戴整齐,但小婷却说妆容不够美艳,衣服不够华贵,还说火把节是北国一年一度的盛事,那天会有很多围观的百姓,一定要盛装打扮,不能被其它妃嫔比了下去,结果又重新扯我回来,一番涂脂抹粉。

“我又不是出去争宠?”宫外都说我我是狐媚子了,我再打扮得那么妖冶,还不坐实我迷惑新帝,魅死先皇的罪名?但她们毕竟一番好意,我只好任由她们捣弄,这一弄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生怕北天帆不等我,提起裙摆就冲出去。

去到车撵停放的地方,北天帆已经出来了,他静静立在晨曦中,刚毅中带着一抹柔美,我们的目光就在这样的一个清晨交汇到一起,看到我的瞬间,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我身上有什么他看不顺眼,嘴巴动了动,但最后没有说话,因为我的辈分高,车撵离他比较近,我只硬着头皮朝他走去,经过那次之后,其实我是不想看到他。

“太妃,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小婷跑过来,手中拿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的全是好吃的东西,我满心欢喜地接过。

“只是出去一天,不是去了不回。”北天帆的眉头又皱了皱,显然很不待见我这一大袋东西。

“不是衣服,是吃的。”我笑着说

“一天吃得完?”

“你要不?分点给你?”我小声说,有着几分讨好,毕竟他先向我示好,要不怎会让我出宫,但很快我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必——”他冷冷拒绝,脸黑沉沉的,不要就算,还摆什么臭脸?这是我们这一年对话最多的一次,虽然并不是十分愉快,但却并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

“我不能跟在身边,你自己小心点。”临出发前,罗音叮嘱我,这次出宫的人全由北天帆安排,名单里面没有罗音,而我也没有勇气跟他讨价还价,免得他一个不爽,大笔一挥,也将我的大名给勾掉。

“你放心,轩儿会沿路派人保护我,而我自己也会小心的。”我笑着对罗音说。

我上撵车之后,其它妃嫔也盛装而来,一个比一个娇俏,迎面相碰相互问候,好不热闹,那个年方十五岁的含珠公主跟在皇后的身后来了,娇嫩得如雨后新荷,如玉美人,豪华车马,云裳拖地,一切真是美不胜收。

马蹄响,宫门开,而我的心也跟着跳跃,宫里宫外还真不一样,马车一出宫门,我感觉天空都分外高远,我将帘子揭开,尽情饱览两边的景色,尽力的呼吸不一样的空气,这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宫,不怕被人发现,不需要带面纱,感觉很美妙。

宽大的青石大路空旷而干净,马儿神骏高大,身后是长长的队伍,他们挥舞着大旗子,既气派而又喜庆,人迹稀少的时候,我一边吃好吃的,一边将头探出去,还不时哼点小曲。

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欢呼越来越响,顾忌仪态,我不得不正襟危坐,但双眼还是骨碌碌地转,生怕会把好东西漏掉。

最热闹算帝都的长云街,四周的人已经挤得水泄不通,道路干净宽敞,路边的大树绑上红丝绸,风一吹,长长扬起,商铺、道路摆满了各色鲜花,这些鲜花在这样的冬天怒放着,美得让人震撼。

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裸着上身的男子拿着火把,火把烧得噼啪响,映得那么的胸膛也红红的,他们不时发出几声吼声,充满阳刚与力量,让人振奋,回头望一排排火把在寒冬燃烧,火焰滚动,很壮观,很温暖,并且这些男人的身材无一例外,都相当好,这火把节除了看火把,还可以看美男,啧啧真不错。

不仅仅妃嫔们盛装打扮,就是老百姓也穿得很漂亮。

“北帝来了——北帝来了——”人群突然汹涌起来,四周的百姓高喊着,人人都想往前挤,我看到有漂亮的女子头发乱了,珠钗掉了,但却不顾仪态地高喊着,孩子则兴奋得呱呱叫,他们骑在自己的父亲的肩膀上,挥舞着双手,那一瞬间,我还真想站起来,也跟那些孩子挥舞一番。

“小叶——小叶——”隐约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叫我,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是小姐?我猛地回头张望,四周全是黑压压的人,他们挤着,推着,喊着,不知道是因为四周的火把,还是她们兴奋,那脸红通通的,哪有小姐的身影?

但刚刚那声小叶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我一阵恍惚,我没听到小姐这样唤我已经整整三年了,但小姐又怎会在北国?估计是太想小姐了,我不禁失笑。

估计现在她现在跟冷大少爷正夫妻恩爱,甜蜜美满,我觉得有冷大少爷在身边,小姐是会幸福的,这样一想,我的嘴角再次大大的扬起,三年不见,不知道小姐是否有了孩子?是男是女?我遐想着。

其实我不知道,那声小叶真的出自小姐的口,我不知道她喊得声音都几乎哑了,只是她的声音再大,都淹没在当时的声浪中,我不知道当日当日她还抱着她的儿子,我更不知道她为了追上我,被人群挤得头发凌乱狼狈不堪,那天我与小姐离得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但最后我们还是失之交臂。

长云街很长,一眼望不到边,燃烧的火焰,通红的脸,挥舞的双手,沙哑兴奋的大喊,怒放的鲜花,一切是显得那么真实,真实的触手可及,我坐得很端正,因为现在有无数双眼正盯着我看,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做哪些在大街上挤得汗流浃背的百姓,也不想做那高高在上,受万民景仰的神像,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一种奢望,今日能出宫,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们回到皇宫,正是红霞满天之时,那些妃嫔去之前,莺声笑语,好不热闹,回来的时候,脸上虽然还保持她们端庄美丽的笑脸,但脸上已有了倦色,有些还揉背,只有我还神采奕奕,意犹未尽。

只是这些女人已经有疲色,但却不忘抓住这个时候向北天帆撒娇,那含珠公主还根据今天的场景随口吟来几句诗,才女就是才女,北天帆大赞好诗,含珠公主那美丽的脸顿时绽放一抹桃红,更添几分艳丽,周围的女人,怎会让她抢了风头,全都围着北天帆撒娇争宠,一娇笑声,撒娇声响起,我听得汗毛直竖。

这么多女人分一个男人有意思吗?不过公孙宇不也女人无数?这世界总有那么多人喜欢飞蛾扑火,嘲笑别人的时候,总忘记自己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回到皇宫,我把宫里的人聚集在一块,向她们细细说火把节的没一个细节,说得绘声绘色,兴奋处手舞足蹈,即使说得口干舌燥,茶水喝了几壶,也意犹未尽,他们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皇上——”罗音的一声惊呼,将这一群如痴如醉的人吓得不轻,其中包括我。

“嗯。”北天帆轻轻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留不是,走也不是,最后小福子低头弯腰悄悄溜了,其它的也跟着,一会偌大的院子就剩下我跟他相对无言,刚刚热闹的院子,顿时变得空旷寂静,就连空气也觉得分外凝重,让人呼吸不畅。

他数次张嘴,但却什么也不说,我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寂静,但一时脑子似乎想不到词,于是也只是愣愣地站着。

“皇上,是惦记碧瑶妃子?”我问,但他还是不哼声。

“那要不要四处走走?”我热情地邀请着,我记得他以前每年年夜都会来这里呆上好长的一段时间,想娘的孩子是很可怜的,我的母爱又开始泛滥。

“不必。”他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转身就走,他来得很突然,走得很突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我才确信他真的走了,登基三年,他俊朗的脸变得比以前更沉郁,轮廓也多了一分冷硬的坚毅,就连那背影都是冷的。

在过去的一年,我每天都选北天帆早朝之时画画,画的是公孙宇,一年过去,画中的公孙宇已经形神俱备,只是我每次画好,我都会将画像烧毁,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这一年我都不知道焚烧了多少公孙宇的画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然后来一个挫骨扬灰。

但谁也不知道我在画的过程倾注了多少柔情与思念,我有时会抚摸着画卷中的脸颊,摸着摸着,我的脸就会发烫,感觉他的人真的站在我面前,那狭长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得看着我。

罗音说我像偷人被人抓现场一样,其实我每次我画公孙宇之时,感觉就在偷人,因为这男人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的。

这次出宫回来,除了继续画公孙宇的画像,我又增添了新的内容,我把火把节当天看到的全画下来,从出宫门就开始画,一直画到结束,不知不觉,那些画卷已经能堆积起一座小山,我一边画,还一边说得眉飞色舞,导致一段时间过后,碧水宫的宫娥、公公对火把节如数家珍,似乎看了十回八回。

不过有好几次,我都在梦中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带着急切,带着惊喜,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但却很熟悉,是小姐的,估计我是太惦记她了,虽然是这样惦记,但我也没有想过派人去查探她的情况,因为我认定有冷大少爷在身边,她一定幸福。

公孙宇,我也很是想念他,但知道他性命无忧,知道他能在那场厄运中逃脱,我也安心了,一日离不开这皇宫,一切都是空想,想得太美,想得太多,只徒增伤悲。

我虽然身为太妃,手握龙符,站在权力的顶峰,但如果不刻意去查探,这皇宫能听到就是哪个妃子受宠,皇上翻了谁的牌子?哪个妃子的衣服好看,哪个妃子打扮得妖冶,关于公孙宇与小姐的近况,我一无所知。

直到有一天,我从轩儿口中无意中听到西凌,才知道西凌正攻打着凉州,西凌是一大强国,而凉州虽繁荣,但也只有那么点地儿,那么点人,怎么对抗得了西凌?我担心那繁华的凉州,在铁骑硝烟下变成废墟。我担心冷老爷子,我担心冷大少爷,我更担心我的小姐。

我只想到有冷大少爷,小姐就一定幸福,不曾想局势的动荡,我为自己这种不闻不问的行为深深懊悔。

“轩儿,给我派人去打探凉州的情况,还有凉州冷大少爷和他妻子楚合欢的近况,我想知道,但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要被人发现。”

“嗯”轩儿点头,并不多问,但轩儿带来的消息,让我彻底呆了,冷大少爷娶妻了,但妻子并不是我家小姐,他的妻子叫青烟,他们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儿子,而小姐失踪了,还两年多杳无音信。

玄木之前不是说他们在筹备婚礼吗?怎会这样?他怎么娶了青烟那女人,他们俩怎么冒出了一个儿子?我家小姐呢?听到这消息,我发了狂。

085:好日子

从轩儿的嘴里,我知道西凌对凉州发动了几次猛烈的攻击,但凉州最后还是扛住了,西凌久攻不下,耗损重大,不得不暂时撤兵,而凉州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

也是在这一天,我才知道自己对外面一无所知到了什么程度,我竟然连西凌已经易主都不知道,如今的帝王是秦家二少秦厉,西天翼在动乱中逃脱,虽秦厉多番派人追剿,但却一无所获。

虽然小姐曾嫁秦家三少为妻,我也待在秦府一段时间,但这个秦二少,我当真陌生得很,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当上了帝王,着实让我想不明白。不过我不更籍籍无名?结果还不成了北国的太妃,想想都像发了一场梦,所以这人生际遇真是波诡云谲。

刚开始我很是担心凉州的处境,担心凉州的百姓的安危,担忧冷老爷子的身体,在凉州冷家那会,我吃好住好,虽是丫头的头衔,却是小姐的命,日子过得那个悠闲快乐,这些都因为冷老爷子,凉州遭此重创,老爷子不知道是否能承受?我的心揪了起来。

但这些担忧再得知小姐失踪,冷凌风另娶,冷家喜获孙子,大宴宾客之后,就被愤怒所代替,我一个人在寝宫里来回踱步,焦躁得没有一刻安宁,看谁谁不顺眼,喝水也能喷出火来,罗音说今天的我就像被人烧了屁股的老虎,凶狠地看谁都想咬一口。

我就知道青烟那女人住进冷府是不怀好意,我就知道她一直像贼一样觊觎着冷大少爷的美色,我就知道这女人长得像仙子,但却是十足的祸水,但她就是道行再高,也没有理由扳倒小姐啊?

我明知这女人入住冷府,就是是想跟小姐抢男人,但我太是太相信冷凌风了,他不是公孙宇拈花惹草,他不是北天帆来者不拒,我以为除了小姐,一切闲花野草,他不但不看一眼,还能摘下来送给小姐,这样的人,我怎会不放心?这样的人,怎会另结新欢?

但他娶青烟是事实,他和那女人有了一个儿子也是事实,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像吞了一个死苍蝇那般难受。当年小姐被秦剑抛弃,被整个西京的人唾骂追打之时,是多么狼狈,是多么凄苦无依,看到楚府被一把火烧了,哭得是多无望,只有我最清楚,那么艰难小姐挺过来了,在我以为小姐一定是过得幸福美满之时,却不曾想到——

小姐不见了两年,冷凌风怎不去找?莫非他真的被青烟那女人迷地魂儿都没了?那肯定是了,要不怎会小姐杳无音信,他们却大摆满月酒?小姐才失踪多久?他们的孩子就满月了?莫非小姐是发现他们之间的奸情,才黯然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真真可恨,我满腔怒火,恨不得这火掠到凉州,直接烧到青烟那女人的头上,还有那冷凌风,虽然是我的义兄,但他欺负了小姐,我真恨不得拿大刀去砍他。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一声带着惊喜,带着焦急的“小叶”突然冒了出来,我一个激灵,我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天在长云街,有人叫我小叶,莫非真的是小姐?莫非小姐与小叶这几年都生活在北国?

我连夜将小姐的画像画好,我这些年学画画,不想还真有一天派上了大用途,第二天我将画像交给轩儿,让他秘密去查,等待的日子充满煎熬,但又充满期待。消息很快传来,画中的女子与北国北醉楼和罗夫人酒坊的老板娘很相似。

罗夫人酒坊?听到这个招牌,我握茶杯的手抖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轩儿,这罗夫人来北国多久了?”因为兴奋,我的声音都有点抖。

“两年多了。”

“一定是小姐,一定是小姐。”我的血沸腾了,那天喊小叶的一定是小姐,小姐居然在北国,居然离我这么近,我欢喜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轩儿,我想知道这罗夫人在北国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还有我想品尝一下她酒坊的酒,想办法给我送进宫来。”

“好。”

轩儿走了好久,我都沉浸在这种喜悦的情绪里,原来小姐离我竟然是那么近,如果真是小姐,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宫一趟,我甚至感觉留在宫中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我一整晚都睡不着,那种亢奋,那种焦急,比能出宫看火把节更甚,除此之外,我悬着的心头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小姐还活着就行,活着就是希望,所以日后无论多绝望,无论多艰难,我都要活下去,起码为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活下去。

轩儿没有让我失望,关于小姐在北国的情况,很快已经查清楚,虽然内容不多,但却听得我心惊肉跳,心情起起伏伏。

“她孤身一人来北国,来得时候身怀六甲,不久产下一男婴。”我的手抓住裙摆,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衣服被我抓得皱巴巴不成样子,小姐竟然有了孩子,这孩子的爹是谁?是因为小姐有了别人的孩子,所以冷凌风才不要小姐?但凉州城,我也没见哪个男人,小姐看得上眼啊,莫非是钱长鸣?我吸了一口冷气,我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生的时候难产血崩,当时的产婆还有府中的丫鬟都以为她活不过来了,但她却奇迹般活了下来,但听说孩子满月尚不了床。”听到小姐难产,听到她血崩,我脑子轰的一下,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差点就见不着小姐了。

“姐,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轩儿,姐姐没事,你继续说。”

“因为身体虚弱,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后来开了北醉楼,因为布置清雅有格调,菜式的味道不错,刚开始生意很好,但北国其它酒楼为了打压她,多次派人去捣乱,听说她亲自去青楼高价买下了一个花魁,送给兵部侍郎张德馨,并且还暗中送了不少银两,有人撑腰,她渐渐在北国站稳脚跟,因为经营有法,生意越做越好,但她没有趁机扩大规模,反而开了一间罗夫人酒坊。”

我咧嘴笑了,笑得颇为自豪,这就是我家小姐的手段,这就是我家小姐,无论遇到什么挫折,无论在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

“那孩子长得什么模样?”我心情大好地问,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与担忧。

“昨天我已经命画师根据她们邻居的描述,把孩子的样貌也画了出来。”李轩递一幅画卷给我,我发现轩儿现在办事越来越稳妥周到。

我迫不及待展开画像,但看到画像中的小人儿之后,我气得脸都绿了,这脸,这眉眼,怎么那么像冷凌风?这小鬼虽然隐约还能看得出小姐一点神韵,但如果不是瞎子都知道这是谁的是这孩子的爹?小姐怀了他的孩子,他还娶青烟,他还跟她有一个孩子,真是岂有此理,我一怒之下,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虽然很坚固,但也抵挡不了我盛怒之下的一击,顿时裂开了一条大的裂痕。

“姐姐,你没事吧。”估计我这脸太黑了,吓着轩儿。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我赶紧挤出点笑容。

“不知道因为何事?前些日子,她们母子似乎离开了北国。”

“什么?去了哪里?”我又激动了,虽然刚刚我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我发现涉及小姐的事情,我就冷静不下来。

“不要太担心,她的宅子没卖掉,生意也没有结束,丫环奶娘也还在,估计短期就会回来,具体去了哪里?我问过她宅子的仆人,都说不清楚,只是说前些日子,孩子的亲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