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大婚当日新娘有孕三个月,那天西凌王是双喜临门。有孕三个月?小姐离开冷凌风已经不止三个月了,如果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肯定是秦剑的,如果冷凌风听到这消息,让他情何以堪?还有小姐,她对秦剑是否还有爱?她过得怎样?小姐一定有很多心事,无法倾诉,如果我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之后陆续有人尝试硬闯秦王府,秦王府也曾发生过火灾,受到袭击,我知道一定是冷凌风派人来救小姐,但结果都是失败,有时想起冷凌风,我的心都不好受,不知道他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久楚漫云与龙七也成亲了,听说狼云军的将领争着去送嫁,成亲的场面很热闹,很轰动,我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成亲,但真是发梦都没想到是嫁到北国,还要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如今听到这些好消息,只有羡慕的份,年少时的梦也不敢再想,只希望有一日能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那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自从上次见了公孙宇一面,我对他的思念就更浓烈,年少时的所有记忆全都唤醒了,尤其小姐已经出嫁,我也不想再克制自己,所以那些情思就像雨后藤蔓疯长,有时我还真按捺不住想出宫找他,我甚至后悔当日看到他,怎么就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不就一句话吗?怎么自己就说不出口?有时太想他,我就拼命练武,要不就吹箫作画,让自己躁动的心静下来。

宫中的生活单调重复,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从探子的密函得知公孙宇的近况,虽然信函我每次都会很快地烧毁,但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印在我的头脑里,得知他遇险,我惊慌失措,得知他又上青楼风流,我既苦闷又气恼,总之虽然离得那么远,但他的一切都能牵动我的情绪。

自从小姐被捉到西凌,我就已经将之前派出的大量探子派往西凌,但轩儿知道我关心凉州,所以那边发生的事情,都会一一向我汇报,听到凉州日渐恢复,听到凉州商业日渐繁荣,听到凉州越来越强大,我感到欣慰。

花开花落,转眼又是一年,有时看着那满地落花,心中禁不住涌上淡淡惆怅,我大好清楚年华,就在如这落花,葬在了这深宫里。

这一年的三月,凉州宣布土国、吐鲁国、圣女国归属凉州,冷凌风称帝,已经湮灭了数百年的大历王朝在凉州重新崛起,而大历的后宫只有一后无妃,而那后就是小姐楚合欢,冷凌风一定是对小姐未能忘情,人的一生,有这么一个男子深深爱着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相爱却不能相聚,又是何其残忍?

这一年北国的后宫看似平静,就是太平静了,才让人有一股透不过气的感觉,自从几个妃子小产之后,这一年就不曾听说那个妃子怀上孩子,燕楚灵虽然被称为一代贤后,但帝后恩爱多年,肚子却没有动静,深为臣民诟病,宫中不时传出她祈福的消息。

自从罗蕴与我重归于好之后,我总觉得她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暗暗防范着,但一年过去,燕楚灵对我反倒更加恭敬,根本挑不出什么错处。

一直赖在皇宫不走的含珠公主已经十七岁,她十六岁那年,越国相与北国联姻,北天帆有意将含珠公主和亲越国,岂料她那会恰好大病,病得奄奄一息,就差没咽下最后一口气,不得已北天帆从皇族另选了适婚女子,使臣回去不久,这个含珠公主就好了,她还真病得失时候。

但不得不说,两年之后,这含珠公主更是出落得得倾国倾城,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就算我是女子,有时看着也会微微出神,不知道北天帆有没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纳她入后宫。

北天帆登基几年,后宫的确显得冷清,最重要没有子嗣,而恰恰北国是很重视着一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众大臣一再提议,广选秀女,以前他们也这般提议过,各地也密锣紧鼓地进行,但因为北天帆没有最终下旨,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但今年听说北天帆已经默许了,只是也还没有正式下旨。

“姐,那西凌王将你家小姐的孩子放回去了。”轩儿进宫对我说。

“什么?”我有点不敢置信,莫非是秦剑想通了?

“那冷夫人呢?”

“只是孩子放回去了,冷夫人依然留在西凌王的府邸。”听到这话,我又微微失落,即使小姐再怀上秦剑的孩子,但她却与小虫子,冷凌风天各一方,她这一辈子也难得圆满了,想想都觉得难过。

“冷凌风开心坏了吧?”虽然小姐未能回到他身边,但他们的儿子回来了,他也应该深感安慰,我想小虫子能回到凉州,应该是小姐极力争取的结果。

“冷凌风收到一封来自西凌的书函之后,喝得酩酊大醉,三天三夜醉卧不起,信的内容却无人得知。”听到轩儿的话,我长长叹了一声,能牵动冷凌风情绪的人,估计就只有小姐了,不知道小姐写了什么绝情的话,让冷凌风难过到如斯田地,想是小姐也觉得这辈子无法离开西凌,也无法面对冷凌风,才想挥刀斩断两人所有牵绊。

但如今局面,合冷凌风与公孙宇二人之力,也无法扭转,我能做些什么呢?每次想起小姐,我既无力又无奈,唯有祈求老天让小姐能过得幸福一点。

“太妃,今天臣妾新谱了一曲故人归来,想今晚请太妃到落华宫赏曲。”古小柔笑着对我说,目光意味深长,故人归来?莫非是公孙宇来了?这么一想,我一颗心就要跳了出来,那种喜悦,那种兴奋,让我几乎是语无伦次。

“你是说——”

我还没有把话说下去,古小柔已经含笑朝我点头,那一刻我心里有一百朵花同时开放,他来了,我又可以看见他了。

古小柔离开之后,我开始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试穿,但这件觉得艳俗,那件又觉得过于华丽,总之没有一件让我满意,还有今晚我得梳什么头发呢?公孙宇他喜欢清纯的女子,还是喜欢艳丽的?

心里七上八下,既忐忑又欢喜,既甜蜜又紧张,好不容易等到月上柳梢头,我细细打扮一番,带着罗音前去。

“罗音,你就在这院子守着,闲杂人不许靠近,发现有什么异常,一定要通知我。”我低低地叮嘱罗音,而古小柔也以今夜请我赏曲,任何人不得打扰为由,将落华宫的人都支使开去。

印象中公孙宇总是白衣胜雪,俊美而又带着点风流不羁,但今夜的他,黑衣如墨,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却有着从来没有得沉稳,别有一番风华,看着更让人心慌。

“小叶儿,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那般柔和,温柔得我觉得他在哄小孩,但却让人心花怒放,我想说,公孙宇看到你,我高兴坏了,但我发现每次面对他,我的嘴巴都显得特别笨拙,除了朝他甜甜一笑,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古小柔在一旁弹着琴,琴音悠扬,如流水在静夜流淌,让这个夜晚变得更加静谧美好,我觉得即使公孙宇不跟我说话,就这样呆在我身边,我也觉得无比的满足。

“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其实我心里是多么希望他说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即使他说恰好路过北国,顺路过来,我也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但其实我自己是知道是没多大可能的,可不妨碍我幻想一下。

“这次过来是为了楚合欢,现在我们有机会救她出来,但需要小叶你的帮助。”公孙宇说,每次涉及小姐的事情,但都会显得无比认真,我觉得这一生估计没有谁能代替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他不是专门来看我,但听到有机会救小姐,我还是很激动。

“你说,需要我怎么帮?”

“十月初八,是秦厉的生辰,他这一年致力于其他国家发展邦交,他生日那天,邀请了各国国君前往,而西凌王和他的妃子也会出席,这些年西凌王府戒备森严,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折损了很多手下,但却徒劳无功。”

“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近楚合欢的机会,西凌皇宫守卫森严,秦厉有各国国君的画像,在驿馆迎接的官员,也会认真辨别身分,不会轻易让我们混进去,但龙七的易容术独步天下,找人易容成北天帆并不是难事,但出入皇宫,还要出示西凌的邀请函,这邀请函盖有国印,冒充不了,这邀请函秦厉自然不会给我们,但北帝收到了。”

“你是想我偷这邀请函?”

“我们仿造了一封邀请函,如果北天帆不细看,看不出来,但是却蒙骗不了西凌那边,要进皇宫必须要有真正的邀请函。”

“如果不是不得已,我实在不愿意让你冒险,虽然在众多妃子里面,他对古小柔算是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远远达不到信任。”北天帆说,但他不知道,其实北天帆那家伙更不信任我。

“古小柔说邀请函不在他的龙腾宫,那很有可能在御书房,而这一年,北天帆下了旨,御书房是他看书和批阅奏折的地方,宫妃与皇后都不得入内打扰,否则死罪,但你不在禁止之列。”公孙宇这么一说,我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些女人为了争宠,每天不是熬参汤,就是沌糖水给北天帆送去,络绎不绝,好不热闹,但北天帆不胜其烦,最后就下了这么一道旨,从此他的御书房如同禁宫,宫妃们都望而却步。

“如果顺利拿到邀请函,想办法阻止北天帆去西凌,实在阻止不了也没有关系,他出宫之后,我们想办法拦截,此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不仅仅因为这是救楚合欢的唯一机会,而我也不想因为救她,而将你置身危险的境地。”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你涉险了,但只要你,我最有把握,但这样对你——”

“其实你知道,只要是能救小姐,我都是愿意的。”

这天我本来是想硬着头皮,红着脸向公孙宇表达我的情意的,却突然听说北天帆正在来落华宫的路上,我和古小柔吓得不轻,公孙宇也匆忙离去,但结果只是我们虚惊一场,他只是路过落华宫,但就是他这个路过,让我的心事又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天之后,我开始跟北天帆套近乎。

“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无聊得很,突然发现很久没跟皇上你下棋,不知道皇上是否有兴趣?”

“好。”我借与北天帆对弈的机会,经常出入他的御书房,难得他并没有将我驱逐,偶尔我也会亲自钝个汤亲自端来,有时还讨好地帮他整理一下书架与桌面,但邀请函的影子我都没见着,眼看跟公孙宇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焦急得不行。

现在邀请函最后可能就是放在他书桌的那个匣子里,但这匣子他说放着很多重要的东西,不许我碰。如今时间紧迫,我只能兵行险着了。

初一是帝后相聚之夜,每月这个夜晚,他都会去皇后的寝宫,我躲在暗处,看到那明黄的身影离开之后,就命人引开了御书房的守卫,迅速潜了进去。

御书房的灯火已经熄灭,除了窗台处透过淡淡月光,四周一片黑暗,但这却难不倒我,在这御书房,我熟悉到可以蒙住眼睛来去自如,我直奔书桌那匣子而去,我打开匣子,然后拿到窗台上,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匣中物品,但我翻遍了却没有我要找的邀情函,那邀请函究竟在哪啊?

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漆黑的御书房突然一片光亮,我吓得猛转身,摇曳的灯火下是北天帆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有他手中扬着的邀请函。

“太妃是不是找这个?”

“我——我——你——你——”那一刻,我真正体会了做贼被抓的恐慌与彷徨。

“你——你——你不是走了吗?我明明看到你——”

“那个不是朕,朕专门在这里侯着你。”

092:选择

我觉得今夜北天帆挖好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等着我跳,然后一举将我活埋,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局促得像光天化日被人扒光衣服围观一样。

他看着我,我看着我,谁也不说话,但这样的死寂更让人觉得可怕,突然怀念他突然暴怒,突然长袖一挥,将桌子上所有东西都刮落的时候,但今日他偏偏没有,就是用他那双蛇一样幽深的目光看着你,看得你通体生寒,全身发麻,就差没瑟瑟发抖,朝他叩头认罪。

“今天帝后相聚缠绵的日子,皇上还不过去,估计皇后——”我想说些话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气氛,但我没能把话完整说完,因为某人阴郁的目光,如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地刮着我的舌头。

彼此不说话,四周死一样的寂静,空气沉重而凝固,我觉得胸口似乎压了一座大山,呼吸困难。

“北天帆,今天要杀要剐,你给一个痛快。”

“给你痛快之前,你欠我一个解释。”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看到他拿着的邀请函,很明显他知道的东西不少,但是他究竟知道多少?我心中依然没有底。

“李叶,事到如今,你还不跟朕坦白?”啪的一声,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顿时裂开一条裂缝,显示出他的怒火有多盛,其实这些年,他也不只拍烂一张桌子,但烂的程度以这次最为严重。

“是在揣测朕知道多少?是怕一不小心说多了?”北天帆朝我冷笑,那双眼睛锐利如鹰目,在这样的一双眸子下,我觉得自己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有时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

“本宫的确是过来偷这邀请涵,但并没有加害皇上之意,只是想用它来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希望皇上海量,能原谅本宫一次。”

“很重要的朋友?重要得让你堂堂太妃做贼?重要得让你往顾北国利益,不惜让北国和西凌交恶?利用朕这张邀请函进入西凌将人抢了,这烂摊子谁收拾?你还敢说并没有加害朕之意?”北天帆再次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让本来坚固的桌子终于还是承受不了两次击打,轰然破碎,桌子上的奏折也被震落一地,显得凌乱不堪。

“我——我——”看到他盛怒的眸子,我最终还是心虚地将头垂了下来,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而在这个深宫,他操控着每一个人的生死,包括我的,杀我,对他来说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朕对你一再忍让,你却变本加厉,你将朕与北国置于何地?”这家伙究竟知道多少?我禁不住微微抬头,却不期然对上他那喷涌着怒火的目光,我胆怯地移开目光。

“不相信?那朕一件一件告诉你,让你看看朕知道了多少?”

“你想救的人是大历君王冷凌风的皇后,今天的西凌王妃楚合欢是不是?”

“是”我很坦白地承认,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无从抵赖,他清楚我来偷邀请函,想必会猜到我要救什么人,虽然我暗暗心惊,但却不是很愕然。

“你就是当年跟在她身边那个狐假虎威,坏事做尽的那个丫头是不是?你当年的事迹还真是让人发指,怪不得能臭名远扬,神憎鬼厌,你做的事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要不要朕一件一件地数给你听?”他连这个都知道?老底被人挖了出来,我的脸刷一下红了,每次想起西京,我都为自己曾经的无知而汗颜,当年那些小孩,估计现在还在咀咒着我。

“皇上英明,当年无知顽劣,才会坏事做尽,现在我已经悔过,不会再做这样的荒唐事。”我急急地辩解,年少时欺欺霸霸,但现在我真的不会了,看到他脸色有所缓和,我那颗惊慌失措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真希望他像那晚那样,盛怒之下,拂袖而去,但第二天继续来我那蹭饭,虽然摆着一副臭脸,但却不跟我计较。

但事实很快向证明,我的确是在异想天开。

“你以为你说几句皇上英明,朕就会放过你?你以为你说几句洗心革面,朕就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本宫是想偷邀请函,但最终也没有得手,暂时也没有损害到皇上的利益,我出生后流落到西凌,养母将我养到五岁,五岁之后养母病死,屋子被霸,他们都说我命不好,克死养母。”

“周围的邻居,看见我如看见瘟神一样,我无家可归,我成了街头等别人施舍残羹冷饭的小乞丐,受尽唾骂,处处被驱赶,晚上像小老鼠一样在街上觅食,然后一个避风的地方过一晚,但大冬天,我就是躲在破庙里,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当年小姐的娘长公主将我领回楚府,我不是冷死在大街上,就是饿死在小巷里,小小的尸体,自然成了野狗的午餐,怎会还风风光光活到现在?”

“人人都说长公主荒一淫,说大小姐是小淫一娃,是西京小霸王,坏事做尽,但她们对小叶却是极点好,虽然是丫鬟,但吃好住好,以致被赶出西京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比一般的管家小姐还娇惯。”

“这十几年,我和小姐一起长大,风光时一起吃喝玩乐,欺负小孩,沦落时一起相依为命,小姐不仅仅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亲人,如今她有难,我怎能不救,西凌王府,守卫森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次是救小姐的唯一机会,所以你能不能——”

“这与朕何关?”北天帆的唇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极为冷漠凉薄的笑,他说得没错,他根本就不认识小姐,与冷凌风也毫无交情,这与他何关?

“你身为北国太妃,手执龙府,你手握北国过半兵马,应该把捍卫北国为己任,但你将我们北国的兵马用在什么地方?”他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修长而冰冷的手指铁钳一般掐住了我的下巴,掐得我火辣辣的痛。

莫非他连我借兵的事情都知晓?我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但还是心慌,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西凌与凉州之战,西凌本稳操胜券,眼看冷凌风就要扛不住了,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队声势浩大的山贼,它们侵扰西京,烧官宅商铺,抢货扰民,弄得京城鸡犬不宁,这山贼与西凌京城的守军正面冲突,不但没有被击退,还越战越勇,其战斗力,破坏力,还有人数,俨然一支强大的军队,在他们的侵扰之下,西京大乱,大臣慌乱,急请皇上归京,秦厉才不得不退兵,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好事?”

“你虽执掌龙符,能调动兵马,但这么大规模的出兵,你竟然越过朕,你眼里还有没朕这个皇上?为了一己之私,你竟然调动了你父亲手下的精锐部队,北国将士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万一这事暴露,被西凌那边知道,那岂不是挑起两国纷争?战火起,受害的是谁?你觉得北国的黎民百姓能放过你?如果你的父亲在生,你觉得他会容许你这样做?李叶,你眼里有没有北国?你有没把这个当作你的国家?”

“这事如果被北朝中大臣知道,被北国的黎民百姓知道,被君庭威知道,后果会怎样?”面对他的逼问,我几乎喘不气来,如果被君庭威知道,一定大肆挑拨,护龙司一定内讧,我和轩儿一定成了千夫所指,我们的威信也会扫地。

“龙七带了大批兵马去助楚漫云抵抗圣女国的进攻,留公孙宇坐镇,但他带走了大批亲兵,古夏内部空虚,秦厉暗中支持古夏原来的皇族反扑,试图夺回失去的政权,但结果他们不但没有夺回政权,还被公孙宇连根拔起,公孙宇哪来这个本事?他哪来的兵力镇压兵乱?”

“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妄顾我们北国将士的性命?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他朝我步步逼近,对上他喷火的目光,我步步后退,他竟然什么都知道?我有一种虚软的感觉,双脚无力得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

“你既勾引朕,又对公孙宇念念不忘,你的女德,你的女戒都读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羞耻?”我是喜欢公孙宇,但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他大手充满嫌恶地一推,因为力度太大,我整个人朝墙撞去,痛得我眼冒金星,额头伤了,嘴角有血的腥味。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谦谦君子,心生仰慕,这本是正常,本宫是喜欢公孙宇那又怎样?还有本宫什么时候勾引过你?”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抹嘴上的鲜血。

“你喜欢公孙宇,你勾引朕干什么?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愤恨地看着我,那看我的目光似乎我就是一堆污垢烂泥,他三宫六院,女人无数,我都没说他,我独守空房,他凭什么说我水性杨花?凭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他怪我调动兵马,一掌拍在我胸口,我不怒,但他却说我水性杨花,他却说我不知廉耻,我不服。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你向朕频频送秋波,你不是勾引朕是什么?”

“是本宫频频送秋波,还是你先撩拨本宫?不是你先半夜三更在我寝室缠绵得要死地弹琴吗?不是你趁有人在的时候,故意贴过来跟我说话吗?不是你先眉目含情吗?本宫只不过顺你的意罢了。”

“你这女人到今天还不承认?你这女人如果不是心里有朕,天天画朕的画像干什么?如果你不是心里有朕,你为什么舍身救朕?但可恶的是你明明心里有朕,又忘不了你的旧情人,说到底,你就是水性杨花,不知道廉耻。”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我彻底被他那句水性杨花,不知道廉耻激怒了。

“北天帆你就继续装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百般挑逗我,不就是想用美男计将我迷得神魂颠倒,趁我一个不留神,将整个护龙司吞了吗?别说得自己真的对我动情一样,呸,谁相信?就是相信,我也不屑于要。”

“我承认我因为一己之私,把护龙司的兵马外借,造成了一定的死伤,但你以为你高尚到哪里?你不一样草菅人命?后宫这群女人,你顾念过你们的夫妻情份?罗蕴肚子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不一样亲手扼杀?德妃对你一往情深,但你不一样狠心诬陷他跟莫枫有私情,打入冷宫?你只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罢了。”

“我与你不过百步笑五十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三宫六院,想要哪个女人就翻哪个女人的牌子,觉得不够了,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广选秀女,我都不说你肮脏,你凭什么说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老实告诉你,本宫一点都不稀罕你这条毒蛇,就是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稀罕你,我不画公孙宇,是因为我初学画画,我不舍得将他画丑,正好拿你来练笔。当日我出宫,也不是想帮你挡一刀,我只不过是救后面那女孩,却阴差阳错几乎做了你的替死鬼,我自己都后悔得要死,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我舍身救你,是你一厢情愿以为我为了你连命也不要罢了,现在听清楚了没?”、

我像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人,一股脑将积压在心里的话全捣了出来。

“你——你——”抬头对上的北天帆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然猛地一缩,他的目光变得猩红,竟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又如一头愤怒到了极点的豹子。

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害怕,我是失去理智了,本来我就理亏,我还要在这个时候激怒他,不是找死?我竟然连这话都说出来,我真是气糊涂了。

“我——我——”我想说点东西挽回,但舌头像打了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滚——你给我滚——”北天帆朝我吼,声音沙哑而低沉,那天晚上我是夺路而逃,走到门口,里面哗啦噼啪响,有花瓶破碎,桌子摔地的声音,甚至还有什么轰然倒塌的响声,吓得我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大小姐——”我一路狂奔而回,即使罗音在后面叫我,我也充耳不闻,罗音后来回忆说,那天晚上的我,就像一个丢了魂魄人一样,小婷说我像有鬼追一样,脸色苍白,发疯地跑,但我笑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在惶惶中度过,害怕盛怒如豹子的北天帆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冲进来将我乱刀砍死,但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天北天帆也没有出现,但古小柔却一再问我得手了吗?我知道再拿不到邀请函,小姐与冷凌风这辈子就这么错过了,冷凌风会孤独终老,小虫子也会没了娘。

我知道公孙宇、冷凌风一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但我却把他这事弄砸了,我不但没有拿到邀请函,还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激怒了北天帆,我怎么就那么犟?不说真话又不会死,清醒之后,我后悔得要死,那天晚上,我怎敢对他说这话?我明知他这人受软不受硬,我那天晚上,怎么疯了一样跟他硬碰?

日期一天天逼近,离北天帆去西凌赴约只剩下最后一个晚上,而古小柔说公孙宇他们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我这邀请函,如果我实在拿不到,她今晚冒险去偷。

“不——别去——”我阻止了古小柔,因为我知道如果她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死。

我再次去了御书房找北天帆,他正在批改奏折,里面已经恢复原样,但走进这里,我还是心有余悸。

“皇上——”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没有人理我,灯火下,他那张脸显得异样阴沉。

“皇上,那天是小叶冒犯。”我扑通一下朝他跪了下去,但他依然还是头也不抬。

“皇上,那张邀请函对小叶真的很重要,小叶求你——”

“朕说了,这与朕何关?”冷漠而阴郁的眼神,充满凉薄与寡情,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拿刀子死在他面前,他也面不改容。

“当日小叶口不择言,乱说话,皇上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心里有气,今日我就站在你面前,任你打,任你骂,你想那鞭子抽也可以,小叶绝不躲闪。”

“朕不但不会给邀请函你,还会命人快马加鞭赶去提醒秦厉,让他小心冷凌风从其它君王手中抢到邀请函,潜入皇宫。”

“你——”听到他的话,我又怒又急。

“想骂朕无耻?那你就骂吧,在你心目中朕不就是那么无耻吗?在你心目中朕不就是一条带着剧毒的蛇吗?朕如你所愿。你的小姐这辈子也别想离开西凌。”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声音带着寒霜,带着决绝。

“别——别——求你别这么做,只要你肯给邀请函,只要你不派人去西凌,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他低声沉吟,似乎正在考量,而我似乎看到了希望与光明,一下子振奋起来。

“是。”

“把你的龙符交给朕,你愿不愿意?”他低头看着我,那目光竟然说不出的邪恶,我身上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再无力说一句话,他果然一直就觊觎着我手上的龙符,但龙符关系着整个护龙司,我怎能交?这龙符关系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我怎能交?

“你不是说天下男人死光都不会看上朕吗?你不是说朕是一条毒蛇吗?朕现在给两天路你选,一是把龙符交出来,二就是心甘情愿,脱光衣服爬上朕的床,跪着求朕要了你。如果你都不愿意,立刻给朕滚,有多远滚多远。”

我浑浑噩噩地从他的御书房走了出去,半夜时分,我从床上爬来起来,极其缓慢地回到他的御书房,此时他的御书房的灯火亮着。

“把邀请函给我,我答应你第二个条件,但前提是我的小姐必须成功救回凉州。”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朕只负责将邀请函给你,并撤回派去西凌的人,至于成不成功与朕无关。”北天帆头也不抬,灯火中那张俊脸显得异常冷酷。

“好,但我只答应做你的女人一年。”

“朕说了,你没有资格跟朕谈条件。”

“莫非皇上还想跟小叶一生一世?莫非一年的时间,小叶还没能让你腻?”

“朕想跟你一生一世?朕只不过想折磨你久一点,不过正如你所说,一年够了,朕怕半年你就死在朕的床上。李叶,你最好遵守你的诺言,否则朕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朕说到做到。”他笑得残忍而冷酷,我浑身颤栗,这一刻,我觉得他可怕得像一头狼。

那天晚上,北天帆给了我邀请函,第二天,宫妃们问安的时候,我巧妙地交给了古小柔,从这天开始,我就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就像一个死囚等着秋后问斩的日期,但这一天却迟迟不来,我过得痛苦而煎熬,尤其每次想到公孙宇,心中充满了绝望。

“大小姐,你这段时间怎么了?怎么瘦了那么多?”小婷担忧地看着我,我朝她摇头,这些事即使是她们,我也说不出口。

因为有了邀请函,因为冷凌风他们的精心准备,那天顺利将小姐从西凌皇宫那龙潭虎穴中救了出来,小姐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他们又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消息传来,我喜极而泣。

但也是这一天,我的噩梦开始了,北天帆的贴身公公到了碧水宫,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全身都凉了。

“请太妃沐浴更衣。”他这般对我说。

“你能不能叫皇上来碧水宫。”我低声地说,虽然我有意叫宫人们都离得很远,在外面侯着,但我觉得四周有无数目光似乎都盯着我,我窘迫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皇上说了,按宫中的规矩,抬到龙腾宫,侍寝的衣服也给太妃准备好了,请太妃沐浴更衣,免得耽误了时辰,皇上责怪。”我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呆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耳中不停地回荡着侍寝,回荡着抬到龙腾宫这几句话。

“你们立刻帮太妃沐浴更衣。”公公话音一落,那几个宫娥很利索地剥了我的衣服,然后帮沐浴,直到搓到我的皮肤泛红,她们才满意地扶我起来,然后披上了一件透明的轻纱,那轻纱让我想起我大婚的那一天晚上,我也是这般,穿上一件薄得等于没穿的轻纱,抬到龙腾宫。

“朕要让你心甘情愿,脱光衣服爬上朕的床,跪着求朕要了你。”想起北天帆那天的话,想起他那恶毒的眼神,冷酷无情的脸,我浑身颤栗,我害怕。

“太妃,你这身段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