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翻飞的照片如蝶一般轻舞飘扬,在这凄迷的景象中,他骇然发现,不断汩汩流出的清水几乎已经把这个暗房变成了水乡泽国,他的娃娃静静躺在水泊中,如同一具美丽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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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里流泻出来,将她的整个意识包围,那种凉彻心扉的感觉让她突然忆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夜,她静静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一心一意地等待着那个她爱的男人。雪花在寒风中翻飞,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是心底却满是温暖,尽管双手已经被冻得麻木,可是她仍然坚持着。她希望在第一时间看见他,不管多冷,即使被冻死,她都坚信,他的体温可以让她重新活过来。就这么痴痴的一夜,她的温暖被寒夜磨噬着,消耗着,可她始终没有放弃。直到——她唇脸青紫地看见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窗户上,玻璃上晶莹的冰花慢慢地融化,她的心也像那冰化一样,化成了一滩水。

龙见麟紧紧闭上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突然,一丝温暖靠近了她,那原本的温暖不断扩大,渐渐像一团火球,烧热了她的身体,也温暖了她的心。她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不是那个寒冷的冬晨,而是温暖起伏的胸膛。

她想出声,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腹部剧烈的疼痛依旧在肆虐着她。

“娃娃,你醒了?”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温润如水,只那么一刹那就填满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困惑地想要起身,发现自己几乎赤身露体地蜷在他的怀里。“你——”她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我…”

他温暖的气息在她的发间轻抚,给出了她所需要的答案:“你刚才晕到了。”

没错!她晕倒在暗房里,全身湿透,手脚冰冷,气息微弱,整个人如同濒临死亡一般!那模样吓得他魂飞魄散!

那一刻——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剥了她的衣服,也剥了自己,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直到她的身子慢慢变得温暖,直到她的呼吸不再微弱,直到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还活着,他的理智才慢慢回到躯体里。是的,为了他的娃娃,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他绝对不接受失去她的任何可能性!

“你好些了吗?” 他轻轻抚摩着她的发,若不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会伤到她,他几乎想狠狠地将她揉进胸膛,也揉进心扉。天知道刚才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看她晕到的模样,他几乎都要抓狂了,心底那不知名的疼痛比之前所经历的致命伤口痛上千万倍!

虽然从来没有和男人这样共枕的经验,但她惊讶之中并不慌乱,只因对象是康唯。

“痛!”她努力把头埋入他的胸膛,颤抖的身躯本能地贪图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无意识地,她总觉得被他的温暖所包围,似乎连疼痛也可以随之减轻。

“哪里痛?”龙见麟浅浅的呻吟令康唯紧张地支起身子。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心里格外焦急。

“胃!”她扁着嘴,不满意那如阳光般温暖的热源突然和自己拉开了距离。要不是腹部的疼痛太厉害,她一定伸手把他的身子再拉回来。

“胃痛?”他皱眉翻身,调整了一个让她觉得舒服的姿势,用温暖的胸膛紧贴着她凉凉的背,支起的手臂圈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悄悄寻到她的腹部,温热的手掌贴上微凉的肌肤,轻轻揉着,把暖意慢慢输入她的身体。

“娃娃,你是怎么晕倒的?”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根,每一次呼吸都萦绕着她的敏感神经。“是因为胃痛?”他几乎可以下结论了,她身体的羸弱并不只是瘦削那么简单,只一个小小的胃痛就足以让她晕倒,她的身体到底遭到过什么样的肆虐? 又或者,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宿疾?

龙见麟轻轻嘤咛一声便算作是回答,柔若无骨的娇小身躯像一尾虾子似的镶嵌在他的怀中,契合的线条完美得如同天生就应该是一体的。她不愿意与他有一丝一毫的间隙,贴着他的身体总是轻轻扭动,想把那原本已经毫无间隙的距离不断拉近,再拉近。她的意识因着温暖而变得格外模糊,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只小虫子,被他整个包裹起来,杜绝一切的寒意。

她贪心的小动作令他满足地轻笑出声,可是,渐渐的,甜蜜的满足开始变味了,逐渐变成了甜蜜的折磨!

他的轻笑也随之变成了苦笑。她并不知道,她正以最残酷的方式,考验着他的理智以及自制力。她无意的扭动总是一再地擦过他的敏感处,柔软的身体缠绕着他,单纯的举动造就了深沉的冲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无法压抑的欲望像洪水一样,不断吞噬着他为数不多的自制力。

他很想做一个君子!非常想!一个君子绝对不会在情人身体不适的时候还有这么强烈的性欲冲动,可他知道自己绝对做不成一个君子!他甚至开始遐想连篇了!

他一边继续这手上轻柔按摩的动作,一边寻思:或许,他应该把贴在她腹部的手慢慢往下游移,游移,再游移…或者往上也行!

他的呼吸因自己的想法而渐渐变得浓浊,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难以克制的躁动着。

他骤然收紧圈住她身体的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薄唇欺向她的耳际,吮噬软润敏感的肌肤,撩拨起最原始的情潮。宽厚的手掌带着热烫的温度,一寸一寸膜拜着她纯洁的身体,掌上的厚茧划过柔嫩的肌肤,微微的疼痛令她感到战栗!龙见麟陶醉的闭上眼睛,猫儿似的用微凉的背磨蹭他的胸膛,几乎溺毙在着陌生而激越的感觉中。这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感觉,像火苗一样炽热的灼烧,如同琴弦一般被慢慢地拉紧,她感觉到无法言喻的快感,颤抖,战栗,充满期待!

终于,他的唇寻到她的,狂野而霸道地迅速将那柔软的红唇攻陷。柔情万千的吻化成了激狂如焰的缠绵,热烈燃烧的情火,烧得彼此意识朦胧,他紧紧拥住她,几乎要将她深深嵌入骨血之中,他的舌,不肯妥协地吞噬了她的呼吸,她的娇吟,直至她的灵魂,诱惑着未经人事的她与他深深交缠。当唇舌的旖旎已满足不了激发出来的渴求,他炽热的唇移向细致的颈窝,掬取令他心魂狂撼的纯美芬芳。

“康唯…”她软软地呢喃,急促的呼吸迫使手指牢牢扣住他宽阔的背,神志涣散地分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呢喃唤回了在情欲间挣扎的他。他抬起头,眼神灼亮如火的看着她。“娃娃!” 粗嘎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全然的歉意:“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君子,但却也非常明白,他不能这么下流。他的娃娃什么都不懂,所以,这情欲的尺度只能由他来把握!他不能这么草率的占有她的纯真,他给要她的是绝对的美好,没有一丝疑虑或者悔意。

龙见麟什么也没有说,不,应该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亲密的举动全然化解了她腹部难忍的疼痛,朦胧的意识诱使她很快便坠入梦乡。

康唯低下头,把脸埋入她的颈窝,借深深的呼吸平复身体中似江海翻腾的欲望。

是的,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耐心和理智!

他要等,等到她真正交出她的心!

他要等,等到她真正把他当作康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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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睡梦中悠悠醒转,第一次,她感觉自己格外舒畅。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经历过这样的一夜好眠了,每一次,她的睡眠都那么昏昏沉沉,经常一觉醒来便忘记自己睡了多久,如若不然,便是不断的重复同一个噩梦。那噩梦永远只有一个画面——漫天飞舞的雪花把整个世界变得异常苍白,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她一直对某些旧事太过执着了吧,而今的心绪平静是不是代表前尘往事告一段落了?

她记得他昨夜的温柔与迷乱,她记得是谁用温暖给了她真实的安全感,她甚至记得他的气息在她的颈间留下的斡旋。整整一夜,她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么真实,绝对不是梦境。而现在,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不知道康唯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枕褥已凉,他留下的体温早已不在了。

“康唯。”她敏感地坐起身,呼唤着他的名字。

屋子里静悄悄地,除了回音,没有任何的声响。

“康唯!”她开始慌乱了,整个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所有不安的预感开始在脑子里作祟。“康唯!康唯!康唯!”她勉强穿上衣服,拖着伤残的脚在屋前屋后四处寻找,却仍是一无所获!

昨夜的一切那么真实,分明不是梦呀,可是为什么一早醒来却像梦一般蒸发了所有的幸福?

她颓然坐在屋前的木阶上,心像被剜了一般空荡荡地疼痛,脑子里浮现的是她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他已经走了。

她没有哭,呆滞的眼睛静静望着远方,干涩得刺痛,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那种无形的绝望像多年前那个大雪绵延的冬季,又一次笼罩着好不容易晴朗的天空。

他已经走了吗?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这样——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深深的痕迹,然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她反复地喃喃自语着,每一个字都是心酸,每一个字都是剧痛!那痛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缓慢的割在心尖,似乎想以凌迟的方式流尽她身体里并不丰沛的血液。原来,一夜的好眠是为了让她有足够的精力承受着突如其来的打击吗?施舍了一缕阳光,再给予更深沉的黑暗,这——是仁慈还是残酷?

身体似乎有千斤重, 她摇摇欲坠地努力支撑着,浑浊的视线里除了崩溃的绝望,什么都没有…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总之,有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在呼唤她,一声又一声,那么熟悉。是他吗?是在做梦吗?这个梦又打算进行做多久?是不是还要继续重复那给点甜头再狠狠刺一刀的戏码?

算了吧。

她在心里低低谓叹,不如就让她这样静静地沉入混沌的世界,再也不用醒过来。这个世界有没有她又有什么所谓呢?

或许,她该给自己一个解脱的方式,最好决绝一点,什么痕迹也不要留下,什么希望也不必留下。

她想睡,可是那呼唤一直在耳边飘荡,搅扰着她的决定。她想睁开眼睛看最后一眼,可是却又不敢。

就这么仿徨着,挣扎着,她终于醒了过来!

惶恐地睁开眼睛,映如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脸,深邃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情满溢,还有,那无法掩饰的焦躁不安。

“娃娃,你怎么了?”康唯搂着她的身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不过一瞬间,眼泪无法控制地漫过眼睫,仿佛止不住一般,迅速爬满了她的脸颊。

“娃娃?”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坏了他。他不过才离开一会儿光景,她就又晕倒了。“胃又痛了吗?”他焦急地撩起她的衣服,手掌贴着她的腹部缓缓地轻揉着。他一醒来,思及她一夜没有进食,想做点清淡的食物给她吃,可是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一些垃圾食品,根本没有任何东西适合她的身体和胃口。看天色已明,而她又还在熟睡,他决定出去找点食物。他记得附近有几户居民,应该可以找到一些新鲜食物。

他虽然不会说越南话,可是那些淳朴的越南农户却好客地送给了他新鲜的蔬菜、水果和稻米,甚至还有一个小孩子送给他一只刚刚宰杀的鸡。

他受宠若惊地提着一大包食物回来,却出乎意料地发现他的娃娃晕倒在门前的木阶上。那一刻,他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他的掌温贴在她的身上,没有缓解她的泪痕,反而催逼出了更多的湿意。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中,眼泪浸湿了他的胸膛。

“很痛吗?”他紧张兮兮地继续轻揉着,怀疑这个办法已经不再具有神奇的止痛功效了。更让他心乱如麻的是她的眼泪,来得那么汹涌且毫无预兆,让他的胸膛都被烧痛了。“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他不知道她的病情如何,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泪流不止,他只知道,她的伤心让他的思维完全停摆了!

她依旧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哭。原来,她并不是流不出眼泪,而是绝望让血液干涸了,也让眼泪枯竭了。而现在,她的泪腺如同涨潮,所有的液体都拼命地往外奔涌。

“该死地!”康唯低低咒骂一声,抬起她泪痕斑斑的小脸,心疼地将泪珠一滴一滴吮进嘴里,和她一起分享那苦涩的滋味。“娃娃,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凝望着她的眼眸,也凝望着她的心:“你哭得我心都疼了!别哭了好吗?告诉我是哪里不舒服?”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他心疼的言语诱导出了她哭泣的原因。龙见麟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康唯便消失了。

原来她是怕他走了!他在心底暗暗责备自己出去得不是时候,若不是希望在她醒来之前就做好美味营养的食物,他就不会明知道她身体不适尚在昏睡也仍旧跑出去,怎么都该等她醒了再说呀。“不会的!再也不会了!”他心疼的轻啄着她的脸,每一次碰触都是满满的歉意。

“不要再离开我了!”她细细的呢喃:“康唯,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一定要带上我!”她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绝望了。“即使是死,也一定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一个人该怎么活?醉生梦死?行尸走肉?不!那不叫活!那叫生不如死!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么,就让她毫无保留的沉溺吧,她宁肯随着美梦耗尽生命,也不愿一个人在现实里苦苦煎熬!

“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丢下你!”她的话语拧疼了他的心,也几乎揉碎了他的魂。她的眼泪,她的失魂,她的每一次疼痛的抽泣都那么紧紧系着他的心弦。他的娃娃,他应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如果可以,他能不能把她镶嵌进他的骨血?他能不能把她吞咽进他的腹中?他的娃娃呀,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他狠狠地拥紧她仍在颤抖哭泣的身子,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渗入他的心底,无形地烙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痕迹。他感觉到她的身子落叶般颤抖,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刚才的眼神,那么空洞,那么黯然,破碎得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完整过。不!那种绝望不应该属于他的娃娃!他承诺过要给她最美丽的幸福,他承诺过他永远不会离开她!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当他必须面对死路一条,他能够忍得下心把她也一起带上吗?

那一瞬,原本温暖澄澈的眼眸突然变得冷酷而狠绝。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一天到来!

幸福堆砌的婚礼

还记得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男人为她甘心洗手做羹汤,那种幸福的滋味在他走后变成最锋利的折磨,一寸一寸蚕食着她的记忆。从那以后,她近乎仇恨地排拒一切他做过的食物,她宁肯饿,也不愿意让那美味的食物提醒自己幸福的无影无踪。她以为痊愈需要时间,遗忘也需要过程。她排拒了那么久,久得她以为曾经的记忆都已经被蚕食殆尽了,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记忆的深处还那么清晰地残留着当时的点点滴滴。她没有痊愈,也没有遗忘,她陷得太深了,除了更深切的沉沦,她又能如何?

视线为什么开始渐渐模糊了?

是什么东西缓缓地爬过了眼睫?

那些把脸爬得痒痒的物体又是什么?

是眼泪吗?

原来,幸福的感觉也会让人觉得好想哭?

龙见麟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他熟练地用菜刀把碧绿的青菜细细切成丝,阳光在那专注的脸上洒下金色的光芒…那一刻,她感觉他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神,是一个把她从无边痛苦中解救出来的至高无上的神坻!

“娃娃。”康唯有些无奈地放下菜刀: “怎么又哭了?”虽然他一直在忙于烹饪,但并不代表他会忽略与她有关的一切。事实上,他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哦?”她怔忡地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是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不要再哭了。我已经回来了,不是吗?”他蹲下身子,半跪在她面前,温暖的手指轻柔地擦拭她的泪痕,温柔的哄着:“你看你,鼻子都哭红了。要是再这样哭下去,我以后就不能叫你‘娃娃’了,只好改叫你‘泪娃娃’!”他点点她的鼻尖,连劝慰都是那么温柔。

“哦!”她急急地擦去脸上残余的泪,挤出一个笑容:“我不哭了。”是啊,幸福不应该是笑容和欢乐吗?欢乐是有了,可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在他眼前,她为什么总有流不完的眼泪?

“乖乖等着,很快就可以吃了。”他飞快地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迅速地返回他的“工作岗位”。

龙见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康唯,看了很久很久,久得仿佛世界都在这凝视中停止了一切生息繁衍。突然,她惊慌异常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快地冲出了厨房。

半分钟后,她回来了,手里拿着相机。

“娃娃!你…”康唯很明显地受宠若惊,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她镜头中那些完美的真实!是的!完美!

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快速地调好焦距,接着,闪光灯将那弥漫着食物香味的厨房变成了寻找完美的最佳处所。她专注地记录着他的每一个表情与动作,那么认真,那么一丝不苟。

她的专注令康唯深深动容。他能够借此得出一些结论吗?他在娃娃心中也是那么完美无缺的吗?想到这些,他的唇角开始不自觉地向上扬。

等到他将食物做好了,她的拍摄也随之结束了。

他把做好的饭菜放在木头桌子上,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龙见麟看了看桌上的盘碟,除了那锅香喷喷的鸡丝粥,其余的她从来没见过,就更不必说尝了。

康唯盛了一碗粥,一口一口地慢慢喂到她的嘴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品尝美食的人,饿极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咽下去,可现在,她那曾经被宠坏的味觉都回来了。她知道他做的粥是怎样的美味,她想衷心赞叹可是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于是,她那么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粥,心里的感动像发酵般跌宕汹涌着,差一点就逼出了泪!

“这是荷花沙拉。”他夹着青翠的菜丝送到她的唇边。龙见麟张口吞下,清淡的味觉在嘴里迅速化开,酸酸的,有一点微微的辣。她点点头,看着他微笑的脸,那么近在咫尺,那么神采飞扬。

“还有薄荷野菇。”

“这是青柠菜心”

“再尝尝鱼露鸡肉卷。”

他一口一口把精心烹调的菜送到她的嘴边,也一点一滴把爱和宠溺送到她的胃里,她的心底。

“康唯。”她静静咽下他的每一分心意,细细品尝他包裹在美味里的爱情。“你以前会不会是个厨师呢?”就一个男人而言,他的厨艺精致得不可思议,一点儿也不像是业余爱好的水平。

他扬眉,笑得云淡风清:“或许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东西。”他是的确不知道,一想到她的胃不好,不能吃辛辣油腻的东西,很自然地就做出了这些滋味恬淡的食物。“好吃吗?”他笑得那么温柔。

“恩!”她重重的点头,张嘴咽下他夹到她唇边的鸡肉。“很好吃!比阮阮做的更好吃。”

“你喜欢就好。”他用调羹将粥送进她的嘴里,心里暗自决定在岁月余生中,他要让她每天都吃得这么开心满足。“阮阮是谁?”他看似心不在焉,可却没有放过她话语中的每一个陌生名字。极少听她提起家人和朋友,细细想来,原来自己对她的了解竟然是那么平乏!

“阮阮是我的朋友,在荣市开了一间小小的餐厅。”她习惯了对任何事都轻描淡写,不做丝毫渲染。她一直住在荣市郊外,这里邻近老挝边境,宁静而舒适,阮阮的小餐厅有大半资金是来源于她的投资,而她在越南的所有摄影作品也是交由阮阮处理,或卖给摄影杂志,或撰作个人影集。在越南的生活费用并不高,她的要求也极低,所以,那并不丰厚的收入还算应付得绰绰有余。

“哦。”他没有任何追问地虚应了一声,专心地把精力集中在喂她吃东西上。

他就这么一直喂,她也就不停地吃,这样的温馨持续到她撑得再也吃不下才宣布告一段落。

“你不吃吗?”龙见麟开口提醒他。他一直在忙着把食物喂到她嘴边,可是自己一口也没有尝。

“我要先喂你吃饱啊!”他笑得温和,说得那么自然,自然得仿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要是你没有吃饱又胃痛怎么办?”

那最具有攻击力的温柔在最不设防的时候突然偷袭她的所有知觉,敲碎了那并不坚硬的外壳。心头一窒,她赶紧低下头,怕他看到她那突如其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多么温存的话语,他所说的,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温暖的。

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相机,继续捕捉他的每一个神韵。她一直都那么挑剔,连模特也决不轻易选定,而他——他是一个多么完美的模特!只要面对他,她可以让镜头在瞬间就找到最完美的角度。

透过镜头,她仔仔细细地看他。他那带笑的温柔眸子,永远都盛满那么激越的宠溺;他那轻抿的薄唇,带给她那么缠绵的吻,那么贴心的言语;他那温暖的手,给过她那么深情的呵护!

她什么都分不清了。她不再记得谁是康唯,是他,或是记忆中的“他”?这都不重要了,她只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她深深爱上眼前这个男人。无关任何的记忆或者难以割舍的眷恋。

原来,爱一个人是如此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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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多久?

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只记得——和他在一起的快乐!

或者,这就是龙见麟最近生活的真实写照,她第一次感觉到在越南的生活有那么多乐趣。以往,她几乎从来不和阮阮以外的人接触,她也不知道她家附近有那么热心客气的居民。可是现在,她做了她以往不喜欢的,她也知道了她以往所不知道的。

一切都是因为康唯!

他带着她和附近农户的小孩一起去河边,脚下是凉凉的河水,他像个大孩子一般与那些越南小孩一起肆意嬉戏,无拘无束。多么奇怪啊,他分明不会说越南话,可是,仅只是那英俊开朗的笑容便招来大家的一致喜爱!他的魅力太有热度,总是那么轻易就征服了旁人。

他从农户那里借来单车,载着她在乡间的小公路上游荡。天色很清,和煦的微风一缕一缕擦过他的脸颊,亲吻着她的发丝,单车的轮子在微软的泥土上留下浅浅的车辙,像是岁月的痕迹。远方的山是什么颜色的,她没有在意,远方究竟有多远,远方的远方又是什么,她也从没有思考过。她紧紧环住康唯的腰,感觉那慢悠悠的游荡,感觉那午后山间的清爽,她只感觉到现在心底漾起的真实的快乐。不由得,她轻轻哼唱起了《Scarborough Fair》。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正要去史卡保罗集市吗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叠香和百里香 )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代我向他问候)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是我的挚爱)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请他为我做一件棉布衬衫)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叠香和百里香)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不能有接缝,也不能用针线)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挚爱)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请他为我找一亩地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香菜鼠尾草迷叠香和百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