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把她从黑暗中唤醒。

满头满身的冷汗湿了身上的被褥,像把她浸泡在水中,冷得深入骨髓。她好像又在做那个可怕的梦,梦境中的每一个镜头都是他殷红的血,那刺眼的红让她在睁眼的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黑暗!

她急促而贪婪地呼吸着,无法抵制那种凛冽的窒息感,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

“康唯!”本能地,她嘶哑地开口,呼唤那个深植入骨髓的名字。

没有任何的响应,四周寂静得如同所有有生命的物体都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她的视线才慢慢适应,游走在屋内,赫然发现房间里并不只她一个人。

窗边,一个高大的黑影缓缓地转过身。那深邃的眸子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得像那些美得不可思议的回忆。他静静看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那么漠然,那么冷硬。

那一刻,她全身僵直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这样相顾两无言。

倒是他先开口,声音与他表情一样,冷得没有任何的情绪。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一开口便是指控,他慢慢逼近她,那种压迫感让她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

他穿著单薄的衬衣,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夜风吻上他凌乱的发丝,他紧抿着唇,收敛着所有的情绪,没有泄漏分毫。一切说不出的感觉凝结在他们之间,像已经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想开口倾诉。她想告诉他——她对他的担心,她对他的爱,甚至是那些带着暗示的梦,可她张口,干涩的声带挤不出任何的声音。

“既然走了,就不应该再回来!”他话语一句比一句更冷,眼眸里是一种诡异妖媚的光芒。“你为什么要回来?难道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他冷冷地笑,每一个笑容都那么不留情面地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无言地看着他,所有想说的话瞬间就小时殆尽了。不是说不出,是根本已经没有再说的意义了。

他嘲讽地挑起浓眉,说得很慢很慢,慢得好像生怕她听不清楚。“难道你还不能够接受现实吗?”

那些像冰珠子一般的字眼,狠狠地扣击着她的心扉,冷得连拒绝的机会有没有。

他依旧是笑,笑容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狰狞:“或者,你还想念着和我翻云覆雨的滋味?” 他猛地扑到床上扣住她肩头,用力摇晃她,整个人陷入极度震怒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长情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可你还是学不乖!”

疼痛席卷了她昏昏噩噩的意识!他难以掌控的力道弄疼了她,她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快被他捏碎了,全身的骨头也快被摇散了…疼楚传遍周身,意识虚虚浮浮…

她想试着挤出什么辩解,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毅然斩断了她所有的奢望。

他的神情阴沉而狂乱:“或者,只要再满足你一次,你就不会再这么阴魂不散了!”语毕,他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被褥,激狂的吻狠狠烙了下来!

她激烈地开始挣扎,她不要做任他宰割的羔羊,他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一个恐怖骇人的鬼!

“怎么?你怕了?”他轻而易举就制住了她的挣扎,解下领带牢牢捆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讥诮地抚摸着她的脸,强迫她面对他。他的每一句话、每一阵笑声,全如利刃般直捣心口:“你不是很怀念吗?我现在就满足你!希望你食髓知味,不要再纠缠我!”

他一边说,一边用下体摩挲着她,像在宣告酷刑即将开始。

她全身冰冷,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

“不要再装可怜了!”他猛地扼住她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地狞笑:“你又哭呀!说不定看见了你的眼泪,我可以温柔点!哭呀!”

她狠狠咬着唇,不愿意在这凌乱的局面下向他示弱!

“好!很好!”他冷哼着,下一秒,他用力撕碎了她单薄的衣裤,动作粗暴得像是在对娼妓发泄。没有任何的亲吻,没有任何的前戏,他褪下自己的裤子,强行扳开她紧闭的大腿,巨大的灼热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入她没有任何准备的身体。

他的巨大蛮横,与她的干涩紧窒,成就了一切的折磨。

倏然来临的剧痛撕裂了她的身体,也刺激着她疼痛的官能。干哑的嗓子让她连尖叫的权利也被剥夺。她只能揪住被褥,无助地咬牙忍受他在她身体里的每一次抽送,每一次摩擦,那疼痛渐渐深入骨髓,抽痛得她慢慢无法呼吸。

没有了初次的温柔与怜惜,也没有了初次的美好与甜蜜,只有疼痛。

无尽的疼痛。

整个房间只能听见他的粗喘。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带来难以承受的伤口,就这么狠狠地,他一次又一次刺入她的身体,也刺入那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痛渐渐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般,被动地接受他的摆布。

不要流泪!一定不要!

她绝对不能在他面前丢掉仅存的尊严!

还记得那个他抱着她在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的日子,他说了多么动听话?

娃娃,我知道你喜欢那些漂亮的鞋子,可是,它们会磨破你的脚!不过,我可以一辈子抱着你走,让那些鞋子穿在你的脚上却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的伤痕!

是吗?那些鞋子给她留下了伤痕吗?可是,什么伤痕有现在来得重,来得疼,来得伤人?他曾经那么爱怜地不忍她受一点点伤,可现在,他居然这样无情地伤害她。他把这伤害当作是一种乐趣,一种发泄,一种获取快感的方法!

他真的已经不再是康唯了。

原来,过去已经没办法再回去了…

她就这么任凭他蹂躏,压榨,闭上眼睛,知觉和身体已经慢慢分离。

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生不如死。

终于,他在她身上完泄了所有的欲望。几乎是没有一点留恋,他立刻起身穿上裤子,悻悻的声音显示着他的极度不满:“你简直冰冷僵硬得像一条死鱼!”他解开束缚住她的领带,抓过从他身上脱下的衬衣,随意的遮盖着她横陈的身体:“杂草就是杂草,还是这么乏味!”

接着,他光裸着上半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如同丢弃一件已经没有新鲜感的玩具,说残酷些,简直就是扔弃一件完全没有用处的垃圾,如同年少的时候,他把她遗弃在大雨滂沱的土坑中,留她一个人承受所有。

她欲哭无泪地静静躺着,无神的眼望着窗外。

胸前有一个小小的硬物,是什么?

她摸索着。那是他亲手带在她脖子上的钛晶狐狸吊坠。如今,信物还在手中,可他的心已经丢失了。

是什么东西一片一片随风飘了进来,缓缓地坠落在身上,冰一样的凉?她困难地伸出手接住其中的一片。那晶莹洁白的小东西在她的手心里一下就化了,怎么都握不住。

是下雪了吗?

难怪会这么冷。那种冷,比那年芬兰的雪夜更让人窒息。她有多久没见过下雪了?是五年,还是六年?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个幽暗的雪夜,她的每一滴眼泪都结成了细小的冰粒,有的在她掌中化成了水,又结成了冰,有的落在雪地上,和满地银白混成了一气。

耳边,还残留着他的每一句贴心话。

娃娃,从今天开始,让我保护你!

那时的深情原来是假的。

我要先喂你吃饱啊!要是你没有吃饱又胃痛怎么办?

那时的宠溺原来不是真的。

娃娃,我爱你!我想要一辈子听你这样唱!

那时的欢乐雀跃是伪装的。

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丢下你!

那时的坚定不屈是从来没预计过责任的。

是吗?一辈子是多久?一定又代表了什么样的坚持?

唇边凄艳地绽出笑容,腿间有冰凉的东西在缓缓流出,慢慢的,那冰凉变成了温热,成了这雪夜中唯一温暖她的东西。

意识越来越模糊,黑暗也越来越近。

现在的她多像一摊泥?

像那被雨水浸泡后瘫软的陶土。原来,这就是她最后的结局——变成一摊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的烂泥…

她无力的笑,泪水终于滑出眼眶,从温热变得冰凉,在从液体变成固体。

像一个被抽了线的傀儡,她轻轻闭上眼睛,所有的知觉在寒风中慢慢地飘远,飘远,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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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呢?”一大早,龙见麒就闯入伊家要人。尽管她万般不情愿,尽管她无比恼怒妹妹没有骨气,可是仍旧没办法扔下龙见麟一个人。

此刻正是伊家的早餐时间。伊卓已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边喝着咖啡,压根就没把张牙舞爪的她放在眼里。

“小麒,你妹妹在楼上的客房里休息呢。”东方朔瞟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小儿子,心底满是无奈。看龙家小女儿的举动,就知道她对卓已用情至深,可是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卓已完全不将她当成一回事,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实在无能为力。现在的年轻人呀,聚散离合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轻易得好像不许要担负任何的责任。这也能算作是感情吗?

她不敢苟同。

龙见麒愤怒地瞪着伊卓已,如果手里有刀,她恨不得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再剜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她实在很想开口用天底下最恶毒的字眼诅咒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负心汉,可是,她什么也骂不出口!

“伊卓已!”她一字一顿:“龙家绝对不会就此甘休!”

“是吗?”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悉听尊便!”

“龙姐姐!”伊卓羽看情势不对,立刻过来打圆场:“龙姐姐,你先不要急,你妹妹还在休息,要是吵到她就不好了!”这个红衣女子的火暴她是早有耳闻的,生怕再有什么争执,她一路小跑上楼:“我去看看你妹妹醒了没!你先坐坐吧!”

龙见麒无动于衷地站着,用无限恐怖的眼神死死盯着伊卓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立刻就将他千刀万剐!

须臾,楼上传来响彻云霄的尖叫,惊呆了在座所有人。反射性的,龙见麒立刻望楼上冲去,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袭上全身。

难道小麟出事了?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面无人色,就在那一刻,身边飞快闪过一个影子,那速度惊得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伊卓已冲到客房门口,看见自己的妹妹呆若木鸡地捣着唇,两脚发软地靠在门边瑟瑟发抖。他立即拉开她,高大的身躯挤进那见窄小的客房。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全然停止!

她静静俯卧在被褥间,像个破碎的布娃娃,赤裸的身上还覆盖着他昨夜顺手留下的衬衣,双腿间,雪白的被褥上,一团团殷红的血渍像正在盛放的蔷薇,美得那么诡异…

孤独比死更痛苦

“这是哪个畜生干的好事?”

手术室的门刚打开,手术袍上满是血迹的狄夕臻还没来得及脱下薄膜手套,就气得破口大骂,质问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哪个混蛋做的?给我站出来!”她转身,阴恻恻地逼视着自己的老公伊卓野,眼神无比愤怒:“是你?!”

看到自己的丈夫无辜地摇头,她又倏地将逼视转向其它人:“是你?或是你?还是你?”她一个一个地逼问着,似乎不找出罪魁祸首就不肯善罢甘休。

“是我。”伊卓已淡淡地开口承接了她所有的逼问,他倚在墙角,高大的身形慵懒不堪,语气冷漠得好像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你?!” 狄夕臻倒抽一口气,几乎消化不了情绪中突兀的惊诧!

怎么会是他?

记忆中,她这个小叔子一向是最温文有礼的,甚至在她遭受丈夫误会时,也是他义无返顾地相信她,并且帮助她重新得到丈夫的疼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她细数过所有可能犯下这错误的人,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一切的事会是这首先就被她排除嫌疑的人所为!

“没错,就是我。”他不以为然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走到狄夕臻的面前,那强烈的身高差距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狄夕臻凶悍地仰起脸,不怕死地和他对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畜生都不如的行为!”

“我做了什么需要你这么大动干戈?!”他脸色阴沉,对于她话语中的指控很是不满。

“你做了什么?” 狄夕臻被他满不在意的语气彻底惹恼了!“你不知道她身体有多虚弱吗?你不知道她正处在怀孕危险期吗?你怎么可以在时候和她有那么激越的性行为?!”她极少这样的震怒,作为一个医者,她很明白情绪有时是拯救病人生命的必备之物,所以她总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绝对不会在医院里有任何情绪化的表现,而现在,她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你只顾着自己痛快,有没有想过她的死活?!你这个畜生!”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哽咽着说出。

虽然她并不认识龙见麟,可是,任谁见了这个娇小女子躺在手术台的上的模样都会震惊得想哭!

那么娇柔虚弱的身体,他居然能够狠得下心这样无情地摧残蹂躏?!他还是那个有“水晶狐狸”之称的伊卓已吗?他还是个男人吗?

手术室外死一般寂静,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每一个人都心底悄悄消化着刚才听见的每一个字眼,心中的震撼一波接着一波。

伊卓已撇撇唇,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他放荡不羁地拂了拂额前的刘海,一点也不打算掩饰话语中的不耐烦:“不要把这么重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 狄夕臻无法压抑地咬牙切齿:“亏你说得出口!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给他一耳光,打掉他所有的自以为是。“要不是你的行为过于激越,她怎么会流产?你那也叫欢爱?我如果带她去验伤,可以控告你强暴!”

“没问题!”伊卓已骤然降温的话语,直教人冷到骨子里去:“那就麻烦你带她去验伤,然后控告我强暴!”他冷冷地从唇角扔出一抹讪笑:“如果还嫌不够,可以再顺道叫她姐姐做控方律师!”

语毕,他阴郁地转身,留下错愕当场的众人,拂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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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卓已的恶形恶状很快就被一家之主伊铭宇得知了。这个刚毅而冷酷的男人震怒得几乎想一掌毙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小儿子,免得伊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会责怪他生养了这么一个冷血的畜生。

在父亲的逼迫之下,伊卓已几乎是被强行塞进了病房。门外是以母亲东方朔为首的所有对他不能苟同的人,大家都预备好,如果他不能向龙见麟道歉,求取她的谅解,大家就立刻乱棍打死他,免得丢了伊家的脸!

龙见麟已经醒了。双眼死寂得如同早已失明,苍白的容颜上还残留着手术后的虚弱。她静静依偎在窗边,除了空洞,没有任何表情。窗外,早春的白雪皑皑得挥洒着,一片片飞舞在袅袅的微风中。

他突然觉得胸口很闷,闷得几乎喘不了气。

“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别开脸,他不自在地逃避着视线,不敢看她现在的样子,那种虚无飘渺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她眼中消失了,连同她的灵魂也一并不见了。

她没有回答,甚至连眉目也没有转动一下,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天地,好像魂魄已经飞升了。

“不是我想来。”他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早就说过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是她的错吗?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

她微微眨眼,目光在窗外流连:“那是木莲花吗?”红唇轻启,她嘴里吐出的字眼竟是和话题完全不相关联。

他诧异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俊容倏地煞白如纸!

窗外光秃秃的枝干上赫然盛放着大朵大朵白色的花,幽静而温婉,满树洁白的缤纷,像天使飞翔的翅膀,衬得蓝天格外澄澈似水。

“你…”他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原本想好要一一说出的言辞竟是完全忘记得干干净净,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她,看着她伸出手,摘下了离窗边最近的那朵如雪的白花。

“原来,这就是木莲花。”她轻轻抚摸着白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原本木然的脸上染上了浅浅的笑,笑容在那柔弱的脸庞上,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康唯曾经说过——”她的手指细细地拂过那朵白得近乎纯净的花朵,每一分每一寸,眷恋得像是那曾经极度怜惜的岁月:“木莲花会在早春的时候开放,白色的花朵纯净得就像是佛前的莲。”她的声音像悠扬得如梵音弥散,祥和而宁静:“他说,娃娃,过了这个冬天,我就带你回我的家乡看木莲花。”

原来,这就是木莲花。她每次都会在心底细细猜测那花的模样,可是每一次都觉得不尽人意。她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能妄下定论。甚至,她曾经还猜测它会是什么香味。原来,它和她幻想中的浓郁味道完全不同,它的香味那么恬淡,那么清幽,那么无形的沁人心脾。

“你疯了?”伊卓已思索了半晌,猜不到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的外表看起来似乎思想和肉体已经分家了,他从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会在遭受这样打击和变故后还能这么淡然。

他的惊慌失措让她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她慢慢转过头,清灵的眸子里一片氤氲:“请你帮我转告康唯,我已经看见木莲花了,它很美,真的很美…”最后的尾音渐渐消失,轻得如同滴在花瓣上的晨露。

她的一举一动让伊卓已几乎是狼狈地向后退,一咬牙,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痛得撕心裂肺的肯定:“你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不可能说出这么没有逻辑的话!她应该是哭喊,咒骂,甚至是踢打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空无静谧的样子。

绝对不应该是!

“我没有疯。”她的脸上笑容不断,眼睛灿烂妩媚得像在血中绽放的花,灼亮得不可思议:“请你一定要转告他。一定要。”

踉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再一步,无法忍受的他终于奔出了病房。

直到响亮的关门声传来,她才又把目光放回窗外的木莲树上。看那朵朵璀璨的白花开得那么淋漓尽致,那么不遗余力。

她和康唯的孩子没有了。她实在很想对这个来得那么突然,也走得那么突然的小生命说一声对不起,她没办法保护他,因为,她连保护自己也那么艰难。就这样消失无踪吧,把所有的痕迹都带走,什么也不必留下,包括他们曾经的爱情结晶。

或许她该回越南去了吧,在那里,她会慢慢淡忘木莲的誓约,淡忘所有的快乐忧伤,一切的馥郁和凋枯。只有在那里,她才可以重新开始。因为,那里没有木莲,也不会再有康唯。

闭上眼,她将木莲放在手心里,那纯洁的花朵就像生长在地狱里的没有叶子却开着花的植物——彼岸花。那些彼岸花以忘川河水为生 ,每当摆渡人唱着灵魂序曲,摇着船,把喝过忘川水的灵魂载过长有彼岸时,它们就会发出令人绝望的香味,相传这就是死亡的气息。没有人可以知道的更多,只知道它有着血一般的颜色。

而现在,她的血呢?不是也一样无形的点染着这洁白的花朵吗?谁又能说,那一片无色的纯净不是她的血呢?谁又能说,现在的她不是已经喝过忘川河水,忘记了一切爱恨嗔怨的灵魂?

只是,忘记真的这么轻易吗?

早春的庭院,雪还在纵情飘散,一朵木莲花自她的手心悄然坠落,她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它投入风雪的怀抱,看它陨落在一片泥泞之中。

脸上,再没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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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吗?”

黑暗中,依旧是那个女声,只是,原本的细致纯净已经变成幽幽的叹息。她看着身处黑暗之中的他,那冷绝的身影是从未有过的孤傲,却也因为不堪重负而微微佝偻。

“很痛,很痛…”他苦笑,笑得那么清,那么淡,几乎掩藏不住那刻意铸建起来的冷漠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