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作阿文的年轻人苦着脸答道:“我也不想啊夏大夫!这不是林家那丫头病了,从傍晚起就发高烧,原本想说熬过今晚上,明天一早天一亮就来找您。谁知从刚才起这丫头就吐个不停,直快把胆水都吐出来了。这他家里孤儿寡母的,大家又都是邻居,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中年人面色一沉,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那你今晚也不能回去。”见阿文张口欲争辩,姓夏的大夫摆摆手,接着又转向段尘三人:“不知这几位是…”

展云面带微笑朝人拱手:“在下展云,这两位是我朋友,小段,萧先生。我们途径贵地原想留宿一晚,明早往官道上去。一进镇子却发现…”

旁边阿文看来熟门熟路,已经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喝起来:“哎哟夏大夫我跟你说,刚才这位仁兄可差点没把我吓死!就在你家巷口。大晚上的,又是满月夜,他还穿一身白衣服,‘嗖’一下子就飘到我面前,可把我吓的…”

见三人面露疑惑,中年人一边做手势请三人坐下,又拎起茶壶倒了几杯热茶,一边沉着面色说道:“既然是路过,那三位今晚就住在我这好了。后头还有两间空房,地方是小了点,不过凑合一晚没问题。明天一早,三位赶紧照原路返回。是绕道走还是怎么的都好,反正千万别从我们这走。”

三人对视一眼,这回是段尘开口了:“夏大夫,我们不是头一回打这边过。这苦水镇虽然地方不大,可曾经也热闹的很,怎么会…”

夏陆珍冷笑一声,开口打断段尘的话:“这位小兄弟恐怕是很久以前打我们这边经过吧?如今这苦水镇,早不是曾经模样了。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没走的,现在也走不了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萧长卿睁圆眼眸,被这人一席话逗得心里直痒痒。

夏陆珍叹了口气,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阿文一眼,后者靠着斗柜坐在一只小木凳上,捧着杯子低头不言语。沉默半晌,中年男子方才叹着气开口:“大约半年前吧。也就是从去年八月起,镇里每逢十五都会有姑娘失踪。”

“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好端端在自家床上睡着,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起先大家觉得是拐子或者是什么采花贼,把事情告到上面,县尉就带着人来到处找,可怎么也找不着人,日子久了,就成了桩悬案。过了一个来月吧,镇里有人在北面的林子入口发现了两个失踪姑娘的尸体。身上都穿着白衣,被人挂在树上,全身的血都被抽干,心脏也被挖走了。”

三人听着,面色也都凝重起来。夏陆珍哑着嗓子接着说道:“这时候,又刚过十五圆月夜,又有三个姑娘失踪了。这回大家都急了,好多人到县衙闹,县令也派了人过来。可依旧没什么进展,找不到失踪的姑娘,也不知道她们是被什么人用什么法子拐跑的。再后来,就越来越糟了。”

还越来越糟?段尘蹙起眉瞅了眼展云,又侧眸看向萧长卿。后者也一脸肃容,听得十分认真。

夏陆珍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一直低着头沉默的阿文开口了:“后来,也不定时初一还是十五,也不只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只要到了晚上,镇子里就会有人失踪。不过,每逢十五晚上,都闹得最凶。打更的小豆说曾经看到过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打房上飞过,胳膊下还夹着一个人。他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想让街坊们帮着抓人。就见那人回头,那张脸…”

阿文慢慢说着,一边打了个寒战:“脸煞白煞白的,嘴唇是青的,眼睛却是血红的。而且,那个东西,居然还在笑。小豆当时就吓尿了裤子,隔天就跑到西边的黄葵镇投奔他堂哥去了。再也没回来。县里头渐渐也不再来人了,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搬走了。镇上的老人说,我们苦水镇,是被恶鬼诅咒了。”

“所以,我劝三位不要再琢磨打我们这边上官道。那片林子,从前就古怪,自从出了这邪|性|事,更没人敢进了。”夏陆珍接了句口,面上笑容也有些苦涩。出了苦水镇,东北方向是一片树林,只有穿过这片林子才能上官道,因此夏陆珍的话倒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

“每次人失踪之后一个来月,尸体都会出现在那片林子入口?”段尘轻蹙眉心问道。

夏陆珍一愣,接着点点头:“对。”

萧长卿半眯着眼琢磨一会儿,也开口问道:“失踪的男女,都是年轻人,还是,有老有少?”

夏陆珍皱着眉回答:“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岁。而且…”

“而且女子占多数?”萧长卿接口。

阿文抢在夏陆珍之前肯定答道:“对的。每月十五晚上,一定会有至少两个女孩子失踪。平常日子里男女都有。”

展云一直静静听着,这会儿突然开口:“今天,又是十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稍微惊悚一些,希望大家喜欢。

段尘稍有松动,主要是端正了态度,内心还在强硬着。

不过有时候,人是不能控制自己心里的变化的。

咔咔,群抱抱一个,下次更新:本周五9月10日早九点,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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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苦水苦?人鬼妖...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就已起身。因是在同一间屋子住着,展云和萧长卿就先一步起来到院子里洗漱,方便段尘更衣。

段尘将头发用一根发带挽在肩侧,倒了些凉水进盆里,刚弯下腰欲洗面,忽地想起了什么,忙站起身子快步往外走去。一拉开门就见当院那两人端着杯子正要漱口,段尘急道:“别喝!”

萧长卿和展云刚从井里摇上一桶水来,各自拿了杯子倒些水准备刷牙。段尘出声阻止时,两人杯子已举至唇边,一时尚且反应不过来,各自都啜入一小口冷水。就见展云清俊的眉已经蹙紧,萧长卿则直接侧身吐了出来,一连“呸”了两声,接着就苦着脸的看向段尘,声音里明显透着委屈:“小段…”

段尘见两人那个样子,也不禁微微勾起唇角,又见展云仍皱眉含着那口水,忙轻声催促道:“快把水吐出来,不然一会儿就没味觉了。”

说完,返身回到屋里取了水壶递到两人手上:“用这个。”段尘嗓音淡淡的:“不然你们以为这里为何取名叫苦水镇?这里的水必须烧过一回方能饮用,没有人直接喝生水的。”

萧长卿和展云各自倒了些壶里的凉水,连漱了几次口方才觉得口中的苦味淡了些。萧长卿盯着手里的水杯出神,一边还小声嘟囔:“这哪是水啊!简直比我喝过任一副中药都苦,怎么还臭臭的…”

展云之前含水含的久一些,只觉得舌根都有些麻了。口中略微清爽了些,这才注意到段尘头发挽在一侧唇角含笑的模样,不觉心中一动,清了清嗓子才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我到时候便会知道的事?”

段尘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屋洗漱。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交谈,但三人一整宿都睡得很轻。思及那夏大夫及阿文的话,又联想到与自己同处一地的某处人家即将有人消失不见,再无忧的人也难以安眠。

三人各自收拾清爽,就到前头想跟那位夏大夫打声招呼,顺便再多打听些跟这怪事有关的情况。连唤了几声都不见人应,推开门一看,就见桌上用茶杯压着一张纸,正是留给三人的。上书寥寥数语,大意是他和阿文两人赶着去给头天晚上提到的林家姑娘看病,不能招待三人,请三人多担待。并在信末了再次强调切莫在此地多做停留,尽快离开为宜。

三人看完信笺,便拿着包袱出了屋舍。一路沿着巷子往外走,萧长卿有些可怜兮兮的直围着段尘转圈,一边还磨磨蹭蹭的欲言又止。段尘见他那副模样也不禁觉得好笑,就索性停住脚步等他说话。

萧长卿有些扭捏的对了对手指,漆黑如墨玉的眼珠直直盯着段尘:“小段,咱们,咱们能不能多待几天啊?”展云也有这意思,但又怕段尘有什么事急着往汴京去,所以才没提这个话头。

段尘点头爽快答应:“可以啊。”

“啊?!”两人都有些意外,萧长卿更是瞪圆了眼长长“啊”了一声。

段尘面色平静轻声解释:“去汴京也没什么要紧事,不急在一时。”

萧长卿“哦”了一声,一张脸顿时就神采飞扬精神奕奕:“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在这苦水镇好好查查,多待它五六七八天,一直到咱们…”

“前辈。”两人被萧长卿扯着袖子走的踉跄,展云有些哭笑不得的问了句:“前辈,你怎么这么高兴?”

萧长卿笑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兴奋哪!好多年没遇到这么怪异这么诡秘这么危险的事了!这可比上回在那万柳山庄有趣多了!快走快走,咱们先找地方吃早饭!”

被一路拖着走的两人各自僵了僵唇角,展云清咳两声,温声建议:“前辈,您放开我们,咱们用轻功不是走的更快?”

萧长卿正喜气洋洋的脸霎时露出些许不自在,松开一只手的同时重重“哼”了一声:“没情趣!你以为我爱拽着你走呢?小段,咱们俩一起…”

此时天色大亮,街上仍不见半个人影。三人沿街走了足足三圈,终于等到一家铺子开门,是一对老夫妻经营的粥铺。老婆子给三人盛上三碗粥,又走回去端蒸饺。

粥里放了些头年晒好的菜干,连同大米一起熬成浅碧色,尝起来清香微咸,菜干柔韧有嚼劲,且能咀嚼出甘甜的汁水,三人一尝便觉胃口大开。再夹一个萝卜馅儿的蒸饺,蘸着微甜的醋汁,热乎乎的还带着些汤汁,味道也是鲜香可口。三人从昨中午起就只吃些干粮,晚上更是没顾上吃饭,乍一尝到热食顿觉腹中空空,饥饿难耐,十个一屉的蒸饺,三人一连吃了两屉半才觉得饱。

那老婆子见三人吃的起劲儿,也显得十分高兴,又盛了三大碗粥,并说是不要钱的。见三人面露疑惑,老婆子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三位是远道来的吧?我们这镇子都好久不来人了。开这粥铺,也是方便一些老邻居。有时熬上一大锅粥,到了晌午还剩大半锅。三位既然喜欢吃,就多吃点。吃完就赶紧走吧。”

三人原就存了打听些消息的心思,听老婆子这么一说,自然就顺着问了下去。老人家原是不太想说,三人追问紧了,便断断续续的讲了些,大致上和昨日夏大夫与阿文说的差不多。

“老人家,我们听人说,这镇子是被恶鬼诅咒了的。这话时怎么说的?”展云面色温润,眉眼间透出些许困惑。

老婆子在一条长凳上坐着,一听这话,先是支吾半晌言辞闪烁,接着就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浑浊的眼也隐有水光闪烁:“作孽啊!都是孽障,报应,报应啊!”

三人就静静听着。“这事快有五十年了吧。那时候这里还不是镇,只是个小村子,就叫苦水村。村里头有家姓笙的,那家夫妻俩都是好人。只是…”老婆子又叹了口气,才又讲下去:“只是后来,这两人生了个闺女,可这闺女,她不是人,是妖精啊!”

“那孩子,一生下来就唇色发青,眼珠子却是赤红色的。管接生的婆子也是我们村的人,一见那孩子就吓得魂都飞了一半,直说这孩子留不得。可那夫妻俩却舍不得。村子里的人知道了这事,打那以后经过这笙家都绕着走,没人愿意跟他家打交道。这孩子也很少出来,偶尔见了人,也是怕生的很。村子里的孩子背地里都管她叫小妖精。”

“后来,那孩子长到十五六岁的年纪,样貌竟渐渐生的俊俏非常,唇红齿白的,一双大眼恁地勾人,只不过那双眼珠子,还是黑中透出些红色来,显得十分怪异。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对她是又爱又怕,男女老少都道笙家出了个妖精,长了一张勾魂脸,但那双眼,一看就觉得吓人。”

“再过了一两年,村子里开始出怪事。老张家的牲畜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还被人掏了心。这种事接二连三又发生了两回,最后有人说,在笙家后头发现了血迹,大伙就带着家伙闯进了他们家。一进笙家门,就见那笙家闺女正满手是血,捧着一颗心,一双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有人说,那闺女当时还在笑,一边笑还一边舔手指头上的血。”

三人见老人沉默许久也没再出声,就追问:“后来呢?”

老婆子眨着眼,脸上的褶子因那笑容而皱成一团,显得分外诡异:“后来?后来那妖精就被人烧死了。三十年了!三十年后,那小妖精又化成厉鬼来镇上害人了!小妖精…”说着,老人扶着桌沿站起身往后头走去,也不再理会三人。

三人将铜板留在桌上,就起身出了粥铺。

“这倒有趣了。”展云手握折扇敲了敲掌心,弯月眼眸透出些深思:“三十年前死的那位姑娘,竟然也是青唇赤眸,和那晚更夫所描述的白衣人不谋而合。难怪镇上的人都传此事是恶鬼诅咒。”

萧长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诡秘,一边还兴冲冲开口问:“小段,接下来咱们去哪?干什么?”跟在段尘身边足足等了两月才等来一桩案子,还如此离奇诡异,萧大先生正摩拳擦掌好不快意。

段尘抬眸望了眼仍停在巷口不远处的马车,方才轻声说道:“咱们再去趟那位夏大夫家,详细问问这半年来发生的事。”

三人说罢就往巷子里去了。敲了几声门,不一会儿那夏大夫就来应门。见三人拎着包袱又折回来,夏陆珍不由得瞠大了眼:“这是怎么了?”

将三人请进屋子,又倒上几杯烧的滚烫的热茶,一边展云先开口说话了:“夏大夫,我们三人今早在离巷口不远的粥铺吃早饭,听那卖粥的老人家讲了些事。此番前来,是想向你打听些情况…”

“不要告诉我,你们三位是想要查这个事情?!”夏陆珍先是有些难以置信,眼睛越瞪越大,见三人点头,接着就连连摆手,头摇的仿佛拨浪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说着,便把萧长卿手上的茶杯夺了过去,一边将三人往外哄:“三位赶紧该往哪去就往哪去,切莫在我们这邪|性|地方枉送了性命!我们苦水镇的人走不了便走不了了,那是我们命该如此。可不能让旁人再受这个罪…”

萧长卿被推得急了,反手一拍就将那夏陆珍平送了出去,稳当当坐回一把交椅上。夏陆珍估计这辈子也没见识过这个,一时间竟直挺挺坐着呆住了。

一旁站着的段尘和展云各自都有些无奈的看了萧长卿一眼。萧大先生却笑眯眯一拍手:“好了。夏大夫,现在,乖乖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段尘唇角微僵,一向沉静若水的面容也露出些许尴尬,展云清咳两声,差点没笑出声来。萧长卿却浑然不觉,拉着段尘坐回桌边,又捧过一杯茶送到跟前,一边朝夏陆珍一努嘴:“说罢。”

夏陆珍都被他给唬得晕了:“啊?”

段尘端着茶杯,一双凤眸清冷冷看向中年男子:“夏大夫为何如此惶恐?”见夏陆珍面色骤然一变,又接着说道:“难道之前也有人查过这件事么?”

夏陆珍紧紧闭着口,半晌没说一句话。再开口时,竟已经眼眶微湿:“我曾经也不信这个邪。我有一位好友,是宿州府一名捕役,幼时也曾在这苦水镇住过。出了这事三个来月之后,那时候已经连续死了五名姑娘,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刚刚不见了,那家人是我的邻居,那姑娘,几乎是我看着长起来的。”

“可那时候,恶鬼诅咒的说法已经在附近村镇都传遍了,县里也不大来人管这事了。于是,我就给我这位好友写信,希望他能过来查一查,到底是何人装神弄鬼,做出这丧尽天良的勾当来。”说到这,夏陆珍又长叹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说真的,在那以前,无论镇上的人如何说,我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

“那之后便信了?”段尘面无表情淡淡问道。

夏陆珍苦笑着摇摇头,目中露出些迷茫神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人为还是鬼祟,我只知道,这事不是一般人管得了的。我那位朋友…”夏陆珍说着,竟有些哽咽:“我现在只万分后悔,不该叫我那朋友来趟这趟浑水。他家小女刚满周岁,如今就没了父亲。我对不起他的夫人,对不起他一双儿女…”

“夏大夫。”一阵静默之后,段尘轻唤了声,又继续问道:“你那位朋友,死后可也被挂于林边树上?”

夏陆珍一愣,又轻轻摇头:“那倒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萧长卿略带急切的问道。

夏陆珍有些茫然的摇着头回道:“这事说来也有些怪异。我那位朋友来到镇上,第一件事便要求查验尸体。他平素与那府衙里一位仵作有些交情,所以略懂一些验尸的事。一连看过两具尸体后,我那朋友显得很是兴奋,直说一定能抓到这凶手。而且他当时非常肯定的跟我说,凶手根本不是什么鬼怪,一定是人。”

“紧接着第二日,他便只身一人进了那片树林。我当时也要跟着他一同去,可我不懂拳脚,怕去了也是给他添乱,便和阿文一起在林外守着。可那天直到天黑,也没见他出来。我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妙。那会儿正是冬天,阿文便劝我回来,我们两人一路拉扯着走到镇口,就见…就见我那好友,被人砍断了头挂在镇口一处房檐下的杆子上。他那把刀亮晃晃立在一旁,上面还缠着一缕头发。”

七笙教?!三人闻言面色俱是一变。若说昨日听说所有尸体都被抽干血液时,只是让人不觉联想到行径与之类似的七笙教;如今这刀缠断发之说则让人几乎笃定,镇上这怪事与三十年前湮灭的那个邪门教派脱不了干系。

三人彼此交换一个眼色,展云不动声色开口询问:“夏大夫,昨晚上是否又有姑娘失踪不见了?”

夏陆珍似乎还停留在那日的回忆中难以自拔,展云一连问了两遍,才恍然回神,面上也不知是喜是忧:“刚才我出去那趟,还没听人说。不过,现在也没甚分别了。最近这些日子,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人不见。昨晚没出事,还有今天,明天…”

三人又打听过那名叫阿文的年轻人的住所,便起身告辞。那夏陆珍也有些恹恹,起身将三人送到门口,又踟蹰道:“三位千万小心。”

三人行至巷口,迎面就撞上一个跑的急切的年轻人,正是昨日那个阿文。一见三人,阿文一边拍着胸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道:“又有,又有两具尸体,被挂在树林边…”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有更,早上九点。

话说这卷展展和尘尘会有比较重大的突破,

咳咳,是心灵情感上的突破!瓦棉要纯洁,╭(╯^╰)╮

那个,身体上的,应该,也会有吧~

话说,大家要留言咩~虽然我不能回,但我每天都粉陶醉滴在看滴咩~

而且,人家文文的积分好低,积分低就不能在自然榜上出现,就不能被更多滴人看见,

大家给我留言打分,就是帮助我滴文文出现在公众视野咩~而且,扭手指,而且还有分分送~

57

第四章赭色粉?牛毛针...

三人连同阿文一起,驾着马车行至镇子东北面的树林,就见不远处几个中年男子正站在一棵树下,仰头朝上方喊着,似乎在指挥着什么。

段尘微微蹙起眉心,尚未开口,一旁展云已经纵身跃了出去。萧长卿正坐在外头赶车,见这情形不禁嘿嘿笑出了声:“小子有长进啊!”

车还未停稳,段尘便使着轻功行到跟前,就见一众人都张大嘴朝树上望着。那之前正在爬树的年轻人刚被展云用轻功送了下来,正兴致勃勃的仰头瞅着。

段尘望着眼前这棵足有五六丈高的参天大树,向后退了两步,提气窜起身子凌空一跃,行至半空又绷起足尖蹬了一下树干,这才顺利站上那根吊着尸体的树干。

展云伸出一侧手臂虚扶着段尘腰侧,怕她一上来站不稳失了平衡,又朝下面正摩拳擦掌准备往上蹿的萧大先生摇摇手,提高嗓音喊道:“前辈莫要上来,树干已经有些禁不住了。我们很快就下去。”

段尘小心移动脚步,朝下面望了望,绳子绕过尸体腰间一整圈,又环过脖颈,最后在这根横过来的枝干上打了个死结。令人难免觉得诡异的是,这死结上又系了个蝴蝶结。

这是…段尘刚弯下|身,想要探个究竟。“小心。”展云一直环在段尘腰侧的手臂一施力,便将佳人牢牢收揽怀中,与此同时树干“咔嚓”一下应声折断。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施施然落地,那边萧长卿已纵身而起接住随之坠落的尸体,将之放置在那几人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上。

两人一落地,展云便松开手臂,一边低下头柔声询问:“没事吧?”段尘点头的同时轻声道谢,接着便四下找寻那截断掉的枝干。

展云浅笑着转身,一抬眼就望见萧长卿有些阴森的面容。萧大先生瞪着眼压低嗓音:“好小子!美人儿在怀的感觉如何?你倒是美了?让我抱尸体…”

那边段尘出声唤萧长卿两人:“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展云眨了眨眼,清俊面容上仍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握着折扇的手向前一伸,示意萧长卿行先。

段尘这会儿已经掏出块帕子,又折了一枝细枝,将那沾覆在树皮纹理间的赭色粉末轻轻刮下。粉末不多,估计有不少在树干落地的时候被震的散落了。萧长卿捧着帕子,和展云凑在一处仔细看着。段尘面色沉静轻声说道:“应该混了不少东西,好像有血的味道,还有雄黄。”

萧长卿和展云各自用指尖沾了一点,放置鼻端轻轻嗅了嗅,又在指间捻了捻。两人也都略通医理,几乎同时点头肯定:“是雄黄,不过…”

“你先说!”萧长卿有些赌气的撇嘴。

展云浅浅一笑,伸出指尖示意两人仔细看:“里面有极少的翠色,好像是玉石。”

萧长卿睁圆眼仔细看了会儿,又瞧了眼自己指尖,嘟着嘴辩驳道:“我这里没有翠色的。不过,我倒是看出几样别的东西。”见两人都专注看向自己,萧大先生这才露出些笑颜:“珍珠,琥珀,朱砂还有火棘。”

见两人似是不解自己为何如此笃定,萧长卿有些腼腆的转了转眼珠,小声解释:“那什么,这几样都是美容养颜的圣品,且都有些毒性,若混在一起便会生出一种特别的味道。一般人闻不出来,不过我经常做这个,就比较熟悉。”

段尘微微蹙眉,似是有些想不通,但也没再说什么。从萧长卿手中接过帕子小心收好,三人便转身朝众人方向走去。

阿文之前正是去夏大夫家报信的,听说这三人有意要查这件事,便跟着一同过来。刚才三人研究树干上赭色粉末的同时,阿文已经跟在场的几个人说了大概。

这几人平日里都是有些胆量的,其中一位还是镇上的耆长。镇上出了这怪事后,家里也没有搬,且一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忙。有些人家因为实在怕的厉害,家里姑娘一不见便觉人是回不来了,也不等帮孩子敛尸就急匆匆搬走。几人每过几天便结伙来这树林边看看,帮忙收敛尸体。多余的也不敢做什么。今日一听阿文说有异乡人来帮忙查这怪事,一众人明显既喜又忧。宿州府捕役的事仍萦绕在众人心头,现在已经没人敢笃定不是鬼物作祟。

另一具尸体在三人来之前便已经被放了下来。段尘走到尸体跟前蹲下,一边淡淡开口:“请问刚才是哪位上树解开绳结的?”

死者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段尘解开尸体腰侧的系带,剥开已经沾上些污泥的白色单衣查看男子身体。

一个面相很是憨厚的男子往前站了一步:“是我。”

段尘抬头看着男子:“绳结是怎么系的?”

男子有些困惑的摸了摸后脑:“怎么系的?就是一般的死结啊!”

段尘点点头,道了声谢,又转头看向众人:“我们要查验尸体,麻烦各位到一边等候。”

这几人原是赶了牛车过来,担架白布一类的东西也早都准备好了。听段尘说要验尸,几人都老实点头,和阿文一起往稍远的地方走去。

展云和萧长卿也走过来,和段尘一起查看尸体。就见男子的两只手腕、手肘内侧以及脚踝等关键部位,都有反复被刀划过的痕迹。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许多刀痕都已经痊愈,且并不是致命伤。

再查看死者左胸位置,心脏被人一刀剖出,下刀的位置、手法显得非常专业且纯熟。清冷凤眸一一扫过身体各处,最后段尘伸手拂开男子颈侧发丝,就见男子左侧脖颈纵向有两个豆大的椭圆形血口,中间约隔两指距离,血口四周隐隐泛着青紫。

再返回去查看男子左胸上的创口,向来清冷的凤眸飞快闪过一抹异色,段尘抬眼看向对面两人:“这人全身血液即将被抽干时心脏才被取走。”

看着眼前苍白到几近透明的尸体,四肢多处的狰狞割痕,以及左胸堂而皇之豁开的创口,再看向那张尚且青涩稚嫩的面容,展云清俊眉眼渐渐浮上阴霾。平日聒噪闹腾的萧大先生也沉下脸色,一双眼直直盯着死者颈侧的血洞。

听到段尘查验尸体之后的说法,展云沉吟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将人心脏剖走后割开心尖,心脏中的血液便会一滴不差的流出来。用这种血连同几种极为稀罕的药材,能令病重垂危之人重焕生机。”展云说着,一边有些凝重的摇摇头,“不过那只是一本记载野史杂谈的小册子,里面内容大多荒诞不经,也没有考据…”

萧大先生闻言却蓦地一拍展云肩膀:“好小子,这回倒兴许让你撞对了!”

萧长卿将尸体小心侧翻过去,伏低身子并伸指探向尸体颈侧的豆大血洞,又侧眸看了展云一眼:“过来拿块帕子接着。”

展云依言起身挪到另一侧,手掌上摊开来一块淡青色帕子,递到男子颈下。这边萧长卿伸指按了按两个血洞中间那一小块肌肤,另一只手也探到一个血洞的上方,指上缓缓施力一挤,不一会儿就见血洞之中渐渐显出一点银色。

萧长卿额头已沁出些薄汗,见这情形不由得面上一喜,手上却不敢肆意挪动半分,头也不抬的快速说道:“小段丫头,我腰间有个心形荷包,里面有银镊子。”

段尘闻言快步绕到萧长卿身边,取出银镊子,探到血洞上方对准那点银光往起一提,就见一根食指长短的牛毛针被夹了出来。

小心将针放在帕子上,三人各自徐徐吐出一口气。萧长卿从展云手里接过帕子,笑得很是诡秘:“这个,便是七笙教再现江湖的最佳凭证。”

将男子身上衣物系好,又从一边地上取过白布盖上,三人踱步到另一具少女尸首前查看情况。结果在女子颈侧发现了同样的血洞以及内里的银色针尖。与之前那具尸体不同的是,女子只有两侧手腕上有不少划痕,且刀痕显得更少些,也更整齐些。

“这牛毛针是七笙教所特有的,主要为了将一种特制竹管顺利插入人体颈侧以便抽干血液。”马车上,萧长卿一边为段尘和展云解惑,眉间却渐渐拢紧。再看向两人时,面上是难得严峻神色:“这七笙教死灰复燃,且比从前更加疯狂,取人血液挖人心脏,还有那些赭色粉末,咱们这次,怕是碰上大麻烦了。”

“那打结的手法已经说明对方不止一人,再加上镇上日渐猖獗的掳人行径…”展云微微一顿,唇边露出一抹苦笑:“看来这苦水镇,已经成为七笙教的一处秘密基地了。”

段尘一直半垂眼眸没有搭腔,似是在思索什么。

马车走在最后面,行的缓慢,就听阿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三位,前面就是死的那姑娘的家了。”掀开布帘,就见阿文已经从牛车上跳下来,朝三人招手。

敲了半天却不见人应门,另几个人已经赶车去往另一家了。阿文正抓耳挠腮,就听隔壁人家喊了一声:“别敲了。前儿个就搬走了,没人!“

几人面面相觑,阿文也有些为难:“又搬走了。看来只能先运回我家…几位若是不嫌,就跟我一同回家用饭吧。这镇上一到傍晚所有铺子都关门不做生意,外面没地方吃饭的。”

展云朝阿文拱了拱手,唇畔噙着清浅笑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有劳阿文兄弟。”

阿文也慌忙抬手回礼,又有些不自在的摆摆手:“别客气。你们也是给我们镇上帮忙,我不过力所能及给几位提供些方便。刚才你们一说这事绝不是鬼怪闹的,把大刘他们几个都高兴坏了!”阿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小地方,没见过像三位那么厉害的功夫。刚才你们在那验尸,我们就瞎聊。大家都说,你们功夫好,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一定能帮我们苦水镇把这坏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