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尘等坐上马车,行在最后头。展云一手摇着折扇,温声问道:“尘儿,你一早就怀疑那个盛老板了?”

段尘轻轻摇头,显得有些疲累:“和你们一样,我也只是猜想是客栈里某个人做的,并没有明确怀疑到他头上。直到今天早上,左堂主手下的人提到苦水村,我才将前后联系起来,又想到‘盛家客栈’,老板的姓氏与‘笙’同音,就猜到是他了。”

“他今天跟着粥铺老板去坟地,其实并不是非要杀他不可。”见段尘点头,展云又接着分析道:“他是懊恼老人竟将尸体掩埋,并不打算声张此事。无论是杀人,挖心,还是今天追到坟地行凶,不过都是引起咱们注意的手段。”

旁边萧长卿随着车厢颠簸晃了晃脑袋,伸手拍拍展云肩膀:“不错么!跟着小段这么些天,小云云你在破案方面大有精进啊!”

展云浅浅一笑,弯月眼眸却紧盯着段尘。见她面色依旧有些发白,半闭着眼眸的憔悴模样,不禁眉间轻拢,尘儿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又想起曾经在段尘房间的一只杯子里闻到的淡淡药味,展云眉间微拢,蓦地忆起,幼时曾见过娘亲偶尔会喝的一味汤药…怪不得总觉得那味道有些熟悉!

旁边赵廷也一直盯着人看,心说看这样子真是给累坏了。

十三章一念错?红颜泪...

怎么好像比从前又瘦了些…

周煜斐见这两人眼都不眨一下,就顾盯着人瞧,不禁抚额哀叹:“什么叫红颜祸水啊!”好好俩风流公子,都看成傻子样了!

萧长卿直接踹上去,扬了扬清秀的眉:“叹什么气?没看小段正休息呢么!出去赶车!”

一众人回到客栈,刘耆长等人已等候多时,一见盛老板被一路捆回来,又听左辛手下讲了大概情况,也是吃了一惊。周煜斐吩咐耆长等人将粥铺老妇人的尸体安葬,并说待会儿带着这两人一同上路。众人上楼收拾过东西,下楼与苦水镇众人告别。绿渺和阿文也来为段尘等人送行。

绿渺见段尘面带疲色,嘴唇也有些发白,趁人不注意时塞了一个小纸包给段尘:“待会儿得空了赶紧拿热水冲一碗。我又多添了两味药,加了些参片。”触碰到段尘冰凉指尖,不禁皱起眉,压低嗓音说道:“这几天少碰冷水,多吃热食,平日也注意些,女人家这方面马虎不得…”

段尘感激一笑,轻轻颔首,一双凤眸也蕴藉浅浅笑意:“跟着他,这些年你也学了不少。这样也好,药铺有人照应,你也有事情做。”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就去这里找一个姓萧的人,提我的名字便可。”

绿渺接过纸条,认真看过之后又折好收入袖中,重重握了一下段尘的手:“小段,保重。”

段尘点头,又朝阿文的方向拱了拱手。一上马车,就见两边的木凳上都铺了厚厚一层垫子。萧长卿笑呵呵挨着段尘坐下:“小云云真是细心,知道我坐马车久了会腰疼…这垫子坐着真舒服呐!”

段尘侧眸瞥了那人一眼,就见对方唇带浅笑面色如常,正伸手把布帘放下。是自己多心了么?也不知他是从哪找的垫子,坐上去又暖又软,的确挺舒服。段尘昨夜一宿都睡得不安稳,再加上接连数天的疲惫奔波,只觉身子乏的紧。眼下案子一解决,也放下些心来,半闭起眼想着心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为了盛老板的案子,众人取道宿州府,将盛老板以及粥铺老板一道带了过去,连同之前送到段尘手上的那颗人心,一并做了证据。接着又朝汴京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本周三早九点

又一个案子结袅,乃们冒个泡吧吧吧吧吧~

瓦看着后台蹭蹭滴点击,看着前面寥落滴留言,瓦感到瓦滴人生,

尊滴是寂寞如雪,嘤嘤~~~~~(>_<)~~~~

乃们不知道,缺少人爱滴作者,很容易缺钙滴么?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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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花月楼?不速之客...

众人抵达汴京时,天色已晚。时逢暮春三月,晚风微熏,空气里飘荡着不知名的香气,似花非花,起伏缭绕。汴京城内四处熙攘,摩肩接踵,远近灯火如昼,热闹非常。

众人从进城便下车步行。萧长卿眼眸圆睁,四处张望,不时抽抽鼻子,一连声的感慨:“好香啊!”

周煜斐走在前头,一听这话也转头笑道:“每月月初赵廷我们都会去趟‘花月楼’,这些天都吃的挺将就,今天咱们去那开荤!我请客,也算给各位接风洗尘。”

左辛和萧长卿一样,也都好些年没来汴京了,对汴京的饭庄酒肆并不十分了解。瞟见萧长卿一脸馋猫样,不由得勾起唇角,拱手笑道:“那就听由周大人安排。改日我做东,请各位喝酒。”

展云遥遥折扇,弯月眼眸带着淡淡戏谑之意:“左堂主不用客气。周大人刚走马上任,正春风得意的紧,这顿酒合该他请。”

赵廷也破天荒开口调侃:“没错。让他把银子花在请朋友喝酒上,总比花在给他那些莺莺燕燕买胭脂水粉上好些。”

周煜斐哭笑不得的瞟了两人一眼:“你们俩这意思,我就是一银子多到烧得慌的冤大头?”

赵、展两人非常默契的沉默不语,倒把周煜斐气的直磨牙。萧长卿一路东看西瞧,段尘一直静静走着,面上颜色看不出喜怒。

左辛拿出一小包银子,递给身后一个手下:“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找地方好好吃一顿。客栈找好了过来个人跟我说声就行了。”

几人跟着周煜斐一路走到一家酒楼,就见楼成三层,门廊挂着一溜浅黄色薄纱灯,房檐上雕花逐月,内里灯火通明,煞是气派,却并未闻到吵闹人声。刚到门口,就见里面快步走出一个两撇胡子的中年人,朝周煜斐拱拱手:“哟!周大人,挺久没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往后面一看,顿时面露惶恐,连忙朝赵廷和展云拱手作揖:“瞧小人真是眼拙了,小王爷,行之公子。”又跟段尘等三人拱手:“今天来的都是贵客,诸位快请进!”

一路引领众人往楼梯口去,一边侧身笑道:“诸位今日可有口福了。刚好我这新来一位大厨,研制出好几味新菜品。今日刚好头一天,所有新菜品都只收个成本钱…还有新酿出的岁寒酒,我知道三位都喜品酒,特地留了两坛,外面已经没有了。”

周煜斐勾唇笑道:“杜老板有心了。”

中年人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能得诸位前来捧场,实在是杜某的荣幸。这边请——”拐过回廊,又走一小段路,竟然到了一处凸出整座建筑之外的八角亭中,虽仍在楼阁内部,却宛如置身露天庭院。

众人入席。不一会儿就见排着队走进来一溜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浅杏色的小褂小裤,每人手里端一只黄澄澄的小盆,依次在众人身边站好。盆里面盛着热水,上面漂着些花瓣还有不知名的草叶,盆沿上搭着一块雪白布巾,显然是让人净手用的。

洗过手,又用淡茶漱了口,几个小姑娘才端着一干洗漱器具退下。其间那姓杜的老板一直笑呵呵在一旁候着,很快又进来三四个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每人手上皆端着一盘菜品,动作轻巧的将盘碟放下,又退下去端菜。杜老板从一个年轻小伙子手上接过一坛酒,为众人一一斟满,笑呵呵道了句“慢用”,就离开了。

因为赵廷等三人是常客,故上来的都是从前常点的几道菜,再加上杜老板所说的新菜品,菜品汤羹饭食甜点,杯盏碗碟盘盆钵箸,最后竟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岁寒酒酒性微烈,所幸在座几人都颇善饮。一尝这酒,甘洌之中隐含辛辣,又有竹叶、梅蕊以及菊瓣之清幽香气,皆为岁寒时节方得之美物,不仅酒味独特,且意蕴深远,众人皆连呼过瘾。段尘接连饮下三盏,一双凤眸亮晶晶的,粉粉唇瓣也晕出嫣色。

周煜斐执起公箸夹了块炸玉兰片放入段尘面前的小碟:“段尘,尝尝这个,清甜鲜脆,又不会腻。”说着,又给萧长卿和左辛各夹了一块。趁段尘尝菜的空当,朝赵廷使个眼色,把银质筷子给人递了过去——赶紧的给夹菜啊!不然待会儿被行之抢了先,回去又该捶墙泄愤了!

赵廷接过筷子,望着满桌菜色,又侧眸看了身边人一眼,稍一犹豫,夹了块白玉甜糕送到段尘碗中,沉声道:“这个还挺好吃的。”

周煜斐哀叹扶额,小王爷您追不到人家还真不奇怪!多说两句啊,介绍介绍菜名特色什么的,这女人得哄啊!

段尘咽下口中玉兰花,轻声道谢,筷子却碰都没碰那甜糕。

旁边展云盛了碗鲫鱼汤送到段尘面前:“尘儿,尝尝这个,里面加了莲子和春笋,味道和别家不同。”说完,又微微笑着看了赵廷一眼,温声提点:“尘儿不喜吃糕点。”

赵廷闻言,忙把白玉甜糕夹到自己碗里,看着一桌子菜品,真真有些茫然。对于段尘,他只知道对方喜爱饮酒,嗜穿青色,其他喜恶却半点都不了解。这么一琢磨,赵廷还真觉得有些憋闷,只能侧眸看着佳人,低声问道:“尘儿喜欢吃什么?我夹给你。”

段尘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轻声拒绝:“不用了。你快吃吧,我自己来就好。”

段尘这句话说的很是轻柔,不似从前冷硬,直听得赵廷胸中一荡,深邃眼眸也映出些笑意。放下公箸开始吃饭,却一直留意着段尘夹菜的动作。

桌上菜品味道多偏咸,只有几道口味清淡,多是以时令蔬果烹制而成的。赵廷一会儿便看出些端倪,舀了一小碗嫩汪汪的翡翠豆腐送到面前,柔声说:“这个不会太咸,尝尝罢。”

段尘原本也打算尝那道菜,如是便轻声道了谢,从容品尝起来。另一边展云将酒盏斟满,拿起盛调料的小碗往段尘那碗豆腐里舀了些切得细碎的芫荽末和生姜末,他记得在苦水镇吃朝食的时候,段尘似乎喜欢往粥里洒这两样。

果然,段尘微微一愣,接着便勾起唇角,吃的很是香甜。

对面周煜斐看着这三人,一扬脖饮下一盏酒,暗自摇头叹息,这俩家伙,是真陷进去喽!旁边左辛正在萧长卿的指挥下任劳任怨的挑鱼刺,后者吃的甚是开怀,一边啜着酒,一边有滋有味的看着那三人之间的互动。

众人吃的都挺带劲儿,很快桌上菜品就下去了一多半。两边总有人源源不断夹菜盛汤,段尘好容易将碗碟里的菜食都吃完,见两人又夹了菜送过来,忙摇头道:“我饱了,你们吃吧。”

展云浅浅一笑,放下银箸,端过一碟刚送上来的新鲜草莓,又取过一碟蜂蜜:“听说是今早上新摘的草莓,可能有些酸,沾些蜂蜜刚好。这蜜是‘方鼎斋’去年过了夏新酿的玫瑰蜜,很香,但不会太甜腻。”

见对过萧长卿一双眼也巴巴的望着,忙笑着递过去一碟:“前辈,还有的。”

萧长卿一边啃着炖的鲜香的猪脚,一边朝展云竖竖拇指,有些口齿不清的赞道:“小云云你尊有眼力见儿…”

赵廷见段尘面上没甚波动,但一颗接一颗细细品尝,显然是很喜欢的,也暗自记在心上,心说回府了赶紧打发管家去淘换些草莓。这东西也算比较稀罕,尤其三月初,时节尚早,并不是很多地方有的。

一桌人吃着喝着很是融洽,就见几名身穿桃红色薄纱裙的女子迈着小步盈盈走了进来。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为首的一名女子已经凑到段尘和展云之间,十指纤纤如同青葱,为段尘斟了一杯酒,媚眼如丝,嗲声道:“公子,请用。”

因为展云坐的是最靠门廊的位置,身边也很快站了一名女子,依样为他斟酒递酒。展云一愣,立刻转头看周煜斐,清俊面容微沉,显然是有些动怒。

见赵廷也冷眼瞪他,周煜斐连连摆手,显然也对此全然不知——真不是我!

很快六人身边各自站了一名女子,个个妩媚动人,嗓音娇甜,举手投足间明显透着风尘感。最早说话那名女子见段尘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并未接酒过去,眼珠一转,纤腰一扭就依偎在她身上坐了下来,一只雪臂娇娇搂上段尘脖颈,另一只手将酒盏送到唇边:“公子——”

段尘这些年行走江湖,办案子的缘故,对这一套风花雪月自然也见识过一些。却从没有人敢这般直接上来搂抱,顿时睁大一双凤眸,嗓音也立时转冷:“姑娘请自重。”

那女子顿时咯咯娇笑出声,坐在段尘腿上的身子轻轻挪动磨蹭:“公子好坏!奴家分明一点都不重…”

这回不仅段尘,周围五人也都倒抽一口冷气。左辛看得都愣了,萧长卿心道坏了坏了,周煜斐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知道这事严重了,展云面色一凛,唇畔不见半点笑容,赵廷一双眼更冷冷瞪着那女子,直接要动手了。旁边那女子却不知轻重的递酒过来,被他手一挥拂到一边,酒盏“啪”一声撞到一边亭柱上,酒液洒了一地。

那女子身子一颤,也没再说些什么,其他四名女子也各自静立不动,仿佛都依段尘身上那女子马首是瞻。

段尘头一偏,错开喂过来的酒盏,嗓音也更冰冷:“下去!”

那女子索性将酒盏往桌上一撂,身子往前一偎,整个人朝段尘贴了过去。段尘在她倾身过来的同时直接往后一倒,伸脚勾住凳子腿往过一带,把那女子接个正着,自己却直接朝后头的木栅栏撞去。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段尘反手一撑那木栅栏,一个利落旋身立在柱旁,一双眼冷冷看着那瘫坐在圆凳上的女子。

周煜斐一双眉紧拧,此时已冷笑出声:“我倒不知道花月楼何时多了这般新颖的陪客规矩!说罢,哪家大人请你们来的?”

为首那女子咬紧唇瓣不语,其余五人也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萧长卿一双眼将六个人挨个细致打量,又兴致勃勃撞了下左辛手臂;“哎!你觉得哪个长的比较漂亮?”

左辛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别打岔了,这事没那么容易翻过去。”

赵廷听到这话,勾起一边嘴角笑得有些冷:“这话说对了,这事没那么容易翻过去。没人说话?没人说话直接——”

“诶——几日不见,贤侄火气不小啊!”门外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线,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闲闲踱着步子走进来,抬起一只手轻轻动了动食指,示意几名女子下去。

男子一双眼略显浑浊,脸上的肉也有些松弛,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俏容貌:“看来是本王考虑不周,小王爷和我那不肖小儿不一样,不喜欢娇媚女子…唔,原来喜欢这一型的啊?”说着,一双眼仿佛毒蛇阴森森盯上段尘,嘴角缓缓勾出一丝笑。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六早九点有更,且会连更几天。多谢理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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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广玉兰?带笑尸体...

推开后窗,就见一大片白如雪、润如玉的花朵轻轻摇曳,随风送来的幽微花香与昨夜入梦之时并无二致。段尘愣在那里,唇角轻牵,渐渐就勾出朵笑来,眼中却渐渐蒙上一层薄雾。原来娘亲曾经所讲的广玉兰花圃,竟在七王爷府的后院一隅。

门外传来几声叩门声:“尘儿,起了么?”

拉开门,就见展云一袭月白暗纹云锦袍,单手把玩折扇,唇映浅笑:“王妃遣人过来,招呼咱们去偏厅用朝食。”

见佳人凤眸微湿,展云看着前方,不动声色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段尘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又轻声说道:“房后那一片广玉兰,很漂亮。”

瞥见前面回廊拐角处那一抹黑色衣角,展云暗自好笑,提高嗓音叹道:“小王爷,有人在赞你家那片广玉兰开的好,做主人的怎么也不回应一声?”

赵廷露出半个身子,冷冷瞥了眼多嘴戳穿自己的某人,面上神情多少显得有些别扭:“尘儿,早。”

段尘也道了声早。所幸王府长廊够宽敞,三人并排也走的下,两位公子对视一眼,照旧各自走在段尘两边。不一会儿进了偏厅,就见王妃已经在那等了。见三人进来忙笑吟吟招呼:“快来,粥刚盛出来,今日这朝食,可得趁热吃。”

王妃执起公箸夹了只蒸饺送到段尘碗里:“前几天新采的蕨菜,皮子是乌麦的,须得趁热吃才香软。”接着又给展云和赵廷各夹了一个,笑着谑道:“你们两个我就不招呼了,一个比一个会吃。小段公子可是头回来…”

说着,又夹了些腌渍的爽脆小菜送到段尘碗里,盈盈笑着:“多吃些。在这不用拘束,全当自己家就好。”

段尘勾起嘴角:“谢谢。”

“娘。”赵廷有些尴尬的瞥了段尘一眼,夹了块桂花糖藕给王妃,示意她别乱说话。

王妃微微一愣,眨了眨眸子,她也没说什么啊!

旁边展云看的好笑,先拿起汤匙往小碟子里舀了些乌醋,又放了些芫荽末,递到段尘面前,方便她沾蒸饺吃。赵廷看在眼里,眯了眯深邃眼眸,薄唇也抿的有些紧。

王妃在一旁看着,又瞥见自家儿子明显不悦的神色,恍然大悟——哦,都知道了啊!怪不得昨晚上仨人回来时,她说把小段公子的房间安排在行之住的院里,自家儿子表情怎么跟要吃人似地呢!王妃琢磨过来劲儿的同时,又连连摇头,这孩子,既然心里有了人,怎么不早说?若早知道如此,做娘亲的哪有不向着自家儿子的…

七王妃在一边想的入神,旁边小丫鬟走上前,附在耳畔轻声问道:“夫人,是粥食不合口味吗?都放的凉了,奴婢给您换一碗吧。”

见桌边三人都看向自己,王妃应了声,继续笑吟吟观察三人,想着心思。看眼前这形势,行之是明显占了上风啊。也是,行之这孩子性子好,又细心,懂得察言观色,还挺温柔体贴。她要是小段,八成也喜欢这样的…这么一想,王妃顿觉自家儿子好不争气!光长得俊有什么用?那个又冷又硬的臭脾气,也不懂得哄人欢心,难怪人家姑娘看不上眼!

桌边三人吃东西的动作都缓了下来。先是展云,被王妃看得脊背发凉;接着是赵廷,被自己娘亲瞪的一头雾水;最后是段尘,觉得桌上的气氛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七王妃喝下小半碗赤豆粥,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又笑吟吟看向段尘:“小段公子,昨夜睡得可还习惯?”

段尘咽下口中饭食,轻轻点头:“很好。谢王妃关心。”

很好啊?这可怎么办…王妃秀眉轻蹙,似是有些担心:“那房后有一片广玉兰花,夜晚睡眠,不会觉得花香太熏人吧?”

赵廷又不呆,略一思量就知道自己娘亲这是想着法帮自己呢,不由得唇角微弯,昨夜一宿辗转反侧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展云也看出来了,却不着恼,只浅浅笑着静观其变。

段尘摇摇头,轻声说道:“不会。我很喜欢广玉兰的香味。”

呃!王妃有点郁闷:“喜欢广玉兰的香味啊…”有些内疚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儿啊,都怪为娘事先没搞清楚状况,这回想换房间也换不了了。

赵廷抿着唇,昨晚上就难受一整宿了,大不了…小王爷咬牙,好像那院子里还有一间房,虽然小了点破了点,大不了自己搬过去,睡杂物房!

段尘继续喝粥,展云看着这情形有些忍俊不禁,清咳两声,温声说道:“刚刚尘儿还说,那片广玉兰开的很漂亮,是王妃种下的么?”

王妃正沉浸在失望和内疚中难以自拔,一听这话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摇头笑道:“不是。那片花圃,是一位故人栽下的。”

段尘拿小勺的手几不可察的一顿,半垂下眼帘一声不响的吃着粥。赵廷一听这话,挑了挑眉:“是娘亲的那位远房姨娘?”

王妃笑得有些苦涩:“算是吧。”纤细手指轻轻拨弄腕上珠子:“你那位…姨娘,手很巧,人也长得漂亮…”

王妃慢悠悠念叨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睨了赵廷一眼:“说起来,你还是见过那孩子的。”

每年仲春时节,王妃都会去给那家人扫墓,且从来只带一两个人。七王爷这几年也似乎一直在找寻着什么人的下落。赵廷自然知道她提到的人是谁,不由得挑起一边眉毛,等着自家娘亲继续说下去。

展云也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因此也留心听着。王妃边笑边说道:“你那位姨娘来咱们家住时,是带着她一起的。不过那时她尚在襁褓,你当时也小,见了人家宝宝,就皱起眉毛说了句‘好丑’。不知是吓着她了还是怎地,弄得人家小娃娃好半天哭。”

赵廷抽抽嘴角:“我还真不记得了。”

展云一双弯月眼眸隐含戏谑:“原来赵廷幼时就已经懂得以貌取人,不愧是…”话没说完,已经闷笑出声。

段尘也听得勾起嘴角。赵廷被笑得有些下不来台,侧眸瞪了展云一眼,抿着唇转移话题:“爹是进宫了么?”

王妃点点头,面上也显出些无奈:“还不是为了那三王爷的事。他家儿子犯了那么大的错,他却天天到陛下那里闹,昨晚上还去‘花月楼’给你们难看,简直荒唐!”

赵廷冷哼一声,忆起昨晚情形,也很是不快:“我就不信这次还摘不了那赵璘的脑袋!侯爷又怎样,他做那些事,都够砍一百回头的了!”

展云却微微一笑:“我想这回,八成是跑不了了。”

赵廷一愣,看懂展云目中深意,也反应过来,不由得勾起唇角:“也是。这两天我和熠然抽空进趟宫,有些东西,是要给圣上看看。”

三人用过早饭,便直接前往开封府。周煜斐已经在那里等了,见三人进来,抬手就把一本厚厚的卷宗甩到展云手上,抬手揉揉额角:“行之,这玩意还是你来吧。看的我头疼…”

展云捧着卷宗,好脾气的笑了笑:“不是说先看尸体么?事发时我们都不在京里,之前你了解到的情况,也要跟我们说说。光看卷宗有什么用?”

周大人啜了口浓茶,闷闷不乐的点点头,朝旁边一招手。一名捕役走过来,跟四人行过礼:“请跟我来。”

展云看这人神色就知有事,便似笑非笑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周煜斐叹了口气,没好气的答道:“还不是我娘!昨晚上捧着比这卷宗还厚的一叠画卷,让我一张一张看仔细了,限我三日之内,必须挑出来个媳妇给她。”说着又撇撇嘴,一脸不甘的仰天吼了一声:“可我不想成亲啊——”

赵廷瞟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要吼回家吼去,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子!”

周大人一扁嘴:“我在家也吼过了,正月里被我爹拿着藤条满院子追。”说着又翻个白眼:“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我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腰闪了。到时我娘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展云听着就觉得不像话,折扇一甩打上他的头:“你呀!”

四人说着进了仵作房。二十几天里,一共死了五位朝廷命官,所幸天气还不太热,再加上四周一直放着冰块,尸体的保存状况还算不错。

展云看了眼卷宗上几位官员的资料,清俊的眉微拢:“这几人在官场上应该没什么往来。私底下认识么?”

赵廷也看了眼,表示同意。周煜斐摇摇头:“私底下也不认识。至少目前调查得来的资料是这样。”

段尘凑近一看,从朝中二品文官到巡城的武将,还有一个是开封府的主簿。这也差太远了,私底下要是有来往才真是奇怪!

几人上前,对照之前仵作记录下来的情况,一一查看尸体。就见五人有的是腹部中刀,有的是头部被钝器重击,有的是脖子被人开了口子,这倒都不算什么,真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其中有四具尸体脸上竟都是笑着的。仵作房本就偏阴冷,四具面带笑容的尸体并排摆在那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

周煜斐见三人看着尸体都有些愣神,笑着叹了口气:“现在你们知道,这案子究竟有多奇怪了吧?”

段尘也不言语,开始一具一具查看尸体。赵廷在一边打下手,帮忙掀衣服翻尸体什么的。展云则翻阅卷宗念出仵作的尸检记录等相关情况。周煜斐双臂交叠站在窗边,一直似笑非笑看着三人互动。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见他们看得差不多了,朝三人扬扬下巴:“怎么样,看出什么了么?”

展云注意到几具尸体身上衣着,又低头翻看卷宗,皱眉说道:“确实有些奇怪。这五个人,第一个死在城东一条小巷,第二个和第四个死在自己家中,第三个死在一家庵酒店,第五个死在一家相公馆。”怪不得有人衣衫整齐,有人却只着中衣。

赵廷指着第一具尸体发问:“这人面上没有笑容,怎么也和另外四具尸体放在一处?”

周煜斐叹了口气:“起初是没放在一起。不过后来这不死的人多了么,刑部催的紧,咱曹大人急了,限令把出正月后汴京城内所有死于非命的官员都好好查一遍,看彼此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咱们可以先甭管那个,就查这四个就好。”

段尘一直蹙眉看着五具尸体,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赵廷在旁边沉声说了句:“先出去罢,屋子里冷。”

周煜斐也点头附和:“是啊,不急在一时。我爹已经和刑部那边打过招呼了,这案子现在归咱们,想什么时候再来看都成。”

将尸体上的白布重新盖好,四人出了仵作房。展云手捧卷宗,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四个人里,一个被刺中腹腔,一个被刺中心脏,一个被割喉,还有一个被砸中头部而死。手法不统一,地点也没什么联系,彼此之间也不相识,的确是有些难办啊…”

赵廷则一直琢磨那几名死者脸上的笑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案子是有些怪异,怎么会有人被捅了刀子还笑着的…”

周煜斐桃花眼一眨,看着段尘笑:“所以才须得咱们小段公子亲自出马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有更,早上九点~

接下来两卷JQ会比较多,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切记,无论看到虾米,都牢记一句话:雪落素纯洁的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