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云却比这人更了解她心中所想,手掌引领着她缓缓抚摸过自己整片胸膛,肩侧,锁骨,脖颈。最后牵起她的手指,让她摸过自己的唇,深浓眸色中含着宠溺笑意,唇瓣微微施力,吻上她细腻指尖。

段尘凝眸看他,眉眼间神色渐渐变得温软,手指一缩收了回来,似是挨不过那种痒,唇角也勾起淡淡笑意。展云也弯起唇角,半阖眼眸吻上她眉心…

收拾起自己换下的衣物,展云又看了眼躺在床上闭眸入眠的佳人,将门仔细闩好,从后窗出了屋,回到自己房间。之前匆忙回来那趟已经将几扇窗子敞开,屋子里那股脂粉香气已经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莲花清香。

展云褪去衣衫,躺在床上,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之前段尘眼睫轻颤,乖顺的在自己的引领下抚摸自己的情形。销魂感觉伴随清晰记忆悉数涌起,从前种种亲密情形回灌脑海,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展云缓缓吐出一口气,静气凝神开始默诵自小熟记在心的那段内功心法。

第二日一大清早,众人正在偏厅用朝食,就见七王爷连同周浅波两人朗声说笑走进来。赵廷与展云交换一个眼色,又一同将视线投向那两人。果然,七王爷一进屋就招呼人端茶过来,灌下一碗梅子汤,吁出一口气,语带笑意看向众人:“说个好消息给你们听。”

正巧这会儿周煜斐也进了屋,看面色估计刚从开封府出来,与赵廷等对视一眼,又跟七王爷以及自家老爹行过礼,在一旁坐下听七王爷讲话。

赵瑞显然心情大好,漆黑眼眸熠熠闪光,慢悠悠开口道:“陛下已经下令,将赵衍与赵璘收监刑部大牢,七日后城东菜市口问斩。”

乍一听得“问斩”二字,众人皆是一震。萧长卿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小声嘀咕:“这,这就斩了?”

七王爷却听得清楚,满面春风回道:“对!而且这回保定不出任何岔子!”

段尘蹙起眉尖,轻声问道:“赵璘确实该杀,可为何三王爷也…”

一旁赵廷沉声接口道:“七笙教种种,三王爷一直有份。包括之前金霄白等人炼制药丸,卖与朝廷命官,也是他出的主意。”一边说着,薄唇弯出一抹有些讽刺的笑,“上次我进宫,听赵祁说了不少三王爷府的事。说真的,我只是打小就不喜欢这父子俩,还真不知道,这两人竟然衣冠禽兽到这种地步…”

“王爷,周大人,昨夜的局,应该只能捉住一人…”展云话说一半便停住,一双弯月眼眸别具深意看向赵瑞,这里面,该是还有些别的事罢…

赵廷闻言也将视线投向自家老子。赵瑞干咳两声,调转视线看向窗外,端起茶碗继续喝梅子汤。一众人默契非常的又将视线投向周浅波。周计相气的干瞪眼,好消息都让你说了,回回都让我做坏人!

周浅波沉吟片刻,面上也显得有些为难:“小王爷,这事你听了可别着急。行之,还有熠然,你们也不要冲动,这是小侯爷自己的选择。”深吸一口气,周浅波缓声解释道:“本来昨晚上只拿住了赵璘,和咱们事先预想的差不多,也算顺利完成计划。可后来连夜生堂开审的时候,三王爷又出幺蛾子,非说这事跟他们无关,还反咬一口说是赵祁找人嫁祸。”

赵廷当即倒抽一口气,一脸阴沉出声便骂:“他还是不是人!有他这么当人爹的么?什么事都往逸之身上推!”

七王爷笑得有些讽刺:“其实也不奇怪。一窝里都是秃鹰,突然生出只金雕,没被啄死就委实不错了!”

周浅波苦着一张脸继续说道:“谁知他还带来两个证人,指证赵祁老早就心怀不轨,还说他有弑父杀兄,谋逆犯上之心,蹦跶着嚷嚷今天一早就进宫面圣,剥了赵祁的官爵。双方各执一词,当时曹大人也没了主意,大伙正愁的不行,谁知道圣上连同小侯爷一块来了。”

萧长卿眼眸圆睁,听得直咋舌,昨晚上开封府那这么精彩哪!清秀眉尖一抖,萧大先生一脸痛惜,怎么都没人告诉他呀!早知道昨晚上吃过晚饭就去那边蹲着看好戏了!段尘等也吃了一惊,赵廷显然也没想到昨晚上闹这么大动静,挑起一边眉毛继续听。

周浅波咳了咳嗓子,心说难受的还在后头呢!“小侯爷来了之后,当即呈上一只血色玉笙,说是三王爷交给他保管的…”周浅波有些艰难的说完这一句话,预料之中见到众人精彩纷呈的神色变化。

赵廷愣了愣,眼神一暗,连连低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小子…”

展云也笑得有些苦涩:“小侯爷这招,当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宁可拼得个玉石俱焚,也要绝了那两人后路…”说那玉笙是三王爷交给他保管的,不就等于承认七笙教的事他也有一份么!如今在圣上眼中,除了他手里握着的黄色玉笙是为着引人上钩,其余凡私藏玉笙者,便是有不臣之心。赵祁这般做法,倒是把赵衍给套了进去,可自己也绝对择不干净了。

周煜斐在一旁也听得着急:“哎呀爹你就一口气说完得了!”这说一句喘一口气的,弄得大家伙心里边七上八下,一惊一乍的,好不磨人!

周计相眉毛一抖,侧眸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事本来就峰回路转,我不慢点说你们扛得住么!

“我看当时陛下面上神情,显然是未曾料到小侯爷有此一招,也很是惊讶的。”周浅波说着,溢出一声长叹,“后来我们才想明白,昨晚上这些事,每一步,都在小侯爷预料之内。他把那血色玉笙一拿出来,陛下那还未开口,三王爷却坐不住了,上前就夺那玉笙。结果旁边站着小侯爷的影卫,直接出手一掏,从三王爷怀里摸出另一只血色玉笙来…”

七王爷这会儿把话头接过来,眉宇间也显出几许肃穆:“赵祁这孩子,是选了最险的一招。你们要知道,当着圣上的面玩这一套,就等于把自己全部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一个弄不好就是个大不敬甚至欺君瞒上的罪名。我看连同当时他身边那些影卫,都没打算活着出去。”

赵廷半晌不语,末了抬起眼眸,只问了一句话:“陛下怎么判的?”

七王爷站起身,慢悠悠踱步往外走去:“查封三王爷府,赵衍赵璘问斩,其余相干十数余人发配西南,姑念赵祁多年来于朝廷有功,且对圣上忠心耿耿,于危难之时大义灭亲,准予保留爵位,一月时间留京养伤,此后终生不得踏入汴京一步。”

行至门口,赵瑞略一偏头,薄唇勾出一抹笑,面上神色却有些寒凉:“现在你们尽管可以放宽心,过去城郊那处宅院看他了。从昨晚上一直折腾到今早四更天,圣旨一下来,那孩子就接连吐了几口血,连同几位太医,直接送到那边旧宅去了。”

周浅波也是连连叹息,又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示意他兜着点儿,别再弄出什么事来,也跟在七王爷后头出了屋。

一众人皆沉默半晌,末了,倒是向来少言的左辛先出声赞了句:“这位赵祁小侯爷,倒真是个狠茬子!”这一步步机关算尽,连当朝天子都给请进来玩了一局,宁可拼得自己和手下性命,就为了能将自己亲生父亲与同胞兄弟置诸死地。无论是智慧胆识,还是手段谋略,都让人不得不赞一个“狠”字。

赵廷却蓦地扬唇一笑,嗓音略沉:“胆子再大,也玩不过不要命的!赵璘这件事上,咱们欠的就是‘阴狠’二字,倒是让这小子帮咱们补齐了。”

先是诱赵璘上套,雇人找上展云盗取黄色玉笙,只等两边接头,将人一举拿下。接着开堂审案,再把皇上请来,用一只假玉笙诈出赵衍手里的真玉笙,让他再无半点退路。圣上那里又早有办这两人的心思,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且有赵祁这样的“大义灭亲”之举,可谓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将人收押问斩,也堵住了悠悠之口。

萧长卿琢磨了会儿,也露出一抹笑容,站起来伸个懒腰:“哎!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除了两个祸害!咱们再把手头这个案子破了,七笙教必定元气大伤,很难再折腾出什么花样了。”

段尘却没就这事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看周煜斐:“开封府那边没什么事吧?”

周煜斐点点头,面上神色却一点都不轻松:“还没。不过这刚早上…”按照凶手之前的行事作风,今日一定会再杀一人,所以众人包括开封府一干捕役,不敢有半点松懈。

展云看了眼赵廷,又将视线投向段尘,温声提议道:“刚好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做,咱们一起去趟城郊可好?”

段尘思量片刻,又见一屋子男人都眼巴巴看着她,就等她一句话的模样,勾起唇角轻轻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六早九点有更新,也是本卷最后一章。诸位放心,没赵祁的戏份。

下一卷也是本文最后一案:画眉,敬请期待~

这一章内容不是为了突出赵祁,主要用意有两点:

一个是解决了苦水镇的案子,终于得以将赵璘父子俩绳之以法;

二来,也跟本卷的案子有关,至于如何相关,还要看下一章。

96

十三章辞行?棋差一招...

从赵祁宅院出来,一众人都有些沉默。展云见段尘轻蹙眉尖似有不豫,怕她因为之前赵祁的玩笑话心中不快,便凑近她耳畔柔声道了句:“别想了。”

段尘侧眸看了他一眼,也没言语。另一边赵廷面上仍有些尴尬,却也担心段尘因为刚才的事不自在,也出声劝道:“你,你别理那小子。他那是烧糊涂了!”

萧长卿走在前面,这会儿也回头朝三人笑:“还真别说,这小侯爷的性子真挺讨人喜欢的!”只一句话就噎的赵廷红了脸,展云没了词,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左辛在一旁笑着摇头。

周煜斐却在另一边咧着嘴重重点头,真是好兄弟啊好兄弟!谁让这俩人平时老联合一起欺负他?这回终于扳回一局,看这俩人吃瘪,心里这叫一个舒坦!

段尘淡淡看了几人一眼:“我只是觉得,明明相同的容貌,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双生子,又是极出色的样貌,她只是觉得很新鲜而已。

周煜斐嘴角一抽,顿时觉得之前那股愉悦下滑了几个阶梯。萧长卿则大笑出声,一边拍着左辛肩头感慨:“小段,果然不是一般人!”

赵廷和展云对视一眼,也都有些无奈。合着那句话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么!倒是搞得他们俩好不自在…

上了马车,穿过一片小树林,众人沿着之前的路回城里。软薄布帘不时被风吹拂扬起,段尘原是无心一瞥,却在下一瞬睁大了眼,抬手撩起布帘就要往下跳。

谁知被人一左一右拉住,展云温声喊了声“停车”,赵廷则皱着眉看她:“急什么!”

萧长卿再次嗤嗤笑出了声,周煜斐低头闷笑,小侯爷啊,你虽然身体羸弱神志不清,但当真一字千金字字珠玑啊!

段尘却没理会那些,待车挺稳了,撩起帘子便跳下去。展云和赵廷紧随其后,其余三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也跟着下了车。

就见稍远的地方有一处人家,二层红瓦小楼,外面浅灰色的围墙,爬满了血红色的繁复花朵。因为外面有一小片竹林掩映,再加上地处一处低洼处,又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若是乘马车路过,一般人并不会注意的到。

只是惊鸿一瞥间那抹红色,若是下了车,一路朝那竹林走去,便会看到,入眼之处,尽是一片血红。血红色的蔷薇,花朵大而繁复,开的格外招摇,爬了满满一面墙面,与庭院内的红色小楼遥相呼应,似是生怕旁人注意不到一般醒目。

赵廷皱了皱眉:“怪不得巡城的将士都说从未见过那样两个人。”如若是住在这种地方,的确很难有人留意的到他们踪迹。

萧长卿摸了摸下巴:“即便不是咱们要找的人,这家主人的品味,也实在特别了点…”这般炎热天景,寻常人家多栽种些莲花,栀子,颜色味道都清淡些,看着也觉得清爽惬意。即便特别偏爱蔷薇,也鲜少选择这般浓艳的颜色,而且,只有这一种颜色。

众人到了那面墙壁前,又沿着墙壁朝一个方向走。萧长卿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躁,到最后干脆施展轻功围着墙壁走了一圈,又很快回到众人面前,一双眼眸睁得圆圆的,一脸惊异道:“没有门!真的没有门!”

这回连展云都忍不住摇头:“不对劲。”

段尘知道萧长卿虽然爱开玩笑,做事却是极仔细的,他若说是没有门,就意味着不光明处没有,暗门也没有。抬首看了眼那座红瓦阁楼,段尘轻声道:“走吧。”

众人意会,纷纷施展轻功越过围墙。周煜斐眼见众人都翻了过去,这才反应过来段尘那句“走吧”是说走墙,不是离开,连忙掀起衣袍跃上墙头,提着衣角跳下去。一旁萧长卿翻个白眼:“慢死了!”

庭院里格外幽谧。院中既无高树,也无灌木,光秃秃一片黑褐色土地,血红色的蔷薇从墙壁一面越过墙头,蔓延到内侧。段尘等一路行至阁楼,推开门,又先后步上二楼。越往里走,便越发觉得不详。那抹似有还无的腥甜味道,渐渐萦绕鼻端。众人都知道,有这种味道,就意味着有血。

楼梯有些窄,最多只能并排走两个人。赵廷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段尘和展云。段尘一路行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眉心愈蹙愈紧,凤眸闪过一抹惊恐,该不会…

众人先后上到二楼,就见偌大屋子里,四周窗牖大敞,数条血红薄纱随风摇曳飘荡,仿佛一只血色围笼,将人缠缚在内。当中摆着一张大床,上面仰面躺倒着一个人。那股熟悉的腥甜味道,以及床上那人略显僵硬的仰卧姿势,证明这人已经死去多时。

行到跟前,段尘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发白,唇紧紧抿着,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打起颤来。展云也吃惊不小,担心段尘会为此心神不宁,忙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略施力道攥了攥。

握住自己的手掌温暖有力,渐渐传递过一种安抚人心的情绪,段尘又想起昨夜他搂着自己低语的情形,不禁心坎一甜,之前那股席卷而来的恐慌也随之淡却不少。

其余几人都发觉这两人面色变化,赵廷又看了那女子一眼,皱起眉看两人:“怎了,你们认识这人?”

展云眸色微凉,嗓音略微有些干涩:“她就是昨夜三王爷派来盗取玉笙的人。”

周煜斐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怎么会…她,她不是应该被开封府收监了么!”

赵廷眉心狠狠打了个结:“这两人昨夜就在城里!”

众人将事情前后连缀起来一琢磨,不用段尘解释,也都明白过来。这两人怕是昨夜又在城中挑选目标下手,不知通过何种渠道了解到开封府正在审理七笙教一案,因此临时改变计划,没有对之前挑选好的目标下手,反而将这女子擒住带走。后来案子审理完毕,赵祁等一众人驱车回到城郊别院。这二人紧随其后,却发现赵祁住所与他们的落脚处并不太远,又料到段尘等早晚会过来探望,索性将女子带回这里虐杀。

女子心口处开了个血洞,一双眼睁得大大的,似是不相信有人可以这么快出手,瞬间夺去她的性命。半敞的衣衫内侧,显出一角白绢。段尘伸手抽|出,就见白绢上写满半面血红色的蝇头小楷,分明是写给段尘等人的一封书信。

笔迹明显与上一次苦水镇那会儿白姓男子的留书不同,信笺落款也是隽秀优雅的七个楷字:七笙教七公子笔。信的内容却有些出乎众人意料。这七公子不仅大方承认之前几起案子皆出自他一人之手,且表达了对玉笙之事的不屑一顾。称三王爷以及赵璘是不懂优雅行事的“鲁莽匹夫”,与之前金霄白等无异。最后,还格外友好的劝慰众人不用再苦苦追寻他的踪迹,因为当众人来到这里之时,他已在汴京城外数十里的一处村落落脚。

萧长卿则盯着那女子胸口看了好一会儿,从床脚撕下一块缎子,裹在手上,接着伸手进到死者心口,又将掏出的东西用布料擦拭,最后放在一块干净帕子上。众人凑上前一看,竟是一只乌黑润泽的玉笙。

随后,众人又在一处窗台找到七公子用来调制“血墨”的砚台,以及一只笔尖染血的狼毫小笔。

众人只得将四面窗户关好,掩好门板,乘车回到开封府,又派几名捕役将尸体运回。

那块白绢血书,连同墨色玉笙,一同作为本案物证交给了曹大人。案子虽然破了,且又拿到一只玉笙,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段尘等人从未觉得如此憋屈!初时完全摸不着头绪,步步被人抢在前头;后来线索逐渐清晰,却依旧不能阻止这两人猖狂行径;末了还被人摆了一道,用那女子尸体以及血书示威,警告众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二人掌控之内,嘲讽段尘等再费心思也抓不到他们一片衣角。

如今可以完全确定,昨日在粥铺外面见到那两人,就是七公子以及白姓男子无异。那人确是倾国美人,不过不是女子,而是明显以虐杀他人为乐的诡异男子。段尘后来冷静下来,又将之前诸多线索逐条梳理,渐渐想明白许多。

这人极嗜饮人心头血,又总挑选在他看来拥有一技之长的年轻男女,幻想通过饮血获得死者身上所蕴含的力量,对于鲜血以及血红色怀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迷恋。对貌美女子的虐杀,总比普通男子更显激烈,再加上事后总取走一件红色首饰,同时揽镜自照,这人应该对自己的男子身份怀有极强烈的抵触情绪。而那位状元爷不仅才华横溢,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这七公子应该是行凶之时才看到死者容貌,一时情绪失控,才做出那般令人发指的残忍行径。

段尘将自己推断出的几条逐一讲出,众人也都觉得言之成理。萧长卿当即拍着大腿惊呼:“怪不得苦水镇那会儿,长得漂亮的男子都要被‘喀嚓’了!原来是教主本人就不正常,所以就见不得别人好!”

段尘蹙了蹙眉尖,这点她倒没有想过。周煜斐在一旁恍然大悟状:“我说我那天一点都没看出他真实性别,那张脸长的那叫一个溜光水滑,原来已经不是男人了啊!”

萧长卿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能将太监看成女人,你也算天下第一了!”

周煜斐嘴角一抽,咬牙解释:“单看样貌,真看不出来他是男人么!”

众人一路聊着,一边往状元楼走。原本说好这回案子破了便去状元楼庆功,如今虽然没抓到凶手,案子却勉强也算破了,再加上之前三王爷以及赵璘的事,也确实值得好好庆贺一番。

而之前凶手故意留在穆府的那支血色玉簪子,段尘找了个机会,连同一张周煜斐特意找画师描绘的七公子画像,一并给李临恪送了过去。

又过了两日,萧长卿和左辛便与众人辞行,赶着回江陵府总堂。展云也私下与段尘商量好,先回苏州行云山庄,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另作商议。

七王爷和周计相一听段尘说要走,各自都老大不乐意。可俩老家伙也不傻,这些日子看出段尘和展云两个日笃情深,原本就不可能逆着段尘意思硬来,再加上还有展父那一层关系,自然也不好做的太过。

周煜斐眼下在刑部做事,自然不似从前自在逍遥,不可能说走就走。赵廷虽然手头没什么要紧事,却也知道这两人下一站是要去行云山庄。他想跟着,可用什么借口跟?他想天天都能看见段尘,可同时也要天天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甜蜜温馨。他想象过以后这两人成婚时的情景,一边觉得心脏被人攥着一般的疼,一边又想看段尘穿着大红嫁衣的模样。可看过之后呢?目送着她离开,准备与另一个人洞房花烛么?

案子破的当天,从状元楼出来,他就拉着展云喝了一整宿的酒。他往死里喝,展云也跟着喝,几坛子酒全部喝光,他对着人脸上就是一拳,展云也不客气的跟他对打,让他发泄。兄弟做到这个份上,确实不能再多要求什么了。而且他从小到大遵循的准则里,有一条便是不会抢兄弟的女人。更何况,那个人的心里根本没有他。

赵廷这两天想了许久,始终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跟着这两人同去苏州。送行的那天,一路走到城门口,赵廷头一回觉得,从王府到城门的距离,原来这么短。短到他还没做好准备,短到他依旧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短到他总也想不好,最后一句话,该说什么。

临上马车时,他闭着眼不去看展云神情,一把拉过段尘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怀里的人却头一次没有挣扎,静静的任他抱了好一会儿。

最后,松开手臂那一瞬,赵廷睁开眼看她,眼眸含笑,伸手将她往展云怀里轻轻一推,低声吐出两个字:“保重。”

展云将人揽在怀里,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你也多保重。”

周煜斐在一旁交叠手臂看着,唇边噙着有点不羁有点懒散的笑。最后两人临上马车前,才突然上前,抬手甩出一只锦盒扔到段尘怀里。

浅绿色的竹帘徐徐卷下,段尘破天荒朝那两人摆摆手,又露出一抹浅浅笑容。赵廷猝不及防撇过头,一滴清亮水滴摔在青石板上,晴朗天光下,很快便蒸干不见。

马车缓缓行驶出城。段尘转过头看展云,清冷凤眸含着淡淡笑意,以及薄薄水光。被赵廷拥进怀里的刹那,她清楚看到展云眸中神情,以及,几不可察的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推拒。同时头顶上方响起带着淡淡鼻音的沙哑声线,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九点有更~

关于案子:

这个案子稍微涉及一点现代心理学的分析,大家应该都看懂了吧?

案情中唯一的巧合,就是景逸的宅院与七公子的住所离的不太远。

这点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七公子也只是比段尘他们早发现一步并且利用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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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情感线以及后面发展:

下一卷赵廷,周煜斐,萧意意,青籽等人都会依次出来,不会只有展,段二人。

因为地点在江南一带,且又是本文最后一卷,气氛感觉都会与之前几卷不同。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又回到第一,二卷的笔触感觉了吧,远离江湖庙堂,温馨浅淡。

明后天的两章是相当温情甜蜜的部分,不喜欢看的童鞋可跳过,(*^__^*)~

97

第一章情丝?心思...

入夜。

行云山庄。

院子里漂浮着淡雅花香,周遭不时响起幽微蝉鸣。段尘穿着条雪色薄裙,头发简单挽了个髻,细碎发丝贴在脸颊,被人轻轻撩起,挽在耳后。半躺半靠在那人怀里,老旧藤椅轻轻摇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展云将人略微往上抱了抱,一只手伸到她胸前,拾起那枚青玉坠子,手指缓缓摩挲着。

坠子清润细腻,即便在炎热夏日也是冰凉凉的触感,是难得一寻的冷玉,与自己脖颈上挂的白玉坠子刚好是一对。青玉冰凉硬脆,白玉却温暖软腻,各自形状乍一看如同弯曲的水滴,拼在一起却是一个完满的圆。

展云松开坠子,手指缓缓抚上怀中人儿白皙脖颈,弯月眼眸透出些许深思。原以为熠然对她没有半点情思,可那日上了马车后,打开他扔过来的锦盒,将这对玉坠拿出来时,展云心中不是不震愣的。

他曾经听说过这对坠子。说是几十年前周浅波机缘巧合所得,平日里总当宝贝似地供着,不让任何人碰。周煜斐曾经磨叨过一回,说他将来哪天倒霉成了亲,他爹就把这对坠子送给儿媳妇当见面礼,感激人家闺女收了他这不肖小儿,替周家二老省心。

发觉怀里人微微歪着头,目光一直追随着天边那轮朗月,展云弯起唇角,轻轻吻了吻她耳廓:“在看什么?”

段尘唇角微勾,嗓音轻轻的,带了一丝平日罕见的娇意:“月亮。”刚到山庄头一天,就见到了师傅和青籽,第二日就在展父以及师傅的见证下与展云行了文定之礼。而第三天晚上,正好是十五圆月。看着天边朗月,一样清幽宁静的庭院,一样吱嘎摇晃的藤椅,不觉就忆起从前和爹娘一起在边关的日子,心里荡漾起一波一波的温暖流波,甜甜的,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周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

她其实一点准备都没有。但因为师傅与青籽都在,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在一旁伴着,看着,心里仅有的那一丁点不安和慌乱,也在她们的陪伴下渐渐消散。除了展父,展云的兄嫂,萧意意和青籽,以及苏州城内展家两位世交好友,再没有多余的人,大家伙围坐一桌,饮茶吃酒,就仿佛平常日子里的小聚一般轻松惬意。

敬过茶,吃过酒,又行过礼,佩戴上成双成对的玉佩和戒子,她就是身后这个人的未婚妻子。这个人会与她携手闯荡江湖,破案助人,会陪伴她,爱护她,怜惜她,宠爱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正式成为她的夫君。段尘悄悄弯起唇角,轻声开口:“万柳山庄那次,你在我房间打坐,一团雪白衣裳,身上有月光的影子…”

展云心中微动,弯月眼眸也浮上一抹欣喜,嗓音清朗温醇,如同晚膳时才尝过的芙蕖酿:“你是那时喜欢上我的?”

段尘想了一会儿,又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她那时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莫名觉得安然温暖,倒也不算太坏。

展云笑着吻了吻她发间:“想听我说说么?”

段尘依旧看着那轮皎洁圆月,清冷凤眸映出浅浅笑意,轻声应道:“好。”

展云手指轻轻抚着她颈侧肌肤,目光追随着她的,也看向天边月色:“我第一次见你,是前年冬至那天清早,在杭州府衙门口。那天下着薄雪,路上的青石板很滑,我到了门口,刚收了伞,就见你一身青衫快步走了出来。我当时心里面第一个念头,就觉得你一定是大家口中的小段,刚想开口跟你说话,你却仿佛没瞧见我似地,迈过门槛就施着轻功,眨眼功夫就没了影。”

“第二次见你,是去年二月二十一,在汴京状元楼二楼。你穿一身白衣,肩上挽着淡青色的包袱,初一步上楼梯,我就看见了你。”展云一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弧度更弯,“那时我和赵廷见你要了三副碗筷,三只酒盏,还以为你是知道我们俩,要请我们过去一起吃酒。”谁知道一整顿饭下来,人家连看都没看他们哥俩一眼,吃过饭喝完酒搁下银子,直接蹿窗子溜了。

“三天后,我和赵廷在七王爷府门口见到你。咱们头一回同桌吃饭,我那时总想和你说话,可似乎每次都弄巧成拙。后来提到你父母的事,好像还惹你生气了。”

展云说着话,搁在她颈侧的手轻轻刮了刮她脸颊,清朗嗓音也带了些许调侃笑意,“你都不知道,那时我有多紧张。活了二十四载,我头一回看人脸色吃饭,有好几回米饭夹到一半又掉回碗里,还把酒液撒到衣裳上…不过那会儿大家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你呢,又压根瞟都不瞟我一眼,所以也没人看到我那个窘迫样子…”

段尘也被他说的唇角微勾,清冷凤眸眼尾微挑,眸色流转间带出几分娇娇媚意,直看得展云心神一荡。一侧手肘略微撑起身子,俯身吻了下她粉嫩唇瓣,却也不生气:“觉得我好笑?”

略显炙热的气息喷吐在她唇畔,那人特有的温朗气息扑面而来,段尘闭了闭眸子,勾唇笑道:“不是。”

展云继续撑着手臂,另一手扶着她脸颊让她转过来一些,弯月眼眸定定看着她:“那是什么?说说,我想听。”他想听这人亲口说当时对他是何观感,想知道她第一次见他是什么印象,想了解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

段尘抿了抿唇瓣,仔细想了会儿,才轻声说道:“你说在杭州府衙门口那次,并非我第一回见你。”

“在那之前,我曾经看到过你们三个在一间酒肆饮酒。不过当时我坐在靠角落的位子,而且你们那时,聊的正欢…”段尘说着,又侧眸乜了他一眼,凤眸显出浅浅笑意。只一眼,却将展云看的脸颊微粉,哑口无言。

展云从来记性好,心又细,段尘刚说到酒肆那儿,他就已经想起是怎么回事。等到段尘说了“聊的正欢”四个字,更是让他微微发窘。因为他们当时,正好在聊女人…

主要还是周煜斐挑的头,然后他和赵廷各自出言调侃。那会儿已经入夜,几个人酒意正酣,话也难免说的浪荡了些,比一般男子自然还好,但听在女子耳中,尤其是段尘这样的人,难免觉得他们三人是轻浮风流的公子哥儿,难怪段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总不给他们三人好脸色看…

展云憋了又憋,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出口时,却依旧觉得不够理直气壮:“尘儿,我那时…我们,只是说说…”他们三个都是二十好几的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家世背景在那摆着,各种机缘下,多少总进出过风月场所…虽然他和赵廷两人不似周煜斐玩的那么过,却也不可能一丁点经验都没有。

赵廷是性子向来就冷傲,一般女子都入不了眼,所以弄过两回之后也就不再尝试。他则是有过一回之后,就觉得这种事若随便找个人就做,实在亵渎了自己,也糟蹋了对方…结果一直到认识段尘之前,也就有过那么一回。

见段尘侧过脸也不看他,展云怕她心里不舒服,一着急,心里一直转悠着的那句话未经考虑便脱口而出:“我真的只有过一回!”

段尘原就没想太多,这回听他语气略显焦躁的低吼出这么一句,不禁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也有些发烫。反手推了下他肩侧,段尘起身就要下去,却被展云一只手臂禁锢在怀里。弯月眼眸有些慌乱的观察着她面上神色,展云将人搂在怀里低声哄道:“尘儿你别生我的气,我那时确实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