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响起两声轻咳,紧接着便传来萧意意含笑调侃:“虽说是订了亲,展公子也不必如此心急罢!我看我徒儿的意思,是想下来,展公子这般搂着人强来,可不太好…”

两人各自面上一热,展云忙松开手臂,扶着段尘坐起身。段尘刚站起身,青籽也蹦蹦哒哒走了过来,看得三人当即眼角一抽。萧意意一把将人扶住,黛眉一挑美目一瞪:“死丫头你不想着自己也顾及着点肚子里这个!我可不想到时江城拿着验尸的刀具追着我算账!”

段尘也走到两人跟前,伸手扶上青籽手臂:“师傅说的没错。虽然过三个月了,还是小心点好。”原本展父修书一封,派人将萧意意从清溪镇请来,又按照她讲的到杭州府找人,谁知道去的人一见青籽身形,吓得连庄主嘱咐好的词都给忘了。江城因为府衙的事不能走开太久,将青籽送到行云山庄,又连夜赶回杭州府。

青籽甜蜜蜜一笑,一边摸了摸自己肚子,又看向展云,猫儿般的大眼瞪的凶恶:“未来妹婿,虽说是行过文定之礼了,可这还没正式拜堂成亲呢!你可不能欺负我们小落!”

展云连连苦笑,朝两人拱手:“师傅,青籽姑娘,行之不敢。”

青籽大眼儿圆睁,丹红的唇一撇:“你就一张嘴好!看着温文尔雅好相与的,其实就你心眼最多!”不然怎么短短不到两年的功夫就将她家小落拐到手的!

展云面不改色唇映浅笑:“青籽姑娘过誉。夜也深了,青籽姑娘如今是双身子,还是早些歇下罢。后厨的炖品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了,我去催催。”说话间又深深看了段尘一眼,便转身出了庭院。

萧意意和段尘一左一右搀着青籽,扶着人慢慢往卧房方向走。青籽嘟着嘴,仍有些狐疑不满,转过脸盯着段尘,格外认真的问道:“小落,你真的喜欢他么?就认定是他了?不会改了?”

段尘弯起唇角,眉眼间神色柔和坚定,轻轻应了一声:“嗯。”

青籽还是不放心:“你觉得他对你好不?温柔不体贴不?你有没有跟他说,娶了你之后,就不能再娶别人,小妾也不行,偏房什么的一律都不行…”

这回连萧意意都给逗笑了,抿着嘴直乐:“早听说孕妇唠叨,这回我可是见识到了!”

青籽也不怕萧意意,侧眸瞪了她一眼,脾气比从前还见涨:“师傅你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这可关系到小落后半辈子的幸福,一定要问清楚的!”

萧意意朝天翻个白眼:“你这些话怎么不早说。婚都订了,难道你还想让落儿悔婚?”

青籽气鼓鼓的跺了下脚,吓得旁边两人均是一哆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天肚子疼了一整天!等我好了些,小落连衣裳都换了,让那人牵着手就往正厅里走,我又跑不快,而且也不好当着展家人的面问这种事呀!”

“没关系没关系。有什么疑惑,青籽姑娘尽管问。”展桓笑眯眯摇着折扇,出现在三人面前,面上神情格外真诚恳切:“青籽姑娘既然是段姑娘的同门师姊妹,也就是我行云山庄的座上贵宾,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问,衡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籽被他噎的俏脸儿一红,咬了咬唇,扬起小下巴挺起小胸脯娇声发问:“好!我就问展家大少爷,你们家说的那个一生只娶一人的传统,到底做不做数?万一你弟弟日后见着别的女子动了心思,想要纳妾怎么办?”

段尘刚要开口,就被萧意意和青籽齐齐瞪视,示意她不要说话。青籽更是悄悄掐了下她的手臂,小声嘀咕道:“傻小落!”

展桓闻言勾唇一笑,一脸坦然道:“绝对不会。且不说衡之相信愚弟不会做出这种事,即便他真的一时糊涂,做了对不住段姑娘的事,我和我爹也绝不会偏帮他。这条规矩是从太爷爷那会儿传下来的祖训,违背了是要受重罚的。”

青籽与萧意意对视一眼,后者抿唇一笑,伸手抚了抚颊边发丝:“少庄主与老庄主皆是重承诺之人,我与我徒儿权且记下少庄主这句话。时辰不早了,劣徒身子乏困,我和落儿先送她回房。少庄主也早些歇息罢。”

一路送了青籽回房,又陪着她把那盅滋补汤水喝了,师徒三人一卧两坐,讲了好一阵体己话,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九点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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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青丝?情话...

清早。

段尘从到了行云山庄,便恢复女装,不过衣着依旧多为浅色,样式也偏素淡。头发总挽个简单髻子,簪一支展云送的银质珠钗,除了腕上那只戴了多年的手串,身上再没有多余首饰。

展烨轻啜淡茶,一双略显锐利的眼不动声色打量段尘。面上神色显得有些淡漠,心里却不住称赞自己儿子的好眼光。

段尘正垂首吃着粥,感觉到对桌投递过来的视线,又想到这人是展云的父亲,便咽下口中粥食,抬起眼眸看向他。展烨微微一笑,放下茶盏:“几样吃食都按照行之说的,口味做的偏清淡。尘儿可还吃的顺口?”

段尘点点头,唇角微弯:“很好吃。”

展云见她似乎有些紧张,忙夹了只水晶蒸饺送到她碗里,又看向展烨:“爹,过几天我们想往南边去一趟。”

展烨勾起唇角看了他一眼:“是你的意思,还是尘儿的意思。”一边暗自觉得好笑,不过寻常问候一句,就紧张成这个样子,瞧人家姑娘不是挺镇定的么!

桌边几人也都看着得趣。展桓与妻子相视一笑,又继续夹菜吃粥。萧意意在一边笑吟吟看着,心说这小子倒是心细又体贴,看出她们落儿有些不自在了。

展云像是已经习惯自家老爹这般问话了,不慌不忙温声回道:“我们两个都想去。您也知道,当年江叔叔他们在西南边关待过好些年,尘儿想回去看看,正好我也没去过那边。”

展烨沉吟片刻,又看向段尘:“这个时节去那边,怕是太热了些。”说着又笑了笑,“不过你们若是想出去走走,也无妨。可以先在江南一带玩些日子,等过了八月再往西南走,记得年前回来就行。”等过了年,天候暖一些,差不多就可以办亲事了…

展烨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唇边那抹温文笑意直看得展桓和展云各自一寒。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展桓挑挑眉,展云暗自叹了口气,琢磨着这回应该是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见展云点头应下来,展烨满意的眯起眼,又偏过头,朝萧意意轻轻颔首:“山庄里人也不多,到时萧师傅也过来罢,把孩子们也带上,还有青籽姑娘以及江先生,大家一起过个年,也热闹些。”

展云曾在信中提到过萧意意那边的情况,因此行云山庄派人过去接人时,又带了两个岁数大些的婆婆过去帮忙照看孩子。也是因为这样萧意意才得以抽的开身,过来这边享受几天悠闲日子。

萧意意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格外明媚:“好。”

展烨则微微一笑,顿觉自己功德圆满,半垂眼帘掩过一抹有些狡猾的光。柳兄啊,这回你可要多谢我了!

用过朝食,展云便拉着段尘往南边花圃走,唇边一直带着温润笑意:“你不要担心。我爹嘴上没说,可心里面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段尘唇角微微勾着,凤眸半垂:“你的家人都很好。”父子三人都一个模样,锋芒内敛温文尔雅,对外都是一把好手,对自己人却很包容。说话总是考虑到对方感受,从来不会过多疑问或试探,温和却不过过分讨好,亲切又保持着适当距离,不会让人觉得不适或者难堪。所谓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讲的就是展家的男子罢。

展云唇角更弯,牵着她的手缓缓收紧:“走之前,带你去见见我娘。”

段尘侧过脸看他,正看进那双弯月眼眸,里面晶亮笑意让段尘不觉心尖一软,唇角轻牵:“好。”

两人到了一处水塘边,上面驾着一座精巧石拱桥。四周绿树成荫,碧草青翠欲滴,清澈的水塘对面,一片两尺左右高的兰草轻轻摇曳,淡青色的花朵静静初绽,如同铃铛一般的花型娇娇结成一串,显得格外玲珑剔透,淡雅可爱。

展云轻轻揽住她的腰,两人缓步走上小桥。走的近些,渐渐便能嗅到那抹淡雅怡人的清香。细长翠绿的叶片,淡青色的玲珑花瓣,段尘静静看着,又想起在杭州府时,赵廷说这人总喜欢侍弄兰草,不由得唇角轻抿,渐渐弯出一抹有些娇的笑。

从未见她露出过这般娇美笑靥,展云先是一愣,接着便低头吻上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喜欢?”

段尘笑着点点头,她又不傻,怎会看不出他是因为自己才种下这一片青色兰花。展云弯月眼眸更弯,贴着她的唇瓣,低声诉道:“这花名为‘青丝挽’,因为叶片细长翠绿,如同三千青丝,花朵颜色同为罕见淡青,形状却如女子挽起的发髻,因此得名‘青丝挽’。”

青丝,又同音情丝,他曾经在杭州城里一名好友家中见过一回。当时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后来认识了这人…去年在万柳山庄与她分别,回到家中左右无事,心中难耐,又想起这种兰花,便跟人讨了几棵过来,在花圃种下。离家时,又嘱托大哥帮他好生看护。这花花期也长,能从五月一直开到初秋时节。这几天回到山庄,他又仔细修剪侍弄一番,这才邀段尘过来赏花。

段尘却偏了偏头,弯唇一笑。见展云面露不解,遂轻声解释道:“我还以为是铃铛。”她一直都没往女子发髻那边想,只觉得花型玲珑小巧,好似结成串的铃铛,格外玉雪可爱。

展云也不生气,眉眼带笑,含住她的唇轻轻啃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铃铛也好,发髻也罢,如今这束情丝已将他们俩牢牢捆缚,至于这片“青丝挽”,初时只为一慰相思之苦,如今是为博得佳人一笑,到底像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

段尘任他搂着自己亲了好一会儿,末了半靠在展云一侧肩颈,胸口有些急促的起伏着,双目微阖,粉唇轻启,唇边却一直噙着浅浅笑意。展云将佳人拥在怀里,指腹轻抚过佳人微翘唇角,清朗嗓音略带了一丝哑:“咱们三日后动身,想先去哪?”

西南边塞是一定要去的,不过自家老爹说的也在理,这种天景往西南走,确实不是好选择,天气坳热又潮湿,蛇虫鼠蚁也多。等过了夏季再往那边走,正好天高气爽,温暖宜人,也能玩的好些。

段尘轻轻吸了一口气,属于这人特有的温朗气息与清雅兰花香味融在一处,清新又温暖,格外触动心弦。展云头一回觉察到怀里人儿的小动作,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就漾出一抹有些清魅的笑,嗓音略带沙哑的逗她:“尘儿身上的味道,可比这兰花香好闻多了…”

段尘原不是容易脸红害羞的人,可展云这话说的确实有些轻佻,又含了淡淡调笑她的意味,再加上青天白日的,段尘当即就从他怀里站直身子,推了他一把拧身就要走。展云手臂一收将人圈在怀里,清俊面容露出多少显得无奈的宠溺笑容,下颌轻轻搁在段尘肩窝靠着:“小笨蛋,我讲这种话不是嘲笑你…”

段尘有些不解的微微侧头,白皙面颊却被人烙上一个浅吻:“和这个一样,是夫妻间的一种情趣。”展云一边柔声解释,唇边笑痕更深了些。原是想让她慢慢习惯,可后来才发现,这丫头在这方面真的是一根筋。在一般女子听了会脸红心跳的情话,到了段尘这儿除了不自在,还多少总有些生气。

段尘蹙了蹙眉尖,也没说话,只侧眸看了身后正笑得如沐春风的男子一眼。展云却被段尘那略带狐疑的目光看得哭笑不得,松开怀抱拉起她的手领着人往另一边走:“带你去看我养的那两株金墨兰。这会儿还只有花苞,待到今年冬天咱们回来,约莫正好能赶上开花…”

两人又赏了会儿花,便走到花圃中的一处凉亭纳凉。山庄中有人端了冰镇过的野菊酿以及几碟精致小菜过来,两人便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用午膳。亭子四周挂着淡青色的薄纱,从里面可以清晰看到外面风景,外面的人往里面看,却多少有些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行云山庄里清幽之处颇多,两人身处这片花圃,则更是一等一的优美静谧。两人在汴京时少有机会能二人独处,抵达山庄的前几天也都比较忙碌。如今好容易偷得半日清闲,又是鸟语花香与世隔绝般的幽谧之所,要知段尘向来喜静,展云则从少时起就喜欢一人在这边静坐,两厢对坐,边闲谈边品菜吃酒,顿觉好不惬意!

展云原就善谈,又格外喜欢逗段尘说话,这会儿便讲起了自己年少出游时的趣事。言辞虽不似萧长卿那般犀利风趣,却因为见想法通达,见解独到而有颇多精妙之处。段尘一边品着清甜微苦的野菊酿,一边唇角微勾,听着这人温声低诉。不时还要被他磨着说几句自己的看法,或者讲讲类似的经历。

两人用过午膳又继续品茗,一直坐到日暮时分才起身往回走。刚步出花圃不远,就见展桓迎面走来,先朝段尘微笑颔首,又略显戏谑的看向展云:“悄么声把人拐走赏花吃酒玩了一整天,为兄这儿可给你兜得有点辛苦!”说着又长叹一口气,一边故作痛心疾首的扇了扇折扇,“那位青籽姑娘,从起身用过早膳,就一直追问段姑娘去了哪。最后磨得为兄没了法子,只能把你大嫂借给她陪了她一整天…”

段尘有些歉意的朝展桓行了个礼:“对不住,我师妹性子是有些磨人。打扰了少庄主与夫人,段尘在这代青籽给你赔不是了。”

段尘从前一直着男装,行礼时自然是男子做的拱手作揖那一套,这会儿换回裙装,理所当然改为女子所行礼数。展桓还不觉得怎么,可把展云看的有些心疼,趁着段尘垂首的功夫眸色微冷睨了自己兄长一眼,直看得展桓后脖颈一凉。

展桓原也是想逗展云看乐子,没有半点想为难段尘的意思,因此也忙摆手,温声笑道:“段姑娘切莫如此多礼。我刚才那话不过是玩笑,段姑娘可别放在心上。”一边又朝展云微微一笑,“行之啊,你陪着段姑娘慢走,我过去看看你大嫂…”

话音刚落,三两步就没了影儿。展桓一边施着轻功往回溜一边仰天哀叹:不好玩!从前仗着自己兄长的身份,总将逗这小子变脸当成人生一大乐事,可如今人家心里有了小娇妻,再如从前那么玩,不仅乐趣锐减,还要冒着被打击报复的危险!展桓眯了眯与展云肖似的弯月眼,看这情形,得换个方法…

却说段尘和展云刚行至偏厅,就听屋内传来展烨有些震怒的低斥:“简直混账!衡之,这事…”

两人对视一眼,又相携进了屋。就见偏厅里只有展烨与展桓两人,展桓手里拿着封信笺,向来温文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沉郁之色,看样子是刚得到什么消息。

展云也没什么顾忌,直接温声发问:“爹,大哥,出什么事了?”

展桓看了展父一眼,两人皆沉吟半晌,末了展烨轻轻点了下头,回坐到身后交椅上。展桓叹了口气,将手里信笺递了过去,一边温声解释道:“按理小茹也算是咱们表亲,日前途径苏州经历这种惨事,那边却一直等到人都送回台州才知会咱们…”

展烨在一边闷闷接口道:“要不是我前些日子偶遇叶府尹,说起这案子时,我多问了一句死者名姓,回来就给那边写信,怕是压根想不起跟咱们说一声!”说完就起身一拂衣袖,往屋外走去,面上神情也有些郁郁,“晚膳你们先吃罢。不用等我。”

展云将信纸在两人中间展开。信写的不长,只寥寥数语,言辞之间也颇为敷衍,写信人显然有些不耐告知此事。段尘看完,又抬眸看向展云:“这位杨小茹姑娘,是你娘亲那边的表妹?”

展桓在一旁抚着折扇,面上颜色也不太好看:“是我和行之亲姨娘的小女儿。姨娘死的早,小茹十五岁便嫁了人,我们也只是幼时见过几面。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事也做得有些过。人是死在苏州城,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展云将信纸折好,又交换给展桓,唇边带着温润浅笑:“毕竟娘从嫁到苏州,就与那边少有联系,他们杨家生意上又跟外公走的近,姨娘也不在世了,与咱们疏远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又拍拍他肩膀,眨了眨眼眸,温声调笑道:“不是说要去找大嫂么,这会儿又不嫌人青籽姑娘跟你抢人了?”

展桓肩膀一抖,脚下一滑便行至房门口,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低声道:“就知道逗我开心,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劝劝爹吧!”说完,朝段尘轻轻颔首,便出了屋。

因为用膳就是在偏厅,两人索性就在屋里坐下来等候另外几人过来。段尘也听出些端倪,再加上从前展云讲过一些自己爹娘的旧事,前后连缀起来想了想,便轻声开口说道:“思念情苦。你若是有时间,不妨和他多聊聊。”

展云微一怔愣,很快反应过来段尘是在为展烨担心,眼中也露出浅浅笑意:“你若是愿意与他聊聊,估计会比我跟他聊天更让他开怀。”

两人正说着,其余那几人也都过来了。展桓的夫人似乎与青籽聊的正热络,两人手挽手相携进屋,边笑边说,倒是把展桓撂在后头,与萧意意并排走着。

青籽一见段尘就凑上来蹭,猫儿一般的大眼先瞪了展桓展云两兄弟一眼,又撅着嘴看向段尘:“小落,我和琴姐姐聊了一天。师傅都被我们念叨的烦了,你也不来…”

秦琴盈盈浅笑着看了段尘一眼,也上前拉住她一只手:“说着话这也没两天就要走了罢?往后你们俩在一块的日子长着呢,这几天就先陪陪我们,还有萧师傅,咱们一块逛逛铺子喝个茶什么的,也别老是在家窝着。”

段尘也不懂该说些什么好,只点点头,唇角努力弯出些笑容来。青籽和秦琴两人便一左一右拉着段尘到桌边坐下,一边笑嘻嘻讲着话。

萧意意侧眸看

第二章青丝?情话...

了这对难兄难弟一眼,抿嘴一乐,也跟着那三个丫头过去一块坐。心里却道这展烨教的真是不错,萧意意一边抿了口清茶,又眯了眯眼,唇边勾出一抹明媚笑靥。要是再年轻个十五六岁么,倒是可以考虑嫁个展家的男人玩玩…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九点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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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栀子?巧遇...

第二日清晨,展云剪了一束雪白栀子,带着段尘到山庄后头的墓地上坟。段尘站在一边,展云则单膝跪在墓碑前,先是洒了三杯清醇酒液,又将栀子花解开,铺散在墓碑前面的地上。

温声讲了好一阵话,末了又略微侧过身,朝段尘伸出手来,清俊面容上带着温暖笑容,向来温和的弯月眼眸也映出淡淡水光。

段尘上前一步,唇角轻轻勾着,将手搁在他的手掌。接着出乎展云意料之外的,段尘微一躬身,便双膝跪倒在井如初墓前,端端正正拜了三拜,又轻声叫了一声“娘亲”。

这一声可把展云高兴坏了,心里头暖融融亮堂堂,一阵纷乱鼓噪之后,呼吸渐渐就失了往常镇定节奏。弯月眼眸几乎成了弯弯月牙,微粉唇瓣张开又阖上,半晌都没讲出一句话来!

段尘却一脸平静,对着墓碑轻声说道:“请娘亲安心,段尘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定会善待展云,绝不会让他伤心,也不会辜负他一片情意…”

展云眨了眨弯月眸子,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种话不应该是男子对女方父母保证的话么?可看着段尘认真凝眉的侧脸,心中却不觉涌起一股暖流,转过头看向苍灰色石碑,唇角勾出一抹温润笑意,在心底悄悄念道:娘亲,这样你该安心了罢。

两人牵着手走回山庄,路过那一片幽谧花圃,展云忍不住停下脚步,噙笑问道:“尘儿,你都叫了我娘为娘亲,怎么还叫我展云?”

段尘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是幼年遭逢巨变,家中亲人一夕离世,和展云成年之后历经丧母之痛还有很大不同。自己十多年来都未曾到汴京墓地看上一眼,亲人音容笑貌早已镌刻心间。先时是想去而不得去,到了这几年,则是渐渐想通了,并不执著于拜祭一事。

可展云从母亲过世就长年守望,只要在山庄中的日子,总是每隔三两日就去墓前清扫,剪花奉酒,陪着井如初讲话。从前只是听他随口讲讲,可刚才亲眼所见,光是刚才在墓碑前讲的那一番话,就听得人格外心酸。

如今两人一走又是小半年,且又是为着陪伴自己一了多年心愿,段尘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对这位曾经在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奇女子很是尊敬,段尘索性就提前开口叫了声“娘亲”,又说了些允诺的话,既是让井如初泉下有知聊有慰藉,也是安抚展云莫要太过神伤。

因此展云突然有此一问,倒是把段尘说的一愣,当即看着他反问道:“不然叫什么?”

展云微微一笑,循循善诱道:“叫行之。不然就叫云。”反正他从小到大,井如初从来不叫他的表字,因此单唤一个“云”字,于他而言也很是亲切。

段尘抿了抿唇,瞟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行之。”

展云看出她是有些别扭了,也就没再逗她,浅笑着牵起她的手一路走回前厅。

原本说好看望过井如初,段尘就和青籽她们一起出去逛逛。谁知一进屋,不单秦琴,青籽和萧意意,连同展桓和展烨都在,旁边还站着两名捕役模样的年轻男子。众人一见二人回来,面上神色都有些微妙变化。那两名捕役转过身,先朝展云拱手行礼,接着又面露迟疑将段尘一番打量。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其中年长些的先说话了:“不知这位可是小段公子?”

段尘因为已经成为展云未婚妻的缘故,也不用如从前那般介意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因此便爽快点头:“我是。”

那年轻的捕役有些绷不住劲儿,一听这话先是一咋舌,眼眸瞪的滚圆,怎么跟他家大人说的不一样!旁边那年长一些的忙咳嗽两声,接着又面露微笑看向段尘:“是这样。两年前,我家大人曾承蒙段公子相助,对段公子过人才智一直赞不绝口…”

段尘轻轻颔首,示意自己记得这件事。那捕役又微笑接了下去:“咱们苏州城最近出了几件离奇案子,我们已经查了月余,却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前日听闻段公子现在行云山庄,我家大人便遣了我二人来,想请段公子帮忙提点一二。”

段尘下意识抬眸看向展烨,却见对方微微笑着放下茶盏,似是别有深意的看了旁边展云一眼,缓声叹道:“行之,尘儿,看这情形,你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萧意意也跟着笑:“看来今日这街是逛不成了,琴琴,青籽,还是咱们三个去吃茶罢!”等了两刻功夫,好容易等到段尘被这小子领回来,却又有了旁的事情。偏偏这种事段尘很难袖手旁观,萧意意和青籽当时一见有穿官衣的进屋,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不太妙。

青籽这回也没生气,只看了展云一眼,猫儿般的大眼瞪着他:“要保护好小落,知道不?”

展云在青籽的娇声数落下连连点头,一一保证,听得萧意意在一旁直乐,秦琴也撇过头轻笑出声。末了,众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萧意意等三人一辆车,同行的还有两名丫鬟,车子慢悠悠行着,一路去城中逛街游玩。展云和段尘则连同两名苏州府的捕役上了另一辆马车,快马加鞭赶往苏州府衙。

路上,其中一名捕役从怀里掏出几张誊写过的纸张,上面记录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在城中惨死的三名女子的基本情况。第一名女子死于四十多日前,正是展云姨娘家的表妹,杨小茹。

段尘和展云很快将纸上内容看完,又抬眸看向两名捕役:“怎么将三起案子联系到一起的?”

年长些的那名捕役笑了笑:“说实在的,咱们苏州城打从两年前那起案子之后,一直太平的很。我们大人平日对城中治安抓的严,一年中偶尔有几起死了人的案子,也多是流氓地痞无端争斗,或者是家长里短一个不小心闹腾大了的,基本不出三日就能破案。”

“可这回,从第一起案子开始,我们大人看过那姑娘的尸体,就摇着头说不妙。”那捕役说着,也叹了口气,“当初大家伙还不相信,也有人怀疑是那女子的夫君做的,毕竟当初这杨家人走的特别匆忙…可过了十多天,又出了一起案子,同样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同样都是被人用布条勒死,大家伙渐渐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旁边那个年轻一些的也开口道:“我们从出了第二个案子就一直在查,可这案子,真的是一丁点头绪都没有!直到前几天又死了人,我家大人就有些急了。昨天半夜去仵作房又看过一遍尸体,将我们挨个骂了一通,然后一顺口就提到了您的名字…”再加上丁大人前几天在城中与展烨巧遇,知道段尘现在行云山庄,因此一大清早就把手底下人派过来请人帮忙。

展云看着段尘垂眸深思的神情,又转头朝两名捕役微微一笑:“待会儿还有有劳二位,先带我们过去仵作房看一眼。”

那两名捕役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进到苏州府衙,两人与丁大人稍作寒暄,接着便由捕役带着去到后院仵作房。当值的仵作在一旁帮忙,展云一边翻阅之前的验尸记录一边温声念诵,段尘则仔细查看唯一的一具尸体。

第一名死者已经被运回家乡,第二名死者的尸体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有非常严重的腐败迹象,因此只能依靠先前的记录。段尘一边听着展云逐条念出的内容,又仔细看过眼前这具尸体身上各处。

死者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容貌清秀,身材娇小,身上除了颈间一道环形勒痕,并无其他被虐伤痕。一旁的仵作补充道:“这位姑娘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衣衫极为整齐,连腰间的流苏都是仔细抚平过的…”

段尘闻言抬眸,眉尖微蹙:“先生的意思是…”

“不敢。”老头忙摆摆手,又接着解释道:“依老朽拙见,这凶手应该在现场停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走的很是从容。”死者身上衣衫熨帖,头上的簪子以及身上的配饰都佩戴的整整齐齐,连腰间的淡粉色流苏都梳理的一丝儿不乱。若不是先两起案子也是如此,乍一看没准还以为是自杀的。

段尘和展云对视一眼,两人向仵作道过谢,又一同去到前厅,听丁大人以及主簿先生说了些案子情况。

三名死者皆为已婚少妇,最小的杨小茹还不到双十,年纪最大的女子也就是前两天被害的这位,也不过二十四五年纪。三名死者的家世背景也不尽相同,杨小茹算是商贾之家,另外两名死者,一个家里夫君是开镖局的,另一个则是在街边做小买卖的。

杨小茹是在客栈被人以一条白色布带勒死,另外两名死者,一个死于一间茶楼后巷,另一个死在自己家中床上,不过在后两名死者的身边,并未找到行凶的布带。

基于三名死者皆是被布带类的物事缠绕颈项导致窒息而死,再加上三人死亡时间间隔约莫为十二三天到十五六天,且死后身上衣物及配饰都有被人收拾整理过的痕迹,苏州府已经将三件案子归在一处。丁大人手底下的捕役已经追查了将近一月,可案件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现场留下来的线索,除了一具尚且保存完好的尸身,便是最初那条将杨小茹勒死的白色棉布条。

丁大人手下的人已经将布条拿到城中布庄问过,证明这种布料是最普通最常见的棉布,一般人都可以买得到,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因此从凶器下手调查这条路子也断了。

段尘和展云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天有些阴沉,走没两步竟下起雨来。两人也没带伞,展云忙拉着人进了附近一间饭庄,一边笑道:“原本还想什么时候带你来这尝尝这家的特色菜,这场雨倒是下的巧。”

两人说着话,跟着小二上到二楼,不想段尘刚步上最后一阶台阶,身形便微微一顿。展云跟在后头,便顺势扶上她腰侧,柔声问道:“怎么了?”

一边说着,顺着段尘视线看去。临窗那人却好不尴尬的站起身来,向来冷峻的面容出现几丝裂痕,薄唇勉强弯出一抹笑,眸中神色也有些闪躲:“行之,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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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先跟各位道声多谢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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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思恋?启程...

赵廷到苏州城已经有三天。之前一路从汴京骑马过来,行的并不算快。进城当天晚上,就听人说行云山庄二公子与人结了姻亲,二人已与几日前行过文定之礼。听闻亲事办的极为低调朴素,除了双方家里人,只请了城中的两位好友,因此知道这事的人并不算多,事情也就是在苏州城里的人念叨念叨,江湖上远还未传开。

赵廷原本也没想好该如何去到行云山庄找人,这下倒好,心里头仅有的一点念想也打消了。从前连同周煜斐一起来苏州找展云玩的时候,三人经常到这家饭庄久坐。这地方风景好,饭食也做的很是雅致,且因为价钱比较高昂,向来客人都不会太多。

赵廷一连三日都到这静坐。菜点的不多,酒倒是一壶接一壶的要,一直喝到饭庄打烊了才离开。回到附近客栈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醒了之后接着过来。

这些日子总是一个人,赵廷便不由得想起从前他们三人一起游历大江南北嬉笑玩闹的日子,以及和段尘在杭州府初相识时那段时光。如今展云携着段尘回了行云山庄,周煜斐每日在刑部忙进忙出,赵祁那几度病危自顾不暇,西北那边倒是难得清静,他想主动请缨都没有仗可打。

一个人在这里坐着饮酒,看着路上行人熙来攘往,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那人清冷面容,以及最后在汴京城门那一幕。竹制帘子缓缓放下,她坐在展云身边,翘起唇角对自己浅浅一笑。赵廷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对自己露出那般笑容,可那天真的见到了,心也就死了。

赵廷虽然脾气直性子也倔强,可他不傻,知道段尘露出那种笑容是因为她身后那个人。因为有展云陪伴,因为两人终于能摆脱汴京城中纷扰繁杂,回到苏州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逍遥日子,所以才对自己露出那样一个笑容。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安慰,更是一种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