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四人上了车,见他这幅模样,只以为她年纪小又受了惊吓,有三人便纷纷出言安慰,而另一个中年男子却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脸上竟还带了些傲然。

见状,卫灵秀也不言语,只冲着那三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马车行了有半柱香时候,方才与卫灵秀搭话的年长男子便主动开了口,“如今瞧着,咱们五人便要一路同行了。此去北地少不得要一月余的行程,咱们先认识一下吧,日后还得请大伙儿多多照顾。”他说完这些,便指着身边那年轻男子道,“这是褚怀安,我是宋成喜,我们两人都是城东保安堂的大夫。不知你们几位…?”

城东保安堂?卫灵秀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保安堂不是什么有名的医馆,开馆似乎只有十余年的光景,更没有出过什么名医。

她这边正想着,便听坐在一边的中年男子低低的哼了一声,却并未作答。

反而是那人的同伴脸上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道:“我叫陈素年与这位谈大夫都出自城南嘉事堂。”

卫灵秀心中倒有些了然,与保安堂不同,城南嘉事堂那是两百年的老医馆。前朝不说,便是在大齐朝这百余年间,便出了不知多少名医,更遑论皇城御医之中,有半数都与嘉事堂有些渊源。

再加上这姓氏…

有此想法的不仅仅是卫灵秀,便是保安堂那二人立时便瞪大了眼睛。宋成喜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谈大夫…难道便是出自怀宁谈家的…?”

那谈大夫听道宋成喜那带着些崇敬的口气,面上终是和缓了一些,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开口道,“太医院谈医正正是我长兄。”

原来是谈家的人,卫灵秀心中诧异。

谈家是京城中有名的医药世家,几代人都曾在太医院中任职。方才所提之嘉事堂,其实可以算是谈家的产业,如今的太医院有半数御医都是谈家的门生。

怪不得这人瞧着这样的傲气呀!卫灵秀心中这般想着,又觉得这霍临川真是大胆,谈家的人竟然也这般直接抓了来。

保安堂那二人此时所想与卫灵秀一般,看向那谈大夫的目光便有些讶异。那谈大夫瞧着二人这般盯着自己,心中便了然,又是一声冷哼道,“老夫可不是强征而来,乃是受人所托。”他这般说着,又低声抱怨道,“竟让老夫也这般待遇,这些莽撞兵勇,真是荒唐!”

卫灵秀瞧着他年纪不过四十多岁便自称老夫,只觉得好笑,不觉间便露出了一丝笑意。只不过,这一丝一闪而过的笑容偏被那谈大夫瞧见了。

那谈大夫相比起兄长,医术并未至臻,也因着如此并未进入太医院。如今被兄长指名要求前往北地,担任霍临川的随身大夫,又遭到这般待遇,心中正十分不虞。此时瞧见卫灵秀脸上的笑意,只当此人是在嘲笑自己,面上便有些难看,更是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一打量,才发现这缩在角落里的后生竟这般年轻,不过还是个少年而已。

这样的年纪,也能坐馆了么?

他心中只觉得,怕是个小医馆出来的学徒吧,这般想着,脸上不屑之意更浓,“这位大夫,不知出自哪家医馆?这般年轻便能出徒坐馆了么?医术可能学精?随军大夫虽多治外伤,却也需精通医理药理。”

他这般问道,余下三人便都瞧向卫灵秀,这个时候也觉得卫灵秀这年纪确然有些太年轻了。

卫灵秀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是此时,马车晃荡了一下,突然停了下来。

车厢前的帘子被人一把撩了起来,一个兵士探头进来,大声道,“御史大人有话与你们说。”

那四人一怔,忙敛了神色,等着那位随军的御史大人前来。

卫灵秀心中松了口气,只瞧着车外,直到那位御史大人行到车前,她才惊讶的低声道,“沈大人…?”

这位随军的御史大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来慈济堂拿药的沈泊舟。

作者有话要说:额,这是第一更,一段时间不码字,手好生,写的好慢

第二更要晚一些

006御史沈泊舟

随军御史的待遇果然比大夫们好上一些。

卫灵秀坐在沈泊舟的车内,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感觉这半日的疲累都消减了不少。她怯怯的抬头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泊舟,见他脸上笑容温润,心中的惶然也少了几分。

“沈大人,多谢你了。”与认识的人同乘一车,总好过与四个陌生人一起。对此,卫灵秀是由衷的感谢沈泊舟。沈泊舟常来慈济堂开药,两人虽稍有交集,却也认识,况且卫灵秀的兄长,同在翰林院供职的卫凌峰也曾提起过此人人品端方十分正直。她深信兄长的眼光,所以对于沈泊舟倒是有几分好感。

沈泊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卫灵秀,那样一个小人儿,手里捧着杯温茶水,抬着巴掌大的小脸,对他满脸感激的笑着。那一双如同秋水一般的杏眼仿佛能倒影出自己的模样,真是个俊俏的少年,他心中不禁感叹,却又为她感到担忧。

为此,他心中颇有些纠结。

这一次,镇北将军霍临川全城强征大夫之事,虽然莽撞,但是却得到了东宫的默许。东宫的默许,那边代表了皇帝的默许。便是他,也不能违抗此意。只是瞧着这纤弱少年,又想起北地的严寒,他终是忍不住说道,“卫大夫,北地冬日确然十分严酷,你还是回家去吧。”

卫灵秀听他这般说道,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用力,粉色的唇瓣被咬的有些泛白,这是她遇到难题时常有的动作。

方才沈泊舟行至五人车前,不仅给他们送了干粮还给他们送了笔墨,为的便是让他们写封送往家中的平安信。

这些做完后,便对他们说了一番话。

卫灵秀这时才明白,霍临川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原来,北地起战事的日子里,随军大夫真的是太过紧缺。北地这几年在霍临川治下,虽日渐恢复了往日景象,但毕竟是那般偏远贫瘠之地,更有着冬日苦寒这样的天气,随军大夫大多不愿留在北地。一场大战下来,因着救治不及时,多少兵士遭受了本能避免的伤痛,更有因此而丢了性命的。

如今已经到了不能再少一人的地步。

可偏偏到了马上要出征之日,军中大半随军大夫竟突地自行离去。他们原本便有些并非军户,大军返京之时,便会各自返回家中。这样突然离开,让霍临川颇有些猝不及防。当然,这件事沈泊舟并未对旁人说起,只是等卫灵秀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才将此事告诉了她。卫灵秀也明白,若是那些大夫们得知了此事,恐怕便会引起一阵对北地更深的恐慌。

卫灵秀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沈泊舟开口道,“不瞒大人,方才见到大人时,我还想着可算是得救了,我与大人好说也认识了许久,大人如今是随军御史,或许能放我回家。”说到此处,她赧然的笑了笑,莹白的面庞上飞上一道红晕,看得沈泊舟愣了愣。“只是听了大人所说北地之况,心里不由十分愧疚。师父当年对我悉心教导,多是自医术而言,少有提及医德。只是他虽从未口中提及,却以身作则让我明白何为悬壶济世。如今,我只听得北地气候严酷,便萌生退意,实在不该。所以,我已经决定随军前往北地,为这一次战事做随军大夫。”

说完这些,见着沈泊舟脸上仍是面有忧色,卫灵秀对他安抚的笑了笑,道“大人不必忧心,两年前我随着师父去过北地。如今这一回,便是第二次了。”

听闻她到过北地,沈泊舟心中倒是安心几分,只是仍旧问道,“那你家中难道不会担忧?”他与卫灵秀虽在医馆认识,也知道她是慈济堂的坐馆大夫。但是,卫灵秀身上的气质与谈吐,让他十分确信,她绝不是寒门出身。

这样玉雕一样的人儿,又是这样的岁数,别说大户人家,便是一般人家都舍不得送去北地。

果然,卫灵秀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也显露出几分担忧。

方才听完沈泊舟那番话决心留下来前往北地之后,她重新写了一封家书。托了送信的兵士送到慈济堂的小伙计那里。那小伙计便会将信件送到青釉那里。

只是虽送了家书,她心中仍旧忐忑不安,便叹了口气道,“我给家里写了封信,总算是让爹娘知晓了我的去处。只是,他们定然会担忧…”说到这里,她脸上的担忧更重了几分,方才的笑容消失无踪,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沈泊舟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一下子便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在慈济堂门外瞧见她时的景象。那个时候,她也是坐在门外的墙角处,整个人看着十分低落无助。

他突地展颜一笑,对她说道,“你若是执意要去北地,又怕父母担忧,我倒有个法子。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这法子也不能完全有用,只能缓解一些罢了。”

卫灵秀听他这般说道,忙抬了头疑惑的瞧着他,“大人有什么法子?”

沈泊舟笑了笑,并没有做声,而是自车厢内的小柜中取出笔墨纸张,又将茶盘取来放在膝上,便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见他并不解释,却拿出笔墨纸张开始写字,卫灵秀十分惊讶,却也并未探头去瞧。沈泊舟注意到这点,反而抬头冲她一笑。

不过一盏茶时候,他便写满了一张纸,将笔放下,又将那写满了字的纸张拿起来,速速读了一遍,这才递给了卫灵秀。

卫灵秀有些讶异的将那张纸接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低头读了起来。

“这是…?”不一会儿,卫灵秀便怔怔的抬头看向沈泊舟。

这是一封送给她父母的书信。

沈泊舟以她好友的身份,给她的父母写了一封信,信上写道这一趟前往北地,他定会尽全力顾全她的安全,为她安排好生活上的一切事情。在落款处,他更是表明了御史的身份…

他应是觉得,这样一个身份,会让他的承诺看起来更加可信。只是,不知道父母看到这封信会怎么想。不过,先不想那些,父母的担忧确然会少一些。

想到此处,她便没有推脱,只冲他感激的笑了笑,“沈大人,这般真是太感谢您了。”

沈泊舟却不以为意,伸手将那纸张接了过来,见墨迹已干,便又从那小柜里抽出一张信封,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之中。随即便唤了车外随行使唤的小厮,将信件递了过去细细交代了与卫灵秀那封家书一同送去。

待那小厮领命离去,他放下车帘,这才对她一笑道,“这是甘草糖的回礼。”

“甘草糖?”卫灵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便愣愣的瞪大了一双杏眼瞧着沈泊舟。直到他笑着自袖袋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绫缎绣风竹的荷包。

她认出了霁红绣的荷包,这才想起了那日在慈济堂外,见他咳嗽数声,便送了他一荷包甘草糖。

见她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沈泊舟笑问道,“想起来了?”

卫灵秀点了点头,面上一派满足的神色,“师父常说,好人总是有好报的。只不过,当初我那是举手之劳,今日你却是帮了我的大忙。”

见她这般说道,沈泊舟却摇了摇头,“你虽是举手之劳,却解我长久困苦,这般想来,难道不是帮了我的大忙?”

卫灵秀不妨他突地这般认真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瞧着自己,车厢内的气氛都有些凝重起来。她有些不自在,哂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沈大人不必这般在意。”说到这里,她怕这位沈大人再次说出什么感谢的话,忙又接道,“在您这里已经打扰许久,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沈泊舟一愣,“回哪里?”

卫灵秀便道,“这一回前往北地,慈济堂加上我共有五人,大人可能帮我查询一下,让我与相识的大夫共乘一车?”被带出慈济堂时,她有意的躲开了相识的那几人。那时她还在想着能返回家中,便躲开了那几人视线,只想着若是离开一个陌生人,便不至引起什么骚乱。如今既然已经决定前往北地,自然还是跟相熟之人共乘一车更好一些,那几人毕竟也算认识了两三载,一同前往北地,总能有个照顾。

她这般想着,却看沈泊舟摇了摇头,只听他缓缓说道,“方才我那封信可不是为了糊弄你的父母,我是真心这般作想。左右我这车十分宽敞,你就跟我共乘一车吧。若是霍将军等人问起,我自有说法。”

沈泊舟说这番话时,面上虽仍带着笑意,目光里却是一派不容反驳之意。卫灵秀瞧着他的模样,到底没敢出声质疑。

况且,前往北地路途遥远,她为的又是救治伤患,

路上能轻快些抵达北地之时便能更有精神…

想到此处,她也只能点了点头,再次向沈泊舟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12点了,哈哈,这是第二更

007起疑

因着与沈泊舟同车,卫灵秀倒是得到了很多便宜。

大夫们都被限制了行动,而当车队抵达北直隶时,卫灵秀却不仅能下车走动,更是去了趟当地的几个医馆,采买了些随身携带的药品。

当日里那些兵士丝毫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卫灵秀连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都没能带上,这一路上,因着沈泊舟的缘故,倒是又重新置办齐了一个小药箱。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大军的行动能了解几分,相比起那些一无所知的大夫们,卫灵秀可算是安心许多。

正是自沈泊舟那里得知,在他们上路的第十天,镇北将军霍临川统帅大军离开京城。大夫们身子骨都不算强壮,经不起车马快速的颠簸,便随着粮草先行上路,这样看来,也许过了北直隶不久,便可汇合。

卫灵秀坐在车内,手里举着一本自北直隶买来的药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目光不时自车窗的帘子处溜向车外。

官道两侧,皆是农田,在此时节到处是绿油油的庄稼和在地里辛勤劳作的农夫。

若不是车辆两边不时行过一两穿着铠甲的校尉,当真有种出门游玩的感觉。

“今晚便要扎营了。”

卫灵秀正瞧着,不妨对面的沈泊舟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愣了愣,立时反应过来,问道,“大军今日便要追上来了?”这些日子,这百十来号人一直宿在驿站之中。如今大军赶了上来,自然要与军士们一般在外扎营。

见到沈泊舟点头,她犹疑了一下便开口道,“若要扎营,便要安排营帐,日后再与大人同车,便有些不便,不若…”刚说到此处,车外响起了小厮影风的声音。

“大人,霍将军传了话来,今晚全军在怀安卫外扎营。怀安卫卫所守备刘大人今晚设宴,霍将军让您准备下。”

卫灵秀在一边听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泊舟,便瞧见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我知道了。”沈泊舟回答道,小厮影风便低低应是离去。

看到卫灵秀瞧着自己,沈泊舟淡淡的笑了笑,“我不胜酒量,便十分厌烦这样的事情。”

“哦…”卫灵秀点了点头,蓦地便将放在身侧的小药箱拿了起来放在膝头,小小的药箱分作两层,上一层是放置金针的匣子,而下一层则密密麻麻的摆放了数十个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的瓷瓶。

沈泊舟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只见她扒拉了两下,便从那堆瓷瓶之中寻出一个青花的瓷瓶,也没打开,便递向了自己。

“这是…?”沈泊舟接了过来,目光却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这是醒酒药,养胃护肝。大人饮酒前服用一丸,宴后半个时辰再用一丸,便不会过于难受。”

这些日子,卫灵秀按照自己原来那个小药箱里的配备重新购置了一番。原本这种醒酒药在这种时候并非常备之物,只是因为习惯使然,便也配了出来。她父亲卫封时常赴宴饮酒,冷酒伤肝、热酒伤胃,为了缓解父亲饮酒后的不适,她便时常做一些醒酒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如今倒也派上了用场。

沈泊舟摸索着手里的瓷瓶,那瓷瓶显然不是什么精致的物件,胎质粗糙摩挲间指肚处便能感受到些许疙瘩不平之处。

他平日里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也从不服用旁的药物,只是见着她眸子里那种不加掩饰的担忧,心头泛起一阵暖意,那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真是多谢你了。”沈泊舟将小瓷瓶放入袖袋之中,见她脸上骤然绽开笑容,不自觉的嘴角也弯了起来,“医馆的大夫,平日里便是连这种药都是备着的么?”

这句话便有些揶揄的味道了。

卫灵秀腼腆的笑了笑,也没瞒他,只对他说道,平日里父亲多饮酒,每次饮酒后第二日便多有不适,时间久了,她便养成了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的习惯。

沈泊舟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便深沉了许多,“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心中一定十分宽慰。”年纪轻轻便能在京城有名的慈济堂中坐馆,心性纯善至孝,又生的这般模样,不管是生在哪样的人家之中,恐怕都会被父母爱若至宝。

他这般想着,不妨却瞧见卫灵秀的眸子暗淡了一下,再抬头时,那白瓷般莹润的面庞上便露了几丝苦笑。

“这许多年来,我着实让父母操心不少,哪有什么宽慰之说。”卫灵秀闷闷的说道。她自小体弱,六岁之前真可谓让父母操碎了心。这几年总算是好了不少,却又摊上了拒婚之事,这些时日,她嘴上不说却知道父亲为了这件事心中十分难受。想到此处,她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儿女本该承欢膝下,她这一次不告而别,恐又要惹得父母十分忧心。

沈泊舟不知她何出此言,只觉得她面上愁苦并无作伪,忍不住便出口相询。卫灵秀这一回却并未作答,只垂着头晃了晃脑袋。

见她不愿详说,他并未继续询问,只是见她这般难受,便忍不住出口道,“父母总是疼爱儿女,牵挂忧心未必不是一种慰藉。”

卫灵秀只当他是在宽慰自己,便压住心中情绪露了笑脸道,“沈大人这般,才是父母心中慰藉。我听说您十九岁便中了探花,满大齐朝,都没有几个这般年轻的进士老爷。”她长兄卫凌峰二十五岁方中了进士,便是这般岁数,都已经被人称作年少英才。

沈泊舟听她这般说道,只淡笑道,“或许吧。”

或许吧…?卫灵秀闻言一愣,这怎么还或许呢?当年大哥中了进士,父亲虽嘴里不说,心里可是十分高兴。母亲还偷偷告诉她,放榜那日,父亲兴奋的一晚都没睡着,第二日便将兄长叫道了书房,两人很是畅谈了一番。

她年纪小,便压不住脸上的情绪,面上便露了疑惑。

沈泊舟见她这般,便道,“我是遗腹子,母亲也在我七岁时过世了。”他说完这话,未等卫灵秀有所反应,自个儿心中倒是一顿。平日里,他万不是这般没有戒心之人,没想到此时此刻竟毫无戒备的便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啊…?”卫灵秀听了,面上怔愣,半响才回过神来,脸上已是满面愧疚,“对不起啊,沈大人…”她不太会安慰人,听得对方这般说道,只觉得定是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之事,心中不免责怪自己,怎的就这莽撞。

见她一脸愧疚,眼神中都带上了小心翼翼。沈泊舟发觉,每每思及此事便如潮涌一般铺天盖地的悲伤与哀痛,此时竟没有半分袭上心头。倒是不忍她这般自责…,“不妨事,这都是些积年旧事,如今倒也淡了许多。”

“那您是…?”见他面上平淡无波,卫灵秀心中也微微轻松了一些,忍不住便问了一句,只是问道一般又猛地咬住话头,只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呢。

见她面上神情飞快变化,从愧疚到松了口气又到十分尴尬,那张莹润的小脸时而开朗时而又皱成包子一般,沈泊舟只觉得这孩子真是让人十分喜爱,忍不住便低低的笑了几声,这才回道,“我母亲过世后,舅舅便将我接到家中。舅舅待我如同亲子,这些年我并无伶仃之苦。”

“这就好,这就好。”卫灵秀松了口气,却在心中暗暗叮嘱自己,万万不能再这般打听。

车内气氛十分轻松,两人便随意的聊着,夏日昼长,此时不过午后。

而在此时,北直隶外通往怀安卫的官道上,大齐大军则浩浩荡荡的整齐前行。

大军前方,霍临川骑在青鬃马上打头前行,身边左右则是这一回北征的两位副将。

“大哥,许颂报说,那沈泊舟刚上路便与一少年同车,如今也十几日了。这沈御史到底把出征当做什么了?江南游玩吗?”说话之人,□□白马身上也是一身银甲,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端的英挺魁伟,正是霍临川手下副将郦珩。

霍临川瞥了他一眼,却没做声。

另一边的宋海宁见状,不禁暗自摇头。这郦珩虽有一身好本事,却实在是有些毛躁沉不住气。他看了一眼霍临川,便道,“沈泊舟这人在翰林院素有清名,即便真是名不副实,也断然不会在这般时候做出败俗之事。咱们要防备的是此人心机,殿下不也说了么?这人在朝中并不结党营私,平日里全然没有什么倾向的痕迹。皇上安排这么一人随军,倒真是大有学问。”

霍临川听到身边二人这般说道,只点了点头,“到了怀安卫再说吧。”太子李彦已将御史弹劾之事告之于他,他心中无愧,倒也不惧这随行的御史。只是虽然无惧,并不代表他会放任此人在他军中妄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这里平白想象也无济于事,总要见到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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