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木侯爵恍然大悟:“啊呀呀,这个时期的女孩子最可爱了…是的夫人你永远都在那个时期我爱你。”

安瑞在心底呵呵了一句,继续吃:“…”

这时格尔木侯爵忽然一把搭上儿子的肩,语重心长提点了一句:“当年还是个小婴儿的王女殿下这么快就长大了,长大了好啊,说不定你还能追她了呢…”

安瑞吓了一条,叉子最终脱手,铛一声砸到了脚趾,麻木着脸说:“爸,你坐正点,别坑我了。我还是个初等生,我不想某一天突然上课的时候被叫出去,然后王请我喝了顿血茶,十指交叉地坐好,说有件事情叔叔想和你谈一谈…”

格尔木侯爵:“…”

叔叔是个什么鬼?儿子啊你都已经意淫到这个份儿上了吗?!

嗯,可造之材!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了一个微博账号【甲乙王巢】,里面是一些创作随札之类,同人图也方便转发(@我就好啦)

已经发了一篇《帝授录》的人设随记,看过那篇文的可以去看看,我不会发长微博,那条长微博甲跟我一起花了几个小时才弄好…可能以后都会以文章的形式发

另,已经有人在用“十载如憾”这个微博账号,为了区分,就不以这个为微博号,别搞混就行…

男票

时光飞逝,格尔木侯爵很快将挑拨儿子这件事给忘了一干二净,因为就算第七纪元已经濒临尾声,在王女殿下身上却如同岁月静止。

就算是王城中的首席医师崔恩·图林,也有出错的时候,具体表现在计算王女生理成长的规律,他被事实狠狠打脸了。

在第七纪元的最后十一年内,王女殿下似乎进入了一个生长断层,除了学业上成功通过选修五门课的进阶考,其他似乎看不见有明显的进展。崔恩很惭愧地修改了自己的资料笔记,然后跟国王汇报:“王,殿下这个情况呢,我觉得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国王沉默地签订完手上的文书,随后说:“我理解,但是我想看到一份克尔心理的演变稿件,希望你能写得工整点,会比较容易翻阅。”

崔恩没明白:“做出这个资料干什么?”

国王看了他一会:“因为自从克尔把我寝殿拆了后,她还在跟我一起睡。”

崔恩还是没懂,非常茫然:“我刚才承认过事实超出了我的计算了…也就是说目前殿下应该还没有进入独立期或懵懂期,也许快了吧…我不知道。”

国王往后靠在高背椅上:“那你说一下这个阶段的特征。”

“独立期的血族会有领地意识,与幼年的疏离很像,但并不一样。他们的想法会有一个突变,我手中有一份资料,证明独立期的血族与指引者的背道而驰,是所有年龄段中的最高峰。”崔恩斟酌,“而懵懂期,这是个爱情萌发的季节,我不用多说。”

“懵懂期的血族非常擅长装扮,是么?”

“这倒是的。”

国王略微点头:“你应该知道我只有一个浴室,如果你能成功在一个小时内从属于克尔的一百种香料中找出我的浴盐,那这个课题就不用做了。”

崔恩:“…”

国王翻开另一本文书:“或许她的懵懂期在独立期之前,也说不定。”

… …

依布乌海在第七纪元的900年深冬,迎来了第八纪元的初年。

对于纪元的年历,一般来说定为九百年,这是在整个纪元都处于和平宁静的情况下。如若有大事爆发,那么等这一事件平息,将终止这个纪元,以示铭记与警醒。

迄今为止,除去“初始纪元”长达四万余年的例外,也只有贝烈梅之战,导致第四纪元仅仅只有三百五十二年。

国王为第八纪元的开端举行了盛大的礼赞,依布乌海满天星辰闪烁,议政臣与贵族在诚挚宣誓之后走下殿堂台阶,与王城中狂欢的子民们一同庆祝。

在这个季节种植的多维沙橘多得吃不完,到处都是甜橘的香味,国王披着长袍,手边是甜橘酿制的酒,站在殿堂之上望着千家万户亮起灯火的城池。

摩西雅静静伫立在一旁,克维尔顿大约又跑到哪里去玩了,她转悠在摩西雅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早就学会了自己乘船去学院,自己思考如何抉择事情,很多时候不再需要指引者的建议和指点。

不过王女殿下对国王的依赖性仍旧让人感觉够呛。

在第七纪元结束的那一年,克维尔顿被安瑞蹿腾选了“遗迹探寻”这门课,硬着头皮第一次出了远门,背着包跟导师去做旅行课业。

然后第四天她就跋山涉水地跑了回来,挠了半夜的门,见没人帮忙开,熟练地跑去跟驻守侍卫借了一柄勺子和餐刀,撬开了书房的窗口,栽了进去后溜去浴室洗了个澡,理所当然地甩着湿头发就拽着被单爬上床。

本来已经入睡的国王被惊醒,和她面面相觑,时间一瞬间静止。

最后还是国王先问话:“克尔?”

克维尔顿拱进了被子里,然后在软和的被窝中转了个头,整个脑袋在枕头上滚来滚去,等蹭够了才仰面躺倒:“我不要去了!”

“为什么?”

“时间太长,导师还要拖延时间,居然要外出七天。”

国王起身拿了一块毛巾垫在枕头上,托起克维尔顿一头湿发放在了上面:“可你已经度过了四天。”

“不行!”克维尔顿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多一天都绝对不行。”

国王默默看着她在被子里蹬了蹬脚就偎着睡着,将被沿轻轻压在她下颌处,拨开她微干的刘海,俯身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 …

第八纪元前期六年,克维尔顿终于又开始缓慢长高,接着参加了“遗迹探寻”的又一次旅行课业,为期十二天。

这一次她却没有提前跑回来,顺从地跟着带队导师一起回学院,拖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木箱子回王城,还给摩西雅带了礼物,一个遗迹中的小香料瓶——这种不是古籍或残骸之类的小物件,参与的学生是可以留作纪念的。

摩西雅弯腰抱了她一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快去吧,王在等您。”

克维尔顿嗯嗯地点头答应,脱掉沾了尘土的靴子,踩进软绵绵的拖鞋就连忙赶去餐桌,路过一位端盘子的侍从,又倒回来几步,拿了一块糖酱点心含在嘴里。

连跑带颠进入殿堂,克维尔顿绕到国王背后,整个人都扑到他背上,晃来晃去:“我回来啦!”

国王放下餐勺,拍了拍她的胳膊,微笑道:“想吃什么?”

“要吃糖!”

国王刚想说话,忽然一个侍卫从殿门外走进站定,微微躬身:“王女殿下,有您的一封信,送信人正在外面,您要现在拆阅么?”

克维尔顿慢慢站直,从侍卫手中拿过信筏,拆开看了一遍后,叠起来塞进口袋,眉飞色舞地开始扎头发:“等等等我先出去一下,帮我留那一盘血浆糖!等我回来就吃!”

王女殿下如一阵风又跑了出去,国王看了一眼那个有点傻眼的小侍卫,颔首让他退下:“无论是政务还是私事,如果不是特别重要,注意下次不要在用餐时通报。”

侍卫退出殿门,人鱼灯点亮的餐桌悄无声息,国王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博维科酒。

直到晚餐结束,克维尔顿都没有回来。

国王留下了那盘血浆糖,等候门外的书记官已经递来接见名单。国王用毛巾擦完手,拿起名单阅览了一遍后再递还回去,沿着长廊走向绽放殿堂。

走到半途时,却遇上摩西雅,按理说这个时候王城总管不该在这里,然而摩西雅什么都没说,默默示意国王看向窗外。

绽放殿堂外的白涯树连成一片,纯白色的叶脉上流淌着月色的荧光,树下亚麻色头发的男孩用手比划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暖棕色长发的女孩靠在一根白涯枝桠上,含着笑意。

“安瑞·格尔木,侯爵之子,欧柏学院玫瑰初等院。”摩西雅低声说。

“我知道。”

窗外树下的男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腼腆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胸针,是用金丝绞成的夜莺,瞳仁处用水晶点缀,反射有些耀目的月光。

克维尔顿双手背在身后,靠在枝桠上来回摇晃了一会,忽然一把拿过那枚胸针就转头跑,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扎起的发梢卷卷的,跟着她一起跳跃。安瑞没有去追,往后压在了白涯树干上,一直看着克维尔顿跑近了殿堂才转过来,用力挥了挥手,于是他也抬高了手臂告别。

国王看了看怀表时间,示意书记官先去殿堂将议案分发下去,然后嘱咐摩西雅:“记得告诉克尔一声,吃完晚餐才可以吃糖。”

摩西雅怔了一下:“王?”

国王无声地笑笑:“这是她的人生,需要的只是正确的引导,至于经验,这个不需要教,也不需要干涉。”

摩西雅皱着眉:“可是…”话说了半截,她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锁眉。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困扰的事情,摩西雅,在这件事情上真的无法过于保护,你不能替她找一个能共度一生的爱人,适不适合她自己会知道。我能做的,也只是告诉她,依布乌海的法典禁止血族成年之前的结婚行为和过逾举止。”国王轻声说,“你现在阻止她,她只会想跟那个孩子一起,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

摩西雅沉思片刻,问道:“王,需要找格尔木侯爵谈一谈么?”

“不需要。上次他的无故度假事件已经被剥夺了议政权,我告诉他如果再一次被请入王城,就要降爵位了。”国王笑了笑,“别让孩子的事情吓到他。”

三棱铜窗框后的厚重深红窗帘被夜风吹起流苏,国王转身无声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画册

安瑞·格尔木最近很是心惊胆战。

原因之一是他老爸听说了他跟王女正处于暧昧时期,俩个成天有事没事都见见面说说话。这时的格尔木侯爵完全没有当初拍着他的肩一脸挑逗,木着脸看了他半晌,问道:“有个问题,王…知道这个事吗?”

安瑞挠了挠头:“应该还不知道吧,克尔说她还没说。”

格尔木侯爵说:“哦,那你小心点。”

安瑞茫然:“怎么了?”

格尔木侯爵复杂地看着儿子:“如果我有个女儿,某天突然听闻有个…像你这样的,我会先揍那家伙一顿,留口气再坐下来好好审问。”

安瑞:“…”

爸,亲生无误。

格尔木侯爵站起来泡了杯血茶,在热气腾腾中叹了口气:“我担心王会觉得不爽,因为我当初娶弗莱蕾的时候,她父亲也非常不爽。当初我从他臂弯里接过他女儿走向宣誓书时,他在我背后狂竖中指,我从窗玻璃上看到了。”

安瑞试探问:“娶我妈这么不容易啊?”

格尔木侯爵啧了一声,纠正他:“我夫人。”

安瑞:“…”

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最后格尔木侯爵跟儿子总结了一下:“你跟王女之间的事呢,我不便多问,感情这个东西是你们的,怎样怎样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过注意一点,记得去重温一遍学院的生理教育课,还有别越过法典的那条界限,这点很重要…你红什么脸?我在教育你!”

安瑞耳根烧起来,梗着声音道:“爸你想太多…”

“我就是这么说说,况且女孩子很大程度上会将男伴跟父亲相比。我当初耗费了整个高等院生涯完成了二百四十余成品画作,租下整个欧柏雕琢馆举办了画展,才让弗莱蕾对我刮目相看。”格尔木侯爵大力拍着安瑞的肩,“王当年是学术领袖,二十七门精修课全部满分,学业成绩你不用跟他比了,这可能有点遗传因素,我比不过你也比不过;他最拿手熟练的是政务…你也不用比。要比的,是王的弱项,你可以学习我,用画作轰开一条大道!”

安瑞惴惴不安问道:“可是我马上要去兰德城采风,将画直接寄去王城,不会被拦截没收吧?”

格尔木侯爵用“啊你好可怜”的脸色瞅了儿子半晌,然后语重心长道:“所以我叫你要小心一点嘛。”

安瑞:“…”

我小心有个屁用啊!按老爸你这个逻辑我死定了好吗!

… …

克维尔顿近期一直维持着心情很好的状态,深红色的校服上,与玫瑰校徽并列的是个金丝夜莺胸针,柔软的暖棕色长发披落时,微卷的发梢常常被胸针勾住。

她的确到了这个年纪,也许血族的血统会让她在这个年纪的时间更加延长一些,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可是有些事情突如其来,譬如在上一次的遗迹探寻课业中,安瑞和克维尔顿落单了。

遗迹的地点通常都不太稳定,然而整个依布乌海的地基都被每一任君主用血脉倾力守护,就算有偶尔的小范围的坍塌,也就会落自己一身灰,爬出来就没事了。

但是安瑞遇到了意外,他摔进了一个深坑,爬不上来。

有着丰富经验的安瑞很快解下了身上的包袱,找出了警示长旗,一截截拼接伸了出去,深红色的长旗在高空飘荡了几米之远,然而跑来的只有克维尔顿。

安瑞抬头望着奇怪看着他的王女,问:“你过来干什么?”

克维尔顿实话实说:“我掉队了。”

安瑞:“…”

两个家伙一个趴在坑上一个坐在坑下说了半会话,天际慢慢露出一线光,安瑞忽然站起来跺了跺脚,伸出双臂:“你跳下来,太阳快出来了,那些柱子挡不住你。”

克维尔顿拎着包犹豫:“你还是想着怎么上来吧,到中午,这个坑也挡不住你。”

“你看到的只是坑的一部分,下面还有通路,不过我不确定,就没敢走。”安瑞抖了抖手臂,让她放心跳,“要抵达最近的城也要好半天,我们跑不过阳光的。”

克维尔顿想了想也是,就先把足有她个头那么高的包扔了下去。

安瑞嗷得一声惨叫。

安瑞将警示长旗直接插在了坑壁上,又用力压了几块石头固定,给忘点人数的导师立了指示标后,带着克维尔顿弯腰钻进了坑底的小通道。

这着实是一条无比蜿蜒的小路,绕了大半天,终于看见出口的时候,外面已是黄昏。绚烂的云层和幽蓝的天空交织,两人躲在里面等了一会后,太阳已经沉入海平面,留下一丝丝光芒,天际金橘色和浅紫色的色彩渲染了整个视野,在面前的平原上铺上光影。

克维尔顿偷偷看了好长时间:“好漂亮。”

安瑞闭着眼睛:“我准备等我快老死了再看,我还年轻,等我画完我想画的所有东西,再画这个挑战性的——光。”

“你真的能画出来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那个时候,我都用生命来完成画作了,说什么也要画出点样子吧。”

太阳全部没落,夜幕降临,星空璀璨。克维尔顿和安瑞走了出去,扑倒在茵地上,温凉的风吹过平原,撩起他们的发梢,远方的城池燃起了灯火,早餐的香甜味道弥散开来。

休息了很长时间,两人才慢慢爬起来。

“导师应该在找我们了。”安瑞从包里拿出软刷,来回刷掉自己和克维尔顿身上的尘土,“前面有城镇,我们去那边写信给导师,然后去睡觉。”

克维尔顿重新梳理自己的头发,忽然问道:“你为什么都不会走错路?”

安瑞将亚麻色头发撩到耳后,有些茫然:“我当然也会走错,现在不就错了吗?”

“不是,这个地方特别漂亮。我跟着导师,三天都只能看到破破烂烂的地方。”

安瑞想了想:“因为我未来一定是个画师,所以比较容易找到这种地方。”

“那我跟着你好啦。”

克维尔顿仰着头,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星辰在头顶旋转:“我掉队的时候,也只能找到你。”

… …

安瑞和克维尔顿之间的情愫已经能让人看出苗头,王城最近又收到了一本用缎带扎起的画册,摩西雅已经淡定了,确认了标签后就让人送给克维尔顿。

其实格尔木侯爵忘记了跟安瑞说一件很那什么的事,那就是无论画得多么惹人怜爱都不要送简笔画,因为这个实在不能算国王的弱项。于是安瑞头一遭画小册子就踩了雷,画的是小夜莺的童话,当摩西雅拿到册子征求国王意见的时候,国王正赶时间去朝会,略略扫过一眼封皮,随口说:“没有我画得好看。”

摩西雅:“…”

哦,所以这个可以有是吗?

第八纪元初期零一二年,克维尔顿首次被安瑞邀请去红杉堡,当然这不是一场“见父母”,只是因为克维尔顿曾经偷偷带安瑞在王城殿堂里转悠了一圈,安瑞觉得也应该回礼。

红杉堡的位置非常偏僻,然而景色优越,格尔木侯爵和夫人都喜欢买一些看起来精巧其实屁用没有的物什,这样的小东西偏偏摆满了住宅,将干正事的桌椅挤得没地方放。画作挂满了几次翻新的墙壁,风景画居多,一片一片连起来的红杉林,仿佛依旧置身于外面。

克维尔顿头一回见到这种样子的家宅,新奇地到处逛,安瑞拉住她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我爸妈估计在画室,我们去吓吓他们。”

两个家伙蹑手蹑脚顺着楼梯爬上去,安瑞走在前面,绕着圆形的台阶走向一扇扇雕琢不同图案的门,然后指了指一间虚掩着的门,比划了一二三后,猛地撞开准备打招呼。

克维尔顿:“啊啊啊啊啊啊!”

安瑞:“哇哇哇哇哇哇!”

没穿衣服的格尔木侯爵,和满身油彩的侯爵夫人齐齐转头,睁大着眼睛沉默,诡异又尴尬地看着他们。

“…”

诶这个开门方式好像错了,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僵了一瞬,安瑞一马当先,退后一步拉开克维尔顿,顺带啪得一声把门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