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宁涛叹息一声。
言简意赅,始终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德国评论员面沉如水,看得出也为德国选手不光彩的行为而面上无光。
宁涛的一声叹息后,演播室里鸦雀无声。
谁也不方便说什么。
毕竟,德国选手的行为虽然不光彩,但也不属于禁止行为,就像之前走了捷径的岑念一样,德国选手也是利用规则漏洞走了捷径。
他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一点,谁能说他违反了规则?
宁涛看了身旁的岑溪一眼,只觉得很可惜。
他摇了摇头,差一点,就能看到维持了八年的记录被打破,只差一点啊……
宁涛的那一眼早被岑溪收入眼角余光,他没有去解释什么。
他们不了解她,所以才会觉得这种小干扰也能影响她的成败,要说可惜,他觉得不了解岑念的他们才可惜。
岑溪望着屏幕里神色冷静如常的少女,不由轻轻摩挲起隐在衣袖下的红绳。
她的执着和坚定,无人能及。
……
在诡异的寂静中,游戏声音停止了,八个空白边框出现在屏幕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岑念冷静输入数字。
成言屏息凝神,又担忧又期待地看着她按下确定。
片刻等待后——
无数礼花在屏幕上绽开。
“恭喜你打破挑战记录,你将获得50积分!继续下一场吗?失败将失去本次挑战已得积分。”
安静的甬道里响起一声惊喜兴奋的吼声,是中华战队里的选手难以自制地握拳叫了出来。
魏昊霖一巴掌拍到岑念肩上,又惊又喜地说:“有你的啊!”
岑念没有回头,又一次做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
她按下了“是”。
“还来?!”
演播室里,一片惊讶的呼声,就连谢丽尔都露出满面惊诧。
如今她已经突破到了第八关,破了以往的最高纪录,在这里停下,50积分手到擒来。
越往下风险越大,获利却不那么明显了,她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现在的年轻人太狂了。”宁涛啧啧出声:“就像我当年和我的高中同学说’我也就考了个京大一样’……”
“岑溪桑,你觉得你妹妹会成功吗?”日本评论员探出身子,隔着好几个人一脸担忧地问道。
岑溪笑道:“我倒希望她输一次,好学学什么叫稳妥。”
这话暗着还是在把人往天上夸,看着另外几国的评论员露出各异表情,宁涛笑开了花。
他凑到岑溪身旁,压低声音说:“这个逼装得比我当年还好。”
……
第九关。
“恭喜你……”
第十关。
“恭喜你……”
一旁观战的人都要麻木了,岑念终于选择了“否”。
无数的积分卡从出口里喷射而出。
岑念伸手在下面接着,短短一会就拿了一大沓。
按照赢一次得5积分来算,她赢了十次,拿50积分,加上破纪录得的50积分奖励积分,光这一个挑战,岑念就拿到了100积分。
投入5积分,获利95积分。
她眨了眨疲惫的双眼,觉得累也值了。
游戏机上那张表情难看的娃娃脸消失,身后传来阵阵由近到远的脚步声。
雷娜带着德国战队里的人转头走了。
“小人!出门就摔个狗吃屎!”魏昊霖骂道,还在为之前德国选手恶意干扰比赛生气。
游戏机吐了好一会才把岑念的100张积分卡吐干净,岑念把这厚厚一沓积分放进挎包,这才站了起来。
一起身,她就因为用眼过度有些眩晕,还是成言适时扶了她一把。
“你还好吗?”他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她点点头,站稳身体后就离开了他的搀扶。
“你怎么不在第八关停下?我看着都起了冷汗……”成言无奈地说。
“十是个好数字,齐齐整整。”
岑念满意地看着屏幕上的荣耀榜,现在排在第一的是她的名字:“岑念,战绩10。”
成言叹了口气,说:“还好你赢了。”
“还有人要挑战这个项目吗?”岑念问。
剩下的中国选手里没有擅长这个的,纷纷摇头。
“那就出去吧,看看外面还有什么。”
岑念带头,领着人往迷宫外走去。
这里离出口近在咫尺,转个弯就看到了,距离出口的这最后十米,和之前的纯白甬道不同,墙上挂着两三百个白色相框。
相框里装的都是黑色指纹。
画的名字都是人名,霍敏 、雪莉·布莱克 、伊藤留鹤 ……都是往期参赛选手的名字。
岑念还在观察墙上指纹墙时,队友们都聚集到了门口一张小长桌前看着什么。
第188.第 188 章
“签下协议书……自愿提供指纹加入指纹墙藏品……5积分……”有人拿起桌上一张纸,断断续续念了出来。
岑念看慢慢看了过去, 等她走到小长桌时, 在她前面的人都“捐献”了指纹。
岑念想了想, 在指纹提取机上也按下了自己的指纹。
液晶屏上跟着出现一副指纹的图画,伴随着“提取成功”几个字后,岑念的指纹图缩小,和队友们的指纹排列在一起。
“走了!”
直到魏昊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岑念才从屏幕上收回目光。
队友们都已经在门口等待了,只剩下她一人还留在迷宫里。
“来了。”
岑念往外走去。
一出甬道,室外的寒风就吹得众人打了个寒颤。
魏昊霖在岑念身前刚要蹲下,她把人拉起来:“我好多了,不用背了。”
“真的?”魏昊霖眼里写满怀疑。
“真的。”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有意无意, 岑念觉得大家都在配合她的步调。
为了不拖累队伍,她也尽量走得快了一些。
寒假她偷懒没有进行身体锻炼,看来下次不能这样了,这具身体还是弱了些。
没走多久,小路汇合大路, 岑念从其他选手口中得知,走大路的选手没有遇到得分设置。
节目组安排了一辆盒饭车等在路边, 六个人排队领了盒饭,站在送盒饭的商务车旁, 躲着寒风吃了简单营养的午餐。
继续往上攀爬的时候, 他们又遇到了好几个稀奇古怪的挑战项目, 队里的选手多多少少都拿了一些积分,岑念同样。
等他们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辛苦来到集合地点后,摄影组已经等候多时。
“我们来得算迟了。”成言环视全场一周后说道。
除了刚刚才来的中华战队,三个战队的人已经先抵达了,眼下也就剩下一个德国战队——德国战队的人,岑念之前遇见了,雷娜正在一台机器前狂刷积分,碍于那是仅供一人得分的挑战,岑念没有过多逗留就走了。
又等了快二十分钟后,德国战队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路径尽头。
选手都到齐后,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制作人走了出来,先说了一通场面话,接着表情沉稳地宣布,积分排名在十以后的选手无缘决赛。
“无缘决赛的选手有……”
制作人缓缓念出名单上的名字。
中华战队里的淘汰者情绪都还能控制,其他队里已经有人忍不住落泪了。
中华战队只有岑念、魏昊霖、成言三人进入决赛,意大利战队更是只剩下德尼罗一人挺进决赛。
三个没能进入前十的选手走了过来,其中一人红着眼睛。
“岑念……加油。我们相信你。”
气氛有些凝重,成言和魏昊霖都不说话,岑念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三名选手没有意外,岑念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冷淡。
他们刚想转身离去,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静的女声:“我会带着你们的份走到最后。”
他们惊讶地转过身来,看着少女沉稳冷静的表情,片刻后笑了起来:
“好!”
……
来的时候三十名选手坐在集装箱里被货车搬运,回去的时候,有空调有柔软座椅的大巴护送,车上却只剩空空荡荡的十人。
选手们或紧张或疲惫,气氛不高,一路上鲜少有人说话。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大半天,明天下午彻底结束初赛后,所有选手乘坐节目组安排的飞机统一回京,敬候第三天晚上的全球直播颁奖典礼。
几乎一整天未见,岑念回到香格里拉大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哥哥。
按照比赛规定,跟拍摄影师刘隽还跟在她的身后。
她来到岑溪房门前,发现他的房门紧闭,人不知去了哪里。
难道是评论员的拍摄工作还没完成?
她刚打算晚点再来,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评论员之一的宁涛看见岑念很是惊喜,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找岑溪的?”
岑念点点头:“评论员的拍摄还没有结束吗?”
“早就结束了呀,我都回来好一会了。”
宁涛站着不动,对和岑念聊天表现得兴致勃勃:
“你今天表现得太出色了,我在演播室看得又激动又紧张!那个一心多用的心算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试了几次,别说10个了,就是让我同时算两个都不行,眼睛都花了!”
“我以前就会用类似的游戏锻炼自己。”岑念说:“多练习,你也可以做到。”
宁涛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不行不行,两个可能锻炼个一年半载的还行,要是同时算十个,我脑子炸了也算不出来。”
岑念笑了笑。
宁涛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说话风趣幽默,一点没有央视主持人严肃的样子。
“我现在要去餐厅吃晚餐,一起吗?”宁涛主动邀请。
“不了,我等哥哥。”
“他已经拍摄完了,你可以给他打电话试试。”宁涛提醒道。
宁涛离开后,岑念拿出手机拨了岑溪的电话。
电话还未接通,她就看见岑溪从打开的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的身旁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秀美女人,正笑颜如花地对他说着什么,眼中有崇拜神色。
岑念认出她就是上一届天赋异禀国际赛的冠军,谢丽尔·布鲁克。
她怎么会和岑溪走在一起?
岑溪正在听谢丽尔说话,唇边带着笑意,等他抬眸看见站在门口的岑念时,那抹笑意扩大为明显的微笑。
“念念,你等多久了?”
他加快脚步,原本和他平行的谢丽尔瞬间落到了他身后,她脸上的快乐一滞,有些怔愣地看着岑溪远去的背影。
岑念瞥了他身后的谢丽尔一眼,不知为何心里不大痛快。
“你去哪儿了?”
“拍摄,刚结束。”岑溪说:“你等了多久?”
“几分钟。”岑念说。
岑溪掏出房卡打开房门:“累不累?要休息一会还是直接去吃饭?”
她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为什么宁涛说你已经拍摄完了?”
随着房内灯光亮起,岑溪已经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和中央空调。
他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是秘密……你要是优胜了,自然就知道了。”
什么秘密,不就是和谢丽尔在一起吗?岑念心里闷闷的。
早已被兄妹二人遗忘在门口的谢丽尔神色尴尬,等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插话的时机。
她说:“溪,我还没有见过你妹妹……”
“啊。”岑溪笑了一声,走到两人中间为彼此介绍:“这是岑念,我之前给你提过的妹妹,念念,这是谢丽尔·布鲁克,上一届天赋异禀国际赛的冠军,也是哥哥在英国读书时的学妹。”
“念,你好。”谢丽尔朝她友善一笑,主动伸出手。
岑念不情不愿地和她握了一下:“你好。”
她在心里默默闹别扭。
岑溪介绍自己时只说了16个字,他介绍谢丽尔时却说了38个字,是她的两倍多!
“她有点害羞。”岑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都是宠溺。
岑念睨了他一眼,拒不配合地把头转开了。
谢丽尔尽力维持平静的表情,眼神却不禁牢牢盯着岑溪放在少女头顶的右手。
他有洁癖,不愿意和人肢体接触,更不会主动与人肢体接触……原本应该是这样。
难道岑溪的洁癖改掉了吗?
她鼓起勇气,说:“溪,我能请你们兄妹共进晚餐吗?我的地导告诉我,距离酒店不远有一家很好吃的云南菜……”
“我不饿。”岑念说。
岑溪笑着看了岑念一眼,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笑眼让她不由脸上有些发烧。
她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坐到沙发椅上。
岑溪看着她那副故作冷静平常,却依然从每个毛孔都透出“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样子,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