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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听到她续说:“再说,读书这种事,活到老学到老。你现在读也一样嘛,御书房有的是书。”

楚倾微怔,继而想到她方才交给他的“差事”,一哂:“陛下只是想让百姓能将男孩子们也送去认字,这样规劝的文章臣随时可以写,陛下不必用这样不合规矩的办法哄臣。”

“谁哄你了。”她口吻沉静,“我就是愿意让你读,你放心读就是了。”

他说:“可是臣已然不可能为官了。”

或者说,他其实从来都是不可能为官的。儿时的想法过于的简单幼稚,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她又翻身撑了起来,手指在他脸颊上一戳:“你傻吗,我是皇帝哎?”

楚倾:“?”

“你若非要个官职我或许给不了你,但你若想为治国建言献策,但凡你有真才实学,你还怕没地方用吗?”她歪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我是聋了还是瞎了?”

他以同样似笑非笑的神色打量起她来:“陛下不能允许后宫干政,会出大事的。”

“什么叫‘后宫干政’?”虞锦摊手,“你用美色勾引我,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你买官卖官,叫‘干政’;朝中有大灾大祸了,你蛊惑我不理政务当缩头乌龟只顾享乐,叫‘干政’。你若有真本事,在大事上给我出个主意让我考虑行不行,那叫正常讨论!”

他思量了会儿,未予置评,只又道:“陛下不怕遗臭万年了?”

“怕啊,所以我才敢让你这么干。”虞锦撇撇嘴,“有这个压力在头顶上压着,出格的事你敢干我也不敢啊——比如你若想要个酒池肉林,为了不遗臭万年我也不敢修啊!”

楚倾笑出声:“臣对酒池肉林不感兴趣。”

“那巧了呀!”虞锦美滋滋地往他胸口上一伏,“我也不感兴趣,酒池肉林哪有我家元君好看啊!”

是以自翌日起,虞锦就发现楚倾开始早起读书了。

她自问每天寅时就要爬起来准备上朝已经很惨,可他起床时间总能比她还早,她每每被邺风叫醒时都能看到他已经坐在书案边念书了。

而且他睡得还总比她晚。常常是她躺上床催他,催个三五次他才会放下书去盥洗。

另外他还免去了午觉。

七八日下来,虞锦掐指一算——他这个睡眠时间很不健康啊,这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用生命读书。

可她劝他,他就说睡够了。虞锦心说你睡够个屁哦,以前明明睡眠时间跟我差不多。

于是她不得不下了道正式的旨意,要求他子时前必须熄灯睡觉,卯时前不许起床,中午必须再睡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午觉,保证睡眠。

然后她就发现,她这刻苦学习的元君啊……除了和她吃饭睡觉的时间以外都在读书,忙碌得仿佛一个立志要从高一跳级到高三直接参加高考并且打算两年读完四年制本科的勤奋学生。

如此从三月读到四月末,他把她给他挑的一大箱书读完了,并且认真记了一大摞笔记。

虞锦鼓掌表示赞叹,又愉快地拉他去御书房挑新的书,边挑边告诉他:“你先给我把文章写了,心挑的书等到了行宫再看。”

“要去避暑?”正挑书的楚倾侧过头看她,视线落在她小腹上,“陛下有着孕,不宜颠簸吧?”

“太医说不打紧。”虞锦耸肩,“而且夏天太热了,不去避暑我只会更难受。”

言毕她顿了顿,又告诉他:“我打算叫上楚薄和楚枚一起去。”

他微滞:“真的?”

“嗯。”虞锦点点头。之前的案子太大,楚枚又行刺过,直接给官职办不到,但通过伴驾避暑一类的事情表表态还是可以的。

除了楚薄和楚枚,楚休楚杏当然也会同往。她打算拿出一家人相处的态度安排这次行程,为日后的事情铺路。

十二日后,圣驾启程离京。幡旗卤簿包围着一辆辆车驾,众人浩浩荡荡地行了两天一夜,终于到了京郊北部的避暑行宫。

小歇休整了三四天后,虞锦开始着手安排事情。这其中她对楚家究竟有多少感情其实不重要,重要的让朝中看到她是认认真真地拿他们当家人。

既如此,闷头下个棋喝个茶就不行,这点小事都传得人尽皆知也太刻意了。虞锦便着人封了附近的山,打算一道骑骑马打个猎。打猎之后就可以将猎物分一分,赏给底下的臣子,同时让“这是陛下和楚将军一起打的”一类的传言不胫而走。

定好了日子,虞锦便与楚倾一道出了行宫,奔旁边的山头去。楚薄和楚枚到得早些,楚枚前阵子就常进宫与虞锦一道下棋,更放松一些,在马背上边抱拳边一笑:“陛下,元君。”

楚薄也抱拳施礼:“陛下。”

紧接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楚倾身上。

那一瞬里连虞锦都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她的嫌弃,若不是要大局为重,她必定要忍不住出言怼楚薄了。

于是她抢在楚薄开口之前先开了口:“元君。”她侧首看向他,衔着满满的笑意,“朕有着身孕,不好策马打猎,今天交给你了,你帮朕争个输赢。”

顿了顿,她垂眸:“只是输倒不打紧。但你如今是朕的元君,可不许故意输给你母亲和姐姐!”

楚倾自然嗅到她话中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凝神一探,她心里正暴跳如雷:“我他妈的,楚倾是我的人,你们谁敢多说他一句,你们等着瞧!”

☆、意合

三人策马而去, 虞锦就带着侍卫慢悠悠地去半山腰了。行宫附近虽有几座山是狩猎所用,但都在皇家园林范围内,山上多有凉亭供人纳凉小坐。她有着孕不能剧烈运动, 去凉亭里歇会儿喝喝茶倒正惬意。

另一边, 过了约莫一刻, 楚倾就与楚薄楚枚分了开来, 独自找寻猎物。

因为他发觉只要他在,母亲的脸色就总很难看, 气氛也沉闷得紧。

又过约莫一刻,忽闻马蹄渐近,他回过头, 见楚枚追了过来。

楚倾抬手示意侍卫退远,楚枚纵马驰近, 姐弟两个就一道驭马而行,楚枚轻叹:“母亲不是不念着你。”

楚倾不言, 忽而搭弓,一剑嗖地射出,不远处便见猎物跌跌撞撞地栽在地上。

楚枚眉心微锁:“你现在所为之事——专宠、干政、骑马射猎, 还有读那些书……一旦陛下有朝一日不喜欢你了, 这便都是死罪。母亲如今摆出严厉的态度,来日才更好开口为你说几句话, 你别怪她。”

楚倾仍没作答,目光只在林中继续寻着, 一副权当她不存在的模样。

楚枚又叹气:“唉!陛下现在肯护着你, 母亲看了也是高兴的。”

“母亲逼你来的吧?”楚倾淡笑。

楚枚一下噎了声。

楚倾了然。他就知道是这样。

这些年楚枚在这样的事里都常被夹在中间, 后来又多了个楚休。他们大抵也不太赞同母亲对他的冷淡,但又想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 所以在母亲想跟他说点软话又低不下头的时候,就会“支”他们来找他。

他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也曾说服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相处,因为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别的从母亲那里获得关爱的办法了。但时过境迁,经历过了那样多的事情之后,他突然觉得这种相处索然无味,那点所谓的关爱不要也罢。

“姐。”楚倾伸手揉着马鬃,想了想,“这几年我在宫里的事,母亲知道多少?”

“……基本都知道。”楚枚抿一抿唇,“这不是她让我说的,她的的确确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前年你为保小休小杏在鸾栖殿前跪了一夜,她在牢里急得一病不起。”

“可是你看,她终究不曾跟我说哪怕半句关照的话。”楚倾侧头打量面前的长姐,笑容风轻云淡。

楚枚察觉到他的疏远,有点急了:“不是,你听我说,母亲这个人……”

“心里的感情或许动人,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是能实实在在伤人的。”楚倾默然叹息,缓缓摇头,“我固然知道母亲有母亲的不容易,可熬了这么多年我也很累。如今家里一切都好,我更希望与母亲各过各的。我是她不喜欢的儿子,她是让我畏惧多于敬爱的母亲,我们实在不必再相互折磨下去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看着惊异在楚枚面上一分分绽开。

其实他自己也心惊。若说对母亲的畏惧多于敬爱,这许多年都是如此,他也不清楚为自己为何突然敢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他曾经那般渴望母亲能对他多哪怕一丁点善意,似乎在几个月前也还是这样的。如今,怎的忽而就不在意了?

径自凝滞半晌,他不太确信地明白了一点儿——大约是她给了他底气。

有人肯大大方方对他好了,他便不再愿意为了不喜欢他的人劳心伤神。

楚枚哑了哑,这回着实有些担心起他来:“各过各的?你不能……不能全指着陛下啊!你忘了陛下从前是如何对你的?君心难测,万一你日后……”

“我并不全指着陛下。”楚倾打断她,“只是如今,相比寄希望于盼着母亲为我做什么,我更愿意信任陛下。”

说得简单一点,两个人都伤过他。但女皇认认真真地道过了歉,如今也在真心实意地待他了,母亲却什么也没做过。

“我先走了。”不愿再多继续这个话题,他朝楚枚颔了颔首,策马离开。

楚枚怔在原地,心绪矛盾成一团,半是理解他的想法,半又觉得他必是疯了。

凉亭里,虞锦正喝着茉莉花茶看着枝头的鸟儿发呆,余光忽而睃见人影疾驰而至,定睛看去,有点意外竟是楚倾。

“你怎么过来了?”待得他下马她便问道。什么要和楚薄楚枚比个高低自是随口说说的,但她以为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畅快地打一场猎,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来。

楚倾唇角勾着笑,走进凉亭:“怕陛下自己待着没趣。”

“我还好呀。”虞锦倒了杯花茶递给他,“你尽管去,不必担心我。”

他却置若罔闻,施施然落座,接过茶来喝了口。她这才发觉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始终挂着笑,眼底如是。

“怎么了?这么高兴?”她道。

有喜事说出来分享一下啊!

“没有。”他摇摇头,“想通了些事,突然很轻松。”

虞锦觉得自己不该接着问了,但又很好奇:“想通什么了?”

他看着她,眨了下眼。

他眼睫很长,明眸清亮,含笑眨眼的模样让她一下觉得被击中了心脏,捂住胸口做出了吐血的样子:“你别这样,我承受不来……”

“哈哈哈。”楚倾笑音清朗,俄而收住小声,又以手支颐,认认真真地端详起她来。

虞锦梗着脖子被他盯着:“怎么啦,说啊!”

他又嗤声一笑,接着却别过头:“不告诉陛下。”

怎么说呢?说他觉得她很好,觉得她是他命里的一束光?太肉麻了,他说不出来。

“哼!”虞锦腮帮子鼓起来,闷闷地喝了口茶,不理他了。

安静了一会儿,她又自言自语般地嘟囔起来:“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大,成心吊我胃口,讨厌,我不要你了。”

楚倾含着笑给她添了花茶,她死盯着茶水落入茶盏,恶狠狠的,仿佛在看一个敌人。

他于是有拈了块点心喂到她嘴边,是她有孕后总很爱吃的酥糖。

“别以为一块酥糖就能哄住我了!”她说着张口把酥糖吃进去,嘴里鼓鼓囊囊的继续道,“我可记仇我告诉你……我不高兴了!”

“那我会努力哄陛下开心。”他说着静静垂眸,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挂着一缕,“但陛下不许不要我。”

“嘁!”虞锦绷着脸,“你还很霸道吼?凭什么!”

“因为除了陛下。”他抬起眼帘,“不会再有其他人要我了。”

虞锦再次捂住了胸口。

“……你故意的!!!”她一下下捶胸。她想他必定是发觉她招架不了他这样,才故意用这种方法撩她,想看她的笑话。

却听他又道:“就算有,我也看不上别人了。”

虞锦捶胸的手顿住。

“咝——”她深吸气,“你这是……在夸我吗?”

“怎么是夸呢?”他微微拧眉,又喂了她一块酥糖,“明明是说陛下眼光不行,谁都不喜欢的人陛下偏要喜欢。”

别嘴硬了,你就是在夸我!

你更喜欢我了对不对!

虞锦心花怒放,觉得天色都更明亮了些,鸟儿的叫声也更动听悦耳,亭外的花丛上扑棱的那只蛾子比蝴蝶都好看。

爱情的感觉真好啊,她从来都没体会过。

抿着笑拿了块酥糖,她也喂了他一口:“我们楚倾小朋友最好了,别人不喜欢你,是他们眼光不行!”

他嗤地又笑出声,很快正色:“还是锦宝宝更好。”

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太恶心了。

虽然她很开心他如今敢说出这样的话,但还是太恶心了!!!

行宫之中,邺风听罢谷风之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满目的惊恐,却只引来谷风一声嘲笑:“差不多得了,不必次次都扮出一副忠臣的样子,陛下也瞧不见。”

“你……”巨大的惊愕令邺风周身紧绷,喉咙也似被一只大手攥住,半晌才又能发出声,“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哎,这你放心。”谷风浑不在意,神色轻松地坐到桌边,又径自倒茶来喝,“别的我不敢说,但药这一块,上面有多厉害,你还不清楚?”

邺风怔然。

确实,那些人在药上是有本事的,否则他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中了招,也不会至今都无法挣脱。

“他们日后也还用得着你,不会就此把你推做弃子的。”谷风又道。

邺风看着他安然饮茶的样子,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那股得意,他知道谷风这股得意是怎么来的。

谷风到女皇跟前只比他晚一年,但多年来终是他最得女皇信重,旁人都要差一大截,谁也别想跃到他头上。但如今,谷风可以拿捏住他了。

这与贵君对元君的敌意大抵是一个道理。二人同在楚家长大,一个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更眼看着另一位早早就能与皇太女订婚,万众瞩目。

这样滋生出来的不平根本无法消去。若非陛下之后再没给贵君一分一毫的希望,贵君必定还会再对元君出手。

谷风对他,也一样。

他只是不明白:“他们既然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何不直接弑君?”

“啧。”谷风轻轻啧声,“没能万事俱备,弑君有什么用?返让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那就不怕夜长梦多?”邺风挑眉,“陛下只消活着,总会有孩子的。”

谷风笑笑:“但这孩子背后,不能再有一个楚家撑腰。”

言毕他搁下了茶盏,用一种带着怜悯的好笑打量邺风:“别废话了,这事很重要,上面心意已决。你不去做,我也还有别的人选,总会把事情办成的。”

邺风眸光轻颤,垂下眼帘,压住了几许抑不住的凛然:“上面直接安插的眼线,除了你还有谁?”

“哟,还想托别人说说情啊?”谷风一声嗤笑,“死了这条心吧,就我一个。不为我办事你连这个月的药都拿不到,没人帮得了你。”

☆、事发

邺风背对着谷风, 谷风没看到他微不可寻地松了口气。

下一瞬,谷风只觉人影忽至眼前,他下意识地起身躲避却仍被拎住, 被拽着衣领按在墙上。

铁刃的寒光在余光里晃着, 邺风眼底的血丝被晃得森然可怖:“劝上面收手, 不然我一刀捅死你。”

谷风愣了那么两息, 接着,轻蔑的笑意从他面上一分分漫开。

“那你往这儿捅。”他一脸不在意地握住邺风的手腕, 将刀尖儿抵在自己喉间,“来啊。”

那药力发作的滋味他并不曾真正尝过,邺风却在最初想抵抗时就尝过了那种生不如死。

他赌邺风不敢下手。

附近的山上, 围猎的几人在傍晚时散了,楚薄与楚枚将一部分猎物献给女皇后就告了退, 虞锦自是与楚倾一并回行宫去。两个人也不着急,在离行宫尚有一小段山路时就下了马车, 牵着手拾阶而上。

晚风习习拂面,偶有归巢的鸟儿三两结伴地飞过天际,两个人都心情大好, 聊了许多有的没的, 侍卫们纵是跟得远,都仍能听到笑音阵阵。

至了清凉殿前, 气氛却忽而一紧。虞锦几是一息间就察觉到殿门口的宫人们神情都不对,不及问上一声, 便见一宫侍从外殿急急行来, 跌跪在地:“陛……陛下, 出事了!邺风……邺风……”

虞锦一滞:“邺风怎么了?!”

那宫侍却连齿间都在打颤,支支吾吾半晌说不清楚。旁边终有宫侍看不下去, 将心一横,也跪地禀道:“邺风将谷风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