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和我开玩笑吧,狩猎可是男人们的野蛮活动。”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抿嘴一笑。何欣还有点佩服她,作为身份不明爵位可疑而且和皇帝关系暧昧的女性,现在看到皇帝即将结婚自己已经失宠可以保持淡定的风度,还真有些贵族荣辱不惊的风范。不止一次,她看到许多女人在暗中对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指指点点的嘲笑——当然,是那种当着面绝对看不出来的嘲笑。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照样腰挺得直直的走过她们面前,一点恼怒或者害羞的样子都没有。看来她也不是个简单的狐狸精生物。

论到名声狼藉,玛格丽特不见得就比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好多少,她们唯一的区别也就在于权力和身份罢了。何欣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宫廷里的气氛实在是叫人没办法愉快得起来。整天防着这个猜疑那个,怪不得人人都老得很快。

“啊,是兰开斯特公爵来了。”

何欣稍微把窗帘拉开了一些,看到了那个红蓝两色的维尔家族徽章,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处于礼貌她向兰开斯特公爵发出了邀请,没想到他居然回复了应邀的信。自从发生了夜闯夏宫搜查事件后,她和兰开斯特公爵的关系简直是到达了冰点。偶尔在走廊上遇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简直都要燃烧起来。对于这个眼神傲慢神情无礼的公爵,何欣向来没什么好感。

“他不是一向和陛下形影不离吗,怎么今天反倒一个人先来了。”

“不清楚,似乎这段时间陛下很冷落他,和巴蒙德侯爵走得很近,几次和拉克西斯公主的出游都没有见到这位公爵大人的影子。”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平静的回答。

何欣轻轻的咬住下唇,有点疑惑,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太大的行动,不,应该说自从自己“苏醒”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皇帝不可能不起疑心。上次的夜间搜查事件明显巴蒙德侯爵偏袒自己还被怀疑是事先走漏了风声。皇帝没能抓到自己的小辫子心里一定呕得要命。神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因此怪罪巴蒙德侯爵,反倒是对他更加亲切。要不就是巴蒙德侯爵真的权力太大就像自己身边的里昂,要不就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超越了一切。

真是弄不明白皇帝那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们对公主这边恐怕也是抱有同样看法吧。何欣这么一想也就稍稍释然了。

陆陆续续的来人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左右才算结束,按照宫廷里的习惯,狩猎都是在下午开始的。而且皇帝陛下还没有来。所以中午的用餐是来宾们的侍从取走送到他们被分配好的房间去吃的,吃完了饭还要睡午觉。准备养足精神对付下午的狩猎以及晚上的舞会。何欣对这种奇怪的风俗感到很无语可是也没办法,随便应付了一些求见的人,又和卡兰索伯爵德利亚特侯爵商量了一会儿事情,也回卧室睡觉去了。

下午两点,睡觉的人都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两点半,皇帝陛下大驾光临,大家在何欣的带领下出去迎接。皇帝陛下倒也爽快,直接穿好了猎装过来,身边带着他的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以及巴蒙德侯爵,还有他的打猎专用骑士队,大概有个七八十人。何欣还想说几句场面话,他倒是急了,催促着大家赶快动身,一起去树林里打猎。

作为女性兼教团人士,何欣自然用不着下场,所以和一干贵妇小姐们坐在树林边上搭建好的凉棚里,看着那些男人们带着狗和弓箭兴冲冲的跑去围猎那些可怜的动物们了。何欣倒是有点好笑,皇帝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显得很老成,对于打猎这种好玩的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嘛。

“薇娜,坐到我这边来。”一眼看见艾铃公主穿着一身灰色的骑装坐在不远处,何欣笑着向她打招呼。她的举动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女人们都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拉克西斯公主,想看她有何反应。她倒是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不知在想什么。何欣暗自希望她是在想巴蒙德侯爵。

今天巴蒙德侯爵没有穿他那身常见的黑色骑士制服,而是换了一身浅白色的骑装,衬着琥珀色的头发蔚蓝的眼睛,把一群女人都看呆了。如果这个世界有追星族,那么巴蒙德侯爵无疑就是宫廷里的第一大明星。看看那些精心打扮的贵族小姐们,话说狩猎这种事那些伯爵男爵的把自家女儿带来干嘛?大家都知道巴蒙德侯爵目前没有结婚,是帝国第一钻石级别的单身汉。虽然做他的未婚妻比较危险,貌似才被自己干掉了一个,巨大的财富以及美色双重诱惑,看来还是有不少女人愿意冒险。

何欣一边和艾铃公主聊天,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下面坐着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她们明显是把这里当做相亲大会了和泡男人的最佳场所了嘛。

很好,男人们忙着炫耀武力互相巴结讨好,女人们则是忙着找未来丈夫和勾搭情人,大家分工明确合作得倒也很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于是,各位潜水的同志们,好歹也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BW是非常打击更新积极性的哟~~~

令人不安的迟到

以前没有类似的经历所以也无从得知一切是否正常,从下面那些小姐夫人谈笑风生的反应来看,似乎没有出什么岔子。井然有序和乐融融,皇帝兴高采烈其余的人自然也是不得不跟着高兴,远远可以听见树林里的号角低鸣以及猎犬的狂叫。皇家狩猎园林当然不可能有狮子老虎之类的危险动物,动用了这么大排场无非也就打点兔子小鹿什么的回来而已。所以,坐了一会儿,何欣有些不耐烦了。举行这次狩猎的目的,一个是把艾铃公主介绍给皇宫的其他人,让他们都知道这是她属意的皇后人选,给拉克西斯公主以及亲爱的皇帝陛下添点堵,另一个方面,她还记得那次舞会上拉克西斯公主看着巴蒙德侯爵的眼神,想好好的确定一下。

按道理说拉克西斯公主不是小女孩了,即使看到美男子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的失态,而且还是在她有很大可能成为皇后的前提下,何欣不相信她会那么的花痴。朱利安三世一心想要和皇帝结成同盟,绝对不会派一个笨头笨脑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女人来坏事。那么拉克西斯公主表现出来的异常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她不会是设下圈套引导何欣往那方面想吧?何欣借着喝水看了看正和一位夫人谈话的拉克西斯公主,觉得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她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虫,怎么可能预先料到自己的计划。连她都是因为偶然的发现经过一阵思考才想到这个办法,如果连人的思考方向都能算到,拉克西斯公主就是神!

也许,拉克西斯公主和巴蒙德侯爵以前认识?这样一来倒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搞不好是某次对巴蒙德侯爵一见钟情从此就非嫁他不可,借着这次机会跑来见见心上人........哈,果然是爱情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何欣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不过她还是暗中提醒自己晚上会去之后要召见职业探子林奇,让他去好好查一查拉克西斯公主的底细。

在想心事的这段时间,何欣也注意到周围的那些贵妇小姐们在不着痕迹的悄悄打量自己,还用扇子挡住嘴偷偷议论着什么。不用猜都知道,她们绝对是在讨论公主是不是得什么病了,为什么最近都没传绯闻。何欣只当做没看见。这就是权力的好处,没人敢上来询问她这个问题,连装作开玩笑打趣的人都没有。于是她也乐得清闲。

绿茵茵的草地上,各种颜色的裙子还有珠光宝气的首饰,简直是一个服装珠宝展示会。各位小姐夫人们三三两两的坐着,看似随意,其实也是按照爵位身份和财富来划分。没结婚的看家世,结婚的看丈夫。实际上能受邀来参加这次狩猎的在皇宫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一个从男爵夫人即使再有钱,见到侯爵夫人也只能乖乖的行礼问好。何欣饶有兴致的观察这些贵妇座位的安排,觉得大致能猜出谁和谁的丈夫是一派,谁和谁又是死对头。

“噢,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

“亲爱的莫里亚利伯爵夫人,请忘掉刚才我的无礼,小查理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对了,您去看了最新的歌剧没有,听说绝妙无比。”

“.......现在我的祈祷已经从一个小时延长到一个半小时,但我认为想要表达对女神的虔诚还远远不够........”

本来想通过这种女人群聚必定会八卦的特性来偷听一点宫闱内幕或者最新小道传言。可惜何欣忘了,她扮演的不仅是一个脾气很坏的公主,还是一个对外宣称对神无比虔诚的神职人员。戒律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妄言乃是大错特错。所以,何欣只能眼睁睁的听着一堆贵妇们文雅的聊最近的歌剧,聊天气,聊对神的信仰,极力表现她们是多么的纯洁又与世无争。只要她露出一点想说话的意图,所有人立刻闭嘴,一副要用全部的灵魂和精力来倾听主教阁下教诲的模样。最后何欣干脆闭嘴不语,专心的研究起离自己最近几个女人的首饰和衣服。

 靠,皇帝不会是故意一见面就溜掉,连介绍艾铃公主的时间都不给吧?无聊又憋闷,何欣咬着牙在心里祈祷他最好从马上摔下来弄个中风什么的。她对这个“弟弟”一点感情都没有,相信对方也是。要是他们两人中有一个人消失掉,剩下的一个晚上恐怕才能睡个好觉。

事与愿违,两个小时之后驾马归来的皇帝陛下不仅没有摔成中风,相反,他还很愉快,一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也染上了几丝红晕。后面跟着的长长队伍里,何欣一眼就看见了巴蒙德侯爵,一身纯色的他在打扮得花花绿绿的人群里显得格外醒目。看他在马背上挺直的腰身还有微微飞舞的头发,许多女人都发出了赞叹之声。大多数参与狩猎的贵族都是精心打扮长得也不坏,可和他一比,就像是破石头立在洁白的大理石雕像边一样。

何欣也看得愣了几秒,不过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趁着所有人都在看打猎归来的马队,迅速把目光转向拉克西斯公主,虽然拉克西斯公主极力掩饰,眼神还是止不住的飘了过去,在看到巴蒙德侯爵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简直是在发光,连矜持的面具都有了一丝松动。

很好,很好,上天总算是眷顾了她一回。只要有苗头就有制造可能的机会。何欣满足的站起身,其余的女人急忙也跟着起立。何欣没管她们,直接带着艾铃公主迎上前去,笑吟吟的对已经下马的皇帝说:“亲爱的陛下,看到您高兴我觉得这就是今天举行狩猎的最大回报。不过,把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置之不理,不是显得有些无情吗?”

 本来还在仰着头和巴蒙德侯爵说话的少年一见到她身后怯生生的少女,嘴角的微笑慢慢的消失了,又变成那个何欣经常见到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皇帝陛下:“说得很对,的确是朕的失礼。希望艾铃公主不要介意。”

艾铃公主似乎已经窘到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是何欣一直拉着她的手,她早就提着裙子跑掉了。听到皇帝点了自己的名,匆匆忙忙的行了个礼。

“天已经开始变暗,陛下应该也累了吧,为什么不休息一下,让艾铃公主陪着您到湖边散散步或者骑骑马。”何欣不由分说就把艾铃公主推上去,吩咐一直跟着她的侍女,“去把公主的马牵过来。”

皇帝倒没有什么不乐意的表情,即使有也被他很好的掩饰起来,直直的盯着何欣,似乎是要她知难而退。何欣才不怕这个未成年人,摆出苦练很久的玛格丽特专有傲慢表情,毫不退让的看回去。

也许是因为玛格丽特公主阴影效应太重,皇帝明显的畏缩了一下,但又不愿意示弱,咳嗽了一声,冷淡的说:“晚上再说”

 “陛下!”何欣相信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冷得可以刮下一层霜来。强迫性的把艾铃公主推上去,也不管小姑娘红到快要冒出血来的耳朵,皮笑肉不笑的说:“为什么不把您对拉克西斯公主的友情稍微分享一点给薇娜呢?您这样的行为实在叫我很失望,上次曾经答应要考虑的事情似乎也没有继续考虑的必要了。”

周围还在下马整理打猎用具拉走猎狗的随从和贵族大臣们见他们两人争执起来,静悄悄的没一人说话,只能听到马嘶犬吠,还有带马刺的皮靴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何欣并不想和皇帝在公开场合僵起来,问题是玛格丽特公主应该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且,从手下三个男人嘴里听来的消息,她似乎是对年仅十四岁的小皇帝不怎么尊重,对他呼来喝去一点也不放在眼里。这一次皇帝的婚事,何欣要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皇帝和拉克西斯公主毫无阻力的缔结了婚约,完全不加以干涉,甚至连自己想要推上皇后宝座的候选人也不闻不问,那真是扮演太失败了。

皇帝死死的看着她,何欣暗地里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下可完全撕破脸了,当众让他下不了台,他不知还要怎么恼怒。不过无所谓,她的目的只是让皇帝发火自己强迫推销而已。不料离她只有两步距离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很高兴见到您,亲爱的艾铃公主。非常抱歉,之前让您遇到了不公正的冷遇 ,请您务必以宽大的胸怀原谅一个幼稚少年的不礼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接下来在帝都的几天,请允许朕做您的向导和游伴。”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艾铃公主结结巴巴的说。

何欣面带微笑好像很欣慰皇帝陛下顺从了姐姐的要求,退到一边,看着他对随从交代了一番,带着艾铃公主上了马,带了几名随从,向湖边的方向去了。而周围那些看起来忙忙碌碌其实都竖起耳朵在细听的人一见公主的眼光扫过来,立刻纷纷行礼退开。

 谁都不知道何欣的手心里冒出了很多的汗水,舌头和嘴巴发干,心也跳得很快。很危险,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这样告诉自己。皇帝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极力忍耐强压杀意。他根本用不着忍耐,这种公开挑衅威严的行为他居然能够一声不吭的忍下来。何欣没有少听那些侍女讨论陛下的坏脾气,在这一点上面他们两姐弟倒是如出一辙。据说他生气的时候会用手里的权杖敲人脑袋。和玛格丽特喜欢用随便抓到的东西丢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何欣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的暴怒和发作,谁知他却默默的接受了自己的故意为难。

为什么?皇帝可不是一个害怕姐姐生气的小孩子。

何欣保持着外表的镇定,慢慢的在几个女官的跟随下回了离宫。一路上不时有人上来请示晚上吃饭和举行舞会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她心不在焉,都由罗丽莎一一作答。

何欣很惶恐,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危险可是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就象是在黑暗之中精心胆颤的等待那把不知何时何处会砍下来的刀一样。她现在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来倾听内心的不安和恐惧。然而,两个目前的亲信一个带着士兵驻扎在离宫外围不方便离开,另一个因为紧急公务赶回教团去了。而里昂又莫名其妙的迟到,至今未到。

何欣不禁一抖,难道这都是巧合?她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在笑意盈盈对着她恭敬的行礼,可她只觉得他们都对自己不怀好意。一种寒冷从脊背升起蔓延到四肢,她惶恐的自问,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暴风雨欲来

皇帝和艾铃公主单独跑出去游玩了,虽然是在何欣的威逼下。他不回来,所有人也别想吃晚饭。不过骑着马在树林里跑了半天,大家也需要洗脸梳头换衣服,而那些一直只是坐着动嘴皮子的小姐夫人们也要回房间去换装。骑马有骑马的衣服,喝茶有喝茶的衣服,吃晚饭当然也有吃晚饭的专门衣服,否则以为随着马车搬来的大小箱子是做什么用的。

吩咐先准备好一切等皇帝陛下玩够了回来就入席,何欣心神不宁的上楼换衣服去了。她一再安慰自己是想得太多,也许皇帝也只是一时间不想激怒她而已。但下一个疑问马上就接踵而来,皇帝为什么不想激怒她?根据其他人偶尔的描述,他和玛格丽特公主从开不畏惧在公众场合大吵大闹。否则也不会有上一次的下毒事件发生了。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正半跪在她脚边为她系上便鞋的带子,何欣垂下目光,平静的问:“亲爱的伯爵夫人,您认为在什么情况下,一个脾气很坏的人居然可以强自忍耐,让他最痛恨的人当众挑衅自己的尊严?”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想了想,抬起头来回答:“也许那个人有什么计划,不想半路生出变故来吧。”

对了!就是这样!何欣死死的捏住长袍的绶带,心中一片冰冷。她怎么会这么的大意,毕竟自己并不是公主本人,到底公主还有什么小辫子在外面她并不知道,只是看似成功扮演了玛格丽特的角色没人发现,就自鸣得意起来。上一次私生子的事情就这么轻易的完结也没有下文,后来的拉克西斯公主到来也分散了她大量的注意力。皇帝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她居然一点疑心也没起,还天真的以为对方是看她消停了才暂时罢手。现在仔细想想,内斗这种事情,就是要毫无预兆打一个措手不及。皇帝的姗姗来迟,卡兰索伯爵离奇的迟迟未归,里昂的缺席,还有把德利亚特侯爵突然调走的那道紧急公文........一切都巧合得过头了!

随便找个理由支走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之后,何欣颓然的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她不知道皇帝究竟在玩什么花招,但他针对自己布置下了什么是绝对可以肯定的,否则也用不着按捺着怒气暂时容忍她,不就是为了稳住自己吗。走到窗边,透过薄薄的蕾丝窗帘看过去,虽然不能确认,但是留在下面树林边上属于兰开斯特公爵的骑士队似乎少了一些。她刚才也没注意皇帝带进树林打猎的随从到底有多少,万一在打猎的时候借机溜走一些去做什么事情

“不要慌,冷静下来!”何欣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当务之急,是要和驻扎在离宫外围的卡兰索伯爵取得联系。他手上还有大约三千的士兵把离宫团团围住,皇帝和兰开斯特公爵那边撑死也只有几百人,真要打起来她不怕。可是,没有重大的变故,卡兰索伯爵不可能带着部下冲进离宫。他要真这么干了,除非有自己的手令,谋逆的罪名绝对跑不掉。就算是权力大到一手遮天的枢机主教,擅自召集教团的骑士队包围皇帝也是大不敬,尤其是她有第一继承人身份的前提下,一个不好就要被扣上逼宫的罪名。谋逆是大罪,一旦坐实教团也庇护不了她。

难道是皇帝故弄玄虚想让她自乱阵脚?何欣突然又想到了这种可能。不不不,即使只是皇帝在玩手段,她还没有神经强韧到在没有任何人保护的情况下镇定自若的和皇帝周旋。要是在吃饭的时候他一丢杯子把自己抓起来往监牢一丢,皇宫里向来都是墙倒众人推,玛格丽特这种高压手段早就惹下无数政敌,到时候还不是想安什么罪名就安什么罪名。

真是可恶,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办法立刻和卡兰索伯爵接上头,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是被皇帝拖住还是已经糟了糕。为什么这里没有电话啊!看小说的时候遇见类似的情况好像都是放鸽子什么的,可哪里去找鸽子,即使有,也绝对会被驻扎在离宫外面属于皇帝的骑士队一箭射下来。失败,她当时就不应该那么大意的把他派出去。可是在没有德利亚特侯爵的时候,不让亲信去看着外面,到时候被皇帝包抄了又怎么办?离宫附近的树林占地相当之大,不管外围还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另一边的人是不知道的。

 何欣稳了稳神,强迫自己先别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想太多了,毕竟目前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她拿起桌上的铃摇了摇,伊丽莎白推门进来。

“您有什么吩咐,尊敬的殿下。”

“卡兰索伯爵呢?去叫他,我有事想见他。”

“是。”

“等一下!”何欣又叫住她,“派人骑着马去,我记得从离宫到他那里骑马也要走半个小时。”

伊丽莎白退下了,何欣等了一会儿,在窗口看见穿着自己府邸制服的一名随从骑马沿着路进了茂密的树林,心中很是不安。树林太大了,皇帝如果是有备而来,派人在里面拦截一匹马还是很容易。虽然卡兰索伯爵说沿路都有他的人警戒,何欣看着那安静幽深的树林,心里还是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外面传来呜呜的号角声,皇帝回来了!何欣深深吸了几口气,事到如今一切都只是假象,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要镇定千万不能慌张。

下楼到了宽阔的大厅,皇帝春风满面艾铃公主笑意盈盈,似乎相处得不错。何欣迎上前去微微点了下头,笑着说:“看来陛下和薇娜渡过了一段不错的时间。果然还是年纪相近的人比较合得来。”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拉克西斯公主。不过人家根本就没理会她的言语挑衅,还很赞同的微笑着。

“让大家久等了,听说公主殿下的厨子手艺绝妙,朕早就想试试他的小羊排。”皇帝若无其事的说,把手里的马鞭和手套交给随从。何欣特别注意了一下跟着他的人,心里一凉,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不在里面。那个中年男子从来都是皇帝身边的影子和他形影不离,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交给他去办,难道

“皇姐,您在看什么?”

“我只是奇怪,艾塞克斯伯爵不是和您一起离开的吗?怎么现在不见了踪影,难道他在树林里迷路了?”何欣用打趣的口气问。

 “哦,朕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让他去确认了。”

两个人并排着往餐厅里面走,都带着愉悦的笑意,不过笑的只有嘴角,彼此的戒备和试探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是什么急事让陛下即使在狩猎和美人相伴的情况下也念念不忘,不知道作为您唯一的亲人有没有这个荣幸为您分担呢。”

皇帝看了她一眼:“您不会有兴趣知道是什么急事的,朕可以保证,亲爱的公主殿下。”

何欣的心漏跳了一拍,刚才的猜疑一瞬间变成了事实。皇帝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他肯定是抓住了自己的什么痛脚,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发难而已。机械的往前走,身后和旁边的人在嗡嗡说着什么,在她耳朵里就像蜜蜂的噪音。他为什么不当场发作?他还在等什么?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他如此的笃定可以对付自己?

坐上了餐桌,何欣的心还是跳得很快,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好几次她都在皇帝的嘴角看到了阴冷的笑意,时不时的和兰开斯特公爵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而巴蒙德侯爵有点心不在焉,摩挲着手上的高脚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快想啊,现在应该怎么办!派去的人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在半路上已经被截住了。何欣无数次的咒骂自己自我感觉太良好,以为唬住几个人就变成了老虎,还白痴的主动提出跑出来狩猎。现在好了,不知不觉就让别人给摆了一道,手下全部被支开,手上有兵也没法用,她总不可能自己骑着马跑到十几里之外的地方去找卡兰索伯爵救命吧。更郁闷的是,直到火烧到眼皮底下了,她还是不清楚皇帝到底抓住了什么足以打击自己的弱点。

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何欣想到了无数可能,从卡兰索伯爵叛变到里昂被捕吐露私生子事件,不过,皇帝依然稳稳的坐着,吃自己的那一份羊排。如果他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为什么不马上动手?也许,他也不敢确定,所以才派出艾塞克斯伯爵去确认。也就是说,他也在等。

怎么办。

何欣整个人都飘飘荡荡,自以为掌握了权力,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堪一击,没有了人在身边保护,她也就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太过恐惧反而心里一片清明,事到如今想跑肯定是跑不掉。这时她看见塞西尔在餐厅外面转来转去不敢进来,心里一动,推开椅子站起来:“不好意思各位,我失陪一会儿。”

现在也顾不得监视的问题,何欣尽量优雅的走出餐厅,一转过大门就一把拉住塞西尔拖到走廊拐角:“出什么事了。”

“主教阁下,德利亚特侯爵传来急信,好像他被故意调开了,现在正在全力往回赶。”

“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有秘密的联络方式,信鸽.......”

“好了,他还有多久才能赶到。”

“不知道。”

“卡兰索伯爵呢!他是死在外面了吗!”

塞西尔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离宫附近所有可以通行的路都被陛下的人把守着,没有办法和伯爵大人联系上。”他又左右看了看,“从三个小时之前就一直有皇帝身边的近卫骑士跟着我,要不是害怕被您发现不对,也许我已经被抓起来了........好不容易才开他们........”

何欣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确有几个皇家近卫军打扮的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过来。看到塞西尔和自己在说话,脸色大变。有一个人立刻就想冲过来,却被领头那个阻止了。

“塞西尔,您就站在这里不要离开,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对您怎么样。”

何欣反倒不害怕也不惶恐了。镇定的拍拍塞西尔的肩膀,慢慢的走回去。她倒要看看,皇帝准备怎么对付她。

一年前的那件旧事

何欣慢慢的回到餐厅,一直侍立在后的侍从赶紧为她拉开椅子并且送上新的餐巾。何欣坐下,不动声色的切了块羊排吃掉,还喝了一口葡萄酒。看到塞西尔果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暂时安下心至少,皇帝还没打算和她现在就动手。

餐厅里的其他人也看见了疑似被罚站的塞西尔,这种情况不止是失礼简直是荒谬了,没有谁叫自己的书记官站在大门看着客人们吃饭的。可是大家都装作没有注意到,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轻声说话的还是在轻声说话,只有兰开斯特公爵皮笑肉不笑的说:“您的书记官犯下了什么过错以至于要遭受这样的侮辱?亲爱的殿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教一下吗?万一要是哪天不小心犯下同样的错误,相信您不会对我这样仁慈,也许当我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教团的骑士们已经把我连床一起团团围住了。”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还是有人附和着笑了几声,一看到何欣的脸色,顿时一声不吭的埋头吃东西了。

何欣又慢吞吞的喝了口酒,还用餐巾擦干了嘴角的酒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到这个,我倒想请教一下尊敬的陛下。我的书记官犯下了什么过错以至于要遭受这样的侮辱?还是说,他的身份突然重要到了需要动用陛下的皇家近卫队贴身保护的程度?”

 此言一出,餐厅里本来还有的交谈声以及刀叉轻撞餐具的声音全部消失了。皇帝端着酒杯的手一颤,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也许您是误会了什么吧,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是吗?”何欣拖长声音,其实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等皇帝完全掌握全局发难,她做不到。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必须得突然发难打破他们的计划,“那么,您带来应该是狩猎用的骑士队守住了进出离宫的唯一道路,我想,也是个误会?”

席间一阵小小的哗然,前来做客的人不是笨蛋,当然注意到了皇帝队伍的变化和气氛的骤然紧绷。大多数人还是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态在等待,毕竟那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谁也得罪不起。没想到公主毫无预兆的就把话给说破了,之后到底会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没底。

皇帝同样也是一怔,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大概是没料到何欣居然敢在身边没人的情况下公然和他叫板,犹豫了一阵,干脆的承认了:“没错,的确是个误会。”

“哦,愿闻其详。”何欣一挑眉毛,她照镜子的时候反复做过这个动作,发现由玛格丽特公主的脸做起来特别有气势。

“您的离宫里有一个叫做霍华德的教士吧。”皇帝不冷不热的说。

何欣一听这个名字,眼前就立刻出现了那个黑袍子罩头整天神出鬼没的男人。他和林奇不一样,经常和里昂混在一起。所以何欣很讨厌他,找了个借口把他发配到里昂那里去了。后来也没看到他有出现过,莫非里昂把他弄到这座很少来人的离宫里了?

“霍华德?嗯,有点耳熟的名字,让我想想。对了,之前是有这样一个教士,不过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被我指派到其他地方去主持地区教务了。“何欣装出苦苦思索的样子,不解的看着皇帝,”怎么了?他是什么重要人物?”

“也许吧,不过对您来说,他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这时,一个骑士打扮的人进来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既然您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为什么不当面见一见呢?我亲爱的姐姐。”

他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抓一个教士而已?何欣表现得很平静心里却惊疑不定,霍华德那家伙曾经在那天晚上把冒牌私生子送到自己的卧室里,莫非皇帝抓住了这一点要先下手告她一个通/奸罪?祸事没有明确的时候害怕得要命,但真的摆到面前来了,她反而镇定下来。只要不是抓到现行或者里昂招供,她总有机会拖延一下等着救兵赶回来。趁着餐厅里面闹哄哄,她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还站在门口的塞西尔,见他会意的点头,心中稍安。

“希望您不要怪罪朕在用餐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非常紧急,朕也不想看着您的名誉受损。”皇帝摇晃着酒杯里血色的液体,很诚恳的说。

“当然,陛下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何欣看着几个近卫军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进来,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个贵妇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在何欣冷冷的眼神下立刻消声。

“您知道,这件事涉及到您的名誉,朕本来不想公开的”

“您已经当着诸位的面把人拖进来,还说这些干什么呢尊敬的陛下?”何欣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您呢,在我的离宫抓到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罪名不详的犯人。陛下果真是,呵呵。”

“罗伯特!”被她这么嘲讽,皇帝终于不再挂着假惺惺的微笑了,有些恼怒的对兰开斯特公爵叫了一声。

“是的,皇帝陛下。”兰开斯特公爵带着一种捉到老鼠的猫才会有的快意表情,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不知各位还是否记得,一年之前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小姐的离奇遇害事件?”

 “叮”的一声,本来还很平静甚至显得有点厌烦的巴蒙德侯爵失手掉下了酒杯。薄薄的水晶高脚杯顿时在地上摔个粉碎。

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小姐是谁,何欣完全记不起来,可是看到巴蒙德侯爵反映这么大,她突然想起来,该不会就是那个被玛格丽特公主签署了死亡通知书的炮灰未婚妻吧?死!这件事她就听里昂轻描淡写的提起过,压根儿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里昂说是他下的手,但归根结底还是和玛格丽特公主有关。皇帝抓到了霍华德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带进来,到了这个份儿上,猪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等一下,陛下的意思,不会是说杀害瓦里埃尔小姐的就是这个教士吧?”一个白发苍苍的主教战战巍巍的问。

“事实就是如此。”

“太荒谬了!教团的教士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兰开斯特公爵,您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心女神的震怒!”老头子气得胡子直飞。

“当然了,他只是一个教士,和其他国家来的瓦里埃尔小姐素不相识又毫无怨恨,为什么会做下如此骇人的罪行。世人皆知一年之前这位可敬的霍华德教士是公主殿□边的亲信之一,担任过好一段时间您的书记员。您可否赏脸告知一二,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兰开斯特公爵不无讽刺的问。

“在此之前,我还想先请教您一个问题,您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杀害瓦里埃尔小姐的凶手?”何欣不慌不忙的说。

“主教阁下是要看证据?我想,一封密信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了。”兰开斯特公爵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破旧不堪的信在手上一扬,“这是在他的住所搜出来的信件,上面用残酷冷血的口吻写明了要他在去年十一月二十七号晚上守候在瓦里埃尔小姐归家的路上伺机将其杀害的指令。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信绝对是假的!何欣很想对着他这么大喊,里昂怎么可能蠢到留下把柄在人手里。可是看见信件封口处那个眼熟的印记,她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那个月亮和羽翼交叉成一个圆的印记太眼熟了,就是她手上戒指的图案。枢机主教的印章就是手上那枚戒指。这样一来,即使那封信是伪造的她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更不用说这个该去死一万次的霍华德还真是玛格丽特以前的亲信。最让人郁闷的是,她还没办法大喊无辜冤枉,因为瓦里埃尔小姐真的是玛格丽特至少是她亲自下令杀掉的。

 “那么现在,该我请教您了,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为什么您会下令给这位教士,让他去杀死瓦里埃尔小姐呢?”

“世界上还有一种罪名叫做伪造,我亲爱的公爵大人。”何欣板着脸说,“就凭一封破破烂烂的信件还有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就要指控我教唆杀人吗?您似乎幽默得有点过了头。”

“当然,当然,那为什么不问问那天晚上的另一个当事人呢?”兰开斯特公爵转向脸色煞白的巴蒙德侯爵,夸张的行了个礼,语气虚假,“我非常抱歉再次让您想起了不堪回首的一幕。不过您的未婚妻被害的时候,您也是在现场,请您辨认一下,是这个人吗?”

巴蒙德侯爵慢慢的看向何欣,似乎没有听见兰开斯特公爵的话。何欣和他的眼神一触,立刻转开头去不敢和他对视。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难以置信,痛苦,悔恨,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感情。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无疑是在问: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玛格丽特公主事怎么想的,你们又有什么纠葛,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何欣在心里暗暗的骂道。但是巴蒙德侯爵的回答将会从很大程度上决定她的命运,于是何欣强迫自己重新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凶手就是你

“怎么样,巴蒙德侯爵,不要保持沉默,想一想可怜的露易丝,她死的时候才十八岁,正是青春美妙的年纪。”兰开斯特公爵见他久久的不说话,不禁有点焦急的催促着。但是巴蒙德侯爵没有理睬他,而是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身,看似镇定的向何欣伸出一只手,声音有点发抖:“玛格丽特.......”之后的话他似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即使现在正处于危急关头,何欣还是小小的分了一下神感叹了一秒钟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在一瞬间她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比巴蒙德侯爵可怜一百倍,如果他真的出面证实凶手就是霍华德,自己即便是全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于是何欣努力调动着脸上的肌肉,极力想要营造出一种“连你也不相信我”的凄凉表情。

偌大的餐厅里气氛显得各外压抑,何欣想,这大概就是洋鬼子的鸿门宴了,只是她这个项羽做得很失败,反倒被刘邦打倒一耙。如果今天可以逃过一劫,她发誓绝对不会让手下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巴蒙德侯爵,您无需有任何顾虑。要知道,只要是犯下的罪行必将有被揭穿的一天,邪恶终会受到惩罚,正义必将得到伸张不管对方是任何身份。今晚,在这里,在至高无上的女神注视下,我们都是平等的存在。”

皇帝一脸平静的发了话。何欣怎么听都有一股教唆的味道在里面,不禁向他投去一个讥讽的眼神。还正义必然得到伸张呢!伸张个头,要不是把她身边的几个党羽都调开又困住了她,谁敢来伸张正义。

情况有点糟糕,但比何欣事先预想的要好上很多。大概是因为皇帝不想坏了自己名声或者惹来教团找麻烦,才煞费苦心的要在众多贵族和教团人士面前指证她的“罪名”。何欣在心中暗暗冷笑,只要是没有一开始就把她给抓起来就好,她还有机会拖延一下时间。只要德利亚特侯爵赶回来,或者她瞟了一眼餐厅外面,塞西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掉了卡兰索伯爵带着骑兵冲破封锁线回到离宫。她倒要看看谁敢再提伸张正义这四个字。

“没错,皇帝陛下说得很对,巴蒙德侯爵,您为什么不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呢?您闭口不言,反而让某些人有了可趁之机。”就像是没有看见跪伏在不远处那个全身是血的男人,也没有看见把餐厅围得严严实实的皇家近卫军,何欣不慌不忙的继续用刀叉切割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信件可以伪造,人证也可以伪造,只有您,我相信您是不会说谎的。”

 说出这句话何欣经过了一番认真的考虑,之前她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巴蒙德侯爵知道自己杀了他的未婚妻还可以不动声色,今天看到他和其他人的反应,原来敢情他不知道。也是,皇宫里就没有听到过类似“公主杀掉了侯爵未婚妻”的流言。那么,就意味着里昂下手的时候做得很隐秘,巴蒙德侯爵可能根本没看清是谁下的毒手。再联系他们几次见面的情况,似乎巴蒙德侯爵对玛格丽特公主有一份盲目的信任,大概是和他们的过去有关吧。何欣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查一查巴蒙德侯爵和玛格丽特有什么纠结,否则,她也好知道怎么利用一下这种过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除了模棱两可的说几句话,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能赌一赌巴蒙德侯爵没有看到凶手的脸,以及,他不会说谎。

巴蒙德侯爵显然在犹豫,目光一一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认真的看了趴在地上的霍华德很久,最后,视线落在何欣的身上。何欣强行压制住不安和心虚,毫不畏惧的昂起下巴和他对视。以前她一直认为巴蒙德侯爵是个优柔寡断的老好人,看不清现实一心想要她和皇帝和好的空想家,但和他眼神接触的瞬间,这个认知严重的动摇了。他的目光尖利得像一把剑,可以看透她的皮肤骨骼每一个细胞,甚至可以直视她内心深处的隐秘,连周围的气息都因为这种突然的改变而显得沉重起来。何欣曾经在以前的世界里看到过类似的眼神,那是电影里身经百战神经堪比钢铁的战士看向猎物的目光。

她又犯下了以貌取人的错误,有能力在十一年前的内乱里从沦陷的帝都救出两个小孩并且保护着他们顺利逃亡,至今为止从未在战场上失败,在整个阿卡内亚大陆都威名赫赫的男人,她怎么会以为他是个性子软弱的家伙?只是一直以来,在她的面前,他都收敛起了利爪和尖牙罢了。何欣相信,在这种堪比拷问的审视下,如果是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也会心虚的动摇吧。

可是,她不是玛格丽特,她只是一个从异世界飘荡而来的幽魂。也许为了保命活下去她做了很多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情,但杀害一个无辜少女她还做不出来。这桩罪行是她犯下可又不是她,所以,她还是稳稳的端起酒杯,在对方无情的视线下泰然自若的喝了一口。

也许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感觉上却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何欣的后背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她曾经怀疑过只是被人看着而已就会惊惶失措的可能,现在她相信了。当巴蒙德侯爵终于移开视线时,她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巴蒙德侯爵低沉的说:“陛下,我很感激您,但我相信公主殿下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她甚至都没和露易丝正式见过面。我实在想象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去杀死一个没有家世也没有财富的平民女子。”

“卡谬!”兰开斯特公爵难以置信的望向他,“您是不是疯了,到了现在还要为她辩护!”

“请注意您的言辞,兰开斯特公爵。不要以为可以随便的污蔑我而不用付出代价。”何欣冷冷的说,“作为一个终于皇室的臣子,一个信仰女神的虔诚教民,您的态度实在叫人很失望。”

“很抱歉,当天晚上的情况.......因为太黑而且对方的人太多,我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证实行凶的人就是那边的教士。”巴蒙德侯爵无视其他人的面面相觑以及窃窃私语,面无表情的说。

“就像巴蒙德侯爵说的一样,枢机主教阁下为什么要对一个平民女子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一名主教愤愤不平的站起身来为何欣辩护,“我们都知道,公爵大人一直认为主教阁下对巴蒙德侯爵有很大的成见。姑且不去讨论这种偏见从何而来,我们都知道,如果巴蒙德侯爵和那位瓦里埃尔小姐结婚,按照宪法和教规,他势必失去目前的爵位和无上荣光。按照公爵大人的逻辑,主教阁下应该乐见其成才对,为什么要去破坏这桩大大有利的婚姻?”

在应邀前来的客人当中,除了贵族大臣还有不少教团的人,之前只是碍于压抑的气氛不敢出声,现在看到有人跳出来说话了,当然要出来拥护自家BOSS的清白,一个个都引经据典的开始为何欣辩护。而皇帝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一一反唇相讥,一时间餐厅里闹得不可开交。本来落座的时候就基本是按照派系的划分,现在隔着一张桌子就差没有互丢酒杯。

“够了!”何欣把手上的酒杯狠狠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冷淡的说:“各位,看来今天我这个主人做得很不成功,让大家度过了非常不快的夜晚。不过,谁又能想到兰开斯特公爵在卸任近卫军军团长长之后会对帝都的治安产生了兴趣。可是,我倒想问问,就凭着一封不知真伪的信件和一个早就没有在我身边任职的教士,您居然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控我,教团的枢机主教,帝国的第一皇位继承人,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谁给予了您这种权力!还是说,您自认为仗着陛下的宠幸已经可以凌驾于我的地位之上了?”

兰开斯特公爵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按照现行宪法,教团的神职人员是不受帝国法律管辖的,自然有教团内部的制度。尤其像何欣这种顶着枢机主教头衔的人,除了法皇可以调查她,即使是皇帝本人也无权对她进行审判。今天这件事本来是他的筹划,想来只要再大庭广众之下有证物和证人的证明,即使是公主不承认,他也有理由暂时将她软禁起来。要 知道,公主整天都和三个亲信形影不离,想要抓到一个落单的机会将她完全掌控实在是太难了。为了这个机会,他甚至不惜牺牲了潜伏在对方阵营里多年的暗探。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离开了骑士团保护的公主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没想到关键时刻又是那个该死的卡谬冒出来坏了事!

就在此时,皇帝咳嗽了一声:“这个权力是朕给予的。”

“哦,陛下的意思是承认要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来指控我,您唯一的姐姐,杀死了一个平民女子。”何欣轻轻的鼓掌,“她真是好大的面子。死去一年多,还可以蒙得皇帝陛下亲自翻案。”

 “陛下,我”

“闭上您的嘴,朕现在不想听到您的声音。”皇帝冷漠的瞪了巴蒙德侯爵一眼,“您总是这样,沉溺于过去不愿意正视现在。既然您不愿意,那么就由朕来出面。玛格丽特,您说兰开斯特公爵无权对您进行指控,那么朕,再加上法皇的手令,足以让您心平气和的配合了吧?”

何欣没想到皇帝还会来这一手,一国之君出面指控教团的实权派人物,如果不能把她扳倒坐实罪名,恐怕他的下场不会很好。皇帝是存了心要不顾一切的利用这件事将她打翻了。

“只是请您配合一下而已,不会对您做出什么粗暴的事情来。”皇帝无视那些教士和主教的抗议,示意身边的几个骑士上前,“您还是暂时先单独呆一阵比较好。”

何欣的手心里冒出了汗水现在她应该怎么办?一旦被皇帝软禁起来就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