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没做声,四外寻找,很快就发现了通往后台的过道,有两个高大的血族把守着。

穆萨兴奋地找了个角度很好的位置坐下,要了两杯血端着准备看热闹。

白羽觉得四面非常吵,轰轰轰的。

展翼拿出了钥匙卡,往过道走,他要去芬妮娅的工作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只是他刚到门口,就被两个守卫挡住了。

守卫们问他,“你是什么人?后台只有工作人员可以进。”

展翼拿出芬妮娅的钥匙卡。

两个保安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

这时,一个人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两个保镖赶紧低头,“老板,他拿了芬妮娅的钥匙卡。”

“哦?”那人转眼看展翼,“芬妮娅呢?她可是我的台柱。”

展翼和白羽都心中一动——这人一身灰色的西装马甲三件套,身后两个黑衣人,巧了,正是刚才放火烧小楼的那伙人。

那人还是戴着眼镜,茶色的镜片也无法阻挡住他一双黑色的眼瞳上下打量展翼。

“她病了。”展翼面不改色,“我来替她的班。”

“呵呵。”西装男笑了起来,“芬妮娅是个女的。”

展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脱掉外套扔给身后的白羽,走到西装男近前,一脸平静地问他,“我不行么?”

穆萨搂着凯的胳膊捂着嘴忍住尖叫,“呀呀!翼翼好诱哦!”

凯无语问苍天,展翼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西装男一双眼睛已经完全无法从展翼的脸上挪开了,深吸一口气,露出赞叹的笑容来,“当然行了,比她行太多了”说着,对两个保安一摆手。

两个保安帮他开门,展翼往里走,西装男微笑,“我期待你表演。”

展翼没理他,进到后台,找到了芬妮娅的化妆间,进屋,关门。

穆萨兴奋之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见白羽跟木头一样站在前边挡着视线,就上前问他,“唉,你要不要坐一会儿?翼翼查到线索估计就出来了。”

可白羽没动。

穆萨好奇,凑近一看,就见白羽定定地望着刚才展翼走入的那条通道,原本淡紫色的眼睛,正在变红

穆萨从刚才就在怀疑白羽是什么血统的,说是血族吧,血族没白色紫眼睛的,说是人类吧,人类怎么可能有这种类型?

可随着白羽双眼的颜色渐渐变红,穆萨睁大了眼睛他自己也是红色眼眸,但从来没见过这种红色!白羽眼瞳里仿佛有新鲜的血液在流淌,深邃不见底,仿佛是红色的海洋一样。穆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眼睛,让他有些害怕,好像会被拽进去然后被淹死,消失不见

而就在他看得入神之时,白羽突然笑了。

嘴角翘起的同时,尖利的牙齿也露了出来,随后双眼转到了穆萨的身上,对视!

低沉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原本以为没什么意思,没想到会这么有趣人类果然永远不会叫我失望。”

凯正在喝酒,就见穆萨突然捂着眼睛一头扎过来,“呀啊!”

“你干嘛?”凯僵硬地看着他。

“好可怕好可怕!”穆萨抱着头直发抖。

凯第一次见他这种样子,不像是以前那样装假的,而是真的害怕?什么能把穆萨吓成这样?他疑惑地抬头,就看到白羽一个带笑的侧面,而从他身边经过的其他血族,全都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酒吧杂乱闪耀的灯光下,白羽纯白的皮肤和雪白的头发,加上红色的双眸有一种妖异的气场。

凯忽然注意到他的手上,戴着一枚红色的宝石戒指,凯微微一愣,仔细看白羽如果他的头发变长,换成一头过腰的白色长发的话?

凯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曾祖父给他看过一本古书。书上有一个人的画像,纯白的长发和纯白的长袍,戴着一枚名叫“血之海洋”的红色宝石戒指,深邃无法直视的血红色双眸。

他还记得,苍老的曾祖父告诉过他,这是血族的神明,拥有最高血统的白色血族。是最残暴、最邪恶,最令人恐惧的存在!

第7章 【露齿】

展翼进入芬妮娅的化妆间,不愧是台柱,房间十分豪华,有高档的音箱设备还有大床,整排整排华丽的衣服,在灯光下亮得闪眼。站在房间中四外看了看,最终,展翼的视线落到了化妆的桌子。

化妆台上有一个花瓶,瓶子里红色的玫瑰已经凋谢了。这有些不合理,难道芬妮娅很久没用过这个换衣间了?看门口守卫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她今天不会来,没人按时来换花么?再看墙角堆满的鲜花,显然不是没得换而是芬妮娅不想换,为什么留着一捧凋谢的玫瑰呢?

展翼在隔间里翻找了一下,最终找到了一个锁着的柜子,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柜门,里边的东西,让他有些意外。

柜子里一个袖珍的冷藏柜,打开柜子,里边有几个密封的瓶子,红色的液体似乎是人造血液。芬妮娅是血族,平日引用人造血并不为奇,奇怪的是几瓶子血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为什么要用柜子锁起来?

展翼伸手拿出了一瓶子来,轻轻晃了晃——原本鲜红色的血液,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微微皱起了眉头,展翼知道芬妮娅肝脏里的毒品是怎么来的了,原来就在这些饮料里。

不过这除了能证明芬妮娅服用毒品之外,并没什么解释她死因的线索。

“笃笃笃”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轻轻浅浅的,似乎战战兢兢。

展翼微微皱眉,只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芬妮?芬妮你回来了么?”

展翼分辨出敲门声是从另外一边传来,走到一拍衣服后边,发现原来还有个后门。他拉住门把,打开了门。

门口,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可爱小女孩儿站在那里。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一头金发打折卷,碧蓝碧蓝的大眼睛看着开门的展翼,显得很吃惊。

人偶一样精致的小女孩儿手里抱着个洋娃娃,是昂贵的手工人偶,一大一小,像是两姐妹。

看到开门的是展翼,小女孩儿显出几分惊讶神情来,不过还是盯着看,因为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展翼蹲下来,跟她对视。

小女孩儿立刻羞涩地将脸藏到了洋娃娃后边。

却听展翼问,“你几岁?”

小女孩眨眨眼。

“五十岁么?”展翼冷声问,“装什么。”

小女孩儿脸上的羞涩褪去,眯着眼睛看展翼,边鼓着腮帮子嗔怪,“讨厌啦!”

展翼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出这孩子是个混血。

混血族和血族都有一段特殊的生理停滞期,大概能占据整个寿命的七成以上。

他们会有大把的时间停留在十几二十岁这个最美好的年纪,也就是人类常说的,青春不老。只是,停滞期不受本身意志所控制,80%正常的会停留在20-30这个区间内,还有15%左右停留在中年,4%停留在老年,另外1%左右,停留在幼年。

于是就会有五六十岁的心,却藏在一个五六岁的萝莉身体里的情况出现。这种人被成为侏儒血族。侏儒混血的存在率更低,因为混血族的生命并不如血族那么长。血族的话,迟早有一天会长大,但混血族通常还没等长大,就已经去世了。

“我叫索菲,你是血族么?”索菲收起了小萝莉的可爱模样,提着裙子大方走进了芬妮娅的房间,左右看,“那个小贱人上哪儿去了?不是跑了吧。”

展翼回头看她,“跑?”

索菲抱着娃娃爬上一张椅子坐下,“你是谁呀?新来跳舞的?老板竟然能找到你这样的好货色?”

展翼站起来,问,“芬妮娅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遭遇?”

“遭遇?”索菲仰起脸想了想,“之前老板叫她去陪一个客人,回来的时候芬妮就好像发大财了一样,人也得意起来。之后她就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怎么和我们这班姐妹交往了。这次可神气了,可以去参加雷蒙德家族的晚宴估计回来后就不认识我们了!”

“那个客人是谁?”

“我干嘛回答你啊。”索菲眯着眼睛看展翼,“你是谁?这么多问题?”

展翼拿出几张钱给她,“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索菲欢喜地接过钱,点头,“没问题。那个客人我不认识,我和芬妮从小就认识了,她悄悄告诉我的,说是个大人物。她原本以为是去跳舞或者干点儿别的,不过那人好怪,只是要了芬妮一点血”

“血?”展翼想了想,继续问,“芬妮娅是不是服用毒品?”

索菲无所谓地一耸肩,“是吧,大家多多少少会吃点助助兴的。”

展翼最后问,“如果她突然死了,你觉得谁最可能杀她,理由呢?”

索菲呆住了,片刻后明白过来,想了想,伸手,“这点钱不够。”

展翼给了她双倍。

索菲收起钱,站起来,小声地跟展翼说,“老板!”

展翼想起了门口那位西装男。

挑眉看索菲,那意思——why?

索菲眯着眼睛笑起来,“你看人的时候好帅哦。”

“少废话。”

“好了好了。”索菲无趣地接着说,“因为芬妮好像爱上那个客人了!”索菲啧啧两声摇头,“这可是大忌啊!”

展翼皱眉,线索还是不够。

“我最后一次见芬妮娅是在前天,她看起来好像很憔悴,跟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索菲又看了看左右,用极低的声音说,“她说,‘玫瑰花不得不活在瓶子里,凋谢后,希望可以连瓶子一起烧成灰,洒在玫瑰园里,起码能让他每天看我一眼’。”

没等展翼明白其中的意思,索菲就说了句,“今天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说完,逃也似的跑去隔壁了,顺便关门落锁。

展翼想着刚才索菲的话,视线不自觉又回到了桌上那个装着凋谢玫瑰的花瓶上。将花拿了出来,瓶子里的水已经干枯,展翼轻轻晃了晃,听到细微的“咔哒咔哒”声从瓶子里传来。

展翼决定将花瓶连同花一起带走,步出大门前,随手在门口拿了一件黑色大披风盖住手和花瓶,打开门却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站在大门口盯着他看的,正是刚才那个西装男。

见展翼出门,他伸手轻轻地推了推眼镜,笑问,“你好像没换衣服,没有合适的么?”

展翼并不慌乱,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完美无缺的面孔向来是最好的回应,百试百灵。

西装男依旧被吸引,缓缓靠近,看了看他挂在手上的黑色披风,挑起嘴角,压低声音问,“表演魔术?我这的客人,可不是来看魔术的。”

展翼抬起头,淡蓝如海水的双眸直视对方,不退反进,用更低沉的声音问他,“那他们是来看什么的?”

西装男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抬手轻解开展翼黑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手指沿着衬衫的边缘缓缓下移,扯开第二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起码要这样。”

展翼没动,似乎并不在意脖颈和锁骨上炙热的目光,反问,“这样就够了?”

“当然不够,如果再能”西装男的手指滑下,指尖轻轻勾住第三颗扣子,正想往下轻轻扯开,却愣住了

“再能怎样?”展翼踮起脚,在他耳边问,“不继续?”

西装男僵硬在原地,因为他看到雪白有人的胸膛上,曼妙起伏的线条下赫然有一个十字架形状的烫伤或者说是血红色的胎记?

苍白的皮肤上烫伤的纹样,莫名带着火一般的灼烧感,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会拥有这种上天赐予的标记。来证明这种人的存在就好像十字架之于吸血鬼,是无法躲避的劫难!。

西装男猛地一抬头,就看到黑色扑面而来。展翼将黑色的披风一把摔在了他的脸上,伸手隔着黑色丝绒抓住他的面孔,耳边已经能听到太阳眼镜碎裂的声音。但显然对于血族来说,这一点伤患只是开胃菜。

“嘭”一声,展翼一把将西装男重重砸在了墙上,黑血族坚硬的骨骼和展翼巨大的推力将人毫不费力地按进了墙壁里。鲜红的血液顺着黑丝绒面料滑落到地面,还有那已经有些变形的躯壳,都被黑色所遮蔽。

展翼看了看手表,大概能让这只黑血晕五分钟左右。于是,他一把抽走了黑色披风,转身走向长长过道尽头的光亮。

无视身后血肉模糊的黑血族,正一点点地恢复着自己的皮囊。

走出过道就是舞池。

舞池中群魔乱舞一般的人群正翘首以待,很多人刚才都得知今天会有特殊嘉宾的表演,特别是刚才一声巨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过道的出口。

在众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瞬间,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迅速地走了出来,三两步跃上了舞池的中央。

短暂的静默后,人群看清了站在最高处黑衣人的样貌,尖叫声和欢呼声随着变换的灯光和适时响起的隐约一起迸发出来,显得极度疯狂。

展翼站在高处,低头看舞池下方扭动着的嗜血生灵,闪耀的眼眸在黑暗中无比的丑陋。他一脚踹飞了一个顺着圆柱形台子往上爬,试图接近他的血族。

黑色的长腿没了风衣的阻挡,显出那一脚是无比的自然飞起的血族和空气之中弥漫的血腥味,让池中的群魔彻底疯狂了,音乐越来越强烈,达到了人类心脏几乎无法承受的那种符合,血族们尖利的獠牙全部伸了出来。

台下,凯扶着额头展翼最拿手就是这一招,看什么不顺眼就直接踹飞。

展翼抬头往远处望了一眼,一片黑暗之中,白羽的那一抹白色特别的显眼。

他往门口微微一偏头,示意去那里等。随着颈部轻轻的一个动作,黑色的碎发在追光的映衬下,划出金色的弧度来,引来抽吸声一片。

除了站在原地不动,深邃双目一直直勾勾望着展翼的白羽,凯和穆萨也看到了展翼的提示。

穆萨还是很怕白羽,躲在凯身后往台上望,又忍不住尖叫,“呀!翼翼好帅!那些庸脂俗粉跟你比弱爆掉!”

凯无语,一把拽住穆萨往门口腿,“走了!”

“去哪里?”穆萨还状况外,一脸天真歪过头。

就在这时,过道里,冲出了那个西装男。他的半张脸还有血,但看来意识已经恢复,指着舞台正中央的展翼,对手下喊,“抓住他!”

展翼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恢复得还挺快,冷笑了一声。

展翼可不是成心来个回眸一笑的,但挑起的嘴角所带出的杀伤力,却大得惊人。血族已经失去了控制,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这色相太过诱人,人群尖叫着就往前涌,挤得满满当当。

一片混乱下,西装男的手下也无法靠近。

展翼看情况差不多了,抬手一把挥出那条黑色的披风,纵身跃在飞出、铺开的披风之上,一起落到了舞池内几个挤在一起血族的头上。然后顺势再一跃,轻轻松松到了人群外,拉起还呆呆站在那里的白羽,往外跑。

穆萨和凯已经到了门口,发动摩托等着。

但此时,酒吧里响起了响亮的警报声,四周围的铁栅栏随即往下落。

有一群黑衣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展翼正想着要大打出手杀条血路冲出去的时候,就感觉刚才被自己拉着的白羽突然到了自己的前边。

他一脚踹飞了一个挡路的血族,巨大的撞击力,连同那血族一起撞飞了门口已经关上的金属大门。

凯和穆萨默契地一低头,避过了那呼啸而过的巨大铁门,任凭那大门摔在了无人的公路上,划出老远,铲起了漫天的白雪。

巨大的轰鸣声让门口那些打手都愣了一下,就在这样的一瞬间,白色的身影从身边擦过,带着一股怪异的风,寒冷彻骨。

白羽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内外的温差还是血腥之味造成的,他觉得沉眠了太久的感觉忽然苏醒,血液里奔腾着的是邪恶的力量只能用邪恶妖异来他此时形容的笑容,与他直视的几个血族捂住心口,瞬间有窒息的感觉,恐惧感铺天盖地无法阻挡。

白羽一把抓住了跟上来一个打手,提着他的脖颈将他扯到眼前。血红色的眼眸相较于里边的血族,狰狞百倍,嗜血的气息在喧闹的音乐和杂乱的喊叫声中,打乱了人群的舞步。

残忍的气息在白羽张开嘴露出獠牙的那一刻满溢。血族们第一次因为一个气息,吓得抖若筛糠无法动弹,这是一种只能用本能才能形容的恐惧,就仿佛是非洲草原上的斑马看到狮群一般的惊慌失措

“喂!”

就在嗜血一刻倒来的时候,展翼突然一把抓住有些high过头的白羽。

白羽微微愣了愣,保持着咬人前的姿态回头看,不料展翼抬手狠狠在他脑袋上来了一掌,“啪”一声,“狗啊你,嘴张那大干嘛,闭上!”

白羽眨眨眼,气焰立马烟消云散,自己也有些纳闷,顺便伸手揉脑袋,三秒钟内从张牙露齿准备啃噬活物的恶狼变成了挨打的大狗。伸舌头舔了舔还没沾着血的尖牙,白羽郁闷了,“翼翼你好暴力!”

展翼一把揪住他衣领子将人扔上了摩托车,随后踹飞了刚才那个已经吓掉半条命但还是碍手碍脚的血族。也上了摩托,展翼将花瓶和花交给还在搔头的白羽,让他抱牢。

西装男此时才追了出来,脸上鲜血早已不见,只是丑陋的疤痕还没来得及褪去。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龇牙咧嘴追到门口,看到的却是展翼伸出两指,在额前轻轻一挥,嘴唇微动,留下了一个“bye~”的口型。

“嗖”一声,消失在了黑暗的夜空中,无影无踪。